鲷鱼烧是折腾出了样品, 却还没到上手卖的地步。
现有的鱼形铁容器自家用是可以的,做买卖肯定不够用的。依着王香芹的说法, 起码也得多打几排, 每一排六个空, 盖子也得重新做,最好是本来就跟锅子连接在一起的,再弄个长手柄, 方便两面翻转烧烤。还有,这么一来,底下的炉子也得用专门的, 那又是一笔钱。
单花钱还不够,还得有时间,眼见要春耕了,要是想在春耕结束前就拿到新铸成的鲷鱼烧锅子, 只怕他们还得往县城里跑一趟,镇上的铁匠铺春耕时也关门的。
还有,二嫂就算能做鲷鱼烧了,口味方面仍然需要改进,要多预备几种馅料速度也是个大问题。鲷鱼烧不是五色汤圆, 二嫂她本来就很擅长搓汤圆,可鲷鱼烧却是全然陌生的食物,火候方面也不太拿得准, 不想像王香芹那样烤个半焦糊, 就得格外的小心谨慎, 因此速度会大大降低。
再就是食材采购也麻烦,鲷鱼烧需要鸡蛋,哪怕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养鸡,可如今刚开春,好多人家的鸡都在年前杀了,剩下的母鸡因为刚经历过寒冬,暂时不会下蛋,而预留的鸡蛋却挨不了多长时间的。
其实,关键还是在于春耕将至。
春耕了,别说没办法做事,就算真的将小食摊子支起来了,也没人有这个闲工夫去捧场。
王香芹出了主意后,就将所有的一切都抛到了脑后。她将手头上绝大部分的钱都买了猪崽子,余下不多的钱,是特地留着回头买猪草的。猪崽子买的太多了,哪怕眼下尚且忙得过来,等略大些,肯定就跟不上了。既然如此,她还不如出钱让人帮她打猪草,她专心留在猪舍里照顾猪崽子们。
在饱餐了一顿鲷鱼烧后,王香芹终于等来了系统版本更新完毕,在熟悉的界面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她激动到顾不得细看系统的新版本提示,就急急的领取了任务奖励。
在一阵只有她才能看到的光芒过后,所有在猪舍里的猪崽子们都进行了品种优化。乍一看,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可王香芹能从系统界面里调看每只猪的身体数值,发现无论是哪方面的数值都远超先前。
品种优化并没有一个具体的标准,那些原本就属于上品的猪崽,在优化之后将比先天弱的猪崽更胜一筹,潜力也会更强,甚至下一代的基因也会更好。
王香芹一门心思的查看每一只猪崽的身体数值,系统就好像给它们做了一次全身体检一般,还额外给出了优化前的对比数据。她要做的,就是从这里面挑选出最优秀的猪崽,培养成种猪,持续性的进行品种优化。到时候还得分组做实验,父本母本越优秀,后代的基因才会得到最大程度的改良。
整个猪舍如今早已不是往常那副模样了,自打系统版本升级完毕后,猪舍的温湿度调解已经自动开启。首批优化的猪崽子倒是不用再打疫苗了,但卫生消毒方面还是需要时刻注意的,毕竟品种优化不代表这些猪就不会生病了,抵抗能力是会优于其他普通猪,可疾病预防永远都是养殖场最关心的问题。
第一批优化的猪崽子一共有三十只,真可以说是掏空了王香芹全部的家底。不单她从王香椿手里诓来的银子全花了,还卖了那两只银镯子,至于二嫂年前年后给的红利也全投进去了,二嫂还额外帮她买了两只,好让她的小猪崽子们凑了个整儿。
钱是都花了,但感觉真棒。
待猪舍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王香芹还不忘找六郎算个账。
“算、算账?四嫂这是为啥啊?连娘和二嫂的账都结算清楚了,怎么你那边……哦,你买了小猪崽。”六郎先是经受了一大波惊吓,等意识到仅仅是记账时,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四嫂你说,我记下来。”
王香芹同情的看了六郎一眼,这孩子还不知道她干了一票大的,只怕以为她就买了五只猪崽子,最多也就是知道二嫂又买了俩。
可惜,真相是瞒不住的。
待得知王香芹的猪舍里已经有三十只小猪崽了,而且她并不打算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而是盘算着雇村里的半大孩子帮自己打猪草时,六郎惊呆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成本不单增加了,还额外多了不少开销。当然,最最重要的是,六郎要帮着记录繁杂至极的账目。
王香芹也很不好意思,寻思了一下后,索性道:“要不然这样吧,六郎你教我写数字,回头我自己记上。”见六郎没反应过来,她索性自己抽了一张白纸,指着上头说,“你在这边写上一到十,再换一行写百千万,顺便把银两的‘两’,和几文钱的‘文’也帮我写上。”
六郎就算饱受惊吓,倒也还是个乖孩子,依言顺从的提笔写下了王香芹想要的字,只是他多少还有些不忍心:“四嫂,写字挺难的,要不然还是我帮你记吧。”
“可不是难吗?真当自己是文曲星下凡了?”温氏冷不丁的开了口,她是真的忍不住了。跟六郎一样,她其实也不知道王香芹究竟买了几只猪崽子,因为每回四郎夫妻俩从外头回来,都是直接去的猪舍,收拾妥当后,才会回家。这直接导致她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要知道,温氏前后折腾了好久,才总算确定下来养五十只鸡。但其实总数肯定没那么多的,因为她跟娘家人订的是受精鸡蛋。要是老手,鸡蛋的孵化率大概能达到九成以上,可温氏头一次孵蛋,哪怕她有让娘家人帮着问清楚技巧,估计也就能达到个八成的孵化率。
就这样了,温氏还欠娘家人五十枚鸡蛋呢。
再看王香芹,一声不吭的就从妹妹那头得了银子,改完猪舍又捉猪崽,也没见她怎么卖力,眼下居然有三十只猪崽子了??
嫉妒的种子在温氏的心里生根发芽,王香芹什么都没做,愣是在此时此刻超越了二嫂,稳稳的拉住了仇恨。
王香芹也不是全然没脾气的人,这无缘无故的叫人嘲笑了,她自然是不高兴,反问温氏:“就依样画葫芦而已,有啥不会的?前头六郎教我的那句三字经,我都会写了。”
“四嫂你会写了??”六郎瞪圆了眼睛。
就人之初那句嘛,王香芹回忆了一下,那句话里多数字本身笔画就不多,也就是简体和繁体是同一个字,唯独俩字是繁体,且不算难。当下,她拿了六郎的笔,写下了傻大粗的十二个字。还真别说,丑是丑了点儿,可好歹也算是横平竖直,且一笔都没错。
六郎:……
温氏:……
很难说这一幕究竟对谁的冲击更大,反正王香芹收了纸就回屋去了。没一会儿就迎来了幸灾乐祸的二嫂,好一番夸赞后,还拜托她以后帮着记账。
王香芹想了想,觉得这事儿不靠谱:“我那边是小头,娘不会在意一文两文钱的。可吃食买卖是大头,我琢磨着她不能将记账的活儿交给我。”
“那我就只能接着用六郎?”
“他读了那么多年书,给你当账房先生也不亏啊。”
“可他老算岔啊!年前那回就不说了,你都教给他那么简单的法子了,前头清算总账的时候,他不是又算错了吗?还老是给我少算了钱,怎么能这样呢?”
二嫂好气哦,她知道六郎笨,还想着兴许有占便宜的机会。结果呢?六郎成功的打碎了她所有的念想,老被坑不说,她还没法子解雇了,谁叫人家六郎有后台呢?
眼见二嫂一脸的绝望,王香芹到底还是给她出了个主意:“回头等大嫂把猪毛送去邻村的村学时,你也把灶台送过去,横竖花的是公中的钱,这钱还都是你赚来的。”
“让灶台也去学写字?考秀才?”
“就学认字,学个几年光景,让他跟账房先生学算账去。当然,要是他念书念的好,继续读下去更好,兴许咱们家还能改换门庭呢。”王香芹还是觉得不能当睁眼瞎,甭管是不是读书的料,字总该要认全的。
二嫂还是很信王香芹的,当下点头表示记下了。提到这个,难免又说到了大嫂的不知足,明明最该不平的该是赚钱最多的她,怎么大嫂反而看着受的刺激更大呢?
要知道,自打小食摊儿赚钱后,自家的生活水平是肉眼可见的提高了不少。别的不说,这秀水村里,谁家像他们家似的,隔天能吃上肉,每天都有鸡蛋的?还有,朱母前几日买了不少料子,全堆在了三郎那屋里,只等三郎媳妇做好衣裳后,全家就都能换上新春衫了。
带着一肚子的狐疑,二嫂摆手离开了王香芹这屋。
又片刻后,人还在屋里的王香芹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语调高昂近乎吆喝一般的说话声儿,一听就是二嫂在嚷嚷。
“大嫂啊,我可真羡慕你啊!你看你啥都没干,一文钱没赚到,往后就能分去不老少呢!”
王香芹深以为,她刚刚拉过来的仇恨似乎又被强行转移了。
至于温氏……
气成河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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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还想缓一缓的,被这么一刺激,次日温氏就回了娘家。
当然,顺手一棵白菜是少不了的,这还多亏了二郎勤快,他媳妇忙着小食摊儿的事情,他就将菜地里的活儿都包圆了,要不然温氏说不定还真得空着手回娘家呢。只是,哪怕她带了礼物,还是被嘲讽了。
温氏堂嫂站在灶屋门口上下打量了她一阵,嗤笑一声:“都说秀水村老朱家发了发财了,又是买收糯米又是买猪崽,还逢人就打听有没有卖牛的。咋某些人就那么小气呢?回娘家拎颗菜?哦,你是来拿鸡蛋的吧?拎颗菜来,拿五十枚鸡蛋走,这买卖咋就那么划算呢?”
这么一番话说下来,不单温氏面上是一阵青一阵白的,连带她娘都有些挂不住面儿了。当下,她娘忙将归整好的鸡蛋都给了温氏,让她赶紧走,连口水都没叫她喝。
本来,温氏还想问问鸡蛋孵化的诀窍,可这档口,她也顾不得了,想着她自个儿养了那么多年的鸡,再不济秀水村里也有不少养鸡老手,回头问她们就成。只这般,她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要不是怕背篓里的鸡蛋给磕坏了,她都能赶在半上午回到家。
当然,最终等温氏回到秀水村时,还是已经临近晌午了。刚一进村子,温氏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叫骂声。
二郎媳妇又在骂娘了,这次比前头两次还要厉害,直接诅咒偷菜贼生儿子没□□、生女儿没肚脐眼,还扯着嗓子尖叫般的道:“好你个贼偷儿!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下三滥东西!别叫我逮住了!回头给你摁粪坑里灌你一肚子的粪!!”
春耕其实已经开始了,村里多半人都忙着下地干活呢,因此这回不像前头两回那般,有无数看热闹的人。可就算如此,温氏还是觉得脸上火辣辣得疼,想想昨个儿晚间被两个弟媳妇先后怼了一脸,回娘家又被堂嫂指桑骂槐的一通,别说吃口饭了,连口水都没叫她喝。好不容易回了村里,又……
“宁氏你干啥呢?不就是一颗菜吗?有这工夫你干点儿啥不好,至于来来回回的骂吗?真是越有钱越抠门!”温氏一个没忍住,径直上前拦住了人。
二嫂止了骂声,狐疑的冲着温氏好一番打量。
这要是换做心不虚的人,肯定是不怕的。可问题在于,温氏她本来就立身不正,当下就冒火了:“你咋还没完没了了?听听骂的都是什么,咱们老朱家的面子都叫你给丢尽了!不就是一颗菜吗?”
这话一出,二嫂更狐疑了:“我刚才说了是为了一颗菜?我咋不记得呢。”
“那不是还能是为了啥?”温氏懵了,眼神里闪过一阵明显得慌乱,结结巴巴的道,“难不成这次不是为了菜?可你前头两次骂骂咧咧的,不都是因为一颗白菜吗?”
“是倒是的,可我今个儿只骂了贼偷儿了,我没提是被偷了菜啊!”二嫂面上的神色越来越古怪,她总觉得大嫂的反应不太对,下意识的问,“就算是为了菜又咋的?我又没骂你,你反应那么大干嘛?你偷的啊!”
那一瞬间,温氏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艰难的咽了好几口唾沫,这才勉强又开了口,可眼神却是忍不住往旁边瞄去:“胡说八道啥呢?我刚从娘家回来,我要去放鸡蛋,免得给磕坏了。”
说罢,温氏就急吼吼的走了。
二嫂站在原地,目送她走远,暗自奇怪她一面说不想磕坏了蛋,一面又走得那么快干啥?因为被打了岔,她也没接着骂,而是跟着回了家。
午饭后,二嫂越想越不对劲儿,偏温氏借口要烧炕孵鸡蛋,躲进屋子就不出来了,她就是想套口风都不成。转个身,二嫂就去找了王香芹,让帮着回忆回忆。
“回忆啥?”
“咱们家的菜园子吧,从年前到今个儿,一共叫人偷了三回。今个儿先不说,前头两回是啥日子来着?我记得不是太清楚了,你帮我想想。”
这还真的难倒了王香芹,她只记得二嫂格外神勇的满村子乱窜的骂贼偷儿,全然忘了当天还发生了什么事儿。倒是一旁正边晒太阳边做衣服的三嫂随口答了一句:“也没啥特别的,就是大嫂回了娘家呗。”
二嫂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倒是把其他人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没事儿,我……我回一趟娘家,要是娘问起来了,你们帮我圆一圆。”说完这话后,二嫂就跑开了,留下俩弟媳面面相觑,完全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更没想到的是,二嫂这一跑就是一整个下午。她本来就是家里做饭的人,眼下她跑了,王香芹赶紧替上,可家里人又不傻,这俩人的手艺差得太多了,别说吃了,看都能看出来。一直到晚饭上了桌,还是没看到二嫂,这下根本就瞒不住了。
朱母今个儿跑了一趟县里,订购了鲷鱼烧需要用到的铁锅子。回到家就发现二郎媳妇没了踪影,好在因为二郎媳妇给了她不少钱的缘故,她倒是没着急发火,只问人去哪儿了。
正问着呢,二嫂犹如一阵飓风般的冲进了堂屋,伸出手怒指大嫂:“偷菜贼!我可逮着你了!!”
“我告诉你!我今个儿下午去你娘家村子了!我问了好多人,你这几次去娘家带啥了没!知道人家跟我说啥不?他们说你每回都带一颗水灵灵的大白菜!”
“你接着往下编啊!我看你还能扯出啥鬼来!怪不得娘说你这么能掰扯咋不上台唱戏去呢!你还教训我,说我给老朱家丢脸了!到底谁丢脸?谁!!”
“温氏你个贼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