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 王香芹有幸亲眼见证了宁氏那超强的行动力。
要说这一般人,哪怕做的是日常做惯了的事情, 那也难免会磨叽一番。这要是让去做一件之前从来没做过的事情,不做一番心理建设,简直没办法走出下一步。就不说别人了, 连王香芹也是这样的, 你看她为啥穿越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养猪,还不是因为这是她上辈子做惯了的事情?哪怕换了个时代背景, 明明有那么多条路,她依旧会下意识的选择那条早就已经走顺了、熟悉的道路。
别说这辈子了,她上辈子大学毕业后, 之所以会想到回家乡养猪,不是她对养猪事业有多热爱, 完全是因为打小就生活在那个环境里,看着父母一点点的将养猪场置办起来。对比全然陌生的大城市,她自然觉得熟悉的环境更具有安全感。
可宁氏跟她却是截然相反的。
先前是考虑到秋收后再开门营业, 因此她并不着急, 只惦记着将准备工作一样一样的做好。脑子里想的也是慢工出细活,仔细来, 认真做, 省得等到正式开业时,慌手慌脚的不是缺这个就缺那个。
谁知, 计划赶不上变化, 为了能够尽快开业, 宁氏加快速度将准备工作压缩到了短短三天里面。精细程度那是肯定不能跟慢慢来相比了,可好歹也勉强做完了。等瞅着差不多了,她赶紧又去了一趟南山集,让刘神仙帮着算了个好日子。
刘神仙倒是给了日子,却没说啥好不好的,只道跟日子没关系,甚至跟早晚开门营业都没关系。简单地说,就是早营业凉得早,晚营业凉得晚,不营业不会凉。
可不营业那也发不了财啊!!
宁氏只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尽快开业。早死早超生嘛,既然左右都避不开,那不如趁早打算起来。话说回来,她还真想看看,这么一门上好的买卖,到底是咋凉的。
因为临时改了计划,王香芹没办法让她提前做广告宣传,只能作为补救措施,让她在开门那日多放一些鞭炮,最好请个舞龙舞狮的团队热闹一番。再就是,开业促销方面也给了些许建议。
而宁氏对王香芹的态度一如既往,凡是财神奶奶说的话,她全都记在了心里,至于到底合不合适,或者应该按照什么顺序推出这些个促销手段,她自己另有一番打算。再就是,她也对朱二郎叮嘱再三,要好好做后勤保障工作,尤其是猪肉的提供方面。
朱家几兄弟都会杀猪,手艺是没专门的杀猪匠那么好,不过最多也就是耗时略久罢了,单纯的杀猪分肉是难不倒他们的。
再说了,明显王香芹是打算一直办养猪场的,不像别的人家一年甚至两年才喂养一头猪,那交给杀猪匠自是没问题的。可像王香芹这种的,自家人必须会,不然那不得便宜外人了?哪怕杀一头猪不费什么钱,数量多了呢?
在宁氏给出了明确的开业时间后,朱四郎就唤上了二郎和三郎,只他们三兄弟就够了。
本来,他们是想直接朱家老屋前的院坝上杀猪的,地方够宽敞不说,离井水也不太远,方便得很。然而,这个提议却被王香芹否决了。
“院坝离猪舍太近了,这边杀猪,那边全能听得到。成年的育肥猪倒是无所谓,但是初生仔猪和怀孕的母猪,还不得被吓到?尤其咱们家以后天天都要杀猪,我可不想家里到处都是血刺呼啦的。”
王香芹的意见还是要听从的,再说这话也很有道理。
几兄弟略一商量,果断的将地方转移到了二房那边。
老朱家分家后,几房人虽然还是住在一个地方的,不过各自的院子还是隔了一段距离的。宁氏他们院子跟温氏家是相邻的,可离朱家老屋却是有一段距离,跟猪舍就更远了。在那头杀猪的话,声音再大也不用担心传过去,尤其还是背风的,那就更安全的。而且宁氏他们家去年才盖的屋子,院坝比朱家老屋那边更为宽敞,除了用水略有些麻烦外,几乎没有别的缺点。
开业时间和杀猪地点都确定后,在开业的前一日,他们就开始杀猪了。
猪是由王香芹挑出来的,选的是成年公猪。
王香芹看那些公猪不顺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能吃能喝能睡的,偏生体重在达到极限后,就很难再增长了,就算每天还是有在增肥,那对比吃食,明显是不划算的。正好,宁氏只说要猪,别的随意,她打算趁这个机会将育肥的公猪都解决掉,至于母猪就先留着下崽。
杀猪那天,王香芹没露面,只待在猪舍里。她倒不至于怕杀猪,只不过那叫声的确挺惨烈的,横竖杀猪她又帮不上忙,何必折腾自己呢?
她是没露面,朱家其他人倒是都兴冲冲的过去帮忙了,就算杀猪帮不上忙,这不是还能帮着挑水、烧水吗?连朱大郎都主动去帮忙了,温氏虽气恼,还是顶住回头拎点猪肉来,哪怕猪下水也是好的。朱大郎有些犯难,他觉得都是自家兄弟,没的说帮个小忙还收东西的,不过这话他倒是没说出口,大不了回头花钱买一些,也没啥。
猪是统一由宁氏出钱购买的,她是开饭馆子的,别说猪肉舍不得卖,连猪下水她都要。要知道,她把贡猪焖肉的价格定得极高,不是所有人都吃得起或者舍得吃的,这时候就该猪下水派上用处了,宁氏很会做卤味,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食材好,卤好简单的切个盘,就是一道美味。
所以,温氏注定又要失望了。
这一日,朱家兄弟只杀了两头猪,因为怕天气太热了,肉变质了,所以约定次日一早看饭馆子的营业情况再决定要不要杀。横竖秀水村离镇上近得很,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宁氏还提前跟田氏预定了牛车。她自家有一辆牛车,可猪的份量重,再说还有收来的其他果蔬,一辆牛车怕是不够的。
田氏特别无所谓,她还在月子里,吃好喝好睡得好,用宁氏私底下的吐槽来说,就是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了猪来养。还真别说,田氏早在怀孕初期刚知道喜讯时,就努力回忆了王香芹养猪的步骤,还特地抽空请教了母猪的产后护理,一股脑的全教给了她亲娘,让田母根据这个来照顾月子。
谁让当初整个秀水村都说人不如猪呢?田氏活学活用,就这样用到了自己身上。
听说宁氏要来借牛车,她一口答应下来:“用到秋收都没问题,不要你花钱,你把牛喂饱就行了。”
宁氏自然不会反对,还保证到时候给她带好吃的。至于秋收那段时间要咋办,眼下犯愁也没用,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回头多买两头驴子,好歹也能凑合着用。
只这般,一切都妥当了,宁氏的饭馆子开业大吉。
开业那日,王香芹是没去,可朱母去帮忙了。
王香芹以为朱母最多待到晌午就该回来了,万万没想到,朱母这一去就直接待到了傍晚日落时分。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回来的人里头并不包括宁氏,就连匆忙回家的二郎也急急的唤了兄弟,说要立刻杀猪。
傍晚杀猪?
哪怕王香芹不迷信,她也觉得这个不靠谱。这个点儿杀猪,先不说忙不忙得过来,等杀好猪立马给送到镇上也不现实呢。可二郎急着要,还说是宁氏吩咐的,她只得选出猪来,顺便帮忙赶到了宁氏那院子里,这才满腹狐疑的回去了。
家里其他人都去帮忙了,连六郎都兴冲冲的过去了。他担惊受怕了一整日,还以为晚间逃不过宁氏的魔爪,要挑灯夜读辛苦写书了,结果喜从天降,宁氏啊,她没回来!!
及至夜幕彻底降临,王香芹都把油灯点上了,才看到朱母他们回了家。
“干完了?那猪送去了?”正说着呢,王香芹就听到牛车碾过去的声儿,远远的只依稀看到个黑影,顿时惊了,“这么晚还去?”
“没事儿的,夏日里夜色亮,再说这条路走了太多遍了,不会有事儿的。”朱母摆摆手,她也忙活了一整天,累得够呛,可心里却是极为兴奋的,拉着王香芹一叠声的说,“我早先也跟二郎媳妇一块儿摆过几天小食摊儿,生意最好的那阵子,就是卖鱼烧那个,那也没今个儿好。你是没看到啊,今个儿小饭馆的生意太好了,我本来就想着看热闹的,可食客太多了,我一个没忍住就上去帮了忙。”
生意火爆?
王香芹又惊了,她想到了先前刘神仙的话。
朱母明显也想到了,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汗,满不在乎的道:“任凭本事再高,也难保不失手一两次的。我看这生意没跑,不单食客多,人家吃过了还说好,都道下回再来。”
小饭馆本来就很受欢迎,而且别小看了一个镇上的消费能力。首先,石门镇本来就不穷,附近的村子多数也跟秀水村那样的,吃饱穿暖绝没问题。其次,他们这一带已经好多年都风调雨顺了,哪怕再穷的人家,家里也会有存粮的。最后,也是最为要紧的一点,这些已经脱离了温饱线的人们,肯定会想对自己好一点,但在消费能力有限的情况下,吃顿好的就成了约定俗成的最佳奖励。
真要考虑生意凉掉的可能性的话,王香芹觉得应该是在几年以后。
焖肉再好吃,时间久了还是会吃腻的。就像她上辈子的东坡肉,名菜还是名菜,几乎从全国各地去杭州旅游的人,都会点几道本地名菜。可本地人吃的却不是很多,赚的不过是个新鲜钱。
再譬如,先前的鲷鱼烧、烧烤慢慢的就不如之前生意那么好了。赚钱肯定还是赚的,却不大可能满足宁氏赚大钱的心愿。偏生,王香芹的美食储备很有限,她上辈子就是个养猪的,又不是厨子,提供的美味佳肴也多半都是重在创意,等创意用完了,可不是该凉了吗?
王香芹觉得自己真相了。
刘神仙不一定说错了,估计是说过个几年大家伙吃腻了那几道菜,她又没了新主意,小饭馆注定做不长久。
又或者,这回是朱母说对了,再能耐的人也难免会失手一两次。刘神仙到底不是真神仙,单纯的卜卦算命,有个几次没算准不是很正常的吗?
假如是这样的话,那简直不能更好了!她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担心哪天被刘神仙看破身份了。
这俩可能,都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