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香芹对几个妯娌娘家都不太了解, 相较而言, 因为跟宁氏关系好的缘故,起码没少听宁氏提起她娘家。可温家就不同了,至始至终她也没跟温家人打过交道。
不过, 真要聊起来了, 倒也不怕冷场。
宁氏跟温州明显是熟人, 俩人跟着王香芹来到了隔壁猪舍,头一次过来的温州还好奇的透过窗户往里头瞧:“哇!那么多猪啊!都是大肥猪!”
“那几间就是育肥猪舍。”王香芹略解释了两句她这边各类猪舍的划分, 只寥寥几句就让温州惊为天人。毕竟这年头就算是养猪大户, 能一气养个七八头就已经算是能耐了,可就算是这样,那人家也没划分的那么细,更不可能像王香芹这般讲究。
温州听得两眼放光:“那个……朱四嫂子啊!回头我帮你卖猪好不好?”
王香芹被噎了一下,心道你一个姓温的,干嘛非要跟猪过不去?你姐也是,姓温的去办养鸡场,这不是自个儿找罪受吗?
“卖猪不适合你,我觉得你方才那话没错,你就该当个货郎,走街串巷卖那些南北杂货, 这个可以的。”可惜了眼下没皮革生意, 不然那才是最适合温州的买卖。
“朱四嫂子你也觉得我适合干货郎这行?你知道吗?我打小就特别羡慕那些来我们村的货郎, 什么针头线脑、土布绢花、拨浪鼓布老虎, 要啥有啥, 一副货担一个曲尺柜,晃着摇鼓哼着歌‘嘿得隆咚、嘿得隆咚’……每回听到这声儿,我就立马撂开一切撒丫子冲出家门。货郎啊,一个人就比得上赶集时候的热闹劲儿,一群妇人孩子围着他,要这个要那个,偶尔想要的东西他没有,还得好声好气的央他下回带来。走的时候,小孩子半大少年都追在他后头,缠着问他啥时候再来。”
温州说这话的时候,那是一脸的憧憬,一看就知道他确实惦记了很久。
王香芹对货郎其实没什么概念,上辈子她没见过货郎,这辈子倒是有货郎来秀水村,可一般都是待在村头晒坝那头的,她不常往那边去,一方面是没啥特别想要的东西,另一方面则是真需要什么了完全可以让宁氏帮着捎带。
不过,听着温州的这席话,王香芹脑海里极为清晰的浮现了一幕幕画卷,当下好奇的问他:“你惦记了那么久,那你想过没有,真要是当了货郎,打算卖啥?还是人家卖啥你就卖啥?”
“那咋可能呢?我一个后生,要是跟人家卖的一样,大娘婶子肯定不光顾我的买卖。我早就想好了,顶好是事先打听好哪个村的谁家要办喜事,帮人家算好需要的糖块点心果子,还有酒啊肉啊,到时候我帮他家都置办齐整了,反正附近十里八乡的我都熟。农闲了就忙活喜事,临近年关了就卖一些喜庆的东西,平常的日子里卖点奇巧小玩意。要是本钱够的话,我想上县城里进货,那头东西多,拣些咱们这边不常见的东西。”
“你就不怕进的货卖不掉?”
“朱四嫂子你不知道,乡下地头有钱人还是不多,不过附近的镇子里有钱人还是挺多的。我可以去打听他们需要些啥,凭着需求采买物件。一开始先小打小闹,等积攒够了钱,我还可以雇佣每个村的半大小子帮我收集消息,需要什么我就送什么,天南地北的杂货都可以!”
王香芹:……
孩子你为啥要姓温呢?你咋不姓马呢?
眼见王香芹都懵了,一旁的宁氏就更不用说了,她早就彻底听傻眼了。及至温州止住了话头,宁氏才一脸感概的道:“你爹娘真不厚道。”
“啊?为啥啊?”这下轮到温州傻眼了。
“都是亲生的娃儿,凭啥把全部的聪明劲儿都给了你。你瞅瞅你姐,笨的哟!”宁氏吧唧着嘴,回头看了眼老朱家的院坝,又道,“不过也没啥不公平的,你聪明没钱,你姐笨可她有钱啊!”
一句话,温州彻底蔫吧了。
是啊,甭管他有多少点子,没启动资金说个屁啊!偏他眼下年岁还小,即便要去镇上打短工,只怕也赚不了几个钱。
“唉……”温州长叹一口气,看起来似乎是认命了,“算了,我还是好好长大,再过两年去镇上打短工,干个几年应该能把本钱给攒出来。”
“你需要多少本钱?”王香芹忽的出了声,面上是一派认真。
……
待温州高高兴兴的离开了秀水村后,宁氏一脸纳罕的看向王香芹:“四弟妹,你就这么信他?不怕他回头坑了你?”
“坑了又咋样?我最多也就损失一头大肥猪罢了。”王香芹看向育肥猪的猪舍,这要是去年间,她是满心满眼的想要保留种猪的,不过今年就不同了,每头成年母猪一年能够下两胎,平均每胎都能下十头仔猪。也因此,在最初的难关之后,她的猪舍规模扩充得相当快。
损失一头大肥猪她还真无所谓,万一成功了,她得到的却是一位金牌销售。
她上辈子就是一心扑在养猪场里,对于销售方面的知识几乎为零。幸好,上辈子是信息大爆炸年代,就算她不懂销售,也可以招聘人才,甚至请猎头公司挖墙脚。又因为她的养猪场所有的出栏猪品质都是上佳的,还时不时的能出一些肉质顶级的猪,一旦打开了市场后,并不用对销售一事犯愁。
可眼下已经不是她的上辈子了,她所耳濡目染的那些销售手段,在这里完全施展不开。也因此,她比上辈子更需要一位顶级的销售人才。
只是,顶级的销售人才本身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就这个年代而言,人才都是跟东家签订了契约的,哪怕她想挖角都无从下手,再说她怎么知道谁行谁不行呢?万幸的是,她的运气一贯不错,哪怕没遇到现成的人才,起码碰上了个天赋不错的。
自己送上门来的人才啊,不收着岂不是太可惜了?横竖就算失败了,损失的部分她也承担得起。
宁氏不知道王香芹想了什么,她代入了一下自己,点头道:“要是波崽跟我要个三五两银子当本钱,出去搏一把,我还是愿意给他机会的。万一成了呢?不成就当买个教训好了。”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仅限波崽,别人就算了。”
“谁叫我没个聪明弟弟呢?”王香芹无奈的笑了笑,冲着宁氏摆了摆手,准备进猪舍干活去。
不想,宁氏又喊住了她:“四弟妹啊,你的育肥猪该出栏了吧?”
“过阵子吧,继续养着还能长些肉,不过你想要的话,卖你一两头还是可以的。”随着猪的数量增多,王香芹已经不是那么稀罕公猪了。只筛选了最优质 的几头留下来当公种猪,用于给空怀母猪配种,别的不是那么优质的,就等着养肥了卖掉。
其实道理就跟养鸡场是一样的,公鸡多了没意义,还得费粮食喂着,不如直接杀掉吃肉。
宁氏挺好奇王香芹养的猪是啥滋味的,毕竟她是祖传的吃货:“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你要肯卖就太好了。过些日子,新房子那头彻底收拾好了,乔迁之喜办几桌是肯定的。我琢磨着,横竖要搬的也不止我这一房,回头跟三弟妹、五弟妹说一声,几家凑一起办吧。”
“撇开大嫂?”
“呃……我问问她吧。”宁氏并不是很想跟温氏凑做堆,可有个问题就是,哪怕他们分家了,那也还是亲戚。假如今个儿是宁氏他们都打算单独办酒,那不管温氏还是说得过去的,一旦几房联合起来,却独独撇开温氏,这在外人眼里成什么了?
不过,这就跟王香芹没多大关系了,她又不打算办酒来着,只是问了宁氏大概搬家的时间,回头好去帮忙。
老朱家兄弟几个是同时买了原材料请人来盖房子的,当然不可能齐刷刷的一起动工,而是商量好了,先给朱大郎家盖屋,再顺着给二郎家、三郎家……也不是完全结顶后才到下一户的,是例如泥水匠的活儿结束了,就去下一家,然后是瓦匠上,最后木匠帮着打门窗、家具等等。
也因此,不可能同一时间将所有的屋子都盖好,可总得来说,完工的时间还是很相近的。
因为是刚分家,外人就算不知道具体每一房分了多少东西,可想也知道必定不是小数目。也因此,兄弟几个索性都盖大屋,好叫外人认为他们把钱都花在这上头了,免得回头家底叫别人惦记上了。
很快就到了老朱家摆酒的日子了。
提前一天,大郎几个就杀了头大肥猪,当然其他的吃食也不少,因为是几家联合起来办酒,所有的钱都平摊,凑一起后交给了朱母。朱母收了钱,转身就将卖猪的钱给了王香芹,王香芹一点儿没推辞的就收下了,先不说这本就是她该得的,就说眼下都分家了,早就是亲戚而不是一家人了,就该按着十足的价格给。
这边是没咋样,温氏瞧了这一幕却是气得很,她差点儿被小闺女逼死了,当婆婆的不说帮一把,那简直就跟眼里没他们大房似的。不过,想着马上就要搬出去单过了,温氏心里的火气倒是小了些。
老朱家办酒,亲朋好友自然都来凑热闹了,包括几个儿媳的娘家人。
除了温氏之外的其他儿媳娘家都在本村,招呼一声就全家赶来了,温氏倒也通知了娘家人,她觉得不吃白不吃,横竖几家都是出了钱的。只是,因为距离不近的关系,温家那头只来了不多的几人。
甭管是哪个儿媳的娘家人,瞧着这气派的新屋,都是满脸的赞叹。
王香芹的爹娘哥哥还有大侄儿也都过来了,只有嫂子还在家里坐月子外加看孩子。等看过新屋又回来看看朱家老屋,哪怕老屋也不错,可到底没新盖的屋子瞧着舒坦。王香芹她娘忍不住拉过她说了几句,谁知王香芹却不以为意,谁不知道盖新屋好?可那也太费钱了,她还得留着钱多盖两排猪舍呢。
闺女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王香芹她娘念叨了两句,发现不管用后,就不再继续提这话了,只是同她说起了别的事儿。
“啥?六郎的亲事?”王香芹懵了一下,去年腊月里五郎娶媳妇已经惊到了她,五郎那会儿才十八,娶的牛氏更是还得月余光景才满十五岁。只是这事儿吧,没她说话的份儿,她就老老实实的当了个旁观者。
“对呀,就是你那小叔子,他年岁也不小了,该说媳妇了。”
王香芹沉默了片刻,忍不住提醒她娘:“先不说他自个儿还是个半大孩子,就算真的到了说亲的年纪,那也该是我婆婆的事儿吧?”
“你婆婆不是跟你过吗?你帮着给说说呗,你三舅家的表妹,就是那个秋梨,你还记得不?模样长得可好了,干活也利索,打小就帮着她爹娘带弟妹,你去跟你婆婆多说几句好话,她一准听你的。”王香芹她娘眼下愈发觉得老朱家的日子过得好,瞧瞧,这村里谁家能给每一房都盖大屋的?朱父朱母是没帮着盖,可他们给足了盖大屋的钱啊!
“……行吧,回头我跟她说说。”王香芹犹豫了三秒,在耐心解释和敷衍糊弄之间左右摇摆了片刻后,果断的选择了后者。
听了这话,王香芹她娘满意的笑了:“你多说两句好话,秋梨那孩子的性子你也知道,回头从姐妹变成了妯娌,多好啊!”
“嗯嗯,好的好的。”
前脚答应了这事儿,后脚王香芹就给抛到了脑后。她本人不赞同这么早婚,公婆非要这么干她也没办法,可没的让她上赶着促成吧?再说那个秋梨……
在苦思冥想了好一阵子后,她才勉强从记忆里翻出了这么个人。是有点儿印象的,上次相见是十年前,印象中是个拖鼻涕的小丫头片子,再往上翻翻估摸就得是十五年前了,嗷嗷大哭还尿了她娘一身的小婴儿。
王香芹压根就没把这桩事儿搁在心上,可她是没有,不代表别人就没。
老朱家家底不薄的,只是因为早些年供了六郎这个读书人,以至于相对别家而言,要更省吃俭用一些。再一个,朱母是续弦这个事儿,起码本村人都是知道的。前头仨原配生的找媳妇不容易,温氏更是大老远找别村的,后头仨虽是亲生的,其实也一样不容易。
都说后娘难为,不是指要付出的多,而是甭管付出了多少,都一样得不了好。
对原配生的不好,人家骂你后娘刻薄,太好了又觉得你是故意捧杀,不好不坏就变成了果然是后娘一点儿也不上心。等生下了自己的孩子后,更是难免会把前头的和后头的放在一起比较。即便真的做到了一碗水端平,外人还是觉得哪怕你表面上是公平的,暗地里肯定是对亲生的好。要是对前头的孩子略好一些,更是成了这人虚伪做作,专做这些表面功夫,毕竟哪有人会不疼自己亲生的,偏去疼前头留下的?
更要命的是,此时多数人家都是更看重长子的。哪怕老朱家这一房并不是族中的长房,那起码是他们这一支的长子总归是朱大郎。长子顶门立户、承嗣祭奠、赡养父母,这责任大了,所享受的好处肯定也会相应的多一些。
朱父平日里更看重长子,单对外出面的人总是大郎就能看出来了。朱母在家里琐事上是全由她做主的,可大事方面肯定还是要听朱父的。如此这般,朱大郎和温氏就成了老朱家的门面。
结果,眼下门面被二老亲手给拆了。
拆就拆了吧 ,可明明就是二老一起做出的决定,在外人眼里全都是朱母的错。大郎他们六兄弟都是朱父所出,当爹的咋会偏心呢?所以一定是朱母这个后娘在搞鬼。
好在,有钱能使鬼推磨。早些年朱家哥几个的亲事是不好说,不是朱母寻不到样样出众的好姑娘,而是人家好姑娘凭啥嫁过来呢?从五郎开始,亲事就好说多了。到了眼下,分家这码事儿是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多数都觉得朱母不地道,极少数是认为里头肯定另有文章。可有一点,却是所有人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六郎是顶好的女婿人选,有钱有田还不用赡养老人,关键他还念过书,能写字算账,嫁给他那是享不完的福。
打死六郎都不会想到,从老朱家分完家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馍馍。
为了庆祝乔迁之喜特地办的酒,愣是莫名其妙的变成了相亲会。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六郎他傻他啥都不知道,只是领着猪毛和灶台吃吃吃。
乔迁酒习惯是办两顿的,不过对外只有中午那顿,晚上是自家人吃吃喝喝的,而且也不是凑在一起,而是各自在自家堂屋或者院坝上摆一桌。
王香芹早先还说晚上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回头就看到包括朱父在内的老朱家男丁们都被灌了酒,等席面结束后,女眷们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将醉鬼扶到房里去,好在有其他几房帮着一道儿收拾,等她们安顿好自家男人后回来时,收尾工作也差不多完成了。
“真好啊,今晚就能住新屋了。”宁氏收拾着东西,一脸的感慨,“虽说早就分家了,可我咋觉得还是不一样呢?”
“是不一样,可高兴归高兴,我家晚上那桌咋办呢?”比起宁氏傻乐,田氏则是傻眼了。她怀着身子,倒是可以下厨,只是生火不大方便。可问题的关键在于,她做的饭菜上不了台面啊!自家人吃吃也就算了,她方才招呼了她娘家人晚上过来,那岂不是……
“没事儿,乌鸦落在猪身上,谁也别嫌弃谁黑。你娘家人啊,他们还能不知道你的手艺咋样?反正也不能丢脸去别家。”宁氏高声安慰着田氏。
田氏:……
好像真的有被安慰到哦。
等收拾好了午间吃席的残局后,几人就开始忙着搬最后那点东西了。像粮食等份量重的东西早就搬过去了,剩下的也就是一些贴己的东西,不重但真要搬起来也是挺麻烦的。
王香芹照例喂了猪,过来看有啥要帮忙的,见宁氏和牛氏利索得很,她就过去帮田氏的忙。田氏肚子倒是不大,可干活确实没宁氏她们表姐妹利索,瞧着王香芹过来帮忙,感激的笑了笑,一起收拾了起来。
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搬去了新屋后,田氏又想起她在老屋后头养的那三只肥母鸡,拿了个竹筐子把鸡搬过来后,她提醒王香芹:“等咱们都搬空了,四弟妹你也养几只鸡呗,不图别的,起码每天能拣俩鸡蛋吃。”
“也是,鸡挺好养的。”王香芹琢磨了一下,养鸡是不麻烦。她得到的是养猪系统没错,可系统并不阻止她养别的牲畜,只是没了金手指后,她养别的牲畜跟其他人是一样的。所以,大规模养鸡绝对不行,但少少的养上个五六只鸡应该没事儿。
“我还要去央二嫂,让她帮我找只狗子来看家。”
“一起去吧,我也想要只狗子。”
这时候就看出来院子隔得不远的好处了,俩人一起往宁氏的新屋走去,结果快走到时,却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声,听着格外像是宁氏叫的,吓得田氏差点儿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去,幸好王香芹及时搀了她一把。
王香芹脸都白了,再看田氏,她明显吓得更厉害。
“三嫂,我扶你回家去。”
衡权利弊后,王香芹决定先把孕妇送回家,之后才又匆匆的往宁氏这边跑,结果跑到一半,就看到宁氏已经将驴车赶出来了,车上头坐的却是已经哭成了个泪人的温氏,以及躺平在车上头枕着温氏腿上的猪毛。
“二嫂!”
宁氏听着声儿往旁边瞧了一眼,见是王香芹,忙语速极快的道:“猪毛病了我和大嫂送他去镇上医馆,你帮我看下灶台,他还在后头哭呢!”
后头坐着的温氏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这会儿也勉强挤出话来:“喊大郎来啊!猪毛啊!我的猪毛啊!!”
王香芹目瞪口呆的看着驴车走远,两个嫂子的话她倒是都听见了,就是一时半会儿的回不过神来。及至驴车走得彻底没影儿了,她才如梦初醒般的往宁氏那院子跑去,没曾想压根就没寻到灶台,最后她还是循着灶台那标志性的哭声,在温氏的养鸡场前面空地上寻着了灶台。
领着灶台往老屋那头走,王香芹一面柔声安慰他,一面也忍不住问他出了什么事儿。
灶台被吓得厉害,这会儿哭声倒是小了很多,却忍不住一个接着一个的打起了嗝来,止都止不住。直到俩人走回了老屋,看到朱母站在院坝上焦急的冲着她们摆手,灶台这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嗷嗷叫着往朱母怀里冲。
“奶啊!奶啊啊!”灶台抱着朱母的腰死活不放手,边哭边嚎,“哥哥鬼上身了!哇呜呜呜!吓死灶台了!!”
朱母:……
王香芹:……
啥玩意儿???
始终坚信无神论的王香芹就不说了,就连朱母听了灶台这话都忍不住懵圈了,哄了他足足半晌,又喂他喝了半碗温水,瞧着他渐渐平静了下来,朱母才问:“啥叫鬼上身了?这青天白日的,你们又上哪儿玩了?跑去半山腰的破庙了?”
灶台忙着抽泣抹眼泪,一时没有开口。
王香芹帮着回答:“灶台方才在大嫂的养鸡场前边空地上呢,我瞧过了,那一块没遮没挡的,今个儿天气那么好,日头烈得很,哪里有……”
“哥哥鬼上身了啊!!”灶台扭头看了眼王香芹,又扑到朱母怀里,“奶啊,哥哥刚才在养鸡场那头,突然指着鸡就不好了,嘴里叫着************……跟着就头往后一仰,翻着白眼撅过去了。”
“那你为啥说他鬼上身了?”朱母问。
“我娘说的呀!我娘说,哎哟不好了,猪毛鬼上身了啊——啊!”灶台跟宁氏不愧是亲娘俩,一听这声儿,王香芹就想到了之前听到的那声尖叫,她果然没听错,就是宁氏叫的。
王香芹在那儿恍然大悟呢,朱 母听着却忍不住额头上青筋暴露:“啥玩意儿啊?就这么吓孩子!不定猪毛就是今个儿晌午吃多了又热着了。”
“大嫂和二嫂领着猪毛去镇上看大夫了,大嫂还让我跟大哥说一声。不过,既是去了医馆,应该就没事儿了吧?”寻思了一下今个儿乔迁酒上的好酒好菜,猪毛肯定没碰酒,可大肉估计吃得不少,今个儿天气确实好,酒席又是摆在露天的,真要是热着了倒也说得过去。
朱母让王香芹帮着看下灶台,转身去了东屋那头喊大郎,结果因为大郎醉得太厉害了,费了半天劲儿都没喊醒,只能没好气的走了出来:“算了,有那俩在应该没啥问题。”
甭管温氏为人怎样,她对猪毛是真的好,宁氏平常跟温氏是不对盘,但在大事上头还是拎得清的,况且宁氏老往镇上跑,路熟人也熟,回头看完病自然就会回家了。
王香芹也觉得是这个理,可她总感觉好像忘了傻,拉着灶台在家里走了一圈,忽的一拍脑门:“哭声呢?我是说大嫂的小闺女,今个儿为啥不哭了?”
朱母愣了一下,转身就往温氏的新房去了,不多会儿就抱了个哭得满脸通红的娃儿过来,又给她洗屁股,找干净的尿布换了,把换下来的搓干净了晾好,抱过小婴儿好一通哄后,终于把这哭包哄睡了。
其他人倒是还好,灶台瞅着眼睛疼:“真能哭啊,回头让我娘生个不爱哭的。”
……
正被灶台惦记着的宁氏,却是一直到傍晚才回来。当然,温氏和猪毛也跟着一道儿回来了,与此同时,睡了一下午的朱家男丁们也陆续起身,抹了把冷水脸后,被朱母怼了一脸,尤其是朱大郎。
朱大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就远远的看到驴车回来了,赶紧上前看情况。
宁氏停了驴车让人下来,又唤二郎把驴车弄回家去,叮嘱要好好喂草料,这才得空面对家里其他人:“娘哟,猪毛怕是要在你这儿多住几天了,起码也要等大嫂把鸡全……”
“****鸡!!”猪毛又开始两眼发直,浑身惊颤。
温氏吓坏了,忙搂着他往旁边走,还不忘回头怼宁氏:“大夫都说了别提鸡,你还提!”
“你不也提了?”宁氏没好气的反驳道,不过确实没再说这话,直到温氏把猪毛拉进了堂屋里,她这才又开了口,“猪毛被鸡吓到了,大夫让往后小心点儿,尽量别看到鸡,最好连鸡这个字都别提……反正就这么个意思,看回头恢复情况吧。我说早先中午的菜里头不也有鸡吗?鸡翅鸡腿鸡块都有啊,我瞧着他吃得挺欢的啊!”
朱母等人凑过来听她说话,可愣是没弄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啥叫被鸡吓到了?鸡啄他了?”
“不会吧?大嫂养的鸡多半是母□□?就算是公鸡好了,猪毛都八岁快九岁了,怕鸡?”
“以前他不还追在鸡屁股后头撵着鸡跑吗?早先后院的鸡都是他喂的,他每天都跟灶台一起去捡鸡蛋。”
几人七嘴八舌的发表着意见,总结一下基本上都是废话。
最终还是朱母开了口,让其他人赶紧回家做饭去,老屋这边没做他们的饭菜。朱母一发话,其他人都陆续离开了,其实这会儿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不过因为请了娘家人过来吃饭,是该忙活起来了。倒是宁氏,偷偷的向王香芹招手,让她跟着一道儿去。
“娘,我去趟二嫂那屋,回头给你端俩菜来。”
“记得端肉。”
婆媳俩一个赛一个的不客气,不过宁氏也确实不在乎这个,拽上灶台唤了王香芹就往家里去了。可能是有些话不好当着灶台的面说,宁氏打发灶台去喊他外婆过来:“你就说你娘我累坏了,让你外婆来家做饭,去去,她做饭好吃着呢。”
灶台憨憨的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就跑开了。
等灶台跑远了,宁氏才拉过王香芹,一叠声的说开了。
“四弟妹你都想不到出了啥事儿!猪毛压根就不是被鸡吓到的,他是被他娘杀鸡的样子给惊了魂。你还记得不?那会儿还在秋收呢,大嫂刚生完孩子就忙着杀鸡,连午饭都不来家里吃,猪毛不是给他娘送饭去?估摸着是撞见了什么,给吓坏了。对了,那天晚上他不就发烧了?还是第二天灶台喊我,我进屋后才发现他病了的。”
“发烧倒是没啥,可听医馆那大夫的口气,猪毛可能是真的被惊掉了魂,这病咋治?没法治啊!”
“原先猪毛和灶台每天早早的去上学,下午又要跟着先生开小灶,咱们家那会儿也没养鸡,他就一直没撞上。后来三弟妹倒是养了几只,可她都是把鸡关在后院的,猪毛没往后院去就看不到鸡。哪知,今个儿中午吃过饭,他路过大嫂那养鸡场,一下子就犯病了。”
“吓死个人了,突然就整个人直挺挺的往后倒,我帮着给抱到驴车时,他身子都快僵硬了,就挺得笔直笔直的,只差没口吐泡沫了。对了,还直冒冷汗,眼珠子都不会动了,看人都是直勾勾的,哎哟太吓人了!”
……
宁氏明显是憋了一肚子的没处说,眼下一股脑的全倒给了王香芹,弄得王香芹也跟着惊了,半晌才问她:“那大夫没说怎么治?”
“开了方子的,也抓了药的……哦,可能落在驴车上了,我等会儿拿给你,你帮我带给大嫂……开的好像是什么安神静气的药,我也不懂这个,反正每天吃一帖药就成。大夫还说,回头只怕会梦魇,半夜里受惊抽抽也是有可能的,让大人多看着点儿,说啥好好养着,等长大一点兴许就好了。对了对了,最好别看到鸡!”
乡下地头别看到鸡?
王香芹觉得这话一点儿也不靠谱,她倒是可以为了猪毛不养鸡,或者就将鸡一直关在后院里。可别家呢?秀水村里家家户户都养鸡的,还全都是散养的,任由鸡在院子里瞎跑。只能说,先前那一两月里,猪毛没瞧见鸡,完全是运气好正巧避开了。可以后呢?
宁氏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牙疼的捂着腮帮子:“我做烧烤的呀,我不可能不卖鸡肉啊!不管了,我把鸡关屋后杀。哦对了,我回头也找人打口井,做吃食买卖呢,用水厉害着呢。还有个事儿,我这趟去镇上发现了,好像那啥拉肚子的毛病已经过去了,周遭的酒楼饭馆是没早先生意那么好,不过多少还是有客人的,过两天,烧烤摊儿继续摆!”
这话题跳跃得可真快……
王香芹结结实实的被噎住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