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夏和展星洲两人, 是B市本地人。
他们虽然在出生年份上差了一年,但实际上方夏只比展星洲大了九个月, 在他们还穿开裆裤的年纪, 就坐在婴儿车里,被保姆们推着在一个大院里并排遛弯儿,是如假包换的一同长大的发小。
两人从幼稚园到初中, 一直都在同一个学校,一起上下学,两个身高仿佛,而且同样干净帅气的小男孩,每天手拉手肩并肩一起穿过曲曲折折的胡同巷子, 简直比真正的双胞胎兄弟还要黏糊。
到了高中的时候,方夏来自妈妈的南方血统开始展现出遗传的威力, 发育期只长了九公分, 身高含恨停留在了173公分,而展星洲却蹿了差不多有二十厘米,最后足足比他的发小高了十二公分。
从此两人看上去再也不像一对双胞胎兄弟了,而他们明显的身高和体型差距, 也第一次让方夏对展星洲产生出一种模模糊糊的悸动,那似乎是某种介于爱慕、憧憬和依恋相互糅合后的, 发酵出的甜美而枯涩的朦胧初恋。
有如此不能诉诸言语的暗恋作为动力, 原本在B市重点高中里成绩只能算是中游的方夏同学,在高三一年奋发图强,每日温习到凌晨三、四点, 好不容易在高考时以吊尾车的成绩,和展星洲一起,考进了Q大的医学院临床系。
在本科同窗的五年里面,方夏一直不敢对展星洲表白自己的心意,只规规矩矩地扮演着一个开朗活泼的好发小形象,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两人二十多年积累下来的友谊。
而方夏和展星洲之间的微妙平衡,终于在大五的那一年,被一桩意外给打破了……
“你们听过Q大医学院当年那桩轰动全国的案件吗?”
方夏朝沙发对面的三位听众问道。
“你是说,那件……医大学生下毒谋杀室友的案件?”
薛浩凡不愧是常年跑新闻传媒的资深记者,即使时间已经过去了足有十年,但只要方医生提到了关键词,他还是很快地将这桩旧案从头脑的记忆库里搜寻并匹配了出来。
“对,正是这一桩案子。”
方夏指了指坐在自己身旁的他家那口子,“喏,星洲他就是涉案人员。”
“哇哦!”
薛浩凡和江晓原同时发出了一声感叹,而戚山雨也露出了略有些诧异的表情。
他们只能感叹世界真的太小了,十年前一桩大案的涉案之人,竟然恰恰好就坐到了几人面前。
“哎,正好正好!”
薛浩凡立刻掏出了录音笔,“我能采访采访你们吗?”
他的眼中精光迸射,立刻进入了一种十分亢奋的状态之中。
“我记得当年警方只发了个声明,说经查证本案与网传学生展某无关,学校也照本宣科发了个差不多的澄清。但案件的真相到底如何,后续报道就十分模糊了。借这个机会,我能向你们求证一下当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吗?”
他指了指自己,“我可以写篇纪实,在晚报上替你们追溯当年的案件内情哦!”
“当然不可以。”
柳弈的声音从几人身后传来,同时他伸出手,拿过薛浩凡搁在茶几上的录音笔,手指一推就把电源开关给关上了。
“别为难他们,方子和阿展都是跟学校签过保密协议的,所谓的案件内情,你当故事听听就好了,登报什么想也别想。”
他说完,将启封的香槟放在桌子上,再手指一转,变戏法儿一样翻出六只高脚长身的玻璃杯,给每个人都倒上酒之后,自己端起其中一只,施施然地往戚山雨身边一坐,手搭到自家大宝贝的大腿上,拍了拍又捏了捏。
“好嘛,不写就不写,说说总可以吧,就当是满足我的好奇心呗!”
薛浩凡收回自己的录音笔,醋巴巴地看看柳弈,又看看戚山雨。
在座的几人长相都不差,但要论相貌俊朗,身材高挺,还真没有一个人赶得上戚山雨。
和柳弈那种甚至更应该被称为“漂亮”的长相不同,戚山雨的五官非常英气,眉形浓密、眉峰挺拔,双眼神采飞扬,眉眼间带着一股年轻人特有的锐气,加上身为刑警练出来的沉稳和内敛,完全正中薛浩凡的全部审美萌点,简直就是梦中情人级别的存在。
但只可惜这么美颜盛世又气场满分的大帅哥,偏偏是名草有主的。
薛浩凡颇有自知之明,也是个有情有义三观在线的好小伙儿,压根就没想过要去翘他家柳学长的墙脚。
只不过他身为一只和江晓原同学同病相怜的死死团单身汪,看着面前仿若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忍不住各种羡慕嫉妒恨,然后在心底默默举起了火把而已。
“嗯,说一说可以,但不能见报。”
方夏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其实我们当时根本没想到,会被卷入这样的案子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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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夏和展星洲在Q大医学院念大五那年,临床系里有一个保研德意志的海德堡大学的名额。
而当年展星洲是全院系都非常有名的学霸,从大一开始,每个学年的综合成绩都排在年级第一,参加过的竞赛和团体活动履历也极为漂亮,加上他英语水平了得,还在本科时代就参加过国家级课题,还发表了一篇水平不错的论文,是实打实的年级首席。
所以,当时从年级辅导员到每一个同学,都觉得这个海德堡大学的保送名额理所当然应该就是给展星洲的。
然而在距离实习结束大约还有四个月的时候,保送名额的结果出来了——竟然是给了展星洲的室友,一个名叫回广君的男生。
当时,每个同学得悉这个结果之后,都不约而同地回以了“呵呵”一声冷笑。
原因无他,皆因这位回广君同学,有个身为Q大某院系院长的好爹。
在他爹的金手指圣光加持之下,回广君同学平日里性格就甚为嚣张跋扈,招惹来不少是非。
他每一科考试的卷面成绩都很不怎么样,但加上了评分标准成谜的平时分之后,出来的总成绩,居然还能挤入尖子生的行列里。
这一回显然也是有人在背后做了些小动作,给回少爷一连发了三篇不知是何人代笔的论文,最后回广君同学居然在“学术成绩”一栏上堪堪压过了展星洲的数据,挤掉了公认的年级首席,拿到了这个保送名额。
“卧槽,竟然还能这样!”
这一回,先发出感叹的是江晓原。
他研究生还没毕业,必须在自家老板手下讨生活,所以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特别心有戚戚焉,“Q大也太黑了吧!”
“你也觉得星洲很惨很可怜,对吧?”
方夏说着,拍了拍坐在自己身边的展星洲的手臂,“当时大家都这么想。”
“当然啊!”
江晓原用力地点头,“这多好的机会啊!保送去海德堡哎!谁不想去啊!”
柳弈伸手,在江晓原的后脑勺上轻轻刮了一下,“怎么,念我的研究生就委屈你了?”
“没有没有没有!”
江晓原一边拼命摇头,一边疯打补丁,“我只是觉得有机会出去见见世面也不错而已!”
“嗯,正是因为每个人都觉得,星洲在这件事上受了非常不公平的对待,自然有充分的理由对回广君怀恨在心……”
方夏笑了笑,继续说道,“所以,当后来寝室里出现投毒案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肯定是星洲做的。”
就在保研海德堡的名单公布后的半个月,有一日深夜,回广君忽然出现呕吐、腹痛、腹泻,继而胸闷心悸明显,还伴随着头晕和视物模糊,脸色白得跟纸片儿一样。
当时他们那一届的学生,所有人都在Q大附院实习。
而附院就在校区门口,直线距离大约一百米左右。
因此学校就没有再给他们额外安排宿舍,学生们不需要跟带教老师一起值班的时候,他们晚上都是回自己寝室睡觉的。
回广君寝室里住了八个人,其中六个是临床系,另外两个是检验系。
那一日只有一个检验系的小伙儿要值夜班,晚饭前就已经回Q大附院去了,剩下六人眼见回广君的情况越来越不对劲儿,连忙合力将他送到了附院的急诊处。
结果急诊一做出来,竟然是个频发室性早搏三联律伴房室交界性逸搏心律,这可是一个搞不好要出人命的情况,连忙以急性胃肠炎合并心肌炎送进了ICU里面。
结果两个小时之后,回广君就出现了心室纤颤。
在ICU里又是插管又是电击复律外加胸外按压,反反复复折腾了许久,好不容易抢救成功,但人已断了两条肋骨,还彻底失去了意识,不知何时才能脱离危险。
而就在第二天早上,有人往附院的校长信箱里投了封匿名邮件,称他知道回广君不是生病,而是中毒,毒物正是一种叫“异羟基洋地黄毒苷”的强心药。
同时,一个匿名的讨论帖也在校内论坛悄然出现,帖子的题目特别吸睛——学霸的复仇,你抢我保研,我取你狗命!
帖子里面以仿若亲历的第一人称的春秋笔法,描述了临床系某展姓学霸,如何优秀如何刻苦,却偏偏被一个品行不端的官二代抢去了保送国外名校的机会,于是愤然报复,给某回姓室友的晚饭里加了远超过治疗量的强心药,让那官二代中毒送医,现在受害人病情危重、生死未卜……
作者有话要说:案件灵感来源于现实案件,当然被我改得面目全非了。
所以必须说一句,本故事纯属虚构,不要套用任何现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