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舍里的王香芹感觉自己要升天了。
头一次,她觉得唱歌这个任务对她而言难度太高了, 不单要调动满腔情绪去唱, 还要时刻注意表情管理, 一旦她想稍微收敛一点,系统就会无情的让她闭嘴,重来。
倒带卡带了好几次后, 她终于勉勉强强的通过了任务。
猪们是高兴了,王香芹简直就是快被折磨死了。她觉得不对, 就是不对,她的系统变了, 明明上辈子很好骗的, 感觉穿越后变了很多, 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傻白甜了。
再感觉不对,该收拾的一样得收拾。活儿都是干惯了的,谈不上有多累人, 可她今个儿是心累啊!
等她都安排妥当了,锁了门往隔壁去,就看到大嫂温氏瘫坐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
……
温氏是真的伤心上了, 这跟早先猪毛撞倒了她砸飞鸡蛋还不一样。那时候她是生气带绝望,但其实谈不上有多伤心,可眼下, 鸡蛋虽然还是那些鸡蛋, 数量也没差多少, 可她的心情却完全不同了。就看着满地的蛋液,想着自己近大半年来都是各种倒霉,不禁悲从中来,眼泪是怎么都止不住。
她怎么就那么倒霉呢?
咋啥倒霉事儿都叫自己给碰上了呢?
早先大郎夜里头就问过她,问她到底在闹什么,明明家里的日子比以前好了太多太多,加上朱母眼下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小食摊儿上,压根就懒得理会媳妇们,真不想干活偷个懒也没啥,日子本来可以舒舒服服的,怎么就偏要瞎折腾呢?
之前,温氏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她自个儿也说不上来,大概就是不服气吧,凭啥别人能赚钱她就不能?可眼下,再度遭遇了挫折的她,不禁寻思开了,难道她真的不行?
“行了,别哭了,明后天你分我的那一半鸡蛋我不要了还不成吗?这两天大家一人少吃一口,不就省出来了?”朱母见温氏哭得太伤心了,还不是往常那种嗷嗷大叫的戏精哭法,她终于发了回善心,没再火上浇油。
朱母是善良了,不代表别人也是。
听着动静从灶屋出来的二嫂目瞪口呆的望着那一地蛋液,懵了半晌后,忍不住问道:“大嫂,我觉得你可能跟鸡.八字相克,不然咋老是那么巧呢?我看你不行就改行养鸭吧,反正鸭蛋也能卖钱,鸭子也能做很多好吃的。”
太凑巧了!
就算隔壁猪舍里刚才那一声是有点儿吓人,可其他人最多也就是被吓一跳,轮到温氏时,咋就那么惨呢?
二嫂还提醒她:“大嫂你想想上一次,猪毛啊灶台啊天天在家里跑来跑去的,也没见他们撞到过谁,就上次啊,你孵的鸡蛋啊……”
“呜呜呜呜呜呜……”温氏再度悲从中来,哭得眼泪鼻涕齐齐落下来,浑身都散发着委屈伤心悲痛等等负面情绪。
就在这时,王香芹过来了,看到坐在地上哭的温氏,她一头雾水的问:“这是咋了?”
一瞬间,温氏的眼睛都红了,通红啊,就好像要杀人一样,带着哭腔控诉道:“你赔我鸡蛋!我的蛋啊蛋啊蛋!!”
王香芹低头看了看这一地的蛋液,又望向温氏,随后扫视了一圈家里其他人。
因为下雨的缘故,今个儿除了被朱母使唤去温氏娘家村子里跑腿的大郎外,其他人都在家,这就更尴尬了。眼见王香芹回来了,家里人纷纷从屋里出来,全家一起懵圈的望着她。
隐隐的,一个念头渐渐冒了出来。
她第一次唱忐忑啊,系统还嫌弃效果不好,瞧瞧,这效果分明就特别好。忐忑啊,她唱完,全家都忐忑了。
四郎满脸纠结的走到她跟前,小心翼翼的组织措辞:“媳妇儿……没事儿吧?”
王香芹强作淡定:“什么事儿?没事儿!我很好,就是看着猪们吃得特别高兴,随口哼了两句自己瞎编的歌。”
这就看出唱忐忑的好处了,她不需要去管歌词中有没有出格的地方,任凭谁来挑错都只能想到她在随口哼唧。唯一的缺陷就是,那确实挺疯的。幸好,大家只是听到了声儿,没看到她唱歌时的表情神态。
“你赔,你赔我鸡蛋,你赔我的蛋啊蛋……”温氏坐在地上哭啊,她方才都摔懵逼了,家里也没个人来扶一把,愣是让她自个儿拿手撑着起来。起了一半她就不想起了,刚上身没多久的新衣裳啊,到处都是泥点子不说,好几处都蹭上了鸡屎。再联想到朱母不止一次的让她去清扫院坝,说她一个养鸡的,还没人家养猪的弄得干净,她都没当一回事儿,结果呢??
不想活了……
王香芹沉默了,她倒是愿意赔这一次,可接下来呢?迟疑再三,她忍不住道:“大嫂,最近天气挺反常的,晴一天雨一天的,我那头的猪们都不大高兴,这要是我每天都要唱歌给它们听呢?你说这事儿咋办?”
赔个一次无所谓,就怕一而再再而三。
不等温氏想好说辞,二嫂就扯着嗓门偏帮起来:“赔啥啊!是雨天路滑,这地上又到处都是鸡屎的,灶台昨个儿还不小心滑了一跤。怪谁啊?还不是自个儿不小心!还背着鸡蛋呢,你不能稳着点儿走路?再说娘都答应这两天不收你一半的鸡蛋了,差不多就得了。”
“要说也怪你,早就让你把鸡蛋卖给我,我都没嫌弃还要费劲儿背到镇上去,你倒是死咬着价格不卖。还是那句话,鸡蛋我收的,给你娘家人啥价,给你也是啥价,没的赚自家人钱的。”
“再不然,大嫂你还是改行吧,我看你是真不适合养鸡。对了,改行前把院坝仔仔细细的清扫一遍,瞧瞧这埋汰的。”
温氏怒目而视,她就不明白了,怎么每次这二弟妹都有办法将她的仇恨拉过去。
眼看新一轮的大战又要上演,朱母咳嗽一声:“行了,温氏你把院子收拾收拾,下次小心点儿。我呢,多让你一天,三天不跟你收那一半鸡蛋。可以了,别闹太过。”
朱母都发话了,温氏就算再委屈也得憋着。
好在,天公还是作美的,之后倒是没再下雨,就是天一直阴着,看着朱父直皱眉,很怕过阵子秋收时天气也不好,那就算粮食收上来了,不能及时晒干也要糟。
地里的事儿,王香芹并不清楚,她只小心翼翼的绕过温氏回了堂屋,见六郎目光呆滞的坐在桌前,她就探过头好奇的瞅了一眼。
呃,那一道深深的墨迹啊,看来又是她造的孽。
“那个,六郎啊,你慢慢算账,我去灶屋帮二嫂。”院坝待不了,堂屋这边也太尴尬了,她索性跑去灶屋跟二嫂作伴去,顺便问问方才到底是怎么了。
二嫂是有问必答的,她还总结了一番,大意是人不能不认命,大嫂明显就不是养鸡的料。末了她还小声的逼逼着,最怕不是大嫂不能养鸡,而是不能发财,要不然早先帮家里养鸡咋没问题,怎么一到干私活了就总出岔子呢?还没回都这么赶巧,就跟特地算好了似的倒霉。
这话,二嫂是在灶屋里跟王香芹说的,声量也是特地放低了的。可大嫂这不是要清理院坝吗?她走到灶屋外头的墙边拿大笤帚,结果就听到了这个话,顿时就气疯了。
啥叫她不能发财?不就是两回绊子吗?谁做买卖是一点儿麻烦不碰上的?遇到问题难道不是迎难而上吗?怎么就变成她发不了财了?
在心里咆哮了好一会儿,温氏却没有实际行动。说白了,她听到这话时心里就一拧,哪怕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二郎媳妇那话多少还是有些道理的。这么想着,她就没进灶屋找人算账,而是慢腾腾拿过大笤帚,边清扫边寻思起解决办法。
……
当天略晚些时候,大郎回了家。没等其他人说,猪毛就小嘴叭叭的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爹,一旁的灶台只知道吃,顺带还会点头附和两句。
大郎也是一阵恍惚,因为没听到现场版,他其实不是很能理解什么叫做“四婶唱歌吓得娘摔了个大马趴”,不过他还是安慰了媳妇,并叮嘱她下回小心点儿。
温氏:……
气到爆炸!!
王香芹正好听着这话,总感觉下回小心点儿跟多喝热水有着异曲同工的效果。正好朱母唤她,她急急的走开了,一问才知道,六郎在经过了重新算账后,终于将上一旬的账理清楚了。
“你又重算了一遍?”王香芹一脸的心虚,都不需要开口问,她就能猜到是为了什么。
六郎气若游丝的点了点头,他方才也被吓到了,倒没出什么事儿,就是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彻底忘了算到哪里了。无奈之下,只好从头开始。
王香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可怜的孩子,只能默默的低头帮着核对账目。自打她让六郎教她账本上的常用字后,她就多了一项工作,帮着核对账目。
这几个月下来,王香芹帮着核对出了好几次错误,无一不是六郎少算了二嫂的钱。弄得二嫂每回到了算账日都特别紧张,只要那天不是很忙,她就死死的盯着六郎拨算盘,把人孩子盯得汗如雨下不说,还每次都找王香芹偷偷咬耳朵,说她怀疑六郎不是真傻,是装傻,要不然怎么每次吃亏的都是她呢?最可怕的是,这么菜的账房先生,她还不能开了!
然而今个儿……
在认真的核对了账目后,王香芹用一种无法言喻的眼神看向六郎,把六郎看得毛骨悚然,赶紧拿过账本猛瞅:“又算错了?可我今个儿算了两遍呢!哪儿错了呢?怎么会又错了呢?”
二嫂杀气腾腾的看向六郎:“又!!……算错了??”
六郎哆嗦了一下。
王香芹忙安抚二嫂:“没事的,谁还能不犯个错呢?六郎已经很好了,最近一个月都没犯错呢。就是吧……”
“他这次算得特离谱?”二嫂见王香芹那表情十分的微妙,不由的急道,“他不会给我算亏本了吧?我上一旬赚了很多钱!很多的!”
“二嫂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略平静了一下心情后,王香芹这才再度开口,却只是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化成了一声叹息,一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表情,把二嫂吓得打起了饱嗝。
见二嫂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王香芹只能扭头对六郎道:“六郎,你是没算对,你亏了娘一两多银子。”
六郎:……
二嫂:……嗝~
至始至终都淡定如斯的朱母终于也裂了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