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陈喜漫

万物之灵,死后心中皆有执念,如能解便再入轮回。

如若不能,便成阴魂,恶魂,成局成谜,盼着解,却又怕被解,而这解常人欲念之人便为判官。

无论是千年恶魂还是百年阴魂,渡魂的唯一办法,便是击刺已成人形的阴魂恶魂命宫处。

一旦刺入,便会进入那些成局成谜的阴魂恶魂内心深处,最最不愿意面对的画面。

这些画面可能是他们的执念所起的开始,也可能是他们编织的黄粱美梦,是真是假,孰是孰非,皆有他们来决定。

由他们的记忆碎片组织成一面一面的镜子,这些画面被常称之为“境”,

而从境中反射出的这些毫无逻辑的画面,便是判官所要解的怨。

判官需要通过这些画面中给予的蛛丝马迹,打开那些被他们自己所扣住的枷锁。

这一层一层的剥离,要的便是他们与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带着判官赐的引路牌去孟婆哪讨碗汤,喝下后过孟婆桥。

乘着老翁划的船,渡过忘川,来到酆都。

红带游魂引那些早已脱离人界,又不属地界的恶魂阴魂,来到地狱。

不过是入哪种地狱,便要看前世有没有犯大过,成阴魂恶魂时害过多少人,这些都有被记录在册,靠苏秦公公手下人来安排是留在地狱还债受苦,还是送入轮回。

可无论哪种难解的怨,都要比没有怨要好解。

话说要是没怨便早就自己入酆都了,定然不会留存于世。

可既然她完好无损的在这,那么为什么司杪又会毫无理由的出了眼前这人的境。

她百思不得其解,未知的局面让她在原地一愣。

正想再试一次,身前已成人形的恶魂,转瞬即逝间从她身前消失。

她正欲转身,只觉后肩一痛,踉跄两步立即摔到在地。

只见面前化成人形的恶魂,又变回了雾状,将不知从哪来的陆弈清缠围住。

司杪动了动有些酸痛的后肩,想恐怕刚刚那一下就是这人弄得,不过也多亏了他这一下,不然现在被黑雾缠围的便是她自己了。

司杪起身伸手去拉面前被困的陆弈清,未曾想刚伸出手,便见面前的人消失踪影了。

只听头顶传来女子的声音,那声音像是布满了绝望,又带着些许不甘心。

“我早已是强弩之末,早已经没了愁怨,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活下来,也不必有人来帮我解怨。”

井中散满的黑雾在那位女子话音刚落之时,便全部消散不见了。

司杪蹙眉不解,抬头望向井口,就见一团黑雾忽地飞出了井口,司杪抿嘴将手中握的木筷,随意插进黑发之中。

打量了眼四周空荡的井地,忽然发现林问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林问?林问?”司杪连唤了好几声,也是不见他踪影。

可见这井中除了司杪哪还有第二个人。

模样诡怪的双面佛寺中,正立着位男子。

男子抬头扬望向房顶上做工精致的藻井,仔细瞧着那藻井中央雕刻的蟠龙,只觉得是越瞧越觉得堪比活物,真正算得上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男子不是他人正是井中不辞而别的林问,林问颠了颠手中把玩的玄色佛珠,拆开后摆放成八角形,迈腿走进八角形中央,低声喃喃自语:“佛法洞开!”

咒念一出,四周景物模样没有任何变化。

甚至就连原先出现的龙啸声都未曾出现,林问不解的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尖,一言不发。

而后抬头眯起眼睛,紧盯着藻井中央的蟠龙眼,斜乜笑道:“不见了?”

天的一头还玄着半轮亮月,照了满地月光。

重重叠叠,密密麻麻的竹林,连着看起来像是一片嫩禄湖潭,可能是初夏的缘故,一些早熟的竹叶子们,退了嫩青倒成了深禄。

清清爽爽的竹叶尖积攒了不少露珠,不过也不知到底是露珠还是雨珠,反正是将挺着身的叶面压弯了腰。

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从竹叶林中漾开,激的竹叶们纷纷卸了身。

剔透的银珠们从叶面上坠入泥地里,还有些不安分的攀上了陆弈清那双,白得有些泛青的手背。

单薄的竹杆上贴着位不似活物的黑影,黑影已化了人形,正是刚刚裹着陆弈清离开的恶魂,而此时的恶魂却被陆弈清恨恨掐住了喉颈处。

陆弈清上下打量眼前人,松手问道:“东西呢?”

黑影没了陆弈清的插拿,渐渐显出了原形。

原来是位模样妩媚的女子,那女子身穿着一身绛蓝色的襦裙,看来还是位上了年头的恶魂。

陈喜漫抬起两袖,满脸惶恐惊讶的望着袖身,又摸上脸来反复确定。

“我,我竟然有了身体!这是我的本体,我的本体,竟然是我的本体。”陈喜漫颤声问道,不过不像是问陆弈清更像是在问她自己。

一旁的陆弈清曲起食指,轻轻摩挲着大拇指上套住的翠玉扳指,置若罔闻。

陈喜漫从欣喜中缓缓清醒过来,弯腰对面前的陆弈清谢道:“多谢恩人相助,漫娘……”

眼前女子话音未落,陆弈清便立即负手向后退,“不用,我只问你月印在哪里?”

“我,我不知月印是什么。”陈喜漫连忙摇头。

陆弈清对这个回答并不奇怪,甚至见怪不怪,耐心道:“我不说第三遍,阁下可要聪明点。”

面对陆弈清毫不掩饰的杀气,陈喜漫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攥紧了拳头就朝陆弈清挥去。

可还没等那一拳落实,她便被眼前人再次掐紧了喉咙。

“陈喜漫,你可要想清楚了。”插住陈喜漫脖颈的五指渐渐并拢收紧。

煞白的手背上突起青筋,陈喜漫双手不停掰动,可越是用力挣扎陆弈清手下的力道便越大。

那张原本妩媚的脸渐渐开始狰狞起来,一双斜长的丹凤眼,恨不得吃了眼前的男人。

“呵咳,你是陈昭的人!他现在哪?怪不得你有我的头,能帮我恢复本体。他这次又想干什么?又想怎么利用我,你告诉他不能够,这次我就算是被魂飞魄散他也休想利用我!”

见面前女人逐渐疯魔陆弈清神情未变,手中不近人情的力道却是松开了些。

司杪从井中出来后,寻着细枝末节的痕迹,一路找到了僧房后的竹林。

她嗅觉有损,楚壹也不在身边,找逃掉的恶魂着实不太方便。

好在她想起自己的宝葫芦还在那位被掳走的判官身上,便靠宝葫芦上散发出的气运找到了竹林。

现下不知什么时候了,只见上山前天还是墨黑色的天,现下已经亮堂了不少,圆月也熬成了半月。

司杪想道:“楚壹,你要是还能听见,就去竹屋等我,恶魂已经跑没影了,林问也不知踪影,你在竹屋等我回来。”

果然不到片刻,司杪耳畔就响起了楚壹咋呼的声音:“什么?林问又跑不见了?不是我说,他真有大病。带我们来这的是他,告诉你封印阵的也是他,他分明就是有鬼,每次任务只要对他没意义,他就玩消失!我真的瞧不起他,自私鬼!”

面对楚壹扑面而来的谩骂,司杪先是一愣。

转眼认真道:“先不说他,你将玄沐憧和那个凡人安顿好了吗?”

“嗯,我将那个凡人扔到了云鹤镇外的塔下,村民的记忆也都没了,早上发现了也当是他摔昏了头。玄沐憧我送进了竹屋,他昏迷不醒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既然你说恶魂跑了,那我就等你回来再说。”

“好。”司杪刚回应下楚壹。

就见竹林里躺着位男子,司杪上前一探,正是被恶魂掳走的陆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