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如何收集那对尸骨的咨讯呢?对于不愿意靠近警察的我而言,这真是个难题。可是不知道该说幸还是不幸,这个问题居然轻易解决了。
感谢花生大夫,因为负责验尸的大学是他的母校,里面有他很熟的学弟。
“我以前曾经想过要当法医。但是我父亲说当法医不赚钱阻止了我,所以我不得已放弃。不过我到现在都还很有兴趣。”
因此我从他嘴里听到了不少咨讯,他总是在帮我检查剥落的指甲时告诉我新的消息。
“因为尸体已经化成白骨了,死因还查不出来,让警方很困扰。”
“还不知道尸骨的身份吗?”
“这很困难呀,得一步一步慢慢来。还会痛吗?”
“还好,只要不用力的话就不会痛。对了……车里的两个人,是活生生地掉进湖里?还是死了之后才掉下去呢?”
花生大夫惊讶地抬起了眉毛,宽广的额头上布满了皱纹。
“对、对,这是个好问题。但麻烦的是,只剩下一堆白骨,根本无从判断。”
“不过呢,”他笑道:“理论上是可以有很多假设啦,但这应该是个车祸吧。”
“可是难道不会有可能是有人将尸体放进车里,然后连车一起推进了湖里吗?”
“哈哈。”花生大夫笑了。“原来如此。”
“就算是活着,也可能被绑着而不能自由行动……”
“可是这么一来,应该会留下一些东西吧?例如绳子、胶带之类的。因为最近这种东西也变得难以腐蚀。只是泡一年的水,还不至于溶化不见。可是并没有找到这些线索呀。”
那如果是让他们吃药睡着了呢?
“医生……”我小心翼翼地询问:
“安眠药这种东西好买吗?”
花生大夫侧着头想了一下反问我:
“你睡不着吗?”
“我有朋友有失眠的问题。”
“请医生开个处方就行了,很简单呀。”
“那药局呢?”
“没有卖,因为出过太多的意外。”说完后,他皱了一下眉头。
“虽然很危险,但是也有人拿市面上的头痛药配酒喝,当作安眠药的代替品,喝了之后很可能就再也睁不开眼睛。”
上去病房时,看见小直坐在床上与前来量体温的护士聊天。
“啊,爸爸。”他露出笑容:“护士小姐说我的恢复情况很好,可以放心了。”
我赶紧向护士道谢,等她离开病房后才坐在小直的旁边。
那个因为车祸住院的年轻人睡得正熟。我压低声音和小直说话:
“你知道隔壁患者为什么住院吗?”
小直点头道:“听说是车祸,我听护士小姐说的。”
“在捞起那辆车子时,据说还发现了另一辆汽车。”
“嗯,我也听说了,而且已经沉在湖底一年了。”
小直的眼睛清澈明亮,我决定套他的话。
“我听了吓了一跳呢。”
“为什么?”
“因为我以为坐在那辆车子里面的尸骨,该不会是你们的爸爸和妈妈吧?”
小直脸上白皙透亮的肌肤,一下子失去了血色,我觉得甚至能听见他的血管中血液倒流的声音。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
“是吗?”
“是呀,爸和妈都好好的。”
“他们最近有和你们联络吗?”
“有呀,他们打电话回家过。”
“是吗?”我点头:“是吗?”
小直盯着我看,就像在细数我的睫毛根数一样,紧盯着我。
“爸爸,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粗鲁地揉了一下眼睛回答道:“我没在想什么。”
之后过了十天,我都住在今出新町双胞胎的家里。因为我想获得新的咨讯,所以勉强自己住了下来。
住院后的第八天,小直便出院回家。因为他的盲肠炎十分严重,医生交代回家后还得安静修养四、五天,我一天的大半时间都陪着他,小哲则是高高兴兴地去上学。
由于小直不能随意活动,我们吃得很差。我和小哲都没有小直做菜的本领,但小哲还经常花很长的时间在厨房里忙东忙西,做出的成果却让我们难以下咽。
“那是天分的问题。”小直一副没什么了不起的样子笑着说道。
关于那一对尸骨,我没有得到任何新的咨讯。加上脚伤也好多了,我没办法常常去找医生,因此很心浮气躁。
或许是这个关系吧,双胞胎似乎也故意躲着我。有时候两人还会说悄悄话,同时偷偷瞄着我,让我很不舒服。
会发生那场骚动,也是在这种紧绷的情况之下,我心中堆积的郁闷终于爆发了出来。
那是吃晚餐时的事情。小哲人在厨房,小直躺在客厅的沙发椅上。我心想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没有打声招呼便自然地走进了厨房。
记不得那是浓汤还是别的,当时我眼中只看到小哲弯腰对着桌上排列的盘子,拼命从手中的小瓶子里撒出东西,我只看到这一幕。
“喂!你在干什么?”
大概是我怒吼的声音太大了,小哲手上的小瓶子滑落,掉在地上碎了。里面的粉末散落在整个地板。我穿过厨房一把抓住小哲的手臂,以我事后想起来就觉得丢脸的凶神恶煞般的模样质问他:
“你说,里面装的是什么?说呀,你在吃的东西里掺了什么?”
听见厨房里的骚动,小直赶紧从客厅冲过来,闯入我和小哲之间,拼命想把我们拉开。
“不要这样。你们不要这样。”
我气喘吁吁地放开小哲。因为太过兴奋,连我自己都没办法控制住自己。
双胞胎紧紧靠在一起,一脸苍白地凝视着我。我就那样夺门而出,那一晚再也没有回去。就算是今出新町,晚上也有一两间通宵达旦的小酒馆。
于是我开始思考……
双胞胎是不是已经发觉我对他们起疑心了呢?所以下一个就轮到我……
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我不停地喝着。尽管已经觉得不舒服,我还是猛灌。
隔天一早我在车站前报摊上买了份早报,上面写着已经发现那两具尸体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