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王香芹上辈子也是在农村长大的, 小时候常听老人说,家有万贯带毛儿的不算。那时, 她还小不太能理解这话的意思, 直到她真正接手了养殖场后,才明白养殖业的风险到底有多大。

这要是搁在她上辈子, 国家大力推广各种疾病预防措施,以及推出各类针对性的疫苗, 哪怕养殖业的风险并不能完全去除,起码不像早以前那般风险不可控了。可眼下, 不是她上辈子了, 农家自个儿养个十来只鸡、一两头猪,问题自然不大, 可要是大规模养殖的话……

说真的,假如没有养猪系统这个金手指, 王香芹是绝对不敢这般迅速的扩大养猪场规模的。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别人她是不清楚,可温氏明显是没这个能耐的。

看着意气风发准备大干一场的温氏,王香芹不由的想起了小半年前,还是盛夏那会儿,二嫂宁氏不止一次的跳脚说温氏养的鸡太脏了, 满院坝的鸡屎, 稍不留神就能踩一脚。由于宁氏的强烈抗议, 后来温氏就不让鸡来前头院坝上了, 而是尽数圈养在了后院里。正因为如此, 完全不去后院的王香芹没能第一时间发现温氏的养鸡规模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扩大到了如此地步。

“大嫂, 有个事儿我必须提醒你。”

略思量了一下措辞,王香芹正了正神色,很是严肃开口跟温氏提到了卫生消毒问题。她上辈子的家里倒是有养鸡,但养的不多,本人没接触过类似的事情,可养殖业需要注意的问题大多类似,王香芹将她平日里对猪舍的清洗处理详详细细的告诉了温氏,毫无半点儿保留。

养鸡和养猪之间的差距肯定是有的,王香芹的意思是,温氏完全可以借鉴她的方式,对鸡舍鸡棚进行针对性的卫生消毒管理。

眼下问题还不是特别严重,一来,如今是正月里,数九寒天是不大可能发生疫病的;二来,百来只鸡看似规模很大,却也没到特别大的地步。

可这会儿没问题,不代表以后也是。

他们这边地处南方,天气热起来特别快,基本上过了元宵节,家里人就要为即将到来的春耕开始做准备了,到了二月初就该犁地播种了。到了三四月间,气候就会飞速的转暖,这个时候是鸡群繁殖的最好机会,以温氏的性子,绝对会毫无顾忌的大肆繁衍。如此这般,一旦到了六七月间,家里只怕能出现几百只鸡了。

鸡跟猪最大的不同就是,繁衍起来太快太快了,一只母鸡一年能下差不多三百只鸡蛋,出雏率在七成以上。温氏养的鸡群里,小公鸡被杀了多半,却还剩下不少,而母鸡差不多占了八成以上,要是不加以控制,明年真的极有可能像温氏说的那样,鸡群的数目一下子逾千。

真要是那样的话,就真的要出事了。

王香芹苦口婆心的劝温氏控制一下鸡群数目,还将自己所知道的卫生消毒方面的知识倾囊相授。可惜的是,温氏回应她的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四弟妹,我早先就说你这人太矫情了。你说你自个儿,大夏天的每天洗澡,冬天隔三差五的烧热水擦身,这些我都不说了。可猪啊!猪弄得那么干净干啥?你出去瞧瞧,咱们秀水村养猪的人家也不少,谁家跟你似的,一天三次的打扫猪舍?还老洗那个食槽、水槽,谁洗那玩意儿啊?没吃完的就丢着呗,那是猪,不是人,人也没那么矫情的!”

“啥?你还想让我跟你学?可别了,就这样啊,谁还不是这么过来的。你看我的鸡群,多精神啊,再说我不是拦住了没让它们往前院跑吗?都没搞得满地都是鸡屎,你还想咋样?”

“行了行了,就这样吧。知道的说你是在养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伺候祖宗呢。”

温氏极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不等王香芹再开口相劝,就先行离开了。她是真心觉得王香芹这人脑子有病,一天三次的打扫猪舍啊,她和大郎那屋一个月扫一次就算是勤快了。

王香芹眉头紧锁的看着温氏离开,她不是不可以追上去继续说,问题是这么做有用吗?温氏有句话说对了,秀水村养猪养鸡的人家都是这么干的。就拿早先的朱母来说,养猪时也极少收拾猪圈,鸡窝更是从来没管过。所以说,特殊的人是她,而非温氏。

问题在于,也没人家会一口气养上几百上千只鸡啊……

等稍后,王香芹见了担完粪过来的四郎时,忍不住同他说了自己的担忧。四郎一脸的惊讶:“是这样吗?不清扫会得病?但咱们家以前……”

王香芹琢磨了一会儿,举了个不是那么恰当的例子:“秀水村离河近,往常家里也有买过鱼对不对?要是往缸子里养一两条鱼,那是没啥的,放多了,鱼就会死的。虽说这跟养猪养鸡是两码事,可其实道理是相通的,一旦大规模的饲养,就不能跟以前那么随便了。”

四郎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后又道:“也不用太担心,后院都已经被挤得满满当当了,大嫂想养更多的鸡怕是没地儿了,除非她杀掉一些。再说她这不是有身子了吗?还能跟以前似的忙活?回头我跟大哥提一下,你也跟娘支会一声。”

这主意倒是不错,王香芹自个儿劝不了大嫂,不过可以让朱母去说。

生怕回头自己忙活起来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当天略晚些时候,朱母回来后,王香芹就逮了个空挡,将自己的担忧同朱母说了说。

朱母显然没料到还有这种说法,听了王香芹的话,她只道:“没事儿,她养她的,我杀我的。回头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她养的快,还是我的菜刀快。这事儿你别管了,有这工夫倒是可以想想还有啥新鲜的吃食,我看鲷鱼烧卖到秋收前就差不多了。”

见朱母揽下了这档事儿,王香芹立马就轻松多了,只点了点头:“嗯,回头我仔细琢磨琢磨。”

新鲜的吃食多得是,麻烦的是,王香芹上辈子又不是当厨子的,她是吃过不少美食,可会吃跟会做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儿。要她说,冰激凌就是既好看又好吃,超级新鲜的吃食,可有啥用呢?她又不会做。还有其他的美味佳肴,她能一口气不停歇的给说出上百种来,然而不会做有个屁用。

不过,好歹大嫂那事儿有解决的方案了,甭管咋说,王香芹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至于新鲜吃食,则是第二天就有了转机。

次日,王香芹正照例要往隔壁猪舍去时,就见到一少年人在外头探头探脑的,当下就奇道:“你找谁?”

“找我姐。”少年郎看着年岁比六郎还要小,清清秀秀的小男孩儿,倒是不认生,一面回答着王香芹的话,一面就举高手大声唤:“姐!姐!”

王香芹回头一看,却是二嫂宁氏。

宁氏一脸讶异的走过来:“波崽儿你来干啥?家里有事儿?还是你又要作幺了?”

“我做啥幺儿啊,这不是昨个儿听你说了,过几日要娘和哥一道儿去邻镇摆摊儿卖吃的,那会儿我就想跟你说了,你倒是喊上我和嫂子啊。不然,回头娘跟哥加一块儿,赚的钱还不够他俩买好吃的。”小少年垂头丧气的走上院坝,一脸的愁容,“前头你唤哥干活,赚的工钱全叫爹娘买好吃的了,一文钱也没攒下来。去年收成那么好啊,粮仓瞅着又快空了……”

“啥?粮仓快空了?”宁氏差点儿没叫他这话给吓死,“这才正月啊,离秋收还有多久?粮仓给空了?”

“留够了粮种,也还有地瓜土豆白菜啥的。大米全吃光了,娘说过年要吃白米饭,爹说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干活,反正年后娘就要摆小食摊儿了,到时候赚了钱直接买米回家慢慢吃。”

宁氏:……

一脸绝望。

王香芹看了看宁氏和她弟弟,发觉这俩长得还挺像的,尤其是脸上那神情,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充满了绝望、凄凉和无助。

再看宁氏弟弟,小少年已经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姐啊,你说你倒是好,拍拍屁股就嫁出去了。你说爹咋不把我也给嫁出去了?哎哟可愁死我了,他们就没想过,万一小食摊儿生意不好咋办呢?不对,爹想过的,他说真的买卖没做成,土豆地瓜管饱。”

说话间,家里其他人也出来了,这不是才初三吗?倒是还要走亲访友,不过也不急于一时,大家伙儿倒是都有志一同的看起了宁家姐弟俩唱戏。

宁氏太绝望了,好在她弟弟刚才那番话安慰到了她:“对哦,我已经嫁出来了,你们吃糠喝稀都不关我的事儿。”

“姐!!!!!!!!”

“你要是我亲妹,当初我怎么着也会撮合你和五郎,轮不到表妹。可你这不是……”宁氏一眼瞄见了五郎夫妻俩出来,顺口说了一句话,被点到名的五郎媳妇牛氏倒是没啥反应,却差点儿没把五郎和她弟弟吓得一个踉跄。

“波崽儿啊,早饭吃了没?吃了?进来喝碗热粥暖暖身子,来来。”朱母唤了波崽儿进屋,又打发其他人该干啥干啥去,回身对宁氏道,“宁氏你也是,啥话都往外头说,也不怕吓死人。”

宁氏有气无力的“哦”了一声,尽管没再说什么,可从她的表情来看,还是能看出满满的生无可恋。

王香芹本来都要往猪舍去了,脚都迈出了,忽的一顿,喃喃自语的道:“波崽儿?宁氏?”她讶异的回过来,问宁氏,“你弟叫什么?宁波崽?”

“宁波。”宁氏颓颓的回道。

“那二嫂你娘家是不是还有个姐妹叫宁夏啊?”王香芹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随后就看到宁氏和波崽儿齐刷刷的看过来,就连已经进了堂屋的朱母也定定的看着她,吓得她说话都打磕绊了,“咋、咋了?”

波崽儿伸手指了指他姐,宁氏反手指着自己:“宁夏。”

王香芹:……

你娘是中国地图啊啊!

就听宁氏回道:“我家啊,我哥叫宁冬生,因为他是冬天出生的。我呢,夏天生的,本来想叫宁夏生,我娘觉得拗口,怎么喊都不对味儿,就干脆管我叫宁夏了。本来我娘家可以顺着季节下来的,结果我弟也是冬天生的,总不能叫宁大冬宁二冬吧?正好啊,我爹叫宁大河,河面上不是有波吗?那就叫他宁波了,小名波崽儿。”

一旁的波崽儿猛点头:“我觉得挺好的,宁冬生、宁夏、宁波,听着我哥就是捡来的。”

宁氏一个眼刀子甩过去,波崽儿秒速改口:“不不,我和我姐才是捡来的……姐啊,你倒是想想办法啊,再这么下去,嫂子都要跟着叛变了。”

“咋说?”

“还能咋说啊!你原先指望嫂子约束哥哥,可你也不想想,她就算管得住哥哥,还能管的了爹娘?前头过年,爹娘把家里的钱全都花了,买了一堆吃的。嫂子气得够呛,可东西都买来了,不吃还能咋地?就算她不吃,你以为这钱就能省下来?不能啊,所以嫂子也跟着吃吃吃,你昨个儿没瞧见?她如今啊,抵得上原先三个她!”

宁氏懵了一下:“她不是怀了?”

“没啊!怀啥怀,谁跟你说的她怀了?她那是胖的!吃出来的!”波崽儿要疯了,“娘也胖了好多你没发觉?难不成娘还能怀啊!”

波崽儿好可怜,就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儿,委屈巴巴的控诉家里人跟那蝗虫似的,能吃啊,太能吃了。他就一孩子,为了不靠谱的全家那是操碎了心。

“实在不行你也嫁了吧,给人当上门女婿去。”宁氏不负责任的随口出着瞎主意,回应她的是波崽儿的死鱼眼。

后续咋样了,王香芹没接着看,她生怕饿坏了她的猪们,急急的往隔壁猪舍煮猪食去了。不过,有个想法还是在她脑海里扎根萌芽了。

原来她二嫂叫宁夏啊,宁夏……为啥不卖羊肉串去呢?他们秀水村少有养羊的人家,可隔壁秀山村却多的是。羊肉膻,有些人是吃不惯,可只要调料配得好,那味道简直了。再一个,羊肉大补,很多人都喜欢吃羊肉喝羊汤一定要等到冬日里,实则不然,都说“伏羊一碗汤,不用神医开药方”,当然过量了肯定不行,可羊肉比猪肉贵,想过量也是挺不容易的。

就这样,王香芹一面煮着猪食,一面琢磨着细节。

羊肉可以去邻村采购,别地儿肯定也有,厨艺方面二嫂肯定能胜任的,唯一的问题就是调料。这烤羊肉串没有孜然怎么行?回头她得想想法子,打听下县里有没有孜然。要是没有的话,还得考虑别的替代品,不过那就是二嫂的事情了,她可以帮着品鉴。

王香芹正煮着猪食,不多会儿路边走过了几人,见着王香芹远远的冲她打了招呼。

正月里,多的是走亲访友的,他们老朱家住得也不是很偏僻,只是平日里没人特地从这边过,正月里闲逛的人太多了,再就是朱母提前备下了不少糖块果子,就等着亲戚家的孩子过来讨要。因此,正月里的老朱家比平常热闹了好多。

见打招呼的人走远了,王香芹也没把这事儿放心上,自顾自的忙活起来。

谁知,没过多久又有大娘婶子结伴过来了,径直走到了猪舍前的空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她说话:“瞧瞧四郎媳妇,把这猪养得多肥啊,年前咋没杀?这是留着年中杀?你呀,还是太年轻了,年前肉价贵,就算没那么肥,买的价也不低的,干嘛要多养这几个月呢。”

“二大娘你想岔了,四郎媳妇是打算留着做种猪。瞧瞧,那边一排的母猪都是怀上的吧?”

没等王香芹回答,早先那大娘就惊讶的叫出声儿:“你在煮啥啊?这是猪食?”

王香芹低头瞧了瞧,才道:“是啊,煮猪食,这是专门快临盆的母猪配的。”见几人一脸的不解,她耐心的解释道,“妊娠最后一个月的胎儿发育很快的,需要大量的营养,所以我才加大了精细饲料的供应。简单的说,就是要多吃点儿好东西,肚子里的猪崽子才能身子骨壮壮的。”

道理大家都懂,就是该懵的还是懵。

麦麸、大豆饼、稻谷、菜籽饼、玉米、骨肉粉、鱼粉……

尽管已经煮成一锅了,也不可能把所有的成分都分析出来,但仅能瞧清楚的几样吃食,就让大娘婶子一脸懵。王香芹也尽量解释了,别的阶段的猪饲料肯定没那么精细的,甚至妊娠初期的母猪都不用吃的那么好,那也是因为妊娠初期的胎儿并不需要太多的营养,喂的太好胖的母猪本身,而非供应营养给胎儿。然而,她养的妊娠母猪里面,最早查出有孕的母猪已经到了孕后期,这个阶段需要太多太多的营养物质,一旦营养跟不上,极易造成死胎,又或者勉强生下来了,成活率却很低。

王香芹当然不可能解释得那么清楚,不过也大致了解释了一番。

看大娘婶子那表情,听肯定是听懂了,孕期要吃好的嘛,这个道理人人都懂。可明显大家还是没有认可王香芹的做法,就感觉……咋说呢……

“你这是养猪呢,还是伺候祖宗呢?”半晌,某大娘才喃喃的挤出这么一句话,“我年轻时候怀孕生娃,就是天天吃红薯粥的,连个细白面都吃不上。”

“我家就更别提了,你这养猪……你大嫂吃啥啊?她不是也怀了?”又有人问道。

王香芹露出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诚恳的表示,她也不知道她大嫂在吃啥,毕竟她只负责煮猪食,给家人做饭的活儿,眼下主要是五郎媳妇牛氏管着。

结果,她这话又引起了惊呼声。

“你们家居然让个刚进门才一个月的新媳妇管灶屋的活儿啊!真真是厚道人。”

烧饭做菜是有油水的活儿,多半人家都是当婆婆的管着,又或者活儿让媳妇干,一应的吃食都是由婆婆牢牢的捏在手里。可老朱家必须不能啊,道理很简单,朱母和宁氏平常都要外出摆小食摊儿,要是朱母捏着粮食不放,那回来就可以看到被饿死的一家子人了。也因为平常习惯了,哪怕正月里朱母不太出门,也不会死盯着那点儿粮食吃食不放的。

王香芹费了点劲儿才打发走了闲聊天的大娘婶子,不想,人家倒是离开了猪舍,却是径自去找她大嫂温氏了。

在村子里,温氏的人缘比老朱家其他妯娌要好很多,毕竟全家就属她最闲,再一个,别看她老喜欢在弟媳妇跟前摆谱,可在村里其他大娘婶子跟前,她还是很收着的,说话也是好声好气的,哪怕时常抱怨一些事儿,也多得是人愿意听。

这不,温氏就同几个素来聊得不错的村中妇人说开了。

她倒是没敢抱怨婆婆偏心之类的话,只说这年头啊,当真是人不如猪。

“……你们都知道了吧?哎哟这个王氏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她这哪里是伺候猪啊,别人伺候祖宗都没她那样儿。一天到晚的待在猪舍里就不说了,成天打扫这边擦洗那边我也懒得说道了,就说给猪吃的那些东西,还不稀罕剩饭剩菜,只要最新鲜的。原先喂的起码只是猪草和豆渣,后来她养的母猪接二连三的怀上了,你们猜怎么着?”

“哎哟,她还给母猪们做好吃的,说什么不加餐肚子里的仔猪养不好。还非要跟我说,这什么怀孕初期、中期、后期,吃的东西是不一样的。每个阶段要喂啥东西,都是有定量的,她还让我二弟妹从镇上帮她稍带了个秤,要配比啥啥啥的。”

“我看,她就是傻!不单傻,还坏得很。”

“唉,我真的不知道说她什么才好,我这个做大嫂的,还不如母猪金贵!哦对了,我还没说呢,她早先同我说,母猪生产完了要那个什么……产后护理,就是坐月子!你说气人不气人,她要伺候母猪坐月子!”

温氏说到后面,已经不是抱怨那么简单了,简直气到不行。

然而,更气的人事情还在后面,而且还是排着队来的,就跟专门来搞她似的。

一般来说,母猪的妊娠期从最初的受精开始,到最后的分娩结束,大概是111天到117天之间。当然,系统确定母猪妊娠成功通常需要三到五天时间,有些则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在这期间,胎儿的生长发育是完全依赖母体的,而母猪不是人类,它们的健康状况以及营养吸收则完全依赖于养殖者。

王香芹从得到系统通知有母猪妊娠成功后,就将绝大多数的精力放在了妊娠母猪身上。当然,这不代表她就不管其他猪了,只是将更多的注意力投放在了妊娠母猪上头,其他的杂事,四郎帮着分担了很多,尤其在地里的活儿彻底忙完之后,他就跟王香芹一起,埋头于猪舍的管理上。

在王香芹有意识无意识的科普下,四郎也被迫灌输了不少养猪知识。

就拿妊娠母猪来说,王香芹告诉他,妊娠期间照顾妥当,母猪才能生产出数量多、体重大、生命力顽强的仔猪。而且,母猪的产后护理,也决定了泌.乳.性能和质量,从而再度提高初生仔猪的身体素质。

四郎听了绝大多数,还以此反推了一波:“怪不得以前大伯娘养的母猪,好不容易下了十多个仔猪,只养活了一小半。还有一次,母猪下了崽没多久就瘫了。从那以后,大伯娘就跟娘一样,宁可每年开春捉猪崽,也不想费劲儿养母猪了。”

王香芹了然。

乡下人家养猪的多,养母猪繁殖的少,其根本原因就是没这个意识,跟原先一样的喂法,直接导致胎儿营养不良,流产死胎倒是不太多,但生产下来后,看着就没精气神,或者养不了多久就没了。

这个道理其实还通用于人,为啥这年头的小儿夭折率那么高,除开一部分是因为医疗水平不够外,还有些原因在于胎儿在母体中并未好生发育。说白了,当娘的自己都吃不饱,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可能养得好呢?先天没调养好,哪怕勉强生下来了,这身子骨又能好到哪里去?更可怕的是,好多人家在孕妇怀孕期间倒是让吃饱喝足的,可一旦生下来了就不管了,仿佛任务完成了,你该干啥就干啥去吧。殊不知,母体未保养好,会直接导致泌.乳问题,从而影响到初生儿的身体健康。

老朱家正好有个孕妇在,王香芹上辈子没结婚也没生过孩子,因此对孕妇相关知识了解的不深。不过,她还是提醒了家里人,要给温氏多补充些营养,还拿了她养的母猪举例子。

王香芹倒是好意,只可惜温氏并不领情。

非但不领情,还气了个够呛。

“大郎,你说四弟妹她到底是啥意思啊?一面又说让我好好养身子,一面又提她养的母猪……她这是拿我跟母猪比?哎哟气死我了!”

关键还不在于王香芹拿母猪跟温氏比,关键是比还没比过。

这就很尴尬了。

更惨烈的事情还在后头,随着初春的到来,猪舍里最早怀孕的母猪终于到了预产期。王香芹是有系统这个金手指的,会提前通知她每头妊娠母猪的具体预产期,这个时间是相当准确的,但也不一定百分百正确,毕竟每头猪的情况都不同,偶尔提前个一天半天的,也属于正常范围。

早有经验的王香芹提前小半日就蹲守在了即将临盆的母猪栏里,至于所需的东西更是早早的就备下了。

母猪临产前,王香芹就在其猪栏里提前铺上了清洁干净的干稻草,全是用滚水烫过后又仔细晒干的,保证干净无忧。等母猪分娩后,立刻更换垫草,将污物清除,时刻保证垫草和整个猪栏的干燥清洁。同时还要防风倾袭,毕竟眼下还是初春,外头仍是挺冷的,母猪刚分娩完的第一天,需要格外得谨慎。

同时,因为在分娩时失水过多,母猪会格外得身体虚弱疲乏无力,因此王香芹提前准备好了麦麸盐水汤,成分倒是简单,不过是麦麸加食盐和水,视情况喂个两三次。

做这些事情时,王香芹压根就没有瞒着其他人,起码没有刻意隐瞒。尤其她本人必须在分娩母猪栏里,四郎一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其他事情,宁氏和二郎也加入了进来,家里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帮了些忙,只温氏除外。

这回倒不是温氏故意拿乔,而是朱母不让。

他们这儿的风俗习惯里,有一条就是怀孕的女人不可以进产房。虽说情况有些不大相同,可朱母也吃不准母猪分娩算不算在内,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朱母让温氏老实待在家里,哪儿都别去。

温氏倒是听话的待在了家里,可隔壁猪舍那么大的动静,她还是听到了。尤其王香芹一声声的吩咐其他人帮忙,她也皆听在了耳里。

一个没忍住,温氏想的是,等她临盆时会有这么大动静吗?

而另一边人在猪舍里的朱母想法更奇葩,她偷偷的跟朱父说:“我咋瞧着四郎媳妇比村头苗稳婆还能耐?我看回头大郎媳妇生娃,都不用去请人了,她上就成了。”

“瞎说啥呢,她自个儿都没生过孩子!”

“我看她手法挺老脸的,感觉接生过好多次一样……唉,我就随口这么一说,肯定还是要请稳婆的,就四郎媳妇那么年轻我也不放心啊!”

朱母不会想到,她就这么无心一说,却是猜到了某些事实。王香芹当然不是头一次给母猪接生了,事实上连她自己都记不清楚到底给多少母猪接生过了。除了手法老练外,王香芹因为系统的缘故,还能额外给母猪和仔猪不少好处,相当于小幅度的增益了。

第一头母猪平安分娩,一共诞下了十二头仔猪,每一只都格外得健康活泼,看得朱母两眼放光。

要说老朱家这边,除了王香芹外,也就朱母对养猪最为熟悉了。可就算她以往每年都会捉猪崽来养,却也是头一回看到初生的仔猪,还是这么健壮的仔猪。

“刚出生就这么活泼?我咋看着像是出生五六天的?”朱母何止眼热,她还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么康健咱们家全留下吧,一头也不卖!哦不对,我答应了大嫂要给她留两头的。”

一时间,朱母陷入了天人交加之中。

从情感上来说,她肯定是更在乎自家人的,有好东西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家。可理智上又告诉她,她大嫂对她一直不错,也不能太自私了。思量了半晌,她咬咬牙:“还是分你大伯娘一头……两头吧。养的可真好啊,太好啊。”

“除开这头母猪,咱们家猪舍里还有十八头怀孕的母猪。这个月会临盆的有五头,怀相都十分得好,每个应该都有超过十头仔猪。”王香芹手头上的活儿暂时告一段落,回神给朱母细细解释,“不过我还是不建议大伯娘抱这胎的,眼下天气还不是很热,不如等月底或者下月初抱新生的。再不就是,我帮她养大一些再说。”

“成成,都成,你说了算!”

朱母是不知道王香芹哪来的这么足的底气,不过眼下的情况确实如她所言,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听着呗。

王香芹又道:“分娩是结束了,不过产后护理很重要的。尤其哺乳母猪不能受到惊吓,还请娘回头吩咐下家里的娃儿,不要太吵闹了。”

万幸的是,他们村里没有放鞭炮的,不知道是这东西没普及,还是价格太贵了,根本就没人买。王香芹觉得应该是后者,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当日她妹妹王香椿出嫁时,家里是放了好多鞭炮的。

对于王香芹的要求,朱母是一口答应。

“他俩不是在上学吗?回头我跟杨铁蛋说一声,让他放学后多教一段时间,就……就给他拎两只鸡去好了。”

这才是真正的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在猪毛和灶台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朱母擅自决定让他们留堂开小灶。更可怕的是,这个决定居然得到了温氏的支持,温氏头一次没嫌朱母拿她的鸡,而是亲自去屋后捉两只大肥鸡,也没让朱母跑,而是由她去了一趟村学那头。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的,反正原本只需要上大半天学的猪毛和灶台,在别的同窗放学后,被先生留下来单独开了小灶。至于原因,家里人也没有隐瞒,直说是因为隔壁猪舍里的母猪需要静养,仔猪也不能受到惊吓,所以请他俩晚点儿回家。

猪毛、灶台:……………………

这才是真正的人不如猪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