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香芹上辈子并没有做过吃食买卖,可没做过,还能没见过?
她是个实打实的农村土妞,只是因为家里头正好摊上了好政策,从最小型的家庭养猪场起步,到后来慢慢的做大了,猪牛羊都养了,但主要还是以养肉猪出名的。等她继承了家里的养殖场后,更是因为系统的缘故,将养猪事业推至巅峰。
其实,也不单是养殖,她家以前是集养殖、繁育、改良、推广为一体的。也因此,哪怕她只是个农村土妞,家里也从未亏待她,最多也就是小时候父母太忙碌了,时常忽略她。那时候她就会自个儿找乐子去,像逢五逢十的赶集日,十里八乡出名的庙会,她都不会错过。更别提,她长大后还独自去了大城市上学,见得多了,哪怕不精通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就像这会儿,她轻轻松松的数出了好几样适合在正月庙会里卖的小吃,不一定都是最美味的,却难得都是最合适的。
一则,正月里家家户户都图个喜庆,有些小吃虽说味道好,却不大合适放在年关里吃。
二则,老朱家的家境毕竟一般,哪怕她知道好几种小吃味道好寓意佳销量也极高,可没本钱买原料,又有什么法子呢?
王香芹说了一圈后,总结道:“我认为最开始选个一两样比较好,也不需要准备太多,甚至连小推车都没必要。像花生糖这样的吃食,二嫂你做个十几二十斤,切成小块用桑皮纸包好,挑个担子就能上集市、庙会卖了,都不用太多本钱的。”
“对对,四弟妹你说得太对了,这么好的法子你是咋想出来的呢?你咋就那么聪明呢?”二嫂激动坏了,那可真的是两眼放光,满脸憧憬的望向王香芹。
见二嫂这么捧场,王香芹正想再多说几句,不想朱母冷不丁的就从斜刺眼里杀了出来。
“好了!你住嘴!别说了!”
“哪个说我不肯借肉的?我可没说过这话!”
“先谈分成,谈好了你再继续说。回头先弄一样试卖,卖的好了再增加品种。只要有钱赚,一切都好商量!”
王香芹目瞪口呆的抬头望着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朱母,一时间有点儿回过神来。至于二嫂,她本来是坐在小板凳上跟王香芹正聊得起劲儿呢,被朱母猛的一吓,她直接从板凳上滑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怂成了一颗肉球。
朱母一口气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吓到了人,略缓了缓,她硬是挤出了一个笑,先看王香芹:“老四家的,我早看出来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打从你一进门,我就知道你是个能过日子的。”又对坐在地上的老二媳妇道,“老二家的……”
二嫂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忍不住抱住自己,瑟瑟发抖。
“娘,为什么还要谈分成呢?不是说好了一半交家里吗?”王香芹见二嫂被吓得够呛,就帮她问了一句。
好在这会儿朱母的心情极好,听了这话半点儿都不恼,还好声好气的解释道:“交家里一半,那不是我啥都不管吗?可老二家的这吃食就不同了,她有啥本钱呢?她娘家穷得很,给她的嫁妆就两身衣裳两双布鞋,也没个傻……我是说没个大气的妹子。这做买卖哪儿能没本钱呢?我帮她出这个本钱,她不得多分我一些?”
王香芹觉得这话还挺有道理的,出资人占一定比例的股份也是应该的,遂点头道:“也是这个道理,可娘想占多少股呢?”
朱母走过来挤掉老二家的,自己坐上了小板凳,认认真真的跟王香芹商谈了起来。她的意思也简单,最开始卖的小吃品种少份量也不多,出的钱自然也少,所以她可以让一步,少分一些钱。可要是试卖成功了,往后去镇上甚至去县城里摆摊做买卖了,那她就要多分一些,尤其像肉之类的,本钱太高了,万一卖不掉还会折本,毕竟是她出资的,哪怕二嫂到时候愿意认这个账,都是一家子,她还能把儿媳妇逼死了要回本钱?
“二嫂,你倒是出个声儿啊,娘说的你听见了没?你觉得咋样?”王香芹听了一会儿,觉得这法子靠谱,可单她觉得靠谱管什么用?这又不是她的买卖。
说白了,王香芹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生意人,她上辈子哪怕做过生意,做的也是类似于供货商的事儿。早先父母没出事时,销售并不是她管的,等她自己掌了养殖场后,托系统的福,她家肉猪的质量特别好,一度造成供不应求的紧缺现象,更是没有遭遇过谈判问题。
当下,她只将难题抛给了二嫂。
二嫂瑟瑟发抖的抬起头看她,颤颤巍巍的冲着她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王香芹讶道:“你只愿意分给娘一成利?”感觉不是很靠谱。
“不不不,我是说我愿意拿自己利润里的一成分给你。”二嫂被她这话吓到根本就不敢看朱母的脸色,忙不迭否认的同时,又抓紧时间拉盟友。哪怕二嫂也知道王香芹没做过买卖,可难道她就做过吗?反正不管从哪方面来看,王香芹都比自己要聪明能干,此时不抱大腿,更待何时?
生怕被王香芹拒绝,二嫂想了想又赶紧添了一句话:“我不要你帮着干活,啥活儿你都不用做,就帮我指点指点,你聪明我蠢笨,你教着我听着,回头赚了钱保证分你一成。”
二嫂也不是真的傻,她觉得要是说什么重礼感谢之类的话,也太虚了。谁知道所谓的重礼到底是什么,又值当多少钱呢?可要是说一个确切的数目,她也觉得悬乎,毕竟眼下她手头上连一文钱都没有。还不如给一成红利,哪怕为了后面持续不断的利润,四弟妹也得帮衬她。
将心比心,反正换成是她她一准儿乐意!!
王香芹也挺乐意的,她养猪虽然也能来钱,可毕竟时间长。哪怕有系统的帮衬,但其实养猪的时长仍然是无法改变的。系统只能帮她让猪健康无忧的长大,份量比普通家猪更重,肉质也远胜不止一筹,但并不能加速成长。
小食摊儿就不同了,早间出摊晚间就能揣着钱回来,至于帮着出主意啥的,对王香芹来说并不难,毕竟她从小逛过的集市庙会太多了,就连大城市里经常举办的美食节她也没少参加。
想明白之后,王香芹笑眯眯的看向朱母。
朱母黑着脸瞪了老二媳妇一眼,想了想又说:“那还得记个账,省得回头给浑忘了。”她本想说立个字据的,又觉得一家人不能这么生份。可弄个账本就不同了,方便盘账嘛!
王香芹点头说好,二嫂自然也没什么意见,至于人选,正好现成就有。
当然非朱六郎莫属了。
……
打死六郎都不会想到,他才刚摆脱了可怕的学业,高高兴兴的跟着父兄一起上山下地的干活儿,还盘算着回头多砍些竹子下来,留着给大嫂搭鸡窝。结果,好日子还没过多久,迎面就来了个天大的噩耗。
记账并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六郎他根本就不会记账。
朱母的意思是,反正都要记账了,那就索性把各房的账目都记一下。老大家的先不记,反正最早也要到年后开春才开始,至于搭鸡窝这种事情是不用记账的,搭把手的小活而已。又因为老二家的账目比较复杂,就先从老四家的开始。
王香芹也有意先从自己开始,好做个示范样本。
“娘早先就说过了,不管做啥私活儿,都可以先扣除成本,只按着最后的纯利润上交一半留下一半。那我买地的钱、盖猪舍用的石料钱,全是成本吧?六弟啊,我说你写着,买地共花了三两半,又有红印子契税三钱银子……”
朱母又黑了脸,她以为买地不能算成本,可转念一想,横竖也就出这么一回,地是可以反复使用的,哪怕将来多养几头猪,也犯不着再买。想着话是自己说的,她就算有些不乐意,到底还是忍住了没说。
有了王香芹打头阵,三嫂这边就痛快多了。她买绣线和布头的钱又不多,当然回头卖了荷包,赚的钱也不算多,原原本本的照实说了后,六郎全记了下来。
再到二嫂时,六郎要疯了。
二嫂这头其实是最麻烦的,她要跟朱母借好多原材料,就单说花生糖好了,花生、饴糖、油是必须的,不单要记种类还要记录数量,等做了成品后,还要记录份量和价格。这还只是一种的情况下,往后品种多了,光记账就能逼死人。更麻烦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几人的分成。
既要按照纯利润上交公中一半,又要依着材料费给朱母钱,还要从二嫂自己所获的利润里头,挪出一成红利分给王香芹。
六郎他抓耳挠腮的写着字,还得让二嫂慢点儿说,他来不及写。
等他好不容易写完了,王香芹好奇的伸长脖子瞅了一眼,顿时一头的黑线。
“六弟,咱们是让你记账,不是叫你写家信,你不能二嫂她说什么你就写什么。这么多字呢,回头你翻看账本就能烦死,你应该提取重点关键词,像品种名称和数量、价格应该列个表格之类的。还有分成的法子,你要单独写一张纸,不能给混淆了。”
王香芹很想问他,谁家账本是一大堆的话里面夹杂了几个关键数字的?而且六郎他写的还不是数字,他是用大写的数字来表示的,更可怕的是,六郎写的字一点儿也不好看,全是黑粗傻。
想象一下,一大坨的黑粗文字里面,混着像“壹贰叁肆伍”这样的字。王香芹深以为,单单是回顾账目,就能把眼给看瞎了。
六郎哭唧唧的看过来:“四嫂,我不会记账啊,我只是把常用字认全了,都会写了……”
听他这么一说,王香芹真的无奈了。记账嘛,她倒是会,哪怕没专门进修过会计,但毕竟上辈子管着这么大的一家养殖场,像记账盘账这类的活儿,她可熟悉了。然而,她却不能明着教六郎,起码现在不能。要知道,她连个稍微看得过去的理由都没有。
这可咋办呢?
没等她想出法子来,就见朱母猛的一拍桌子:“六郎你别干活了,去跟人家账房先生学算账记账!以后,你就咱们老朱家的账房先生了!”
朱六郎:……
作者有话要说:
热烈撒花庆祝朱六郎即将转职成会计→_→
六郎:我想种地。
朱母:念书去吧。
六郎:字认全了。
朱母:学算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