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时间,亨利·佛勒先生坐在酒吧里一个黑暗的角落,看起来心烦意乱到极点。他咬着嘴唇,双手拧着玻璃杯,简直不敢抬起眼睛望着他的朋友爱德华·皮尔思。“我真不晓得该从何说起,”他说,“这状况真是太丢脸了。”
“你可以完全信任我,我不会说出去的。”皮尔思说,举起杯子。
“谢谢,”佛勒说:“事情是这样的,”他开口,然後又顿住。“事情是”——他又忽然停下,摇摇头——“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那就直说,”皮尔思建议:“当成是男人之间开诚布公吧。”
佛勒大口吞下酒,然後砰地一声把玻璃杯放回桌上。“好极了。直截了当,总而言之就是,我得了法国病。”
“哎呀,真惨。”皮尔思说。
“我恐怕是过於放纵了,”佛勒郁闷地说:“现在得付出代价。整件事真是悲惨,又让人焦急到极点。”在那个时代,性病被认为是性生活过度活跃造成的。很少有人能治癒,而愿意医治的医生更少,大部分医院根本就不治疗淋病或梅毒。体面男士一旦沾染上了这类疾病,就很容易变成勒索的目标,这也是为什麽佛勒先生会这麽难以启齿。
“那我能帮什麽忙呢?”皮尔思问,但其实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这麽说希望不会太冒昧,但我期望,像你这麽一个单身汉,可能会知道——啊,可以帮我介绍个新鲜姑娘,乡下姑娘。”
皮尔思皱起眉:“现在没那麽容易罗。”
“我知道,我知道,”佛勒说,声音忽然激动地抬高了。他稍停一下,然後比较平静地说:“我知道很难。不过我是希望……”
皮尔思点点头。“有个乾草市场的女人,”他说:“她通常会有一两个新鲜姑娘。我可以私下帮你问问。”
“啊,拜托你了,”佛勒先生说,声音颤抖着。然後他又说:“这病真是痛苦极了。”
“我只能帮你问问,”皮尔思说。
“我会永远记得这份情的。”佛勒先生说:“这病太痛苦了。”
“我会去问,”皮尔思说:“一两天就给你回覆。在确定之前,你要打起精神来啊。”
“啊,谢谢,谢谢。”佛勒说,又叫了一杯酒。
“可能会很贵喔。”皮尔思警告他。
“老兄,那不是问题。我发誓多少钱我都肯付!”然後他似乎又重新想了想:“你想会要多少钱?”
“如果确定是真正新鲜的话,我想要一百基尼金币吧。”
“一百基尼?”他一脸不开心。
“没错,那还得要我好运气,才能杀到这个价钱。新鲜姑娘可是很多人抢着要的,你知道。”
“好吧,也只好这样了,”佛勒先生说,又大口喝下另一杯酒:“不管多少,只好照付了。”
两天後,佛勒先生在哈布氏银行的办公室里,忽然收到一封经由新设立的“便士邮政”投递过来的信。看着那张高品质的信纸,以及无疑是出自女性手笔的娟秀字迹,佛勒先生觉得安心多了。
先生:
我们共同认识的皮先生要求我,若知道有任何新鲜淑女的话,就立刻通知您。我很乐意推荐一位美丽的年轻姑娘,刚从乡下来的,我想您会非常喜欢她。如果您方便的话,请於四天後的八点钟。到李奇菲德街与圣马丁巷的交口处见她。她会在那儿等你,带你到附近已安排好的隐密住宿处。
永远忠诚侍奉您的,
M·B·拜上
一八五四年十一月十一日
南墨顿街
里头没有提到这位姑娘的价钱,但佛勒先生其实也不太在乎。他的阴部现在已经肿起,而且一碰就好痛,甚至连坐在桌前想办公时,都没办法集中精神。他又看了那封信一遍,印象很好,觉得放心多了。从各方面看来,这封信感觉上极其可靠,这点很重要。佛勒知道,有很多处女根本不是那麽回事,而是找来一些已经有经验的年轻小姑娘,用针线在她们的重要部位缝补之後,再假冒成新鲜货“佯装害羞”而已。
他也知道,与处女性交并不是一般公认治疗性病的方式。许多男人发誓这样可以治癒性病,但也有人不以为然。如果不奏效,通常会有人说是因为他们性交的对象不是真正的处女。因此佛勒看着那张信纸和上头的笔迹,从中找到他所期盼的安心之感。他寄出一封短简给他的朋友皮尔思,含糊地谢谢他帮忙办成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