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巴克差点没吓死,想也不想一把拽住程总的胳膊,“您、您这是要干嘛!?”
巴克眼睛没瞎,当然看得出来他们自己这群人有多不可靠了。
要不是有那两人雷厉风行指挥大家展开自救,或许他们这群菜鸡这会儿还在公路边上不知如何是好。
再说了那俩人是去找人求助的,巴克实在想不通,程总有什么理由阻止他俩回来。
“蠢货!”
程总盯着巴克,微弱的手机照明中,他的目光凶狠:“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可能会一直被困在这里!?”
巴克被瞪得后退了一步。
“这、这怎么会……”
作为一个生活在科技和便捷中的城里人,巴克实在很难充分理解“遇险”这个概念,总觉得求救不过是打个电话的事情,怎么可能就真被困死在这间别墅里了。
“要是雨一直不停呢?要是一直没办法联络到别人呢!?”
程总用一种看傻逼的眼神瞪着巴克:“我们连瓶水都没带出来,怎么吃怎么喝?!啊!!?喝外面的脏水吗!?”
巴克被问愣了。
他不知道的是,先前程总提出要跟他一起去地下室,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要帮他恢复电力和网络信号的。
身为这个鬼屋探灵直播的策划者,程总租下这处废弃农场时和主人聊过里面的情况,所以他比大部分人多知道一点。
主人在地下室里放了当时懒得搬走的罐头和水,虽然已经放了两年多,但怎么着也是维生保命的东西。
然而这些食物和水的量都很少,程总从发现他们很可能要被困在这里时就想到了要怎么分配食物的问题。
他只恨团里人太多了,矿泉水拿出来怕还不够一人分一瓶的。
如果是只有他们几个,程总能仗着自己在他们之中的威信负责分配食水,其他人还不敢吱哪怕那么一声。或许他还能藏起一部分物资,躲着人吃喝。
但如果柳弈和戚山雨在,他可就绝对捞不到这样的特权了。
再加上小人之所以是小人,是因为他们会用自己的思维方式度君子之腹,觉得对方缺水缺粮时会起跟自己一样的念头——真要抢起东西来,在最强壮的南康半死不活躺那儿的情况下,程总自问他们这边几人扭一块儿都敌不过戚山雨几下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程总捏住巴克的肩膀,语气严厉,“不想渴死饿死,就别让他们回来!”
“可、可是……”
巴克目光慌乱,“可是如果他们……真的求救成功了呢?”
“那救援人员就会从别墅正门进来啊,你这个傻逼!!”
程总大声吼道:“但如果他们没成功,那我希望他俩别回来了!”
直到这时,巴克才终于明白程总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他的嘴唇哆嗦,不是因为冷,而是真正感到了恐惧。
“可、可是……”
巴克颤抖着提出了最让他害怕的问题:“可如果他们回不来……那……那他们会不会……?”
“呵!”
程总冷笑一声,抬起斧子,一下砍向了吊桥的绳结。
这一次,巴克没有再拦他。
“他们死在外面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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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免引人怀疑,程总不敢做得太过,只砍断了吊桥一侧的固定绳就作罢。
他认为这种程度的破坏,日后就算有人追究起来也可以推给吊桥年久失修。
程总没有告诉巴克的是,要不是没胆量也没手段动手杀人,他真恨不得亲手弄死柳弈和戚山雨。
就算不考虑食物和饮水的问题,他也希望这俩人就这么死在外面——最好是摔下山崖、滚进泥潭,总之要死得彻彻底底,再也不能开口。
程总心里门儿清,事情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甚至闹出了人命,责任全在他们这些人——特别是他自己的身上。
是他主推的这个鬼屋营销和探灵企划,是他塞钱给导游和司机让他们绕的路,等日后获救追究起来,他得担主责。
更何况程总还不是那种不露面的幕后策划,他自己就是个网红,经常出入旗下主播的直播间,搞“总裁来了”的噱头,大把网友认得他的脸。
事情闹大必定会引来多方关注,在舆论压力下,到时候想要“私了”怕是都难了。
但如果柳弈和戚山雨真能如他所愿死在外头,那么情况就会不一样了。
司机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又胆小怕事的,大不了塞他一笔钱堵嘴,最好让他愿意认下这次事故的主责。
就算万一收买不成功,那起码司机也不像是个知道上网哭冤爆料做营销的,绝对比柳、戚二人好对付百倍。
事到如今,比起柳弈和戚山雨求助成功,救援队及时赶到,程总情愿那两人死在外头,而他们困在这里几天,等公司的人发现情况不对了再报警求助。
“走吧,我们回去了。”
程总将斧头掖回到腰带里,用外套遮住,临了还恶狠狠地瞪了巴克一眼:“嘴严点,别乱说话,知道吗!?”
巴克抿紧了嘴巴,拼命点头。
他本想问问程总,您的斧子哪儿来的,但看程总那凶狠的目光,又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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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柳弈和戚山雨正往对面那座山上走。
“这雨……到底还要下多久……”
很不幸的台阶正好朝着迎风面,风雨直扑到柳弈脸上,他只能一直低着头,连话都没法说利索。
说真的,大雨夜里的不规则山地阶梯滑溜到令人绝望,可能也就比冬天结冰的大理石广场强那么一点吧。
就算有戚山雨的帮扶,柳弈还是在爬这一段台阶的时候连跪了三次,感觉自己两个膝盖都磕青了。
最后他实在受不了,反正没外人看到,在恋人面前又不怕丢脸,柳弈干脆蹲下来,手脚并用,以十分狼狈的姿势爬完了剩下的半截楼梯。
“……我真是……受够登山了……”
好不容易终于双脚落到平地上时,柳弈唯一的感想就是,“小戚,我们取消匡庐山的行程吧。”
看柳弈还有精神说笑,戚山雨顿感放心多了。
“还能走吗,我们很快就要到了。”
戚山雨举起手机,朝远处照去。
散射到远处的微光中,模模糊糊能看到一幢建筑物的轮廓。房子下半部分的形状无法分辨,但上方明显是座高台。
“嗯,还能坚持。”
柳弈点点头,抓住戚山雨的手站起身,“走吧。”
……
“对了,柳哥,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
戚山雨左手搀住柳弈的胳膊,右手举着手机照明,边走边问。
柳弈配合地问:“在想什么?”
戚山雨回答:“回去之后,我一定要随身带一只远光手电筒。”
他挥了挥自己的手机,“至少得照得比这个远。”
“哈哈!”
柳弈被戚山雨逗笑了,“那我只好回去就换台‘遥遥领先’,以后每次出门都提前开通卫星电话了。”
说话间,两人终于来到了护林员站点。
那确实只是一间小小的一层平房,从外面看,内部面积也就十平米左右,侧面有一道旋转式的金属梯子通往上方大约两层楼高的观景平台。
值班室的门过得很严实,而且理所当然是上了锁的。
戚山雨在犹豫了一下是想办法踹门还是砸窗之后,选择了后者。
对于如何科学地砸窗,戚山雨还真在公安大学里学过。
这间护林员站两面墙上都有窗,戚山雨挑了背风的那一扇,在地上寻摸了一块带尖角的石头,脱掉外套包住手,用石头尖锐的那面用力敲击窗户最靠近把手的那个角。
这扇窗户的玻璃只是最普通的玻璃,这意味着即便敲破了也不会像钢化玻璃那样只要有一处破口就整块碎成蜘蛛网。
戚山雨敲碎玻璃的一角之后,又握住石头用撬的扩大破口,直到破口大到足以伸进他的胳膊为止。
然后他将包了碎布的手臂从破口处探进去,搭住窗锁往上一推,再将窗框向外一拽,“咔”,窗户便被打开了,全程最多不超过一分钟。
“哇哦!”
柳弈在一旁发出感叹,“我还以为你会跟电影里演的那样用手肘往玻璃上撞呢!”
“没必要,太危险了,容易伤到自己。”
戚山雨很认真地向电影看多了的自家恋人解释:
“而且那样清理碎玻璃会很麻烦,我可不想你等会儿翻窗的时候被玻璃划伤了。”
他说着,用手机的电筒光仔细检查了窗台,将破窗时留下的大小玻璃碎隔着衣服全都拨干净了之后,才回头对柳弈说道:“我先进去。”
“嗯,好。”
柳弈点头,然后便看着戚山雨利落地翻上窗台,一闪身就进了屋。
“里面没人。”
戚山雨抬起手机照了照,又回头把柳弈给拉了进来,再将破了一个角的窗户关上,以免更多的雨水顺着窗沿流进室内。
“嗯,不止没人,还没电呢。”
柳弈郁闷地松开了摁在电灯开关上的手,捻了捻手指。
凭指腹的触感判断,开关上沾了一层厚且潮湿的灰尘,“看来这个站点应该好久没人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