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宁氏都办不成的话……
这事儿大条了!!!
朱母瞬间面色煞白, 假如说早先刘神仙的那番话犹如晴天霹雳的话, 那么眼下宁氏的话却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窟,彻彻底底的来了个透心凉。
还是宁氏看情况不对,忙不迭的开口安慰道:“娘啊,好人家的姑娘是不大可能, 要不咱们找那种……守望门寡的?不然有点儿残缺的?家破人亡的?”
明明是安慰的话语,然而朱母并未感受到些许安慰。
望门寡是那种已经定亲尚未成亲时, 男方就过世了的。其实这种情况下,女的完全可以另行改嫁。当然, 就算是真正的寡妇也不妨碍再度改嫁,可想也知道, 一旦出现了这种情况,再嫁的对象会比原先的差上很多很多。
残缺就更好理解了, 残疾人……
至于家破人亡的……
莫说朱母无法接受了,就连略慢一步过来的王香芹都无语了, 不是她歧视别人,实在是哪个当娘的能够接受自家好端端的儿子娶这样的媳妇?哪怕朱母早先说了不拘条件,可所谓的条件指的是女方的娘家吧?真要朱母接受宁氏所说的这三种,估摸着还真的挺不容易的。
“那、那要不然……”宁氏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可她真的想不出其他法子了, 憋了半天只道, “不然回头再问问别人?娘啊, 我是真的没法子了。”
朱母无力的摆了摆手, 让她赶紧滚蛋, 自己则脚步虚浮的回房歇着去了。
宁氏苦哈哈的目送朱母进屋,转身就拉过王香芹去一旁说话了:“四弟妹啊,这事儿怪不得我,对吧?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可不是尽力了吗?她回一趟娘家带去了好多东西呢,还赔出了一个雇工名额,结果得到了啥?就得了她二叔的一通教训。偏生,他们老宁家那头就是习惯性的坑人,坑别人能成,坑自家人也就……反正就是自个儿能耐不够,被坑了也怪不得别人。
甭管怎么说,她是真的尽力了呢。
王香芹又能怎么办?略一思量,她只能勉强宽慰道:“横竖六郎如今又不在家,就算这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也该同他支会一声吧?”
“是这个理,那就等等再说?”宁氏顿时高兴起来了,能拖就拖呗,兴许拖着拖着办法就想出来了呢!
“那先这样吧。”
妯娌俩合计下来的结果就是先这么着,毕竟仔细想想,六郎如今也不过才十八岁而已。哪怕乡下地头成亲的确普遍很早,可十八岁还没娶妻的儿郎也是有的。再一个,六郎还是读书人呢,读书人普遍成亲晚,好多上了二十才开始说亲,所以……
应该也不是很着急吧?
朱母怎么也不会想到,她那俩儿媳妇有多能耐,随便一商量就使起了拖字诀。当然,她这个当娘的肯定不会这么着,思来想去,她决定回头抽空再去南山集找刘神仙仔细问问。
说起来,先前那次朱母是真的被说懵了,谁能想到呢?刘神仙重新开张的第一卦啊,尤其刘神仙先前还因为嘴欠吃了那么多亏、受了那么多罪,结果一回来就开大,竟然是丝毫都不收敛。也因此,朱母是实实在在的懵圈了,哪怕之后略有些缓过来了,她也不敢直接开口问个清楚明白。
为啥?因为她不敢啊!
仅仅是问个姻缘就直接开大,要是她再多问几句,谁知道刘神仙能说出什么来。当时那个情况,周遭好些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真要是说出点儿什么来,只怕六郎就真的要打光棍了。
朱母闷在屋里将所有的可能都认真的思考了一遍,最后决定略晚几天再去找刘神仙,起码也要熬过再度开张那个热闹过程。这样的话,万一问详细的是好话,大不了她多出钱再让刘神仙当众说一遍,要是问出来的结果比原先还要更差,那就憋着,谁问都别说!
打定主意后,朱母总算稍稍好过了点儿,盘算着实在要是不成,她还能给儿子买个媳妇,对吧?
……
对比朱母的憋屈,其实温氏最近的日子才是真的不好过。
说不好过都是客气的了,事实上,温氏早在几天之前就病了。
生生的把自己气出病来了。
这能怪谁呢?早先温氏去刘神仙算了命,结果自然是令她很不高兴,她也辩解过,也编排过一些关于刘神仙的坏话,可惜信的人不多,相反倒是有人让她认命,坦然接受事实。她自然是不愿意的,却也没有旁的法子。
谁知,王大嫂也去算了命,还是格外神奇的官宦人家少奶奶命格,这不是搞笑又是什么呢?
温氏带着报复的快感将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又为了让更多人相信刘神仙就是个老骗子,她还拿自己曾经算过的命格做了对比。
然后……
王家贵亲上门。
如果王大嫂真的就是少奶奶命,那她呢?
温氏心态炸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当着王管家的面,强烈要求仔细调查清楚的根本原因。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王管家压根就没弄错,从秀水村到邻县,马车来回只需要一天。到今天,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旬时间,该查清楚的早就彻查完毕了。事实上,只有王大嫂一人耿耿于怀刘神仙的事情,王家其他人都在忙别的事儿呢。
没有认错亲,王家真的有一门举人老爷的亲戚,还不算远亲,毕竟举人老爷的亲爹还在,而那位王老太爷跟王家阿爷是亲兄弟。
多近的亲戚关系啊!
最关键的是,眼下根本就不是王家要去攀附贵亲,而是贵亲主动上门让他们攀附。
这两者的性质是截然不同的,反正王家是彻底发达了,更进一步的证实了刘神仙是有真本事的,人家只是嘴欠,本事那是杠杠的!!
所以,温氏才会崩溃,硬生生的把自己气出病来。
朱大郎倒是给她请了大夫,可人家大夫一看她这情况,连药方都没开,只叫她放宽心。可温氏只要一想到自己将来干啥啥不成,做一行亏一行,这心里还能好过?哪怕她知道再这么折腾下来,损害的是她自己的身子骨,那她也仍旧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那些事儿。
难受,憋屈,悲伤,不甘,绝望……
老朱家这边先是忙着震惊,而后又是给六郎算姻缘这个事儿,压根就没空管其他人如何了。事实上,原先没分家时倒还好,毕竟都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进出都能碰见,一天三顿也都是凑在一起吃的,想知道近况太容易了。可自打分家以后,得闲时候倒也罢了,毕竟各房住得都不远。然而,一旦忙活起来,好几天没见着人实在是太正常的。
事实上,朱母那五个儿媳妇里头,除了跟自己一道儿过的王香芹外,最常见面的唯有宁氏。可宁氏不是特例吗?没人找她,她自个儿就能蹦跶到你跟前来,叨逼叨逼个没完没了,那存在感简直突破天际。
朱母是丁点儿异常都没感觉到,毕竟像三郎媳妇田氏和五郎媳妇牛氏,她也是经常十天半个月才会见着一次面的。
结果,再度看到温氏时,朱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咋了?是又有了?还是有了又没了?”
仔细打量跟前的温氏,朱母认真的回忆了一番,感觉去年温氏早产生下孩子,而后又接连忙了好些天杀鸡褪毛啥啥的,也没这么颓废吧?那时,看的出来是身子骨疲惫,而眼下瞧着却是整个人失了精气神,就好似主心骨垮了一般,看着特别渗人。
温氏幽幽的看了朱母一眼,半晌才虚弱的开了口:“娘你去找刘神仙算命了?”
朱母瞬间脸就黑了:“不会说话就别说!”
“不是,我就是听人说……那个刘神仙到底是不是骗子啊?他说的到底对不对啊?凭啥搁在王家的身上就成了少奶奶命?搁我身上就干啥亏啥呢?等等,少奶奶命……官宦人家……”温氏忽的怔住了,整个人好像魔障了一般,反反复复的念叨着“少奶奶命”、“官宦人家”这几个字。
这青天白日的,今个儿又是艳阳天,朱母愣是被温氏这番做派弄得脊背发寒,就感觉一股子寒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朱母瞅了瞅四下,朱父一早就出门了,她家四郎和六郎又忙着到处巡讲,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王香芹肯定在隔壁猪舍,当然猪舍里还有其他人……
瞄了眼看着就诡异的温氏,朱母果断的抬腿走人,麻利的溜到了隔壁猪舍,起码这边人多猪多的,就算气味有些不好闻,可瞧着就实在,阳气足!!
谁知,没等朱母缓口气,就看到温氏飞一般的冲了过来:“四弟妹!四弟妹!!四弟妹!!!”
王香芹一脸莫名其妙的其中一个猪舍里走出来,见温氏这般模样,也被唬了一跳:“大嫂你……你这是小产了?”
要不怎么说王香芹跟朱母是亲婆媳呢?连脑洞都一模一样。不过从这一点上来看,也足以证明温氏的模样确实不妥。
难得的,温氏没跟王香芹计较这个,她把眼珠子瞪得滚圆,语气更是满满的焦急:“四弟妹我问你,你娘家贵亲是不是官儿?”
“是吧?不是说是县学的学官吗?学官也是官老爷吧?”要是有选择的话,王香芹真的不想理会温氏,问题在于温氏现在这个状态太吓人了。王香芹怂了一秒,觉得这个问题也不涉及**,就顺口回答了。与此同时,她也赶紧打开了系统界面,开启了一级警备功能,以防温氏暴起伤人/猪。
幸好,温氏只是看起来不太正常,并没有真的做出异常的举动来,她只径自追问着:“那就算你家亲戚是官老爷,也不代表你娘家也是吧?”
“啥意思?”
“我是说,当初王家的跟我说,刘神仙说她是少奶奶命格,还是官宦人家的少奶奶。可亲戚是亲戚,就像咱们分家了,你就是发了大财那也跟我没关系,对吧?”
王香芹:……
真难得你有这样的感悟啊!
“大嫂,我觉得你问错人了。我跟娘家早就闹翻了,那边的事情我真的不清楚。你要真想知道,还不如去问二嫂呢,她啥事儿都知道。”
“那你娘家发财了,你就不难受?”
“还成吧,我就怕他们回头找我算账。不过我瞅着,他们好像没这个打算。想也是,学官老爷呢,还能真的跟我这个养猪的一般见识?”
王香芹真的担心过这个问题,别的也就罢了,她最怕的就是王举人仗势欺人抢她的猪。后来一想,那到底是进了贵人眼的贡猪,应该没那么容易抢走才对。再一个,真要是抢走了,哪怕眼下是品种优化的,不过也就这样了,没了系统的帮衬,石门黑猪的进化到底为止,甚至会大大减低繁殖率和仔猪成活率。
也就是说,贡猪的招牌连带这些猪舍里的猪都被抢走了,最终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谁也没想落得好。
当然,王香芹一点儿也不想得到这个结果,只是这并不是她说了算的。幸好,就目前为止,王家没做什么,除了天天好吃好喝嘚瑟吹牛外,他们真的什么都没做。
挺好的,希望王家能继续保持这个作风。
王香芹是淡定的,温氏却不行。
“说来说去,刘神仙批的命到底准不准啊!!”温氏急得不行,她迫切的需要一个准确的答案。
然而,王香芹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朱家大伯娘从里头走了出来,她似乎听了有一会儿了,一现身就冲着温氏道:“刘神仙没说错啊,王家眼下就是官宦人家了。”
“为啥啊?!凭啥啊?!”
“不是说他们要搬家吗?前头还在问有谁愿意买下他家那三五亩地……”大伯娘才说了一半,就看到温氏风风火火的跑了,她愣了一下,随后变了脸色,“赶紧追去啊!王家已经不是原先的王家了,可不能让大郎媳妇闹事!她要再闹事,理亏的是咱们家!!”
猪舍这边干活的都是女人,男的倒是也有,可这会儿都不在,毕竟男的要做的仅仅是将已经清理出来的猪粪挑到田里去,他们一般是傍晚时分才过来的,然而这会儿才晌午刚过。
又费了点工夫叫了人,老朱家的一行人急匆匆的往王家赶去。
这架势搁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还以为朱家又打算跟王家拼了,甭管是想劝架还是单纯的看热闹,赶紧跟上才是正理,晚了就看不成了。
万万没想到,等他们前后脚赶到王家时,就看到温氏一个人坐在王家院坝上哭得伤心欲绝、肝肠寸断。
另一边,王家几人脸上都是满满的尴尬和不解,尤其是王大嫂,她见到朱家人过来,忙不迭的开口问道:“你们家大郎媳妇这是干啥呢?一进来就噼里啪啦一通问话,我都回答她了,她突然坐下来就哭……”
朱母、朱大伯娘等人这才想起,尽管朱家跟王家狠狠的闹过一次,但作为老朱家公认的叛徒,温氏跟王大嫂的关系居然还不错?
所以,这货到底想干啥?!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温氏面上时,温氏哭得更大声了。
她真的受不了了,彻底绷不住了。
就在方才,她质问王家不是认个亲戚吗?就算真的认了亲戚,最多也就是时常走动一番,怎么就要搬家了?然后,王大嫂就告诉她,本家那边跟他们没分家。
没分家……
没分家啊!!
这意味着什么?只要不曾分家,家里的一切就都是共享的。
跟没分家前的老朱家都不同,起码当时老朱家是允许各房捏着私房钱的,只要上交公中一半,剩下的就是各房自己的私产了。可这个规矩是朱母自己定的,正常情况下,只要不分家就不存在任何私产。当然,媳妇的嫁妆除外。
也就是说,王举人赚得的一切钱全部都是归公中的,而所有隶属于王家的人,都有权利享受这些钱财。甚至以后分家了,也是每一房公平分钱,顶多也就是身为长房可以单独继承祖宅、祭田。
王香芹的娘家肯定不是长房,可那又如何呢?只要他们回归了本家,就是真正的官宦人家出身,王大嫂生的那俩儿子的待遇,跟王举人亲生的孩子是没有差别的。
这刺激就大了,太大太大了。
“刘神仙说的居然都是真的,是真的啊,他都说对了啊,全说中了啊!!”温氏心态炸了,直接哭崩了,最后还是闻讯赶来的朱大郎强行给她扛了回去。
等温氏被迫离开后,王大嫂这才将目光落在了朱母……身后的王香芹面上。
王大嫂笑眯眯的开了口:“大妹啊,前头一直忙着,我都没跟你好好说话。对了,还有小妹,她也还不知道这个事儿呢。也怪我,这一通忙乱的,都没来得及跟她好好说这个事儿。以后她可该放宽心了,有个举人老爷的堂叔,再也不用担心夫家亏待她了。”
王香芹:……
对哦,还有王香椿那倒霉孩子。
这要怎么说呢?总感觉王香椿知道这个事儿后,可能不会太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