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弈袖着手, 踱到戚山雨面前,含笑看向他:“怎么, 你不让我先试吃一下?”
戚山雨被问得一愣。
他可不晓得厨师做菜尝个调味, 还得请客人一块儿试吃的。
“我刚刚都碰过了。”
戚山雨把手里还剩一点儿酱料的小碟子向柳弈亮了亮,“你总不会是想就这么……”
他的话说到一半,骤然卡住了。
柳弈忽然伸手, 握住了戚山雨端着小碟子的那只手的腕子,然后就着这个姿势,低头尝了尝碟子里的酱料。
“不错,挺好吃的。”柳弈舔了舔嘴唇,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你……”
戚山雨的简直有点儿哭笑不得了, “你们当法医的不是应该都有点儿洁癖的吗?你怎么竟然还能受得了跟别人共用同一个碟子?”
“你到底是从哪儿看来的什么奇怪论点?”
听了戚山雨这话,柳弈反而露出了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 “你也不想想我们整天接触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当法医的要是有洁癖,还是趁早改行得了!”
……他说得好有道理,根本没办法反驳。
吃了奇怪洗脑包还被当事人毫不留情纠正的小戚警官,顿时语塞了。
“好啦, 继续努力,多煮点儿。”
柳弈在流理台上扫了一眼, “我可比你家妹妹能吃多了, 这点儿菜怕是不太够吧?”
说完,他抬手在戚山雨紧实的臀上用力拍了一爪子,过了把手瘾顺带揩了把油之后, 就转身又愉快地溜达出去了。
剩下戚山雨面红耳赤的站在咕嘟作响的小炖锅前,呆滞了足有一分钟,才赶紧打开冰箱一阵翻找,好歹又多凑出一盘青椒炒肉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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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之后,戚山雨收拾完餐盘出来,就看见柳弈懒懒靠着坐垫,仿佛长在他家沙发里一只土豆,根本就没半点儿打算告辞的意思。
就在戚山雨纠结着到底应不应该委婉地下个逐客令,眉心不自觉地拧出了一个小结的时候,却见到柳弈抬头看向他,然后在沙发上拍了拍,“来,陪我坐坐呗?”
没办法,戚山雨只好乖乖地坐到了柳弈旁边。
经过这一天,他已经发觉到,自己似乎被柳弈给吃得死死的,根本没法拒绝他的要求。
既然柳弈不想走,戚山雨又干不出将人请出家门的事儿,于是只能想办法打发时间。他想到自己书柜里还有几盘买了有些日子,却还没空看的影碟,就提议要不要一起看个电影。
柳弈挑起眉,朝他一直笑,眼神看起来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戚山雨被他看得浑身毛毛的,仔细想了想,才琢磨过来:“……等等,你别误会!我不是指‘那种’电影!”
“行吧。”
柳弈耸耸肩,看起来似乎还颇为遗憾的样子。
“其实男人嘛,好基友闲着没事一起看看片儿,多正常啊。”
他说着,朝戚山雨凑近一些,伸出手轻轻按住对方的大腿,食指和中指并拢,在他的膝盖上敲了敲,压低声音,满含笑意地说道:“再说,我手活儿还挺好的,你万一看high了,我还可以帮帮忙……”
“说了不是!真不是!”
戚山雨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今天第几次被柳弈招得脸红心跳了。
他愤愤然拨开柳法医松松地按住他大腿的手,把人连拉带拽拖起来,“就是很普通的电影,爱看不看吧!”
“好好好,普通的电影也行!”
看连戚山雨这么好脾气的人都给他惹炸刺儿了,柳弈赶紧顺毛摸,“那就看普通的电影吧!”
蓝光播放器连在戚山雨房间的电脑上,于是两人从客厅转移到戚山雨的房间去。
其实柳弈在刚来时就发现,戚家这套不大的房子一共有三个房间,戚山雨睡的那间正是其中最小的,在塞了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和一套书桌椅之后,几乎就没有其他多余的空间了。
屋子里的主卧,归了戚蓁蓁,另一间则弄成书房,里头堆了不少兄妹两人的书和资料。
用戚山雨的说法,就是女孩儿的东西肯定比较多,用大一点的房间比较舒服。反正他一个大老爷们,住哪儿不能睡,在公安大学住的还是一屋挤八个人的架子床呢,家里的条件怎么都比学校好太多了。
戚山雨的房间搁不下多余的椅子,柳弈干脆脱了外套坐到单人床上,选了个舒服的姿势歪在床头,还很不见外的直接拿了屋主的枕头来垫腰。
戚山雨在那几张还没来得及看的电影光盘里挑拣了一下,选了一盘据说口碑和票房都相当不错的国产刑侦推理片。
在戚山雨就这个选择来询问客人的意见的时候,柳弈表示无所谓。他其实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看过国产电影了,也着实说不上有多大兴趣,不过权当消磨时间的话,随便看看也无妨。
然而,很快的,两人就发现到一个很要命的事实——让一个刑警和一个法医来看刑侦片,只能看出铺天盖地的槽点来。
“死了十多天的尸体竟然还要抽血……是说难道真的不会堵针吗?”
柳弈叼着一块小饼干,一边卡擦卡擦地啃着,一边盯着电脑屏幕,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戚山雨扭头看了柳弈一眼,忍不住问道:“不能抽吗?”
“人死后血液会迅速凝固并且分层,一段时间之后,就很难抽得出来了。至于这个一段时间是多长,就要看尸体当时的保存条件了。”
柳弈盯着屏幕里的美女演员煞有其事地用错误的持注射器方法在尸体上“抽”了大半针筒的“血”,不屑地撇了撇嘴。
“而且细胞有自溶机制,常温条件下尸体搁得久一点,就会溶血溶得一塌糊涂,就算姑且能抽出血来,也多半不顶事儿,因为根本没法分离出血清来。”
眼见着戚山雨干脆按下了暂停键,专心听他说话,柳弈干脆趁机多说了一件趣事。
“我们法研所前不久还收到过下面某个单位送来的一具不知死了多久尸体的血样标本,两管血都黑得跟墨水一个颜色了,偏偏那单位还列了一长串清单,让给查这个查那个的。物证那边的头儿——就是你之前见过的袁岚,还打肿脸充胖子,非要他们科里的人把结果做出来。”
柳弈说着,朝戚山雨笑了笑,“然后你猜怎么着?”
戚山雨诚实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猜不到。
“结果当然是没法做啊!”
柳弈笑着回答:“第二天,袁岚回去一看,那血样就搁在离心机旁边,一支管子已经做废掉了,另一支管子上贴了张便条,上面写着‘U CAN U UP’!”
“哇哦……”
戚山雨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感叹,心想法研所的气氛和他们市局的果然不太一样,这些知识分子真是一个赛一个的犀利,连对着顶头上司都敢直接杠的。
聊完这段,两人又继续看了起来。
然而,十分钟之后,柳弈又看到了令他更加震惊的地方。
“等等,这个凶手,我记得他的设定,是拿着三个专利的国内顶尖法医,对吧?”
柳弈竟然对自己的记忆力产生了怀疑。
看到戚山雨点了头,才伸手头疼地按了按额角,把剩下的吐槽给说了出来,“那他是怎么想出拿根树枝,把扬州炒饭捅进受害人的胃里,用以伪装死亡时间这么‘天才’的点子的……”
他把“天才”二字说得有些重,言外之意那是非常明显了。
“嗯,我也觉得,这操作大概不太可行。”
戚山雨虽然不是法医,但好歹是市局里跑过好些大案的精英刑警,职业敏锐度还是妥妥儿的。他虽然不能具体说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头,但这等天马行空的诡计,他觉得若是现实中真有人想要模仿的话,实施起来肯定得漏成个筛子。
“不是大概,而是绝对不行。”
柳弈说得斩钉截铁。
“食道又不是笔笔直的一根管子,它有三个弯曲四个狭窄,拿根硬邦邦的树枝硬捅,绝对得把管腔内壁捅得伤痕累累的。”
他顿了顿,又说道:“而且,那是扬州炒饭啊,颗粒那么碎,塞嘴里就这么直接往下捅,不把一半捅进气管里才真是活见鬼了。”
“原来如此!”
戚山雨觉得自己又涨了知识。
他想了想,又忍不住问道:“这么说,想要用胃内容物的方法来伪装死亡时间这个办法,现实中其实做不到咯?”
“唔,也不能这么说。”
柳弈捏着根小饼干,仓鼠磨牙似的,一点一点的啃着,“换成是我的话,倒是有办法可以做到。”
这时电影里的凶手,已经将扬州炒饭全都‘塞’进死者肚子里了。戚山雨干脆又按了暂停,“是什么办法?”
“这就不要细说了吧?”
柳弈难得的有些迟疑,“才刚吃完饭没多久呢,我怕你听了觉得恶心……”
戚山雨默默地在心里纠结了一下。
他预感到自己大概会听到一个挺突破他想象力的答案,而且这个答案还不能仔细联想,否则会很可怕。
但是,人的好奇心就是这么该死的难以自控,柳弈越是不说,他就越是好奇。
终于,他想了想,还是没能把这害死猫的好奇心给按捺下去,“没事,你就告诉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PS.小小的吐了个槽,随便笑笑就好,看破不要说破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