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说过不会再为你们提供帮助的。”
濑田以一副险恶的表情接待冬村和猪狩。脸上丝毫没有和悦的样子。
“我们不是求你的帮助。而是为公事而来。”
濑田向冬村投来一束咄咄逼人的目光。
“好吧。坐。”濑田用下颏朝沙发方向扬了扬,“那我倒要听听是什么大事。”
濑田锐气十足,但那锐气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心劳。
“您在井上医生被害当晚,从六点开始直到事件发生为止,一直呆在院长室里。您的证言是这样的吧。”
“是。那又怎么样?”
濑田虽然多少有些紧张,但仍不失冷静。
“那证言根本不是事实。”
“不是事实?你在胡说些什么?好好斟酌一下再说。”
“没什么可斟酌的。请您想好了回答我。”冬村表情镇定。“秋庭惠介先生那天晚八点五十分时给这里打过电话,想请你出去喝酒。”
“……”
濑田紧簇着的眉头仿佛一下子静止了。
“怎么样?”
“肯定是出了什么差错。拔错号码的可能也是有的。”
“不是拨错了号码,而是您当时根本不在这儿。”
“这么说,你是怀疑我住说谎了?”
“原来我就是这么说的。”冬村寸步不让。
猪狩静静地看着,他觉得冬村过于针锋相对了。对方终归与自已不同,即使对方是想蒙混过关,却弄得驴唇不对马嘴,那也没必要不给对方丝毫余地。猪狩担心冬村过于锋针相对,有可能将事情搞僵。冬村是被尾随者推到濒死的境地过的。其心中燃烧的报复的火焰也可想而知。
“看来你是早有精神准备的了。”濑田稍稍改变了口气。
“当然。”
“好啊。”濑田用稳健的动作从桌上取了香烟,“如果秋庭君的记忆有差错,你怎么办?小仅如此,还应该想到他会不会故意记错?提醒你一句:选举已经近住眼前了。不知你是否能看清对方内心的企图?”
“不能。如果我能做到看清对方内心的企图及心中所想的话,也不会让您自在到今天。”
“你还是重新做起吧。电话是挂过还是没,我没时间和你们争论。此外,别记了我刚才说过的话。”濑田冷冷地说道。
“濑田先生——”这回轮到冬村把语气缓和下来了。“挂过电话的不只是秋庭先生,花猫酒吧的老板娘先挂过,而后才是秋庭先生挂的电话。这在法庭上也该是可以引为旁证的证词吧。请您不要忽视。”
“没有物证,什么都是徒劳。有可能电话号码根本不是正确号码,还有可能是秋庭喝晕了头记错了。如果去请才智出众的律师辨护,我想是绝不会败诉的。”
“……”
冬村无言以对。见此情景猪狩感到局促不安,猛然间,他感到濑田的辩解也是有道理的。尽管电话挂的号码也是对的,但也有可能是挂给别处了,那么就是说,本来可以认定是确实的秋庭和花猫酒吧老板娘的证言也变得黯然失色了。
“看来你是无话可说了。”望着冬村的忧郁神色,濑田随之转守为攻。他用犀利的目光盯着冬村,“我没有杀害井上君的动机。即使有使我进退两难铤而走险的动机,那么那些含糊其词的证言又能起什么作用吗——十有八九,杀害井上君的凶犯就是被你拷问折磨致死的仓田明夫,你们热衷于捏造假想的凶犯。还唆使野狗咬人,而且全盘接受那个秋庭君的,或许是为谋个人私利而作的证言。顺便说一句,那些支离破碎的所谓背景情况的证言,对于我们根本不适用。这不同于那些打脚工的人争吵打架一类事件,请你不要忘记我所处的地位。”
濑田力图一发击中要害。他当初的那种畏惧的,心神疲惫的样子已经在强硬的语气中完全消失了。
“就是说您为人的人格有信用,是吗?”冬村反驳道。
“裁判法官至少会这么想的。”
“我将证明你的人格没有你所说的那么好。”
“能做得到吗?”濑田一种讥讽的语调。
“您曾经在院长室里与一个名叫日野克子的护士小姐发生了关系,性关系并不一定是坏事,但如果是将护士拉进院长办公室来干这些勾当,那么这就足以成为怀疑您所谓人格的证据了。您或许认为有关那个电话的证词是不是可以使我重新振作起来呢?”
“……”濑田沉默了。嘴唇微微地哆嗦着,他用带滞的目光看着冬村。
“您以为如何?”
“是那个见习护士说的吧。”濑田顿时变得言语软弱无力,脸色铁青了。
“问题并不在于是谁说的。总之,这是证明您并非那般高尚清白。您还对秋庭先生的证言进行诽谤,说是谋求个人私利。不管您说的是否属实,做为大学教授,却相互推脱陷害,就这一点而论,恐怕还不如做粗活的人呢。我再问一遍,那天晚上您在哪儿?”
“……”
无言,斜着眼看冬村的那双鹰眼,慢慢地合上了眼睑。濑田眼窝深陷。
“您如果不肯讲,那就劳驾请随我们到警视厅走一趟。”冬村的声音脆似寒山野岭中折断树枝的声响,语气中饱含着坚定的决心。看到冬村脸上的那股沉着冷静的劲儿,好似在向猎物扑去的一刹那摆好的架势,猪狩一直提在胸口的斯特终于落了地。
“我说。”濑田睁开了眼睛,但已失去了光泽。“说来有些难为情,那天晚上电话打来的时候,日野君也正好在这儿的。”
濑田声音低沉,仿佛已是气息奄奄了。一副无精打采的神情。
“请说下去。”
“电话的确打来过。响了二、三次,但当时我没接电话。因为我当时的状态下不能接电话……”
“正在发生性关系是吗?”冬村毫无留情地追问下去。
“嗯。日野君是院长的贴身护士。经常守候在隔壁的诊断室里,那天也是一样……”
“以上所述没有差错吧。”
“我不会撒谎。”濑田表情稍显抽搐,“我本来是不想说的。但被认定有杀人嫌疑,那么只有实话实说了。——我也的确运气不好,眼看着教授选举近在眼前,这类事儿若是传到理事们的耳朵里……”
“这点您尽可放心,我们会替您保密的。”
“若能如此,那就谢谢你们了。”濑田浮现出自嘲、或者说是卑屈的表情。“我的丑事现已败露,那么我只有和盘托出了。我之所以要在院长室里干那种事的原因,是我老婆。她是个特爱嫉妒、醋意十足的女人,经常盯我的梢。所以我无法利用旅馆搞这种事。在我当选教授之前,我不想和老婆发生什么摩擦。她是我老前辈的女儿。”
眼前这人,难道就是曾经高举着手杖,伺机反击的男子吗?濑田满脸堆着一副软弱无力的笑容。
“懂了。我们到哪儿能找到那个叫日野克子的?”
“去她的公寓吧。如果她不在那里,我就不知道她的去向了。她是八月十六日辞职的。从那以后再未见过面。”
“公寓在哪儿?”
“问问办公室主任便能知道了。她的情况连我也不清楚。哎,那种丑事还让个见习护士撞见了,情况真是越临近选举而越发变得糟糕。拿那女人来说,她虽然和我有肉体关系,但结婚是不可能的。我们经过深谈之后统一了各自的利害关系。但决定分手了。同时,我给了她些钱,算是补偿费吧。她倒是说过要回老家的……”
濑田将放在膝盖上的那双长手的手指交叉起来,眼睛盯着看,好象是这双手给他带来了恶运似的。
“还请不要责怪那位见习护士。”
“我知道。”濑田点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