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又做噩梦了。
梦里,还是那位囚着她矜贵的男人,永宁看不清他的面容,只依稀记得烛光下他清隽冷峻的侧脸。
他似要离开,永宁忽然从床榻起身,从背后抱住他,足间的金锁链晃动,发出哗啦的声音。她只感觉浑身有一团火在烧,而眼前的男人恰好能解了她的燥热。
永宁放下身段央求着他,但是男人无动于衷,没有转身看她,可他明明热衷此事,翻来覆去地占/有她。
永宁难受,哭得泣不成声,单薄的衣衫被揉得歪七扭八,柔软的胸膛能清楚地感觉到男人紧实的背。
良久,他终于有了动作。
男人解开她足腕的金链,说是要帮她化解,可只是居高临下看着她,没有任何举动,疏冷的气质尽显上位着的冷漠。
永宁香汗淋漓,青丝披散在枕间,宛如朵盛开的娇花,她探身攀着他的肩,按他坐下,就在此时,她听见了皇兄的声音。
她吓一跳,一根弦紧绷。
四周纱幔飘扬,皇兄沉金玉石般的声音便是从纱幔后面传来的。
男人蓦地挽住她的腰,抱她坐在膝上,把玩着她葱白纤指,她披在肩上的纱衣早被扯了下去,浑圆小巧的肩头细腻如凝脂美玉。
男人轻咬她的肩,永宁嘤咛咬唇,忍住不敢发声。
而此刻纱幔后再次响起皇兄的声音,永宁清醒又不清醒,紧张地脑中一片空白,男人迟迟没有帮她化解,皇兄又在纱幔后面,只要撩起纱幔,就能看见她在男人膝上放./浪的模样……
皇兄似乎没有要闯进来的意思,隔着薄薄的纱幔,教她如何化解。
永宁面红耳赤,却也顾不得太多,缠着那男人解药效,后来的后来,她更是手脚并用,压住男人,容不得他翻身。
细雨绵绵,春水盈满长长的雨链,顺流而下,很快聚攒成一汪清泉,渴了便饮。
这次,永宁看清了,被她缠的男人不是旁人,正是她最敬重的皇兄。
她吓一跳,欲离开,却被皇兄拉住,冷声质问:“妹妹又想逃哪去?”
永宁乍然惊醒,脸色煞白,胸脯起起伏伏,慌乱不安,俨然是还没有缓过神来。
怎么可能是皇兄呢?梦见皇兄在纱幔后面听那些声,已是她荒谬,竟还将那男人梦成皇兄。
夕岚听见动静,素手撩开床幔,“殿下醒了,您好些没?”
夕岚拿锦帕擦拭她额上的细汗,永宁缓了缓心绪,昨夜零散的记忆慢慢聚拢,在脑中构成一幅清晰的画面。
皇兄及时出现救了她,抱她回玉芙殿。皇兄告诉她,那情/药没有解药,只能她自己化解。
织锦屏风后面,皇兄教她要如何。永宁未经人事,像白纸一般纯真,然而在情.药下,懵懵懂懂的欲//念没有遮掩,理智和廉耻已然占据下风,吟.声连连。
纤长的手指宛如上品画笔,在白纸上勾勒,随着她的心意,描绘属于她的画作。
她忆起从前,皇兄便是手把手纠正她握笔的姿/势,偶尔也会带着她写字,纠正错误的画笔。
她的簪花小楷,还是皇兄教出来的。
皇兄诚然是一位好老师,颇具耐心。
可如今再教她时,竟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屏风那头,皇兄细心教导,她迷蒙的眸中看不清皇兄的神情,那道身影龙章凤姿,绝不会生出龌龊的心思。
现实与幻梦交织,她分不清,将皇兄想成了那男人。
永宁倍感羞愧,觉得是自己心思不纯,亵渎了皇兄,让这份敬重的情谊变了味道。
她动了动,想从床上起来,发现使不上力气,浑身/软/绵绵的,又倒回了床上。
夕岚慌了神,“奴婢去请太医来看看。”
永宁叫住起身的她,说话软绵绵的,“别去,大抵是还没缓过来,多休息一阵便好了。”
夕岚眼眶红了,心疼主子,说道:“那奴婢去厨房端粥来。”
昨夜她被劈晕,醒来后才知幸好长公主被陛下救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陛下还为长公主做主了。
永宁点点头,夕岚放下床幔离开,里间又恢复了静谧。
懊恼地叹气,永宁拢拢被子,余光瞥见纤白长指,脸颊顿时热了起来,指尖滚烫,她皱了皱眉,将手缩回暖和的被子里,攥着寝衣擦了擦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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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寒,每每烧那受潮的炭火,免不了一顿烟熏,待炭烧起来后,熏眼的黑烟才慢慢散去。
银雪放下扇子,“昨日就应该当着陛下的面生火,陛下瞧见长公主被苛待成这样,那些欺软怕硬的奴才免不了被责罚。”
夕岚的手肘戳了戳她,“低声些,莫让殿下听见。殿下的忧虑,你我还不知道么?殿下与陛下的关系还僵着,殿下不想在这个时候生事。”
夕岚端了银耳甜汤进屋,少女青丝如瀑,安安静静坐在窗边榻上,低头打着络子。
听见脚步声,永宁抬头,吩咐道:“搁一旁边吧,我先把手上的活儿做完。”
葱白长指熟稔地打络子,莹润通透的白玉龙纹玉佩躺在她的膝上。
玉佩由大师开过光,驱邪避灾,庇佑平安,是永宁专程给皇兄请的,如今总算是有机会送给皇兄了。
宣政殿。
寒风中,永宁披了件红色披风,在长长的台阶下翘首以盼,等了片刻后,才见张金贵从殿中出来。
毛茸茸的领子下,一张炽艳的小脸扬起,永宁等着张金贵走下台阶,眼底浮现期待,问道:“陛下可愿见我了?”
张金贵有些不忍打破长公主的期望,心中暗叹一声,说道:“您请回吧。”
顿了顿,张金贵又道:“陛下等会儿要召见几名大臣商议事情,此后还要去昭阳殿抽查几位皇子的课业,着实是没时间见长公主。长公主若是执意,不妨将东西交给奴婢,由奴婢代为转交。”
年纪尚小、没离宫去封地的亲王们,就住在昭阳殿。
永宁自是失落,将掌心用红布包住的玉佩小心翼翼放人袖中,强颜欢笑,“多谢公公好意,只是这东西我想亲自给陛下,既是感谢,也是永宁的一份心意。”
“陛下政务繁忙,是永宁贸然打扰了。”
永宁抬头望了眼宣政殿那边,神色落寞,带着侍女转身离开。
张金贵叹息一声,扶着拂尘往回走。长公主再没有唤过天子一声皇兄,原因她是知道的,如今这般讨好也没用,那根刺早横在了天子心里。
张金贵回到殿内的时候,刘胤正批阅奏折。
天子没抬头,朱笔在奏折上勾画批注,淡声说道:“以后她再来,也同今一样,打发走。”
“老奴明白。”
张金贵忽见殿中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了,担心寒风又将天子的头疾吹得复发,便过去将窗户压低了些。
刘胤:“不必关。”
张金贵碰到窗柩的手收回,才惊觉从这窗户看去,恰好是永宁长公主等候的位置。
刘胤合上阅过折子,指腹摩挲虎口的牙印,若有所思,“她送了什么来?”
张金贵回到御案前,回禀道:“长公主手里拿了块红布包的小物件,大抵是什么佩戴的吉祥物。”
刘胤轻笑,随手拿起未看的折子,“她有如此好心?”
张金贵不敢妄言,更不敢揣度天子的心思,他原以为经过昨夜的事情,天子的心会软下来,对曾经疼爱的妹妹有几分不同,但如今该疏远,还是疏远,甚至方才那言语中,带着些恨意。
不久,召见的大臣们来了,刘胤与臣子们在殿中议事。
永宁没回玉芙殿,因张金贵提及,她独自往昭阳殿去了。
倒不是因为皇兄要来,反而是她要趁皇兄来前离开,避免相见。
先帝的第八子,是永宁同母异父的弟弟,她离开皇宫的时候,弟弟才四岁,是爱与她拌嘴的淘气鬼,一年多不见,也不知他如何了,瘦了还是胖了?
皇宫和寺庙相比,自然是前者较好,弟弟的处境应是比她好。
永宁的方向感很差,在不熟的地方经常迷路,有次她误闯东宫,扰了正在殿中处理事务的皇兄。她在殿中稍坐片刻,等着侍女接她回去,没承想瞌睡袭来,趴着书案呼呼大睡,还是皇兄贴心地帮她披了件衣袍,才没着凉。
这次去昭阳殿也是,兜兜转转耽误好些时候,永宁路过小花园的时候,一块石头从假山后面砸来,险些砸中了她。
永宁吓一跳,抬眼望去,假山上躲着一道小孩的身影。
永宁往前走两步,抬头望向假山露出的背影,那穿着不知是哪位亲王。
永宁:“你是不是贪玩,爬上假山就下不来了?别怕,我去寻内侍来。”
不屑的哼声响起,小孩顺着假山石头下来,横眉竖眼看她,语气不善,“要你多管闲事,没看到我们在玩耍?你是谁?哪个宫的?”
小孩约莫六七岁,永宁依稀认了出来,眼前之人是太后的孩子昌王。
昌王素来跋扈,除了皇兄,谁也不敢惹他。
“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被皇兄接回来的那位!”刘昇蹲下捡起块石子,砸向永宁,愤怒道:“妖言惑众的妖女,骗皇兄接你回宫!”
永宁闪躲不急,手腕被石子砸中,疼得倒吸凉气。
“她才不是我姐姐!”
身侧响起另一阵稚嫩的男声。
永宁侧过身去,弟弟就站在那里,熟悉而陌生,他手里不知抓了什么。
“珣哥,是我,永宁。”永宁怔怔看着长高的弟弟刘珣,连手腕的痛都忽略了,“我回来了。”
“怎么还不认识姐姐了?”永宁眼里忽然黯淡,往前靠近弟弟,重申道:“是姐姐呀。”
刘珣皱眉,面对凑过来的人,他伸手,攥在掌心的石粒掉下,使劲推开她。
永宁被推到地上,腕子折了一下,细腻的手掌擦破,钻心的刺痛袭来。
“我是先帝的儿子,你是谁?!”
刘珣转身就走,才一年半不见,这性子变得倒与昌王有几分相似,嚣张跋扈。
字字句句宛如枝上利刺,直往永宁心脏扎,泪珠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她抬头,泪眼模糊中看着弟弟离开的背影。
连弟弟也不待见她了。
“给朕站住!道歉。”
冷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永宁愣了一下,噙着泪匆促回头,见到那道龙章凤姿的身影从御撵下来。
刘胤立于道上,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疏冷,眸光冰冷如寒夜浓霜,淡淡扫地上狼狈的她。
永宁一时有些慌乱,心蓦地提到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