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在原地踟蹰了会儿,才挪步走到沈誉旁边的位子坐下。
莲香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一番,忍不住偷偷笑了笑才上前去,边给二人布菜边说:“芸儿姐姐昨儿还在问呢,怎么这两天没见着二爷,王后那儿有对儿塞外送来的雪茸,可迟迟等不着二爷回来,那东西不经放,再等就得坏了,只好赏了简儿。唉,早知二爷今日要回,奴婢那时就该应下来,听人说那雪茸是极好的珍品,十年也难得开一回花。”
云朵没见过她说的那雪茸,也没听过那样稀罕之物,不由得听得入神。
目光一转,看见身边的沈誉正淡然地小口喝汤,脸上毫无波澜,分明是司空见惯的样子,不由得眼中神往之色也渐渐消散。
沈誉却忽然开口,问道:“那雪茸长什么样?吃了有什么功效?”
云朵有些诧异,莲香竟比她还要惊讶三分,往日她说起这些奇闻异事时,沈誉可是一副没兴趣的面孔,今日怎么…
她下意识地又看了看刚来不久的姨娘,眼底眉梢都是喜色,再开口时声音也亮了几分。
“听说是长在那些终年不化的雪山深处的温泉洞里,长年难见光,是以长得极慢,等到短暂的夏天到来时冰雪消融,才得以晒一晒太阳,每年才长一寸,因神似鹿茸,又通体雪白,便称雪茸。食之能驱寒御体,延年益寿呢。”
云朵歪着脑袋,眼睛眨了眨,“既然是终年不化的雪山,又如何会冰雪消融?”
“这…”
莲香也说不来。
“以前听说书先生云,雪山从不为日晒风吹而动分毫…”云朵想了想,“莫非是大旱之年的酷暑所晒?”
莲香被她问住,“奴婢也不知…奴婢也是听人说的…”
沈誉放下汤匙,慢悠悠道:“商人为了赚钱,难免会编些故事使人甘心掷金,不必全信。”
云朵眼睛睁得更大,“…二爷的意思是那雪茸的来头是编的?”
男人没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唇角微微勾了勾,反问她:“喜欢听说书?”
云朵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一口气噎在喉咙,勉强咽下才答:“不常听…”
她以前忙,在扬城时也只有出摊时抢到好位置才能蹭一蹭那说书人的角落远远听一听罢了。
沈誉一只手搭在桌沿,指尖轻轻点着桌布,“我倒是知道一处茶楼,那间的说书先生故事还不错,你明日可有空?”
心跳一瞬间恍惚暂停,云朵几乎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她抿了抿唇,轻声道:“…有。”
男人指尖停下来,语气松了些,点点头说:“那我们明日起早些。”
“起早?”莲香看着他,“二爷是要去吃早茶?”
沈誉挑了挑眉,从她手中接过只空碗,“难不成晚上去?”
“早茶自然好,只是难得二爷有兴致…”莲香似想到什么,掩嘴笑道,“还以为二爷得是吃酒才会起大早呢。”
沈誉没理会她的说笑,只是仍看着旁边的人。
云朵一双眼就快落进碗底,半响才迟疑地点了点头。
“多谢二爷…”
“先不急着谢。”男人将盛满汤的小碗放在她面前,“先将晚饭吃好,这汤味道还不错。”
云朵受宠若惊,怔怔地望着那碗汤。
还没来得及说话,沈誉就站了起来。
莲香跟了上去,“二爷要去哪里?饭还没动一口呢。”
见他已拿起了外袍,云朵也不禁好奇地起身。
“我忽然想起有事要去母后那里谈,就在她那儿吃。”沈誉站着,让莲香给他整理外袍,视线落在桌边的人脸上,“夜里读记书得把灯挑亮些。”
分明是正经的叮嘱,云朵却臊红了脸。
男人眼中笑意更深,摆手示意莲香停手,自己随便理了理头发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