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雪临了

谢嘉澜的状况,常春心里门儿清。

经一日观察,谢嘉澜气色明显好转。

加之常春探问过,谢嘉澜也未闭口不言,是以,常春多少揣摩出谢嘉澜昨夜定然睡得不错。

常春心里头高兴,通透的心思亦猜出其中肯定有乌游雪的功劳,只是不知法子是什么?

常春思及昨日细节,犹记好像有间断的涕泣声。

难道......

常春收敛偏到天际的念头,回到现实。

谢嘉澜阖上经书,沉吟道:“你觉得朕要不要唤?”

常春捏一把冷汗,得,又把问题抛到他身上去了,“......奴才可不敢左右您的心思,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你倒是会含糊朕。”

常春:“奴才不敢,奴才惶恐。”

时至半夜,谢嘉澜静坐片刻,指节一下接一下叩着,发出恰若击石的声响。

沉默良久,最终选择摒弃理智与克制,顺心而为,想通后,他将经书搁在小几上。

谢嘉澜淡声:“去吧。”

常春再次登门,是在乌游雪意料之中,但他能不能不要三更半夜来,扰人安宁?提前说一声不好吗?

最主要的是,她其实并未做好准备,她有预感谢嘉澜还会叫她,但没料到会这么快。

经昨日一遭,乌游雪嗓子有点疼。

乌游雪心存抱怨,却不敢发作。

思及自己又要无缘无故的哭,她想,自己整夜哭,那如何同皇帝交流套近乎?

仅哭根本不算什么。

且乌游雪不明白,为何要她哭?

怀着各种心思,乌游雪再次踏进东宫。

进殿前,常春小声道:“娘娘,仔细伺候着,若有事,唤咱家便是。”

乌游雪忍不住询问:“公公,我想问皇上缘何叫我来?你说叫我好生伺候,可我一头雾水。”

乌游雪凑近,壮胆道:“昨日我哭了一宿,皇上无半分表示。”

她总得问清缘由,否则她这颗心时上时下,虽与皇帝同处一室,却不知从何处下手。

常春嘴巴严实,只用眼神觑她,“娘娘,其他您就莫要多问,只需遵循皇上的吩咐来便是。”

见此,乌游雪暂歇念头,只身进殿宇中。

摆设如常,屏风杵在中间,隔绝两边。

一成不变的沉香味,比昨日淡。

乌游雪屈膝:“见过陛下,陛下圣躬金安。”

谢嘉澜倚在床头,闭目,“不必多礼,坐。”

乌游雪悄然坐下,她绞了会手指,酝酿好情绪,就开始掉泪。

一刻钟过后。

乌游雪嗓子渐渐扛不住,抬眸频频望向正前方。

末了,她咳了一声,捏了捏喉咙,止滞哭声,忍不住道:“陛下,我可以歇一会吗?”

细软的声音还带着未褪去的哭腔,声虽小,却吵醒了缓缓入寐的谢嘉澜。

谢嘉澜睁开凤眸,微淡的瞳仁中溢出不耐。

他偏头,撩起眼皮,看向屏风,只觉乌游雪不识抬举。

“你说什么?”声线沉哑,裹着烦意,语气不算好。

乌游雪隐隐感觉出谢嘉澜言语中少有的情绪,没忍住缩了缩脖子。

可此时不说,只怕下次寻不到机会,甚而自己开不了口了。

前置屏风,少了直面而来的压迫感,正眼对不上谢嘉澜冷冷的眼神,乌游雪给自己提了提胆子。

反正都停了,便趁热打铁好了。

乌游雪小心翼翼用商量的语气道:“陛下,昨儿我哭了半宿,嗓子......有点受不了,能不能准许我歇息小会?”

谢嘉澜面色微愠,口吻冷淡:“是吗?”

没得到谢嘉澜准确允许,乌游雪发怵,她与谢嘉澜不熟,纵有细腻心思,彼时也琢磨不出他真正的意思。

也不知是同意还是拒绝。

乌游雪心一横,便当他准了,于是再言:

“陛下,我还有话想说。”

谢嘉澜压下烦躁,“什么?”

乌游雪刻意软声:“就是常公公找我的时候,可否提前知会我一声,抑或提早唤我?白日我须得抄录三册佛经,夜间太晚的话,我怕自己精神不济,恐声不令陛下满意。”

“还有......我不知自己该何时退下,陛下,您看,这该如何?”

乌游雪抛出问题,等待谢嘉澜答复。

谢嘉澜长指点榻,倒是个会为自己打算的,不算太蠢。

良久,折屏那头才飘来谢嘉澜的话。

“乌太嫔倒是考虑周到。”

乌游雪有点冷。

“准了,半个时辰后,你可自行退去。”

乌游雪眉梢染喜。

谢嘉澜顿了下,语调慢而平:“至于第一件事,受着。”

又道:“继续吧。”

说毕,谢嘉澜阖上眼,卧床而憩。

乌游雪起先以为是都准了,可谢嘉澜又添了一句“受着”,直浇了乌游雪一身冷水。

她的身份地位与谢嘉澜是霄壤之别,就像他说的,她得受着,无权干涉皇帝的命令。

受着,乌游雪无声喃语。

乌游雪喉咙又痒又疼,还干,眼泪都掉光了,她只有干哭,还要保证哭声中有情感起伏。

这不是件容易事。

乌游雪就这么足足哭了半个时辰,直撑到前方再无任何动静,她方才艰难起来,慢吞吞出去。

出了暖殿,乌游雪控制不住打了个冷颤,鼻子吸了外面好些冷气,喉咙都觉不太干痒了。

守夜的常春见乌游雪,忙不迭过来,道:“娘娘,皇上可是睡了?”

乌游雪搓了搓逐渐冰凉的手,颔首。

常春眼力尖,立马使眼色叫人拿来一个汤婆子,交给乌游雪。

“娘娘,莫冻着。”

乌游雪心尖一暖,领情:“谢谢公公。”

片刻,乌游雪想到什么,涩声道:“公公,明日可还有过来?”

常春:“奴才不知,要看皇上意思,娘娘您随时待命就是。”

“嗯。”

“那,娘娘,奴才送您回去。”

乌游雪点点头。

今夜无雪,只是冷。

乌游雪坐在软轿上,皱着眉头。

假如明日要过来,那岂不是她不可去送信了?此事不可假手于人,唯她亲自来。

可皇帝那边怎么交代?

不行,每月仅有一次,她必须要将信送到,将自己的情况悉数告知陆彦。

那她要怎样才能推辞掉明日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з ●

不负责任小剧场:

乌游雪:大姨妈来了,明天自己看着办。

谢嘉澜(委屈巴巴撑着黑眼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