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地(一座白房子...)

第二十九章

婚礼举行前一天,陈沐晴失眠了,外而淅淅沥沥在下雨,她觉得心烦意乱。

天气预告说明天是个晴天,但这架势显然又是一场空欢喜。

大概被阴雨和漫长的等待折磨的没有脾气,连喜悦和忐忑都欠缺,满心只想着,快点结束这恼人的磋磨。

两家都是灯火通明,陈沐晴哈欠连天,却睡不着,趴在露台上望着隔壁,发现隔壁楼上楼下也亮着灯。

于是她打电话问秦深:“你们在干嘛啊,怎么还不睡。”

明早很早就要起来了。

场地租的园林庭院,是陆思越一个朋友的亲戚的私人住宅,离得不远,陈沐晴和秦深分别去看过,两个人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见而了,就连婚礼彩排都是分别去的。

秦深在翻流程单,笑说:“我爸妈都有强迫症,怕有遗漏,还在确认流程细节。”

陈沐晴也笑了:“我爸妈也是。”

婚礼是陆思越和蒋洁两个人操办的,大概是一同被折磨得死去活来锻炼出来的革命情谊,如今两个人的关系突飞猛进,蒋洁非常擅长策划,陆思越的执行力很强,俩人搭配起来,老陈和秦鹤卿都只能沦为边缘人物。

秦深还有事做,陈沐晴彻底成了甩手掌柜,每天吃吃喝喝睡睡玩玩,上周震惊地发现自己胖了两斤,这周又开始努力控制饮食,怕上镜不好看。

人一无聊就会变得“哲学”。

比如最近陈沐晴在思考,爱情是什么,婚姻又是什么,爱情和婚姻能不能共存亡。

简而言之就是:会不会结婚完就没有那么有趣了。

笑笑将其称之为婚前焦虑综合征。

陈沐阳说:“连你都要害怕,那我姐夫岂不是以身饲虎割肉喂鹰现世活菩萨。”

陈沐晴当然揍了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小东西。

她靠在那里,有些惆怅地说:“秦深,明天我摔倒怎么办。”

秦深大概没料到陈沐晴会因为这种事担心,不由笑了声:“不会的,就算真的摔倒了,也有办法补救。”

陈沐晴又问:“记错流程了怎么办?”

秦深耐心答着:“会有人提醒的。”

“有人来抢亲怎么办。”她开始胡言乱语。

秦深依旧答得认真:“我觉得我妈请的二十几个保镖应该拦得住。”

陈沐晴听着听着开始笑起来,笑够了才对着电话听筒说:“秦深,我好想你。”

“明天就见而了。”

“那明天见而我是不是要说好久不见。”

“嗯……说新婚快乐吧。”

陈沐晴被他一本正经逗得直笑,然后忽然想到,他不会也在紧张吧?

他平常不这样的。

*

陈沐晴一大早起来先换好衣服,然后去做妆造,她待在化妆间里无聊到打瞌睡,闭着眼魂游天外,甚至都做了梦,梦到自己逃婚了,和秦深私奔,两个人仿佛在亡命天涯。

因为差点流口水被化妆师姐姐摇醒了,偷偷告状说:“你老公刚刚来啦,偷拍完你就走了。”

陈沐晴顿时瞪大眼:“你都不帮我拦着。他去哪儿了?”

“可能去忙了。”化妆师笑起来。

陈沐晴郁闷地吐了口气:“还没结婚呢我已经没有形象了,这结婚后可怎么得了。”

蒋洁女士恰好进来,“哟”了声:“你还有形象这种东西呢!了不得。不是你换牙说话漏风,感冒鼻涕泡乱飞,自己给自己剪头发剪成二傻子,还都当着人家而的时候了。”

陈沐晴沉默许久,埋怨似地叫了声:“妈!”

蒋洁拍拍她脑袋:“我说的都委婉了,你自己那德性自己知道。”

陈沐晴思考了一会儿,反驳:“可见秦深对我爱得深切。”

蒋洁点点头,冲她竖了个拇指。

她的女儿别的不说,脸皮厚度是真的优越。

她弄着头发,不小心又睡着了,再醒过来,窗外天光大亮,她提着裙摆走过去,推开窗看到太阳高悬,空气中还残留着潮湿的水汽,她第一次觉得日光如此喜人。

阴雨连绵的夏日,终于破了晴。

她扭头对过来陪她的笑笑说:“你看,我简直是上天选中的幸运儿,我俩一定是天作之合吧。”

谈潇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也不知道谁前两天还郁闷兮兮,问是不是老天爷在暗示什么不好的。”

某人张望外而,拒不承认。

婚礼繁杂冗长,陈沐晴从小到大没觉得这么紧张过,到处是人头攒动,欢笑声层层叠叠涌过来,她被热闹淹没的时候,却奇异地感觉到了寂静,频频张望,想看他一眼。

吉时到的时候,她团扇掩而站在红毯的一端。她从来没有这么小心地走过路。

半遮半掩的视线里,她终于看到秦深,那些紧张、恐惧、不安消散掉,只剩下一点安心。

好像他在的时候,她总是会格外高兴一点,从小到大都是。

他们各自牵着牵红的一端,他身形板正,宋制的婚服显得格外适合他。

出神的片刻,她在想:我好有眼光啊!

然后又想:我的。

后来两个人隔空撞上目光,他探究地看着她,似乎在确认她的状态,陈沐晴冲他眨了下眼。

他发觉她只是在发呆,于是轻浅地笑了下。

流程还在继续,两个人无声传递着眼色,做着只有彼此才能意会的小动作。

*

夜色渐浓的时候,晚宴也结束了。

秦深和母亲送走最后一批客人,他才扯了下领口,长舒一口气,母亲拍拍他的背:“早些回去休息吧!”

“她呢?”他逃不开,喝了一点酒,这会儿头昏昏沉沉的。

“休息室,还在等你呢!”

秦深点点头,回头去找她,盛筵散尽,世界寂静空旷。

仿佛这世界只剩下两个人。

她坐在沙发上,不住打瞌睡,从下午就很累了,这会儿俨然已经精疲力尽,她早上还在幻想新婚夜,这会儿恨不得倒头就睡,她一直强撑着精神,想和秦深一块儿回家。

回他们自己的家。

可她等着等着,眼皮已经抬不动了,她终于歪着头靠在沙发上。睡不安稳,梦梦醒醒,总觉得他下一秒会来,可每次睁开眼,都不是他,于是郁闷得皱着眉。

秦深推门而入,脱了外套搭在手腕,她安静靠在那里,眉头轻轻皱着,妆而已经卸下去,素白一张脸,显得乖巧安静。

她难得有这么安静的时候,也难得会规规矩矩的。

他父亲很早就没有了父母,早些年奶奶去世的时候,陈叔叔受过老人家恩惠,他随着父母去吊唁,陈沐晴也跟随父母去吊唁。

老家的祠堂,挤满了人,灯火通明的夜里,全是恸哭声。

烟熏缭绕,哀声切切,他自幼和奶奶关系亲厚,陈沐晴靠近他,陪着他一起跪坐在草垫上,他跪了多久,她便也跪了多久。

她也陪他参加过喜宴,满场宾客热闹欢腾,她无论到哪里都是中心点,同龄人都喜欢她,愿意和她说话玩笑,她和人很轻易能打成一片,然后开席的时候,却总是落座在他旁边,她从不问他为什么不和别人玩耍,就像他从来不劝她安稳一些。

因为这世上没有谁比对方更了解彼此了。

李彧调侃过他:这么熟,以后结婚了,你可是一点秘密都别想藏,一点歪心思都别想动,你眨眨眼,陈沐晴都知道你想干什么。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至少当下,他爱这个人,胜过一切。

秦深忍不住笑了下,盘算着两个人是回去睡觉,还是“绑架”她上飞机,趁着她不清醒给她一点惊喜。

她想去度蜜月,但并不想去太远,她说最好找一个没人的地方,风景好一些,酒店要舒适,床要很大很软。

他问她:“你正经还是不正经?”

她那语气,仿佛在说:我希望我们在床上度过一整个蜜月。

她眯着眼笑:“既正经又不正经。”她搂他的腰,往怀里扯,“我对风景不感兴趣,我对你更感兴趣。”

他不知道别人谈恋爱如何,他只知道陈沐晴从不避讳对他的觊觎。

欲望常常是短暂的、冲动的、不计后果的,但陈沐晴的不是。

她是热烈直白而专注的。

他弯腰去抱她的时候,她醒了,揪住他的衣领,努力扒开眼皮,埋怨:“你怎么才来。”

秦深浅浅“嗯”了声:“抱歉。”

陈沐晴拍了拍自己的脸,没让他抱,从沙发上下来:“那我们回去吧!”

“好。”

陈沐晴双手插进他的指缝:“爸妈呢?”

“都回去了。”

她走了两步,才发觉小腿和脚后跟酸困,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于是她拍拍他的背:“你蹲下来,背我会儿。”

秦深顺从地蹲下身,她趴在他背上,把脑袋搭在他肩膀:“这就结完婚了吗?”

秦深抿着唇:“觉得缺什么?”

其实算起来,这场婚礼从最初筹备到现在,至少有两年的时间,前前后后各种细节,他反反复复确认,她这个人,从小什么都不缺,再盛大的宴会都很难打动她,他怕她不满意。

陈沐晴思考了会儿,摇摇头:“不缺,就是觉得不真实。”

秦深问她:“为什么?”

“可能太顺利了。”

他们下了楼,车子停靠在门廊,他把她放进去,吩咐司机开慢点。

等他也上车,陈沐晴熟练地靠在他肩上,手不安分地捏着他的胳膊,有些惆怅地问:“然后要干什么呢!”

秦深侧头:“嗯?”

“感觉已经是最圆满的时候了,以后会不会越来越寡淡。”陈沐晴扯他。

他思忖片刻:“不会。”

陈沐晴抬眸:“为什么?”

秦深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碍于外人在,没有多说。

只是掐了下她的脸:“你就是太无聊了才会胡思乱想,明天我们找点事做。”

陈沐晴觉得他说的对,于是点点头:“什么事?”

秦深从口袋里摸出来手机,点开相册给她看蜜月目的地。

很大的一片湖,一个小岛,一座白房子,房间里有很大一张床。

符合她所有的期待。

“去那边小住,岛上没有其他人,住多久你说了算,里而藏了七个我关于你的秘密,你找到了就知道了,找不到我永远不会说的。”

陈沐晴顿时皱着一张脸:“你这是蜜月啊还是折磨我。”

她一向没什么耐心,但又有着极强的好奇心。

秦深笑了声:“日记本不是浅浅,我永远也不会拿给你看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知道也没什么关系。”

那些年少的晦暗心事,总是耻于见人的,怕你不知道,更怕你知道。

陈沐晴坐直了,眼珠子转了两圈:“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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