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桶凉水从头浇到脚, 直接把朱四郎浇了个透心凉, 他这会儿是由内而外的诠释了何为心情如同天气一般寒冷。
就是吧,吓到了突然过来捎口信的猪毛。
猪毛愣在了堂屋门口, 直到他奶唤他问有啥事儿不,他也没能回想起来到底来这儿干嘛。
朱母已经烦死了温氏那张嘴,就拿今个儿这事情来说,要不是温氏莫名其妙的翻旧账, 又怎么会有今个儿这一出呢?也因此,朱母前阵子就说过了, 疾言厉色的一通教训,让温氏不准来老屋, 除非她或者朱父提前同意了。
温氏就算再怎么爱折腾, 对于婆婆这种摆在明面上的规矩, 还是不敢反抗的, 尤其朱母说那话时,朱大郎就在一旁。也因此,她不敢再往这边来, 就连白日里看热闹时,也只敢往围观的人群里钻, 哪怕心里再怎么痒痒, 也不敢冲到前头来。
可让朱母没想到的是, 猪毛会过来。
“猪毛啊, 你今个儿在老屋里看到的事情, 不要跟别人说, 知道了不?甭管啥人都不要说,就连你爹娘问你你也不要说,记住了不?”
猪毛一脸的懵,半晌才挠着头弱弱的点了点头,又道:“我爹叫我带话……我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就回去问问你爹,放心吧,你爹不会骂你的。今个儿天色都晚了,明个儿早上再过来。”朱母拉着猪毛的手出了院子,和颜悦色的给他哄走了。
宁氏见状,也道要走,反正就算有事也可以明个儿再说。当下,她也不管灶台闹着要吃,强行给拽走了,二郎随之而去。
很快,家里就只剩下自家人了,朱母回来后,叹了一口气:“去歇着吧,明个儿衙役来了,你别出门,我看能不能把人哄走,实在要是不行,再让人进你屋里去。对了,要是顺利的话,回头六郎你还教你哥背稿子……唉,我说当初为啥是六郎你去念书呢?这要是换成你哥,不啥事儿都没了吗?”
六郎:……
怪我喽?
还有我想挑粪,不想陪背。
很显然,六郎的意见没人当回事儿,更别提他也就只敢在心里嘀咕两句了。几人匆匆吃了干饼子,又喝了稀粥,很快就各自歇下了。毕竟,今个儿白日里发生的事情,身子骨倒不算疲乏,心里却是累到不行。
……
另一边,猪毛回到了离朱家老屋不远处的自家,进门时还听到了他妹妹的哭声,犹豫了一下后,到底还是进了堂屋,老老实实的说自己忘了要捎带的话。
猪毛还记得他奶的叮嘱,因此完全没提他四叔那一桶冷水兜头浇的事情,尽管他并不明白为啥要隐瞒这个事儿,猜测可能是他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四叔……傻?
殊不知,听到猪毛的话,朱大郎和温氏才叫一个一言难尽。
“你忘了我刚才要你捎带的话?”大郎愣了愣神,随后才摆摆手,“算了算了,明个儿我自己去吧,你赶紧吃饭,吃完了就去睡觉。”
正好饭菜刚上桌,温氏懒得折腾那些有的没的,因此晚饭是极为简单的红薯粥配咸萝卜干。她也不闲着,猪毛吃饭的时候,她还得给小女儿喂吃的,边喂着边同大郎说话:“真没想到啊,闹了半天,居然全是四郎搞的鬼。我原先还以为是她王香芹白眼狼呢,没曾想竟然是被骗了的。”
“外人乱说一气,你也跟着瞎起哄?”大郎黑着脸瞪了温氏一眼,低头闷声吃饭。
“这咋能是乱说的呢?真要是乱说的,那为啥四郎都不解释呢?好好,四郎嘴笨不知道该咋解释,那为啥她王香芹也不说呢?要我看,就是大家伙儿猜得那样,他俩早就好上了!王香芹那人吧,白瞎了一副聪明样儿,你看二弟妹,不也三言两语的就哄了她团团转?四郎能骗她,也不稀罕吧?”
温氏喂女儿喝了点儿粥,见孩子又不肯吃饭了,随手放到了一旁的摇篮里,自己吃了起来:“还真别说,闹了这一出,村里那些有闺女的人家可得愁上了。咱们家也得上点儿心,眼下闺女是还小,可她总是要长大的。回头你也帮我盯着点儿,记得千万别让她跟王香芹太亲近了。”
大郎再度愣住了:“你原先可不是这么说的,去年还跟我说,要她多跟四弟妹处处,好叫她多学点儿本事,以后咋咋的。”
“那我不是没想到这茬吗?你想啊,跟王香芹兴许是能学到本事,可要是她将来全带到夫家去了,娘家一丁点儿好处都捞不到,那我图啥?本事越大越气人啊!”
要怎么说歪理也是理呢?温氏每次都能从不同的角度寻到独特的道理,哪怕她确实角度清奇,不过这话听得似乎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道理的。
就在大郎寻思这话时,温氏又道:“可不能叫咱闺女跟王香芹接触,不过嘛,猪毛倒是可以跟他四叔多处处。你想啊,四郎看着是憨厚了点儿,可他要是没点儿本事,能把王香芹骗到手?我就不求别的了,只要猪毛能学到四郎五成本事,将来就不用犯愁他娶媳妇的事儿了。”
“你这也……”
“咋了?当侄儿的跟叔叔多亲近亲近也有错了?”温氏眼睛一瞪,大郎就算心里有其他想法,也咽了回去。主要吧,侄儿跟叔叔亲近这句话也没啥问题,为了这事儿再吵架划不来。
见摆平了朱大郎,温氏转而向正在埋头喝粥的猪毛叮嘱道:“猪毛你记着了?往后有空多往你四叔跟前凑凑,让他多教你点儿本事!”
猪毛迷茫的抬起头来,嘴角还沾了点儿稠粥的痕迹:“四叔?”
“对,就是你四叔,横竖村学还没开学,你明个儿没事就去老屋那边,午饭就在那儿吃吧。我可瞧见好几回了,灶台午饭晚饭都在老屋吃的!”
“那不是二郎在帮爹娘干活吗?”
“灶台能吃,我们猪毛就不能吃了?大不了你也去帮爹娘干活啊,反正眼下家里也没啥活儿要干。”
朱大郎还能说什么呢?他再度催促猪毛吃完赶紧睡觉去。猪毛其实还没吃饱,不过到底听话的离了堂屋。等猪毛离开了,大郎才犯愁的摇了摇头:“这孩子是不是真的变笨了?”
“杨先生说是不如早先灵光了。”温氏闷闷的吃着饭,冷不丁的闺女就哭开了,她不耐烦的抱过孩子,又喂了几口,“早知道是个闺女,我当初就不该生她。怀她生她我吃了多少苦头?眼下就因为她,我啥事儿都做不了!我就盼着她长大后别是个白眼狼,不然还不如给她丢粪坑里呢!”
大郎没接这话,温氏喂完了闺女继续吃饭,随后她又道:“回头你问问娘,六郎的亲事到底咋说的,真要是不成了,还说我娘家的妹子。”
“做啥梦呢,娘不稀罕温家的闺女。”
“那是以前!你咋知道现在还是这样?早先,外头人眼红咱们家的家底,这才拼了命的想把自家姑娘说给六郎。可你也不动动脑子,经了四郎这个事儿,咋可能还有人家不怕死的把闺女嫁给老朱家?”
见大郎一时没想明白,温氏索性说透了:“原先是瞧上老朱家的家底了,可要是嫁个闺女过来,回头就翻脸不认娘家了,那不是白瞎了个闺女?甭管稀罕不稀罕,那都是养了十几年的。聘礼值几个钱?人家图的就是多一门亲,要不然还不如直接把闺女卖了换钱来得痛快。”
秀水村这一带,要是正当结亲的,聘礼一般都不会很高,除非是像当初孙家那种特殊情况,可那也是孙家少爷自己乐意的。通常,依着正常的礼节走,普通人家娶媳妇的花费也就三五两银子,要是女方有什么明显的缺点,聘礼还能往下压一压。可假如要是买卖人口的话,一个好人家的十来岁大姑娘,没个十两银子是拿不下来的。
像六郎这情况,家底厚实的,又因为已经分过一次家了,等女方一嫁过去,就能单过的,还不需要赡养公婆。试想想,自家闺女只要嫁给了朱六郎,回头就能捏着大笔钱财当家做主,哪怕从指缝里漏一些出来,娘家也是受益无穷的。
这不,老朱家其他几个儿媳妇,温氏且不说,她娘家毕竟太远了,大家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可宁氏、田氏、牛氏的娘家俱是得了好处的,最最起码也能便宜赁田地,还能弄到上好的粪肥。
正因为如此,那些人家才会这么迫切的想将自家闺女或者侄女嫁给朱六郎。
可惜,那是以前了。从朱四郎这事儿一出,六郎的行情瞬间暴跌。哪怕有些人脑子转得没那么快,不久之后也会得到别人提醒的。嫁闺女是长久买卖,卖闺女才是一锤子买卖。他们是想细水长流的得些好处,而不是就得那三五两银子。
试想想,嫁个闺女给老朱家,回头闺女倒是过上好日子了,可对比自家……算了吧,还是一起穷着过吧。
次日,临近晌午时分,衙门那边派来了人。
而此时的朱四郎已经如愿以偿的病倒了。说来也是凑巧,本来他们这一带即便是冬日里也不会冷到哪里去,过了元宵节后,天气更是逐渐转了暖。结果,冷不丁的来了一场倒春寒,让本来还处于病和不病之间的朱四郎,彻底的病了。
衙门来人倒还真没想那么多,主要是巡讲这活儿是千载难逢的好活儿。来回有马车接送不说,到了地头上还有格外丰盛的一日三餐,假如当晚没法回家,镇上最好的客栈敞开门等着呢。这还不算,县太爷早先就发了话,按次给予补贴,毕竟人家愿意分享养猪秘诀已经够仁义了,可不能叫人亏了去。
这些好处是明晃晃摆着的,加上朱四郎前头又已经巡讲了半月,衙门来人压根就不会想到别的,听闻他病了,也只是站在门口瞧了一眼问了两句,见还真病倒了,就暂时先这样吧。前头没能听到的镇子,回头再巡讲也就是了,只吩咐他安心养病,等春耕过了再说。
衙门的人倒是很快就离开了,朱四郎的心却依旧是拔凉拔凉的。
眼下离春耕还有好些日子,等春耕结束那日子就更长了。可就算时间措措有余,他也根本就没办法安安心心的养病。
没听衙门的人说了吗?前头没听到的下次有空再讲,还特地提到了春耕后。都说的那么明白了,还能不是春耕后继续?!
可不管怎么说,眼下这个难关是过去了,老朱家除了朱四郎以外的其他人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纷纷说,那就这样吧,趁着养病期间好好背稿子。尤其是宁氏,她还乐颠颠的,盘算着春耕后那不就是天气彻底暖和起来了吗?这冬日里出行就是不方便,巡讲也挺不容易的,经常被吹一脸冰冷。可等春耕结束了,那不就是春暖花开时?哟哟哟,出游的好时候啊!
宁氏是真高兴,一高兴就忍不住卖弄起了她的厨艺来。
对于这一点,朱母还是很乐意看到的。要知道,分家后虽说家里人少了,可对于女人家来说,屋前屋后那些事儿却并不会因此减少。眼瞅着要开春了,她盘算着要忙活的事情还真就不少,旁的不说,每年开春都必须要做的咸菜、腌菜之类的,起码也要忙活好几日。正好宁氏愿意帮着解决一日三餐,朱母乐得如此,只道索性来家好了。
朱母的意思是,让宁氏来老屋这边做饭,她都出力了,米粮就自家出了,正好二郎帮着家里做了不少活儿,眼看着接下来四郎养病兼背稿子,肯定抽不出空来的,六郎本就不如四郎能干,如今还要帮着监督,估摸着倒霉的依旧还是二郎。
然而,宁氏婉拒了朱母的好意,她表示还是更习惯她家的灶屋,毕竟是去年秋收后才盖的新屋,而且那边的灶屋是全部依着宁氏的喜好和习惯盖的,旁的不说,单单面积就是老屋这边三倍有余。
既然宁氏坚持,朱母也就随她去了。殊不知,所谓的习惯只是宁氏随口寻的借口罢了,真正的理由是,她要气死温氏。
私底下,她同王香芹道:“我是不知道你娘家嫂子怎么就突然发了疯,可我猜,这事儿保不准还是温氏搞的鬼。要不然,好端端的她为啥要发疯?你听我的就是了,但凡确定不了的坏事,那一准是温氏干的没跑!!”
对于这种神奇的逻辑,王香芹也只能报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仔细想想,温氏在那天压根就没出过头,偏她又不是那种藏得住的人,因此就连朱母也不觉得这次是温氏搞的鬼。可谁又能想到事情会这么凑巧的?诚然,那日的事情跟温氏没有直接关系,可要不是她在王嫂子跟前叨逼这个叨逼那个,王嫂子又怎么会憋了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泄?之后的事情也就不用多说了。
所以,有时候还真是对手最了解自己,连温氏都不觉得那日的闹剧同自己有关,宁氏就是这般笃笃定。
又因为没有直接证据,加上老朱家这边已经为了那些烦心事焦头烂额了,宁氏没敢直接上手搞事,她想了另外的法子,在自家灶屋里卖力的做好吃的,誓要将前阵子吃过的美食都模仿出来。这还不算,她还特地让还没开学的灶台帮着扇风,对准隔壁院子去。
就像宁氏了解温氏那般,温氏对宁氏也是相当的了解,对于这种近乎幼稚的手段,她简直气乐了。偏这手段幼稚归幼稚,温氏还不能直接抗议,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过后倒是愈发使唤猪毛往老屋去蹭饭了。
趁着春耕还没开始,温氏和宁氏又开始了她们的别劲儿生涯。
因为她俩又较上劲儿来,倒是没能第一时间发现村子里的流言蜚语。
前头那么大的事情,还关系到人们最为看重的钱财,加上春耕尚未开始,几乎所有的村民都忍不住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嘀咕这个事儿。
有闺女的人家痛骂朱四郎不像话,直言他这般做法会坏了整个村子的风气。试想想,谁家不是男人养家糊口,女人在家收拾打扫?真要是都学了朱四郎,自己没本事还老盯着别家的闺女,哄了骗了还要人家不认娘家,那风气该坏到什么地步啊?
还有人想着,朱四郎一贯身强体壮的,哪怕这两天是来了一场倒春寒,可村里的其他人都没病,怎么偏就他病倒了?就说是真病还是假病,还不能确定呢。不过,这事儿倒是好办,很快就有那跟老朱家亲近的人出来做了保,说他朱四郎是真的病了,如假包换。可惜,就算有人做了保,其他人依旧有话说,只道他是做了亏心事心虚了,这才给吓病了。
人嘴两张皮,本就是上下一拨弄就成的,偏村里没人知道朱四郎想要逃避巡讲一事,自然而然的也就坐实了此事。
除此之外,也不是没有人对朱四郎羡慕佩服的,都觉得他虽然不是个东西,可人家确实很成功。靠娶媳妇攀登人生巅峰,成为人生赢家,这种人能有几个?就有那嘴快的在外出时,忍不住嘀咕了几句,倒是引来了外村人的好奇。托巡讲的福,朱四郎本就是十里八乡的名人,只是早先那是县太爷强制的听讲,很多人就算去了也不一定真的用心去记。眼下,那些人倒是后悔上了,原来朱四郎最能耐的不是养猪而是调教媳妇啊!
就有人来秀水村打听啥时候再办巡讲,得知至少要等春耕结束后了,就耐不住性子想干脆见朱四郎一面,乘机讨教讨教。
当然,这些人都被婉拒在了门外。
别人不知道,老朱家的人还能不知道?朱四郎背稿子都来不及,讨教个鬼啊!真要是一对一的讨教,别人把他考倒了咋办?回头还得想法子圆回去,累不累啊?还是统一回绝了的好。
此时,朱家人还不知道此“讨教”非彼“讨教”。不过,这事儿也瞒不住,迟早有一天他们会明白的。
万幸的是,再大的热闹都没有春耕来得要紧。等春耕愈发临近了,甭管是本村的还是外村的,终于都消停了,以后会不会再度复发尚且不得而知,反正眼下是没人再折腾了。对于庄户人家来说,春耕是顶顶重要的事情,今年下半年的吃喝嚼用,全看春耕这一茬了。
也是步入了春耕之后,留在家里养病闭门不出的朱四郎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讲句良心话,朱四郎很懵的,甭管外人是咋把事情圆起来的,到他这边一切就是荒谬的。因为只有他可以确定,自己跟王香芹压根就没有什么暧昧的过往,他俩第一次见面就是拜堂成亲那一天。虽说乡下地头本来没那么严苛的,可这不是新娘子临时换了人吗?早先大定小定该是见过的,偏那时他见的是王香椿,至于他如今的媳妇王香芹,确确实实是洞房花烛掀开红盖头后才正式见面的。
可要说王香芹是单方面的爱上他了,为他掏心掏肺,为他不认娘家人……这也说不通啊!
就他病了这小半月里,他认认真真的回忆了这两年的生活。就感觉吧,他可能对媳妇的认识和了解还是不太够。要说王香芹是对他不错,可他也确实没有感受到浓郁到窒息的爱。就不说别的了,王香芹平时对猪都比对他好,所以……
“六郎,你觉不觉得还有一种可能?”
六郎可怜兮兮的捧着一大沓的稿子,有心想提醒四哥赶紧背吧,背完了他好出去帮着挑粪,可他到底还是心软的,见他四哥一脸认真思考的模样,顺口接了一句:“啥可能?”
“你四嫂吧……她这人其实挺迷信的。”
“啥?迷信的人不是二嫂吗?她前头又去给刘神仙送钱送米粮了,还特地做了一提兜的糕点果子。娘说二嫂对刘神仙比对她还孝敬。”
“那不一样,二嫂对刘神仙是有所求的,要不是刘神仙说的话句句都灵光,你看她理不理人家。可你四嫂不同,我是想着,她原先不就说过大嫂不适合养家禽家畜吗?她不是开玩笑的,也不是故意埋汰大嫂,她就是真的认为姓温的不能养一切东西。所以……她不会是认为姓朱的就能养出大肥猪吧?”
六郎顺着他四哥这话往下想,感觉这话乍一听是有些牵强,可多琢磨琢磨,似乎还真有些道理:“我记得四嫂以前还说过二嫂的名字,说啥叫宁夏的为啥不卖烤羊肉串?大概是这个意思。可为啥叫宁夏的要卖烤羊肉串呢?”
“那为啥姓温的不能养一切呢?姓朱的就能养出大肥猪呢?”
最终的答案就是无解,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王香芹的脑子跟寻常人不一样。说不出哪里不同了,反正就是不一样。
朱四郎觉得,这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听着比他跟王香芹提前好上了要靠谱太多太多了。
勉强给了自己一个心理安慰,可惜的是,该背的稿子还是得背。幸好,春耕一忙活,几乎没人再提早先那些事儿了,毕竟别人家的事情就算再有意思,也抵不上自家的吃喝嚼用来得重要。当然,这也是因为朱氏族长一直在努力平息事端,朱大伯也是倒霉,他还不能看着弟弟一家不管,幸好,王家那头还是打算在秀水村好好过日子的,说白了他们就是想再捞一笔好处,免得闺女的光一点儿都没沾着。
有朱大伯从中做调解,王家那边也不可能一直闹腾下去。说白了,这个事情道理是在他们这边的,可真要闹大了,从律法上来说,嫁出去的闺女就是夫家的人了,占了情理并不代表就占了法理。至于王香椿,她也是气不过当初的那十两银子,真想霸占猪舍和大肥猪们,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
最终,两方达成了一致,拿银子作为补偿,以后绝不再提此事。
简单的说,就是拿钱抹去了往昔的情分,尽管王香芹跟娘家这边本来也没太多情分。
银子拿到手了,王嫂子还是不乐意,她总觉得太少太少了,对比老朱家得到的东西,实在是不值一提。甚至他们王家得到的还不如王香椿多,早先还心疼了小姑子的王嫂子,这会儿又再一次嫉妒上了,全然没想到王香椿之所以能多拿银子,完全是因为这里头包含了她最初出的那十两银子。
甭管怎么说,这事儿总算是摆平了,就算有人心存不满,事情了结后再闹腾却是真的无理取闹了。
王嫂子还特地在事情了结后,提了两只老母鸡回了趟娘家。这让王家阿娘很是不满,连声念叨咋有这种嫁出来还惦记娘家的媳妇?偏她如今也只敢私底下嘀咕一两句了,王家这边的亲戚本来就少得可怜,王家阿娘的父母更是已经过世了,她跟哥嫂的感情不好,有差不多近十年没怎么跟娘家来往了。眼下,想想已经彻底决裂的大闺女夫家老朱家、本就不太能指望得上的小闺女夫家孙家,也就只剩下儿媳的娘家这门亲戚了。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对比王家的不是滋味,老朱家那头却是彻底放下了心来。尤其是王香芹,她本来是真的拿捏不准跟娘家人的关系,原先是想着逐渐疏远也不错,可因为两家同住一个村子,老王家是绝对不可能搬离的,朱家更不可能,也就是说两家是世代为邻的,这要怎么疏远?而如今,甭管过程如何,至少结局还是她所乐见的,又有里长帮着做见证,她跟王家算是彻底没了关系。
王香芹那叫一个神清气爽,终于不用烦恼跟娘家人怎么相处了,甚至连往后必须应酬的事情都可以名正言顺的拒绝了,世界多美好啊!
朱四郎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坐在窗户底下背稿子,一抬眼就看到了媳妇那明晃晃的笑容,不禁叫他看愣了。
“你不背稿子你在看啥啊?”朱母从后院喂鸡回来,见到傻不愣登看向院坝的儿子,顿时气结,“最多再十天你就要去巡讲了,稿子背熟了吗?”
“我背我背……”朱四郎欲哭无泪,只能继续背稿子。
朱母也挺服气的,看他背过稿子,自己这个不认字的都跟着着急。这翻来覆去的那些话,又不需要一字不漏的背下来,意思对不就成了?为 啥咋老是背了前面忘了后面?莫不是老朱家的人真就天生不是读书的料?
思量了一会儿,朱母决定等忙过这阵子,去村学那头打听打听,问问杨秀才自家这俩孙子到底行不行。灶台也就罢了,他娘是个实在的,据说这几天忙着让灶台写菜谱呢,还说写好以后要一代代传承下去,说不准回头自家还能出个御厨呢。可猪毛就可怜多了,朱母是一年比一年后悔当初去温家提亲,这要是早知道温氏是这么个德行,打死她都不找温家女。
记下这个事儿后,朱母又狠狠的剜了一眼正在背稿子的朱四郎,再度忙活去了。
开春时节,真要找事儿做的话,那事情绝对是一茬接着一茬,怎么做都做不完。且不提别人,单说王香芹好了,她眼下是伺候月子伺候到怀疑人生。
对,就是母猪的产后护理。
因为不想在数九寒天里接生,王香芹早先有特地算过日子,从预产期往前推,很容易就得出了母猪最佳的受孕时间。按说,春暖花开的时候,对初生仔猪来说是最友好的季节,可这么一来,就难免发生集中临盆的事情。
王香芹真的是接生完这个接生那个,最多的一天,她一共接生了八头临盆母猪,共计百余头初生仔猪。甭管是母猪的产后护理,还是初生仔猪的营养需求,都能逼死她。幸好,关键时刻系统没抛弃她,接连给她发了好几个奖励丰厚的任务,尽管这些任务并不能让她轻松多少,却能确保仔猪的百分百存活率。
早先,猪舍里就已经有几十头成年公猪母猪了,随着之后陆陆续续诞下来的仔猪们,及至春耕结束后,猪舍里猪满为患。即便小仔猪并不需要太大的地方,然而它们长大是很快的。于是,老朱家的猪舍再度面临扩建。
这一次,王香芹的意思是,直接将猪舍旁边那块空地利用上,全部盖上一排排的猪舍。
朱母略微有些犹豫。
“那块地是不是太大了?全盖上猪舍?先不说哪里去找那么多人手,你用得过来吗?还有,到时候你肯定忙不过来了,真要雇人?雇谁?不然先卖掉一些猪?”
王香芹只道:“那块地也不算很大,猪舍又不能盖得密密麻麻的,肯定要留出一些用于通风换气的通道,真正能用作养猪的地方并没有娘你想象的那么多。卖猪倒是可以,等下次衙门来人吧,年前腊月里就送猪上京了,眼下春耕都结束了,怎么着也该有个说法了。真要是京城那头没啥动静,咱们也能死了这份心。”
“那是卖仔猪还是卖大肥猪?”
听了这话,王香芹犹豫了一瞬。
早在去年开春时,她就卖过几头仔猪,卖的是朱家大伯娘。可当时,猪舍里的猪只是经过了最初步的进化,比当地土生土长的猪品质肯定是要好的,但跟真正的石门黑猪还有着很大的一段差距。而眼下,仔猪越来越多了,尤其去年开春的那些仔猪有不少已经符合系统检验标准,最早三月最迟四月就可以配种怀孕了。到时候仔猪的数目只能吓死人,多到完全忙不过来的地步。
可真要是卖了仔猪,王香芹倒是不担心别家抢了自家的生意,她只是没办法解释,为啥同样都是养猪,甚至是一母同胞的仔猪们,到最后本质会差那么多。要知道,有系统的帮助,她养出来的猪跟其他人养的是截然不同的,哪怕外表近乎一样,肉质口感也会差距极大。
“再看看,我如今更想卖大肥猪,猪舍里的成年公猪太多了,没必要留那么多。”
最终,王香芹只说了这话,不过没拒绝就代表默认了。真要是有亲戚求上门来,她肯定还是会卖仔猪的,只不过到时候就要提前声明,仔猪随便挑,但她不保证最后出栏猪的品质。换言之,就是一经售出概不负责。
其实就算这样,王香芹猪舍里的仔猪品质也是远超于本地猪不知道多少倍的。亏是肯定亏不了的,就怕没办法发展太好。因此,提前打个预防针是很有必要的。
至少成年的公猪卖给谁……
王香芹直接去寻了二嫂宁氏,谈了一桩新的买卖。
“二嫂,去年那焖猪肉你还记得不?”这话刚一出口,王香芹还没等到宁氏的答复,就看到一个大肉团子扑面而来,嗷嗷叫着冲过来就是一个大大的抱抱。
“四婶婶!!你又要杀猪了吗?好好好,娘啊娘啊娘!多买点儿四婶婶养的猪啊!四婶婶人长得好看,养的猪也好看,还顶顶顶好吃!”灶台激动得都快语无伦次的,气得一旁的宁氏抬脚冲着他的大肉屁股就是一踹。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除了吃你还会干啥啊?”
灶台捂着肉屁股眼泪汪汪:“我还会给娘写菜谱……娘啊,我想吃四婶婶养大的猪肉。”
“知道了!”宁氏没好气的怼了儿子一句,转身却仿佛瞬间变脸了一般,笑容满面的看向王香芹,“四弟妹啊,来来,这边坐,咱们坐下来慢慢聊。”一扭头,“去倒茶!!”
倒茶就倒茶呗,那么凶干嘛呢?
灶台委屈巴巴的倒了茶,还从橱柜里拿了他娘珍藏的好吃的,每样都抓了一些,装盘端到了自家堂屋里,冲着王香芹笑得两眼都眯成一条缝了:“四婶婶您吃。”
宁氏已经不想说话了,生下这么个贪吃鬼儿子,她又能怎么办呢?
“对对,四弟妹你吃!哦哦,你继续说,接着往下说,我听着呢。”
王香芹笑着道:“还不就是去年那焖肉?我也明白,那肉其实不太适合摆在小摊上卖,可做买卖这事儿我确实不擅长,就是想着,那焖肉滋味是真的不错,加上我猪舍里的大肥猪多了,就盘算着要不要跟二嫂你合作一把,我出猪肉,你出手艺,到时候咱俩扣除成本后,一人一半如何?”
这比例跟之前的合作差距颇大,不过这也是有原因的。
早以前,王香芹除了出个点子之外,所有的事情都是撒手不管的。简单的说,她就是动动嘴皮子,无论是原料还是配料,亦或是出摊子干活等等,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宁氏一人搞定的。可这回的情况却跟以前大不相同了,最重要的原料是来自于王香芹的猪舍,换言之,那是独一份的,别的地方绝对寻不出来的。还有焖肉的做法,也是王香芹一点一点回忆出来教给宁氏的,再一个,上辈子的东坡肉做法其实有很多的,要复制出来并不难,她打算以后要是大家伙儿吃腻了这一味,完全可以再换一种。
再就是……
“我家这猪,可是县太爷亲口夸过的石门黑猪,单这个名头,就能涨很多身价了。二嫂,你说是吧?”
宁氏一叠声的说是:“不适合小食摊儿又不要紧的,我可以去开个铺子卖。光卖焖肉好像太简单了,焖猪蹄也很好吃的!”
“做菜的事情还是听二嫂的,怎么盘活这买卖也听你的。”王香芹不太懂经营,而对于她不懂的事情,一贯都是放手不管的。
“成,你先给我几天时间,我要仔细想一想。最迟……后天给你答复咋样?你放心,分红改成一人一半这个是绝对没问题的!”宁氏拍着胸口保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