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得漂亮!”
猪狩嚷道。
冬村的家里。太阳刚刚落下山。
桌子上摆放着威士忌。两个人竞赛一样地对饮,已经空出了一个瓶子。
“什么?”
“什么?!仓田真的没有证据吗?要是你判断错误的话,可要给课长丢脸的。”
“不管他,必须以此作赌注。如果事情就此结束,要是真正的犯人出来呢?那个时候,才真正丢脸呢!”
“也是。多亏我不是课长。这……”
下午晚些时候,猪狩被课长叫去了。能见将冬村的辞职表扔了过来。告诉那小子,让他放开手干吧,如果失败了,就开除他,期限是十月低。你也去。赶紧走吧。——能见愁眉苦脸地这样说。
“我看你也当不了课长。”
“我只能给你当个卫兵,打个下手。”猪狩将剩下的威士忌全部倒进了自己的杯子,“你还是先给我讲一讲仓田不是犯人的理由吧!”
“我的根据是筱条雪养的那条叫次郎的狗的反应。说话时,狗没叫;打起来的时候,狗猛然叫了起来。这就是说,那晚上,井上同那人说了一会话。如果狗一开始就叫的话,凶手便不可能把井上推下去了。而且,如果同井上说话的人是仓田明夫的话,情况便会变得不自然起来。因为井上对仓田是心怀戒心的,再说,仓田仅靠一只左胳膊也不太可能将井上推下楼去。凶手一定是一个不会让井上产生戒心的人。”
“确实,这样分析合理合理。”
“再就是我的直感。仓田被取掉了四根肋骨又失去了右胳膊,如同一具活尸,为了给妻子报仇雪恨,也许他宁愿死,不过,他没有机会报仇,于是很自哀。意外的是,井上被谁先手杀死了,我觉得仓田明夫有可能知道凶手是谁。”
“你是说球之谜吗?”
“是的。球之谜里一定含有什么意思,这暂且不论。那天晚上,我跟他谈到了幻影肢。为了报复,也许是妻子孩子的亡灵宿在了他的右臂上,——这些话,成了仓田自杀的引爆剂。本来就想死去的仓田,顶着谁的罪名,奔妻子孩儿的地方而……”
“怎么变得阴郁起来了?”
猪狩说着,站了起来。
“到哪儿去?”
“回去看看老婆孩子,多少有些担心。从明天开始真正的搜查,明天见。”
门开了。又闭上了。
老婆,孩子……
冬村自己在那儿嘀咕着。
第二天一早,冬村和猪狩去了中央医院。
必须从医院工作人员不在现场的证据开始,进行重新调查。井上死后的第二天,仑田的存在暴露出来,转移了逮捕的重点,所以,其他方面有可能被忽视了。
整整一个上午都是用来进行重新调查,结果,一无所获。
院长在院长室,护士在护士值班室,值班医师也都在各自的医务室里。谁都没看到井上医师上楼顶时的影子。而且,各人不在现场的的证据也没有不明确的地方。住院的病人也是一样。
“刑警。”
刚从六层的护士执勤办公室出来,冬村被身后的一个人叫住了。同头看时,一个脸颊微红,见习护士模样的人站在那儿。
“我看到了,不过……”
“我不会跟别人说的,请放心。告诉我,你看到什么?”
他们来到了楼顶上。
冬村依着墙,他对少女的嘴角抱有多少强烈的期待!究竟,这个少女看到了什么呢?——
“打架。”面前这个叫盐谷的见习护士避开冬村那期待的目光,“那是今年五月二十一日晚上六点钟左右。在离这医院不远处的一座公园里有一个人和井上先生打架了……”
“请说下去。”
“那儿有两个男人,我听到一个说,‘你这小子,竟然……’我觉得害怕,就加快了脚步,想穿越过去,我又听到另一个男人说,‘不要信口开河’,听到这声音时,我大吃一惊,那是井上先生的声音。”
盐谷把手放在胸口上,看上去很紧张。
“确实是井上先生吗?”
“没错。”盐谷闪着充满少女青春气息的大眼睛,“当时,公园里很黑,但路灯亮着。第二天上班时,井上先生左眼戴着眼罩,脸上也有伤。”
“你把看到打架的事告诉井上医师了吗?”
平和地说着话,冬村的脑海里已浮现出了一个没有面孔的男人的影像,象雕刻一样的影像。
“没有。”盐谷摇了摇头。眼睛依旧看着冬村,“我是见习的护士,跟井上先生不熟,不会说这些的,而且,井上很少说话,怪可怕的,所以……”
“另外一个男人是谁,你知道吗?”
“不知道。”
“从声音上听,大约多大年龄?”
“不很清楚,好象比井上医师年轻一些。”
“是五月二十一日的晚上,这没错吧?”
“是的。”看着冬村,她自信地点了点头,“井上先生给人杀了以后,我才记起曾记过日记。那天晚上我回公园对面的护士学院,途中遇到了井上同人打架的事,本想早就告诉您……”
“你听到的话,就那些吗?”
“嗯。听出是井上先生,我就赶紧回去了。”
“谢谢你,提供了这么多情况。”
冬村拍了拍盐谷的肩头。
“只是,会有什么用处……”
“我想会的。噢,我还想问一点,你听说过井上先生的女性关系吗?”
“没听说过。”
慢慢地摇了摇头。盐谷的中学生制服很是合身。
送走了盐谷,冬村又朝对面的大楼顶上望去。象是散步去了,没有狗的影子。
“我四处查询,那个井上象是一个同性恋者。”
猪狩擦着脖子上的汗。
“为什么?”
“大多数男人,都有一二条桃色新闻,但这个叫井上的家伙好象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动静,或许,他是与同性恋者发生纠葛,结果给人宰了。”
“同性恋……”
“象你所说的那样,说仓田是犯人确实有些勉强。一只胳膊,又会引起井上的戒心,而且,推下井上以后走出医院又没被任何人看到,这就更奇怪了。如果是女的,比如说这家医院里的某个护士,不管在哪层楼被人看到,都不会令人生疑。”
“就这样吗?”
“所以说,如果有什么艳事,是不可能没有传闻的。因而,我怀疑他是否同性恋者,并把可能的双方,列了一个名单。你看。”
猪狩展开了一张纸片。
濑田周平 院长 48岁
奥平保 妇产科医师 32岁
松泽治一 内科医师 56岁
关一成 儿科医师 33岁
广田谦一 外科医师 34岁
“这些都是那天晚上的值班医师。我想,这六个人中会不会有谁和井上调情呢?”
“你又想这些令人发疹的事儿。”
瞥了猪狩一眼,冬村皱了一下眉头。
“噢噢,是的。”猪狩苦笑了一声,用他粗粗的手指弹拨着那张纸片。“院长,不可能,这把年纪了;内科医师松泽好象也不是那个年龄了。如果井上搞同性恋的话,对方可能就在剩下的三个人之中,其他不值班的医师,恐怕不太可能……”
猪狩似乎想留意一下冬村的反应,看了他一眼。
“看你那表情,又不是想搂你。”
“当然啰,我能让你抱吗?”
“不过,近来乱七八糟的同性恋者多了起来,我当然不懂,听说这些人某些部位有明显的特征。据解剖医生的报告,井上好象没有被鸡奸的迹象,所以……”
猪狩的声音低了下去。
“恐怕没有办法调查这三个人是否具有那种特征……”
“你扮个同性恋者,就好办了。”
“我?!别拿我开心!”
猪狩扭着脖子,在那儿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天气太热了,让人骂娘。
“我在想,将井上推下去的会不会是女的……”
冬村把从盐谷护士那儿听到的事情,向猪狩作了说明。
“那个年轻的男人说,‘你这小子,竟然……’你认为这里面会含有什么意思?”
“‘你这小子,竟然……’,”猪狩手捏着下巴,“这似乎是某个人信赖的对方背叛了自己情况下的话。‘你这小子,竟然背叛了我’——象是该这样接下去的。”
“那么背叛的内容呢?”
“会是什么呢?……”
猪狩抬起了胳膊,陷入了沉思。
“对方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按常识来说,不会是因为钱,至于地位的争夺。恐怕也不太可能。别的,至于责难井上的手术或治疗的过失也是难以理解。如果是这些方面的感情纠葛,他会借助法律来解决,而不可能动用武力。年轻的男人约井上去夜里的公园,而井上没有拒绝,去了。这说明两者之间的矛盾不是特别明显但含有很阴暗的一面。只好借助殴打的力法来解决,问题的原因恐怕是,女人。”
冬村想像了一幅情景。
“你的意思是说井上夺了那个年轻男人的女人吗?”猪狩放下了胳膊,“确实,很少有哪个家伙诉讼自己的女人给人家夺了。一般都是动手来解决。但是,找出那个年轻的男人,恐怕不太容易。因为唯一的线索是声音……”
“也并非没有别的线索。”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对面大楼顶上的狗又在那儿窥视这边。
“还有吗?”
“‘竟然——’,这正如你说的那样,是说对信赖的反动。这种话特别适用于友人知已之间,不过,就目前我们所了解到的井上的性格来分析推断,他不可能有这么亲密的朋友。这么说,竟然一词说不定是指医师,比如说,因为些许事情,井上奸污了或夺了身为患者的有夫之妇,从男人的眼中看,医师应该是一种严正的职业,基于这种立场,说出‘竟然’这个字眼来,会不会是这样呢……”
“很有可能。也许我们还可以想像那句话适用于其他场合的情况,但象你说的那样,似乎更妥当些……”
猪狩也在左思右想。
“不过,你刚才说怀疑是女人推下去的,如果那个有夫之妇是犯人的话,她出入医院,是总会给人看到的。我的意思是说,如果犯人果真是女的,就很可能是医院里的护士……”
“是说男色吗?”
“是的。‘竟然’一词,很可能指同性恋者之间感情上的纠纷,不过……”
猪狩欲言又止。
“先调查一下看看吧!”
冬村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