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这一升级就忙活了三天三夜。
在这72小时里,王香芹什么都操作不了, 好在猪舍这边是早就进行过系统改造的, 哪怕系统处于更新升级状态无法进行任何操作,那些预先改造好的被动设备也会自动运行的。可就算猪舍还能照常运作, 王香芹本人却是相当的迷茫。
时隔太久,她已经不记得上辈子最初那些事情的细节了。版本更新是肯定有的,可那时似乎不需要那么长时间, 不过自打穿越以后, 系统抽风也不是一次两次的, 总感觉就算她投诉了, 系统也能扯到古今差别上头去。
索性,王香芹认了命。
也是运气好, 这三天里并没有母猪临盆。而只要每日的餐点、卫生管理仍然照旧, 猪舍里的大肥猪也好, 小仔猪也罢, 都是完全感受不到系统在于不在的区别。反正它们生活得很好,该吃吃该喝喝,睡眠也得到了保障,早上没了王香芹鬼哭狼嚎般的起床歌, 都能多眯一会儿,睡个香喷喷的回笼觉了。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待系统终于提示更新结束时, 王香芹简直热泪盈眶。说真的, 她上辈子追剧追小说都没这么激动过, 一看到提示,她立马点开了系统界面。
当然,此时的她身处于猪舍内,要是在人前的话,她还是会先找个理由避开,以避免被人当成疯子。
打开系统界面后,王香芹首先看的就是成就系统。
[品种猪——石门黑猪]这个成就,她上辈子绝对没有触发过。不过这也正常,上辈子她接触到的种猪就不同,自然进化方向和具体情况都会有很大的变化。而单看系统给出的名字,石门黑猪,不难看出这是本地猪种的优化品种。
更赞的是,这次的品种优化,居然是针对猪舍内的所有猪的。这就代表,即便是已经成年的猪,也一样进化完成,不需要再通过培养下一代就能看出品种优化后的优势了。
王香芹直接点开石门黑猪的介绍,果不其然,系统给出的评价就是基于石门本地猪进化而成的。未进化之前的本地猪,优缺点很是明显。
优点在于产仔数多,基本上头胎就能产下十只左右的仔猪,后续只要营养跟得上,平均产仔数还会略微增加一些,差不多能保持在每胎十三只左右,且成活率较高。
当然,缺点就更明显了,最显著的特点就是深长缓慢,一年出栏的猪几乎没有,因为多半人家捉猪崽都是在开春那会儿,到了年底最多也就十个月,做不到出栏,年后正月里不让杀生,就会索性再养个半年。而事实上,哪怕养上两年整,其重量也就两百斤,这还是喂得好的情况下。另外一个缺点则是因为地域产生的,因为石门镇这一代气候很好,冬天不会特别冷,夏天也不会特别热,因此本地猪无论是耐寒还是耐暑性都不强。具体表现为,冬天不爱动弹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夏天则是蔫巴巴的没个精气神,胃口也不太开。
根据王香芹上辈子的经验,品种优化往往是很极端的,优点是会不断的优化,然而缺点却并不会消失。
果然……
在具体的品种优化介绍里,王香芹看到了熟悉的描述。
[石门黑猪优化方向:产仔数、肉质,具体参考“太湖猪”、“金华猪”。]
太湖猪和金华猪都是王香芹上辈子比较出名的猪种,她是不清楚这辈子有没有这样的猪,不过既然介绍里有,只怕在这个年代一样有着类似的存在。
其中,太湖猪最出名的就是产仔数了,她先前还觉得本地猪产仔数不低,然而人家太湖猪却是以产仔猪闻名世界的,初产就是十二头以上,三胎以后直接蹦到了十六头以上,这还是平均产仔数,要是按照最高来算,据她所知,最高纪录是单胎产仔三十六头,且存活率极高。假如石门黑猪的优化方向是太湖猪的产仔数,那她可就赚翻了。
当然,缺点也不是没有,跟本地猪一样,太湖猪生长速度较慢,虽然是没有夸张到两年出栏,但的确不像其他品种的猪那样,能够做到快速催肥。事实上,太湖猪的瘦肉率是偏低的。
至于金华猪,最大的优势自然是肉质了,皮薄骨细,肉质极佳。缺点则是就算精心饲养,成猪的体重也就两百来斤 。
人都不能十全十美,何况是猪呢?
王香芹倒是十分想得开,她上辈子哪怕经营到后期,也没折腾出十全猪来。眼下虽说是砍号重来,可因为时代所限,最初得到的本地猪资质太差太差了,能到这地步已经让她很惊讶了,尤其是这次的转盘抽奖,纯属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啊!
很快,她关了系统界面,走进猪舍里头,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挨个儿给猪们做检查。
亏得这会儿不早不晚、不冷不热的,这要是搁在猪们犯困的时候,哪怕是主人它们一样能闹脾气。要知道,石门黑猪就算往太湖猪和金华猪的某些特质上进化了,然而脾气依旧是原本的脾气,半点儿没继承到金华猪那温驯的性情。
费了小半天工夫,王香芹亲自核实了猪舍里所有的猪,并将其一一对照到系统给出的检测表上,同时心里也有了新的发展计划。
正盘算着呢,四郎过来寻她说事儿,却是为了近段时日里的吃酒问题。
老朱家亲戚极多,毕竟每一房都挺能生的。平常忙活的时候看不出来,一旦到了农闲,尤其是年前这段时间,那是喜宴扎堆。搁在王香芹上辈子,绝对被红色炸弹轰得头晕目眩。好在,他们这一带虽说也有喜宴送礼的风俗,送的却不多。像交情一般的,送几棵白菜萝卜就能混一顿酒喝,当然菜色也就一般;交情实在的,鸡蛋是最好的选择,一篮鸡蛋有时候能解决很多问题;要是关系极为亲近的那种,那么一块布、一只鸡或者别个实用点儿的东西都成,左右不过是日常用的。
让王香芹纳闷的是,去年可没人问过她这个,就连今年春耕结束后,也有人办酒,那会儿她是连去都没去。
“是大哥来问我打算送些啥,说咱们几兄弟就算分家了,送的东西也应该差不离才对。”四郎解释道,他能说自己也是懵的吗?别说王香芹了,在朱大郎提出这事儿之前,他压根就没送礼的概念,毕竟之前这些事儿都是朱父朱母在操持的。
王香芹又问:“那是大嫂让大哥来问你的?还是问你们几兄弟的?”
四郎刚要回答说不知道,话到了嘴边又皱了皱没有,仔细寻思了一会儿,才不大确定的道:“应该是大嫂让大哥来问的,送礼这事儿原先是娘管着的,大哥……他肯定也问过二哥三哥他们的,不会专程只问我一人。”
“那我可要同你好好说了,这大哥二哥三哥怎么做,咱们管不着。可咱们如今跟爹娘一起过,送什么礼、送几份礼,跟他们是不一样的。要我说,还是听娘的吧,咱们可没分家。”王香芹在心里微微一叹,真不是她多心,实在是上次那事儿把她吓到了,在她看来,一个连人命都不在乎的人,做出什么事儿都不意外,也因此无论怎么防备都是很有必要的。
“行,那我去同娘说。”
“我去吧,你把这儿收拾一下,我正好也有事儿要找娘说。”
四郎一口答应,撸起袖子就开始干活。
王香芹说她有事找朱母,倒也不是什么借口,待洗干净手后,她就回了老屋,在灶间寻到了朱母后,也懒得拐弯抹角,就先将四郎告诉她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朱母听。一番话下来,朱母的脸色很是不好看:“大郎让你们随一样的礼?”
“倒没那么说,四郎转述的是,就算几兄弟分了家,送的东西也应该差不离。”王香芹不认为四郎会加工话,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原话转达,因此她也尽可能的还原了四郎的话。
可惜,这话并不能安慰到朱母。
“几兄弟送的东西差不离?那只怕六郎也要另外备一份礼,我和你爹也得备礼。”朱母提着菜刀脸色阴沉,“这要是你不来问问我,就这么照办了,人家不得说你和四郎是被迫答应赡养我们的?没分家也跟着分家的礼数走?”
“娘,我肯定不能这么干,就是担心六郎听了话,真就独自办了一份礼。”这其实不是几份礼的问题,事实上就算不分开,王香芹这边送的礼也会比大郎他们几房重出不少的。也就是说,几份礼跟一份礼的价值其实是相当的,唯独分开来送,却像是家已经散了。
“我知道了,这事儿你不用管,我会处理好的。”
王香芹胆战心惊的看了眼朱母手里的菜刀,发现她 拿得极稳,一点儿也没有因为生气而丝毫颤抖,顿时……就更担心了。
“还有事儿不?”
“哦,是还有个事儿。早先吧,我娘家那头就同我说,叮嘱我在娘您面前多提提我舅家的表妹,多说些好听点儿的,好叫她嫁给六郎。”
“你娘让你这么直接说?”朱母惊呆了,她真想让亲家母好好听王香芹说的话。
“肯定不能啊,我这不是不知道怎么说好话吗?原先我都没打算同娘您说这个事儿,这不是四郎跟我说,接下来有好几家要嫁娶。我想啊,喜宴上不是最容易扯到这事儿上去吗?前头是我娘家,我就算不答应也没啥,后头要是有别家来寻我,我怎么回呢?一口回绝肯定不好,太不给人家面子了,那是委婉的拒绝掉,还是先答应着回头权当记性不好忘掉了?”
朱母:……
正常人听到对方的请求,不应该是在答应和不答应之间选择一个答案吗?怎么她这个儿媳妇,一门心思就想着怎么拒绝呢?
总觉得自家娶进门的几个儿媳妇里面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朱母放下菜刀,脑壳疼的伸手捏着眉心,暗下决心一定要给六郎选个最好的。她完全没有意识到,每次给儿子挑媳妇时,她都是抱着这个念头的。可惜想法再美好,也要现实给力才对,先不说找到一个十全十美的未出阁姑娘有多难,退一万步说,就算真叫她寻着了,人家凭啥委身下嫁乡下农家呢?
偏王香芹完全没法理解一个当妈的给儿子挑媳妇那种为难劲儿,她只一叠声的问:“娘您赶紧给我个说法呢,到底该咋拒绝才合适呢?不然到时候我全都推给娘?就说,家里没我说话的地儿,桩桩件件的事儿不论大小我都得听娘的,反正我说了也不作数,让她们回头全来找娘?”
朱母面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扭曲,她突然庆幸自己放下了菜刀,因为这会儿她感觉自己有些拿不动刀了。
“行吧行吧,你高兴咋说都行。”
“诶,那就这么办了。娘您先忙着哟,记得千万要跟六郎说随礼那事儿。对了,咱们家的猪粪坑快要溢出来了,自家的地根本用不了那么多粪,您倒是想法子赶紧处理掉一些。还有啊,我想腊月里杀猪,别看咱们家请客好多回了,这刨猪汤还没请过呢,好久没吃这味儿了,怪想的。”
王香芹说完就高高兴兴的走了,全程都没注意到朱母那黑漆漆的脸色。哦,哪怕注意到了也没啥的,她肯定会认为朱母是被温氏气着了,一点儿也不会联想到自己身上的。
朱母好气哦!
就王香芹这样的还要装怯弱无助受家里欺压的小媳妇?别家受气小媳妇哪怕在家里受了千百般的委屈,一旦出了门还是会努力往自己脸上贴金,生怕叫别人看出了底虚。就他们家这个,装也装出一副小可怜的模样,不怕被人瞧不起也就算了,也不想想就前几天开办知识讲座那次,已经完全暴露了好吗?
试问,谁家饱受欺压的受气小媳妇能搞出这么多事儿来?谁啊!!
朱母有个很难得的优点,那就是对于注定无法掌控的事情,她会干脆利索的选择死心。很多事情死心了就好了,放过自己也放过别人。因此,她既没有管王香芹怎么折腾,甚至连温氏那头也没理会,只是抽空找了六郎谈话,随后就自顾自的备了一份合适的礼物,与此同时,跟除了温氏之外的其他几个儿媳妇商量妥当了供应粪肥一事。
猪舍眼下的产粪量极高,就算老朱家后面多买了地,一样是用不完的。用不完就囤着,其他几房已分家的过来挑粪也没拦着,本来这事儿是可以继续下去的,谁知温氏想不开惹毛了朱母。
哪怕已经分家单过了,哪怕朱母已经对温氏彻底死心了,哪怕她完全没想过要改造温氏,然而给温氏一点小小的教训还是可以的。
朱母回头就断了大房的粪肥,二房、三房、五房倒是可以继续提供,却都不是无偿的。
二房那头,宁氏倒是格外痛快,尤其朱母隐晦的提点了一下改变的缘由,宁氏当下拍着胸口保证,年底她送朱母一头成年羊,粪肥就由她随意取用,当然仅限她自家的地。这是明面上的,回头暗地里宁氏就跟田氏和牛氏通了气,哪怕不知道具体的起因,反正温氏又惹毛了朱母是事实。
随后不久,田氏就拿了做好的 冬衣给朱母,冬衣是比着一家五口的身量做的,是没绣花,但是针脚细密得很,可见也是花了心思的。跟田氏倒是不需要说的那么明白,你懂我懂一切尽在不言中。牛氏就更容易了,那就是个脑子缺根筋的,事事以宁氏马首是瞻,也亏得宁氏没打算卖了她,不然极有可能发生那种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的蠢事。牛氏别的不成,干活是真能,见缝插针的来帮朱母干活,还许诺年前会过来帮着做年菜,像腊肠、熏肉之类的活儿,费时费事还不一定弄得好吃,朱母就全交给她了。
前后也就一两天工夫吧,别人是没啥感觉的,就温氏隐约觉得变天了。
粪肥莫名其妙的不提供了,原先她都买好了布料、棉花,半强迫的塞给了田氏让帮忙做冬衣的,突然就被退回来了,田氏甚至都不装肚子疼了,她上门追问也是冲着她笑。
笑个屁啊!想干嘛啊!!
在温氏努力刨根究底的时候,老朱家亲戚们的喜宴陆陆续续的开始了。这年头,娶媳妇才兴摆席,嫁闺女是不需要请客的。不过假如是近亲的话,就算是嫁闺女,那不是还能去送嫁吗?去亲家那头喝酒总是成的。因为老朱家已经分了家,王香芹终于躲不过去了,好在她还是有所选择的,本村的都去,要是去外村那就不好意思了,家里的仔猪还小,她脱不开身。
而喜宴上,也亦如王香芹所料的那般,她被不少人盯上了。
谁让老朱家分家以后,朱父朱母是由她和四郎赡养的?再加上六郎眼下又是跟着父母过的,她这个当嫂子的,虽说不是长嫂,可在外人看来,她比温氏在朱家的地位要高出太多了。还有人想起那些前尘往事,暗地里嘀咕说她是长媳也没错啊,这不是朱母亲生的三个儿子里头,王香芹就是长媳啊!
还有一点极为重要,那就是王香芹看着比朱母要好相处多了。相较于朱母那精明的性子,王香芹托她自己的福,因为前阵子举办的那场科学养猪知识讲座,外人生生的往她头上按了个冤大头的名号,直接盖了戳的那种,反抗都无效的。
左看右看都是她比较好哄,一时间,吃席的大娘婶子就忍不住围着王香芹好一阵忽悠,恨不得哄着她直接答应下来。这时候谁管她是不是说话能算数的,横竖这么多人看着、听着呢,只要她开口应承了下来,回头就算朱母心里头不乐意,还不得照样硬着头皮允了这门亲?不然,女儿家的名声就这样给毁了?人家肯定是不乐意的。
万万没想到,王香芹完全不按牌理出牌。
“六郎啊?我家六郎他还小呢,他还是个孩子。”
“娶媳妇儿?小孩子家家的娶什么媳妇?怎么着也得等他再大一些吧?你看看六郎还是一团孩子气呢!”
“你说我婆婆啊?我是觉得六郎还小,可要是我婆婆觉得他大了……那就说呗,我一个当人儿媳妇的,怎么可能跟婆婆较劲儿呢?是啊是啊,在我们家,就是我公公婆婆说了算的,公公管家外头的事儿,婆婆管家里头的事儿。我和四郎?我俩还是孩子呢!”
谁还不是个宝宝了?
王香芹上辈子人到中年都能理直气壮的宣称自己还小,不着急成家立业,甭管事业做的有多大,心态不成熟说个屁啊!
眼下,她一朝穿越连带身子都严重缩水了,她这才十九岁呢,不是宝宝又是什么?
就这样,但凡有人来她这头打探六郎的亲事,她就立马施展太极宫。不是推说家里没她说话的份儿一切都听公婆的,就是说六郎还是个孩子,再不济她自个儿都是孩子呢!!
朱母一点儿也不担心王香芹吃亏,自打分家以后,她的几个儿媳妇一个个的暴露了内心之后,她就意识到自己有多眼瘸了。以为性子最妥当行事最稳定的长媳温氏是个事儿妈,以为从头到脚都透着怂包二字的宁氏却是个利索能耐的,以为最温顺不过的田氏敢情之前是一直没寻着机会耍横,以为……
行吧行吧,反正她就是个眼瘸的。可哪怕再眼瘸她也看出来了,王香芹那就不是个会吃亏的人,就是不明白当初明明有嫁到镇上去享福的机会,她怎么就没去呢?跟她比起来,王香椿那傻子根本不够看。
被朱母誉为傻子的王香椿,在家里浑浑噩噩的休养了几天后,再度拎着东西回了娘家,她希望这次能一切顺利,别再让她饱受惊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