慈庆宫,凌波殿。
烛光熄灭。
陈如萱扑进韩绍的怀中,潸然泪下,娇嗔:“你可终于回来了。”
韩绍牢牢搂住陈如萱的腰,低头在她香颈处狠狠嗅了下,一解相思苦。
韩绍是北镇抚使,前些日子在保定府查案,后收到陈如萱来信后,便匆匆结案,折返燕京。
“如萱。”韩绍说。
他抱得紧,算算日子,他与陈如萱已有十五日未曾见面。
陈如萱推搡他,努嘴:“你别窝着我,重死了......小心我腹中胎儿。”
韩绍松力道,抬起头,目光停在陈如萱小腹,语气关切:“孩子可好?”
“很好,你莫担心。”陈如萱习惯性抚着被厚厚衣料包裹的腹部,面庞镀上慈爱的光。
韩绍见陈如萱娇媚模样,情难自已地冲着她粉嫩的脸亲了两口,犹不解馋,微糙的嘴遂啜住陈如萱的红唇。
两人交颈相缠,吻得难舍难分。
过了一会儿,陈如萱蛮横推开他,“别亲了,先说正事。”陈如萱挽发丝,嗔怪韩绍一眼,垂眸,“以后有的时候亲热。”
尽管韩绍内心躁动,但思及正事,压下旖.旎念头,正了正脸色。
韩绍:“你且说,什么事需要当面告诉我?”
陈如萱不由思及乌游雪,半晌悻悻道:“你和我的事被人发现了,其人便是我先前跟你提过的乌游雪。”
虽有韩绍在,但陈如萱还是慌张。
韩绍镇定道:“她可有证据?”
“不知,我只晓得她现在还未将此事宣之于众,但我不确定她有没有将这事说给别人听。韩绍,我怕,要是她......”
韩绍抓住她的手,安慰道:“莫怕,你要实在担心,我寻个机会弄死她便是。”
听言,陈如萱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照死理讲,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然,而今乌游雪身份大有不同。
她先前作弄乌游雪,不过是拿捏住乌游雪的性子,及她背后无人罢了。
可要弄死她,从此时境况看不是好法子,稍加不小心还可能引火烧身。
陈如萱皱眉:“这节骨眼上,休要惹是生非,她现在被当今皇上亲封为太嫔,可不好下手了。”
韩绍一听,思忖道:“确实有点难办。”
如果是默默无闻的妃子,死了就死了,无人在意,可太嫔在宫里还是有点地位的。
更关键的是,她乃皇帝亲封。
不好无声无息弄死,抛进枯井。
韩绍思索片刻,道:“如萱,一切有我,你安心养胎,至于那人......”
韩绍眼里锋芒毕露,阴狠一笑:“既然她敢拿我们的事威胁你,不知好歹,那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今日是出殡日,乌游雪早早赶赴景清宫。
好巧不巧碰上陈如萱,乌游雪忽觉她看过来的眼神有点奇怪,乌游雪面上不动声色,心口却无端钻进一丝慌意。
不详的预感。
乌游雪立马敛思。
如果不是被逼急,乌游雪是不会亮出这张堪称危险的牌。
秘密知道太多反倒会殃及性命。
从前陈如萱使小手段,乌游雪都忍了。
她顾虑陈如萱婕妤身份,也担心陈如萱的情郎,能无声无息潜进后宫,在锦衣卫中地位不应该不会低。
锦衣卫凶名摆在前头,乌游雪一个无权无势的美人,岂敢踩雷?她怕惹火烧身。
可上次陈如萱实在过分,乌游雪忍无可忍。
穿到现在,在乌游雪回避陈如萱锐利的目光时,陈如萱一反常态,很快撇回去。
乌游雪抿抿唇,垂首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到时辰后,谢嘉澜一袭素服出现,威仪天成。
他冷漠的眼睛扫过下方,不过须臾,便在底下莺莺燕燕中锁定乌游雪,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在礼官的主持下,谢嘉澜率领先皇妃嫔及王爷皇子等在殿内举行启奠礼,文武百官则通通跪在殿外行礼。
乌游雪混在嫔妃中,不知为何,总感觉左前方有道不可忽视的视线频频斜过来。
隐秘又掺杂赤.裸.裸的审视。
可她略一抬头时,又捉不到任何东西,只余背影,其人似乎料到她会抬头,已提前收回。
乌游雪费解,没再去管。
礼毕后便是起灵,大行皇帝的灵柩抬往殓宫。
穹顶呈昧,寒气四溢,苍茫之气萦绕在半空中,接着漫天铺盖纸钱,伴随道士的念诵声,哗哗下坠,坊镳密布阴雨。
灵柩的前方,由正明带头的道士一手执幡,一手提铃,口中絮言繁复经文。
沿道官员侍卫等皆顿首相送。
一番繁琐的仪式下来,申时,出殡才结束。
乌游雪不动声色看眼离去的谢嘉澜,继而低头离开,谁知陈如萱找上了她。
“太嫔娘娘,借一步说话?”
陈如萱话中透露强势,乌游雪狐疑,蜷了蜷手指,乌游雪晓得,倘使自己不跟她走,只怕她还会纠缠。
且乌游雪心里记着事,便顺了陈如萱的意思,和她到无人处。
乌游雪一面走,一面忧心。
她恐陈如萱会反咬她一口,就刻意同陈如萱保持距离,要是不慎与陈如萱接触,被她扣以谋害遗腹子罪名,后果不堪设想。
乌游雪不知陈如萱想法,只得戒备。
陈如萱瞧着乌游雪通身武装的姿态,不以为然,虚情假意道:“太嫔娘娘,你这是作甚?妾非洪水猛兽,瞧您......”
乌游雪没接话茬,而是蹙眉说道:“陈太贵人,你有何事?”
她压低声音:“我们之间不是说好井水不犯河水了吗?”
陈如萱:“妾自然谨当日约定,只是妾还是惴惴不安,毕竟是妾被你拿住了命门,所以,妾想问问娘娘,可真守口如瓶?你......真没将事告知其他人?”
乌游雪也挑开说,语调微有钝感:“你不过线,便不会,上次我也说得很清楚,这宫里,你我还是当陌生人比较好。”
闻言,陈如萱摸了摸肚子,嘴角翘起一个弧度,道:“娘娘想必对妾有点了解,假如有朝一日妾的事被人.捅.出来,那妾就算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鱼死网破,在所不惜。”
陈如萱的言辞让人浑然不觉是威胁。
上次甫一听到乌游雪吐出的“我看到了”四个字,陈如萱非常慌,远没来今日的从容。
深宫中,妃嫔与人私通轻则被打入冷宫抑或变成奴隶,重则直接死罪。
但现在看来,陈如萱似乎已经恢复过来。
乌游雪看陈如萱一眼,默不作声。
“好了,妾话便说到这,先行一步。”陈如萱带笑而去。
东宫角门,彼时的碧空渐暝,天光缓缓退回云层之后。
乌游雪撇下适才的事,挺着背儿与守在此的侍卫说话,言道想见皇帝一面,但显然侍卫不识乌游雪,果断拒绝。
此处乃是皇帝暂居之所,岂容她一介太嫔想进就进?且谢嘉澜早有口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入东宫。
乌游雪见此,只得暂歇心思,先行放弃,想着在前面看能不能等到谢嘉澜,如此她才能同他说上话。
正当乌游雪踱去时,忽有一位年纪尚轻的太监从角门出来。
侍卫叫了声:“元公公。”便同元宝交头接耳几句,元宝是常春的干儿子,同样在御前侍候皇帝,分量不低。
元宝听完,思及干爹的话,也不多说,急忙追上乌游雪,给她赔礼,并自作主张将乌游雪请进宫。
对于元宝的行为,乌游雪受宠若惊,但好在是进来了,乌游雪就没深思其他。
元宝将乌游雪引至偏殿,端来茶水和点心,并烧上炭火,道:“娘娘,您还请稍等,皇上还未回宫,等皇上一回来,奴才就来告诉您。”
乌游雪点点头,向元宝道谢。
“不知公公名讳?”
“奴才姓元,单名一个宝字,承蒙娘娘记挂。”
元宝笑了笑,说了几句客套话,就退下,留乌游雪一人在殿中。
许久,乌游雪迟迟没等到人,不由打起盹儿。
昨日回去,乌游雪担心抄不完佛经,遂彻夜未眠抄录佛经,时间紧迫,纵使手腕酸胀,乌游雪亦咬牙坚持,最后在天明时赶完。
同时,她在来前,便吩咐好白葵,她今日会晚归,至于抄录好的佛经,乌游雪让白葵到时便送往慈宁宫。
连日睡不好,而今她身处在温暖的殿中,周围安静,还燃着安神的香,乌游雪难免困意丛生,挡都挡不住。
她坐在椅上,单手支起额头,眼皮好像在打架。
正当乌游雪眯着眼,头颅上下轻颠,眼看就要栽倒在桌案时,门忽然开了,乌游雪登时被外面的灯光刺到眼睛。
精神醒了小半。
俟乌游雪擦擦眼,一个修长挺拔的熟悉身影骤然填满她的视线,来人周身熏着冰冷的寒气,与气质相融。
是谢嘉澜。
作者有话要说:俟(sì):等待,等
再过几章(不确定1-3章) 会有个小高潮,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