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小范,要给星星上户口啦?”童大妈开好了条子,递到小星星跟前:“就该这样,谁读书都比不过咱们自己孩子读书重要。”

“谢谢童奶奶。”小星星甜甜的冲童大妈笑了笑。

范晓娟跟她说:“这事儿您先别到外面说,先帮我保密一阵。”

她家里的事情童大妈他们都清楚。

拿到了条子就是去居委会开证明,去派出所办手续,很快就把韩星辰的落户手续办好了,不过刚好卡在了年底的时候,派出所比较忙,等户口本换好证,大概要等到明年开春。

好歹这一趟下来顺顺利利的,连韩江都不知情。

范晓娟已经脑补了韩海知道以后的愤怒,甚至会把韩家二老给抬上来说话,但是户口上都已经上了,还能叫派出所的人手续中止不成?

她等着韩海来发飙,她也刚好想跟韩海对峙一番,到底老人给了他们多少钱,让他们可以在京市买得起房子了。

办完了户口的事儿先去了趟单位。

单位的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厂里面也不大管职工去向。

原来,服装厂是多好的单位,手里头有布,那是稀缺资源,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进服装厂,可这两年私营厂越来越多,布料也充裕,国营厂的效益也越来越差。

现在只发基本工资,单位里的人也闲着没事做,产线都停了大半,一半的工人轮值,一半的工人休息。

她一进单位,就被老厂长叫进办公室。

“小范啊,你给我一本真实的账,我想看看厂里面现在到底有多少流动资金。”朱厂长已经是一头银发的年纪了。

“老厂长,不用看了,我整天跟那些账目打交道,就给您一个一本账,厂里面现在库存有十九万的材料,库存货物的有二十几万,客户那里还有几十万的欠款没收回来,咱们厂本来规模就不大,现在现金流已经不够看了,明年的春装又没有多少新款,现在市面上卖的呢绒大衣咱们都没赶上趟,再这样下去,春季就得停产。”

这不是财务该说的话,但这种大实话也没人敢在老厂长面前说了。

老厂长一拍桌子:“库存的事情咱们再想想办法,这批灯芯绒的颜色是差了点,可是也没到卖不出去的地步吧。”

“这个就得问问采购跟业务了。”范晓娟说:“最近我家里也有很多事儿,估计好多时间都不在厂里,老厂长您看?”

朱厂长挥挥手:“你们忙去吧。”

单位欠薪,员工就只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谁家也没有多余的米饭供着这么多人,他抬头又对范晓娟说:“你说,咱们厂里也搞一个业务奖励制度咋样?”

范晓娟:“奖励制度?”

老厂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小范啊,你的文笔好,就草拟一个奖励制度吧,谁要是能够帮忙要回货款,拿五个点的奖金,谁要是给厂里面处理掉库存,升一级,也给五个点的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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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海一搬走,就腾出来了地方,正屋那边就可以装修起来。

到了年底事情尤其多,孩子的事情安顿好以后安顿好了以后,又是忙着单位的事儿,中间都没跟搬出去的韩海他们打了照面。

而按照范晓娟这边的计划,既然倒座房空出来了,就要开始忙房子装修。

搬家、请人、买材料。

倒是不赶着着急,一步步按部就班的来。

计划的时候总觉得各处都是美好,真干起来才发现处处都难。

不说别的,就说当初彭彩兰他们走的时候,就没给倒座房好好收拾,屋子里面不要了的东西丢的到处都是,两口子光收拾就花了好几天时间。

这其后就是把房子里面的东西往倒座房里面倒腾。

该扔的东西扔,该收拾的东西收拾,这其后又花了好几天。

两口子又都是双职工,活都是周末或者下班的时间来干,范晓娟给累的够呛,连做饭都省得做了。

屋子的地基打得还算结实,但是装修全是几十年前的,就连墙皮也基本上都挂不住了,这要不是北方天气干燥,放在南方早就霉的不成样子了。

屋顶上也是直接能看屋顶的那种,顶上的屋脊早就腐朽了。

请来了木工师傅,重新做了屋顶的大梁。

又按照师傅的建议,给屋顶上挂上一层龙骨,挂上一层天花,换上电杠,原本的小窗户改成了几乎要落到地面的落地大窗,加了两层的玻璃隔热,屋子里面瞬间就亮堂了好多。

但原本预算五千块钱能装修完的屋子,由此预算也拮据了起来。

最后只剩下两千来块钱了。

周末吃完早饭,韩江忙着赚钱去了,范晓娟带着孩子去到附近的家具市场逛逛。

剩下的,就是买家具了嘛。

到了以后才知道自己想法有多天真。

原以为这年头就电器贵,材料跟人工都算便宜的,当初做装修的时候夸下海口,这回要搞出性价比来,真正装修起来才知道为什么以前装修过的人总吐槽会超预算。

总有一些你想象不到要花钱的地方。

总有一些你以前没想过要买的东西。

就说最开始只打算粉刷下墙,做一下地面,等做的时候就发现既然搞了,屋顶上朽掉的大梁是不是也要换了呀。

师傅一个建议,是不是天花要重新装了呀,装了天花,就看不到顶上的瓦片跟大梁,看上去簇新簇新的跟商品房差不多了。

最后一拍大腿:“换!”

因要换成亮堂些的电杠,电路也是重新布置的。

屋顶上的瓦片也全捡了一回,换成了新的。

墙皮全部剥落,换新!

地板以前是水泥地板,现在市面上普遍都用水磨石,更好一点的是地板砖,干脆一步到位换成了地板砖,磕不坏用不坏,款式是市面上不太常用的大片素色地板。

这一趟装修完,干脆就是换了个芯子。

难怪韩江吐槽这钱花的如流水,可真动起工来,就总想着这院子我还要住好几十年呢,装好以后的效果也是不错,就连韩江也啧啧称好:“这装修好了,咱几十年都不用换新房子了吧。”

房子是装修好了,可家具还没买。

最后一步,还要买家具,买电器。

家里面的电视凑合着也能用,想到未来几年家电掉价掉的厉害,于是电器就不用添置了,但是家具要买。

进到了家具市场,琳琅满目的看下来,钱就有些不够用了。

范晓娟真是太想哭了,她总算是知道钱是怎么不经花的了。

看到沙发想买沙发,看到家私又想换家私,可一问起来,好看的都不便宜,买得起的都不如不换。

一问下来,一套好一点的沙发也要上千。

范晓娟问了价格,一千二!

营业员的语气很不客气:“同志,这是进口沙发,谁都跑来坐一屁股,坐坏了我可赔不起啊。”

这还能坐得坏吗?

韩江每天回来都巨累,当时就特别想给他买个沙发舒舒服服的躺着:“这价格有得少没?”

营业员上下看了看她的衣着,就没差直接赶人走了,皮笑肉不笑的说:“价格少的去那边啊。”

指了指隔壁的弹簧沙发。

弹簧沙发便宜,也能试着坐,可真一屁股下去,就没有一点让人购买的欲望了。

“嘭咚”一声巨响,那是弹簧上下反弹的声音,上面包着画着花鸟雀儿的假皮子,坐上去屁股都硌得慌,虽说就两百来块钱,可真叫人看不上眼。

再看人家,牛的很。

巨牛的服务态度取决于供不应求的的市场,这会儿贵的东西就特别贵,比如说彩电,冰箱这些,买个二十一寸的彩电加上一个上下门的冰箱,加起来得要四五千块钱。

就这样,还供不应求呐!

市场需求决定了服务态度。

你牛,我也可以不买,母女两个转身就走。

再去到家具区,好一点的组合柜子,一套大概也要一千多块钱。

真是搞不懂了,现在不是人工便宜材料也便宜吗,怎么成品会这么贵,难怪说九十年代下海,有脑子就跟捡钱一样,加工行业在这会儿是一本万利!

床基本上还算便宜的,款式也不多,价格也还算合理,可范晓娟这心理拔凉拔凉的。

她准备用一千块钱换一套家具的想法,真是太简单太年轻了。

至于韩星辰,眼睛早就黏在进口沙发上下不来了,小嘴巴一直在说:“那个沙发看起来好舒服哦。”

是舒服,海绵的在现在都算最高级了。

可面上的布不就是灯芯绒么,她们厂里大把滞销的灯芯绒,怎么一打上进口的标签,就飞黄腾达了呢。

以前看见男人下班以后回到家疲累的样子,她就在想,一定要让韩江回来能够舒舒服服的躺在沙发上,可这个想法现在想想就觉得天真,就这么贵的沙发,放在几十年以后还算正常,可放在现在的物价里面,那简直是天价!

按韩江的想法,坐在这么贵的沙发上,屁股肉都要烧得慌!

所以逛了半天一根毛都没买,母女两个就出了商场的门。

门口有不少摆摊卖小东西的。

而韩星辰呢,眼睛就黏在卖搅搅糖的老人身上下不来了。

范晓娟记得这个,一毛钱一坨,韩星辰小时候特别想吃,而她又是个特抠门的家长,就一毛钱一小坨的东西,让孩子惦记到了长大以后。

国外自然没有这玩意儿买,后来连国内都少见这种用签子舀出来卖的了。

后来韩鹏飞载着他们一家人出去玩,在半道上看见一个卖糖稀的老人,他还专门停下车来给韩星辰买了,当时韩星辰沉默着一边吃一边搅着玩,有些意兴阑珊。

那时候她才听韩鹏飞说起,有一次韩星辰特别想吃麦芽糖了,求着韩鹏飞给她舔了一小口,那件事韩鹏飞记到了三十几岁。

韩星辰那会儿本来就不太爱吃糖了,听到韩鹏飞说起往事,把麦芽糖扔到了垃圾桶,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囡囡,想吃糖了?”范晓娟蹲在她面前。

“妈妈。”小姑娘的眼睛不好意思跟妈妈对视,默默的挪开。

想吃糖就想吃糖了,这孩子的别扭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养成的呢?

范晓娟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那咱们去买,以后要想吃什么都给妈妈说。”妈妈能给你多少童年的快乐呢?

韩星辰一下子就兴奋起来,蹦蹦跳跳的去够妈妈的手。

买到了糖稀,她也耐心等着女儿搅着玩。

小孩子的恶趣味,搅起来比起来还好玩,她耐心的把糖稀拉长,把浑身透着红的麦芽糖拉成了奶白色,然后搅成了一团。

而小舌头呢,只在棍棍的边边上舔了舔。

就已经高兴的,兴奋的不得了了。

“妈妈,妈妈,你吃!”小家伙高兴的要跳起来。

范晓娟凑过去,象征性的咬了一口:“甜。”

小家伙这才开开心心的吃了起来。

孩子欢欢喜喜吃着,范晓娟只能站在旁边等,百无聊奈到处看看瞧瞧。

脑子里面正愁着事儿,就听见有人在说话:“你说说你,白长了这么大的个子,学了个木匠能干啥,这下好了,工作也弄丢了,我看你以后怎么讨媳妇怎么讨媳妇。”

“我才不怕,我有手艺不怕没人请我干!”

“手艺好有什么用,长这么大个傻大个,要你干啥啥不行,闯祸你是第一名,我怎么养大一个这样的儿子呢,要你进去买个东西给你们领导送过去,你也不会买,你这肩膀上顶着的是脑袋还是个榆木疙瘩?”

大约是母子两个,眉眼长得倒挺像的,当妈的气急败坏的拎着儿子的耳朵。

被骂的小伙子年龄大概二十多岁,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他垂着脑袋,老老实实的听老娘数落他。

范晓娟觉得她讲话有趣,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

手艺很好的小木匠啊。

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她脑子里面的另一片烟花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