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境

源源不断地黑影,渐渐从漩涡中剥离出来,翻卷奔腾的漩涡,骤然停息。

逐渐幻化成千缕万缕个黑影,准确来说是千万来只阴魂不散的黑手群。

大抵是这场景转化的太快,楚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终于有了动作时,便见原本在蛇颈上的两人,已经跳下他身,与成群结队地黑手影们打的你死我活了。

这些黑手影们并不难对付,却分外难缠,只因他们如浩瀚无垠的大海,所形成的无数分支般生生不息。

司杪一边全身心地对付着,接二连三不断重组的黑手影们,一边又猜想刚刚消失不见的恶魂和尸身去了哪里。

尽管这突发事件,让人劳心伤神摸不着头脑,但司杪肯定这恶魂一定没离开,还停留在井内。

说不定还在欣赏着三人一蛇与百折不挠地千万黑手影子们,精彩绝伦地打戏呢!

只见那些黑手影子们,被伤的魂飞魄散,打的黑影溃退。

却在不一会又如打了鸡血般,一时间全奔跃而来。

林问借机来司杪身边,毫无耐心道:“没时间耗下去了,玄沐憧,已经毫无反应了,你让楚壹先送他和凡人离开。”

司杪见此回头望了眼倒地的两人,妥协道:“好。”

随即便心中呼叫楚壹道:“楚壹,我来引开这些东西,你见机行事将倒地的玄沐憧和那个凡人,先带出井。”

楚壹蹙眉视线不自觉的往司杪处在的方向瞟,疑惑道:“不是,你开什么玩笑,那你怎么办。”

司杪抬了抬嘴角,“担心我?没事,你安顿好这两就下来,我又死不了。”

楚壹连忙转头,否认道:“我,我可没有,丑婆娘,你别自作多情了。我只是怕你缺胳膊断腿,到时候我可不来伺候你。”

一说起这,司杪就想起了,刚刚遇到楚壹那时她一个人渡灵解怨,每次解完,必定是缺胳膊断腿,没有一次是完完整整出来的。

所以在她养伤的那段时间里,楚壹为了司杪的气运只能忍气吞声地照顾她。

直到有一次她遇见了个奇葩的刽子手,可能是生前砍头砍出了阴影,成为阴魂时依旧不改,为了渡这位再砍人头就成恶魂的阴魂,她舍己为人的牺牲了自己的头,换这位奇葩入了轮回。

那是她第一次没了头,完全不知道没了头应该怎么办。

因为她既看不见,同样也是听不见,就连平时靠吃来补充养分都没办法做到。

她也不敢去找楚壹,因为那东西胆子实在是太小了,她怕吓到他,也同样怕吓到过路凡人,便只能找了个深山老林,躲进了山洞里养伤。

可楚壹那时一旦离司杪时间长了,便容易蛇魂破散。

不得已只能去找司杪,可等他真的找到后,他恨不得自己早点蛇魂破散。

只因为那天,司杪刚好长出嘴巴,饿了整整两个星期的她,是真的饿到不行,便抓了只野兔子烤着吃。

不过说来奇怪,她本以为会无功而返,可没想到一出洞便给一只受伤了的野兔绊了脚。

待楚壹找到她时,便见漆黑的山洞里,亮着一簇小红火,而卧坐在小红火边啃着兔头的红衣人,便是他已经整整两星期没见着的司杪。

由于灯光昏暗,而那时的司杪听不见也看不见,楚壹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司杪,便壮着胆子,上前察看。

而他看见的场面便是一位红衣女子,双手捧着那颗焦糖色的兔头,啃的忘我。

可如果仔细看那红衣女孩,便会发现,她没有鼻子耳朵眼睛眉毛,就连头发都没,只能看见一类切口平整的刀印直接从女孩的人中处切开,就连里面的血肉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可想而知,当楚壹见到司杪时,那场面有多恐怖,反正楚壹是吓破了蛇胆,大呼天爷救命。

直接昏到在了山洞,可惜司杪听不见也并不知楚壹竟然来寻她。

直到临近半夜,她发现自己还没吃饱,刚准备出去觅食,就又无比幸运的摸着了一条润滑的小蛇,兴高采烈地她抓了小蛇,升起小火,就准备给自己加餐。

不过好在楚壹醒了过来,跑掉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也正因为那一次司杪知道了这其中的苦头,行事再也不敢轻举妄动,渡魂解怨便很少会不顾生死的去用性命解决问题,尽管她真的不会死。

司杪摆了摆脑袋,抬起手中的筷子便往另一只手掌中划。

果然筷子落下的瞬间,掌心便裂开了一条长口,浓浊的血水顷刻间便滴滑进白皙的手腕处。

蜿蜿蜒蜒地血水爬满了司杪半边手腕,三五成群地黑影们像是不受控制般,涌向司杪,见状司杪庆幸道:“看来,还没变。”

话说阴魂恶魂这些污秽是特别喜欢活人生血的,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司杪发现,自己的血竟然也能有这样奇效。

她曾问过苏秦公公,不过他老人家回答的模棱两可,闪烁其词。

司杪猜想可能是因为她处于半死不活,半人半魂的状态,也可能是因为她没有退化干净,反正她所认识的判官都不能。

说来惭愧这一千年她也只与林问这一个判官较熟悉,反正林问的血并没有这样的奇效,不过不知那位陆判官可不可以。

楚壹一见黑影们分散了注意,便连忙盘缠住昏死在井砖上的两人,毫不脱离带水地带人出了井。

司杪抬起被血水染满整个掌心的手,举向头顶张开,果然接二连三的黑影前后相伴而来,四面夹击。

逐渐井中那抹亮红,没进了一团又一团的黑雾中。

一边的陆弈清抬眼望了望井口,随即被一声不小的动静吸走了目光。

目光一转,便见,不远处的红影一会儿冒出一会儿没进,而那一大团黑雾,一会儿溃散一会儿聚拢。

对此的陆弈清神情黯淡地望着井砖上,几滴分布不均的红褐色血印,不自觉的动了动指节。

井中完全不透气的环境,让司杪刻意而为之弄出的血腥味挥散不开。

生血的腥臊味很浓,可司杪却闻不到,她只觉得还不够,只要没能将恶魂吸引出来,就还不够。

刚准备动手再来一刀时,手腕却被人从后给牵制住了。

她扭头便见陆弈清沉着张毫无血气的脸,这模样算得上是毛骨悚然,让司杪不尤寒毛炸起,连忙甩手。

便听眼前人,盯着自己已经不堪入目的掌心,低声叹道:“谁教你这样引那些东西的。”

司杪动作一滞,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是手腕已经被人松开了。

她转身抬起刚刚被人牵制的那只手,翻手一推就是一掌往陆弈清脸上招呼,而陆弈清则是毫无反应,眼睛都不带闪一下。

掌风急速划蹭过耳畔,司杪倾身向前,原是打在陆弈清脸上的那一掌,竟蹭过他耳边,直直打散了贴近他后背的黑手影。

司杪一双淡暗的双眸紧盯着已经溃散的黑影。

不出所料片刻时间里,一黑一红没进黑影之中,陆弈清看着离他只有分毫距离的司杪。

眉梢紧跟着微微一跳,此时司杪踮着脚,用黑布条紧捆着胳膊的那只手,还没从陆弈清肩头放下。

她目光从黑影之中急速移转到,差点就与她面颊相触的陆弈清上,这时司杪才意识到这模样有多暧昧。

连忙收手,转移话题道:“你不走?”

她只知道自己此时很是别扭,却不晓得眼前一副行事从容不迫的陆弈清,眼底滑过的慌张。

好在这里并不是什么适合谈情说爱的地方。

司杪浓浊腥气的生血在吸引黑影的同时也在无形之中引出了,一直潜伏在暗井中的恶魂,那些漩涡卷风黑影,不过是用来声东击西的手段罢了。

从刚刚恶魂愿意放楚壹出井,司杪便看出这恶魂并非是要将他们置于死地,而是想将她们赶走。

而她怎么做的唯一目的司杪现在并不清楚,可引他们而来的目的,司杪想很简单就是解开这封印,但偏偏是引他们几个,这就又有些令她生疑了。

解开封印后又立即赶人走?头没有是一开始她就知道,还是拿此来混淆视听?双封印阵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前前后后的事件让司杪觉得,自己像是全程蒙在水里,迷迷糊糊,不清不楚。

但,无论是何目的,司杪想只要将恶魂引出来,多多少少能窥探点这其中的细枝末节,哪怕琢磨不透,解了这魂夙愿恨恋也是不会错的。

她计划着要如何乘其不备渡魂解怨,却不知身后“缠绵悱恻”的黑影早已经变成人影,正悄无声息地靠近她。

还在与前方黑手影动手打的难舍难分的司秒,突觉气场变了。

司杪眉头一挑,一掌击散四周的黑手群。

随后指尖转动筷子,在黑影聚拢成形的空隙间,转身抬手用筷子击刺在黑影的命宫处,也就是人面中的两眉之间,山跟之上。

那一下可算是来的漂亮,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怙恶不悛,其靁虺虺,渡!”

只听一声天雷哄响,四周瞬间变幻了模样,原本昏黑不明的井底,如拼图般拼出了另一番模样。

薄雾浓云、殿堂楼阁、池园丽树、满院离愁,竟像是场离别戏码。

司杪迈腿想在离近点,听清庭中一男一女在说些什么,可刚一迈步四周又瞬间回归了原先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