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周末

24.

俩员工在休息区讨论八卦,感叹如果不是半路杀出个林小姐,大家都觉得老板和凌静会有猫腻。

之所以提起这个,是听说总部有人要调过来两周,新项目落地缺人手,老板去借的人。

借来一个技术咖,叫凌静,是个熟人,辰星独立出来的时候,原部门原班人马带出来了,凌静那会儿在科技部当副主管,算是陈予怀的左右手。

这次老板没指定要谁,听说凌静是主动请缨。

“凌总跟老板一个学校的,据说当初还一起转了专业,俩人最开始都是学数学,毕业又在同一家公司同个部门,俩人当初一块儿工作的时候,老板那种高冷气质男,常常绷不住脸,反正这么久,我就看老板和凌总起过争执,吵架还特别小学生,那会儿年轻,还觉得凌总要得罪老板了。”

后来才知道这俩人技术都过硬,但理念不合,才会频频起争执,但抛除工作不说,两个人还是很惺惺相惜的。

所以辰星独立出来的时候,凌静打了几次报告想一起来,被领导否决了,老板似乎也不同意。

“当时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凌总不来,最后瞎猜起来,说不会真有情况,但被家庭阻挠相爱,然后物理分隔了吧!”

毕竟老板是大boss的儿子也不是秘密,作为一个商二代,陈总从来不忌讳自己身份,他有能力,却并不试图证明自己。

甚至很多时候,他不在意周围人怎么想。谦逊低调到一定程度,在外人眼里反而是一种骨子里流淌的傲慢和自负,仿佛平等地看不起所有人。

而这么一个人,是会把凌静的意见放在眼里的,也不怪大家多想,毕竟俊男靓女,难免让人遐想。况且八卦帅气大老板是件多么有趣的事。

两个人越说越起劲:“那这岂不是修罗场?”

“说不定就是因为林总监来了才坐不住了。”

“不过我觉得没戏,老板对林总监跟别人不一样。”

“青梅竹马,当然不一样,不过不是有句话吗,爱情是一闪而过的灵光,万一……”

……

办公室恋情就这点不好,公事和私事搅和在一起,不被人议论反而难。

林以宁沉默地听着,出于礼貌,转身离开了,也并不想再继续听下去。

想起那天梁哲也告诉她过,她犹豫很久还是没有问,她是个理智的人,深知过去两个人毫无男女关系,谈不谈恋爱,有没有暧昧对象都是他的自由,但她却因为梁哲两句话搅得心烦意乱,突然觉得自己一点也做不到大度和善,所以干脆不问了。

没想到这么快又听到这个人。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凌静?凌静……

她默念两遍。

她觉得这时候自己似乎应该表示些什么,但她却没什么情绪,只是安静地听完,大脑搜寻了一下,没有搜寻到任何画面,除了梁哲提过几句,她毫无印象。

她甚至觉得仿佛他们讨论的小鱼,也像是个陌生的人。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从小就认识小鱼,好像对他了如指掌,她了解他身边大部分的亲人和朋友,知道他的喜好,懂得他内心隐秘的脆弱,见过他为数不多的糗事,好像这个人她完全了解。

即便她一直都知道再熟悉的两个人,也不可能完全了解对方,但突然有一个人的出现,来证明他在她世界里其实有大片的空白,还是会有一种茫然失措的感觉。

她第一次觉得,她和小鱼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亲近。

她兀自出着神,不知不觉走到小鱼办公室门口,蒋言看到他,起身朝她走过来,替她撑开门。

“老板这会儿不忙。”蒋言笑着,意思是快进来。

林以宁心跳慌乱了一瞬,很想转身离开,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陈予怀正在听电话,眉头微微锁着,看起来不是很愉快,看到她才舒展了一些。

他对她确实是特别的,她一直都感受得到。

但爱情大概就是,明知如此,还是想反复确认。

她没有打扰他,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她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的聊天页面,找到梁爽,手不受控制似的,打出一行:占有欲真可怕。

梁爽:?

林以宁:小鱼好像有个关系很亲近的异型同学兼同事。

梁爽:这不是很正常吗?你们鱼总不巧是个青年才俊,冷静一点,你好歹是个正牌女友,吃什么飞醋。

林以宁叹了口气,松开掌心,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攥出了指甲印。

陈予怀挂了电话,伸手松了松领带,朝着林以宁走过来。

她坐在那里,一脸不高兴。

其实没什么表情,但他就是知道她不高兴了,大概是因为很在意,从小就观察到大,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的变化都了如指掌。

他挨着她坐下来,捏住她的手掌,攥在掌心轻轻揉捏了片刻:“怎么不高兴了?”

她从小生得好看,性格也好,长辈疼爱,朋友众多,高兴不高兴都写在脸上,印象里自己很少有机会开口这样问,倒不是他生性冷淡,而是轮不到他,每每要开口,总有人捷足先登。

她从来都不缺关爱。

他甚至不觉得自己在她追求者面前有任何优势。

久而久之,甚至会生出一些嫉恨,那嫉恨折磨着他,常常生出极深的占有欲,人多的时候想她眼神里只有自己,人少的时候也希望自己能占据她的心,会因为触碰而悸动,也会因为触碰而想要更深更深的接触。

冷静的大脑会在短暂的瞬间变得疯狂不像自己。

于是害怕,于是更加爱意深重。

他握她手更紧了些,目光也落在她侧脸,凑近了,轻声重复:“怎么了?”

她的手柔软细腻,攥在手里小小的,指甲修剪得整齐,她睫毛很长,浓密卷翘,像橱窗里昂贵逼真的娃娃……他看着她,然后偏头亲在她唇瓣,停顿片刻,咬了下她的下唇。

仿佛是下意识的行为,反应过来他沉默片刻,退开。

林以宁其实大脑也突然变得空白了,嫉妒也好,吃醋也好,短暂的憋闷过后,看到他又觉得烟消云散了。

他表情很认真,温柔而耐心,抚平她所有的急躁和不悦。

有时候林以宁会讨厌他的四平八稳,可他这样温柔看着她,又觉得好像自己在他眼里不可取代。

“梁邺约我周末一起吃饭,不想去,但他是梁爽的堂哥,我又觉得不去不合适,要不你陪我一起吧!我自己去感觉怪怪的,你有空吗?你要是没……”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陈予怀几乎没有思考:“好。”

她表情并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有些心不在焉似的,只是点点头:“那说好了哦。”

陈予怀安静地观察了她片刻,继续问:“所以为什么不高兴?”

短短的几秒钟,林以宁的大脑里闪过很多个念头。

陈予怀同样,他不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她遇到了什么。

是梁邺吗?

梁哲说,梁邺对一毛的态度不一般。

一毛也的确从小就讨人喜欢。

梁邺喜欢她吗?表白过吗?她喜欢他吗?接受过吗?

他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庸人自扰的含义。

其实思忖这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但他仍然这样做了。

他最近好像经常做一些以他的思维并不会去做的事。

他这样想,手插进她的指缝,再次偏头亲她,这次他用力了些,舌尖撬开她的牙齿,带着一点进攻意图去吞咬她舌尖,逼迫她仰着头,接受亲吻。

林以宁心跳漏掉半拍,手指紧紧抓着她的手,他的手比她的大很多,骨节分明,筋肉血管清晰,很多次她想拿起来仔细看看,但不好意思。

他在干嘛?

不知道,感觉他似乎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

她呼吸不畅,但他似乎还没打算放开她,于是她锤了他两下,他才不情不愿退离,额头仍旧抵着她额头,抬手指腹擦她唇角。

林以宁顿时觉得面热,手抵在他胸口,想推开他,但又怕他误会自己不愿意,于是两个人姿势怪异地坐在那里。

过了会儿,她才问了句:“办公室……不太好吧!”

“嗯。”他抬眸盯着她眼睛看,“但又怎么样?”

没人管得着他,他也并不在乎谁怎么看他。

林以宁沉默片刻,突然觉得好笑:“你叛逆期有点晚啊!”

陈予怀也笑了:“高兴了?”

林以宁的笑容收敛起来,她抬手碰了碰他的脸,其实他亲她,她是高兴的。

很高兴。

“蒋言说你接我那天推了很重要的会,你不是说你闲着顺路接我吗?”她没问凌静,觉得荒唐,捕风捉影的几句话,一个从未见过的人,一个若有似无的揣测,她竟然心烦意乱,不能消解。

问题不在凌静身上,在他这里。

“不仅推了很重要的会,我提前了好几个小时出门,半途回家洗了澡换了衣服换了车。”他语调平缓,“想给你留个好印象。”

林以宁错愕片刻:“为什么?”

陈予怀有些好笑,看着她:“你觉得呢?一毛。”

那语气,仿佛她是个负心女似的。

林以宁沉默很久,脑海里一瞬间闪现很多的画面,那画面模糊着,逐渐清晰,勾连在一起。

她凑上去贴了下他的嘴唇,肯定地说:“你爱我,不能没有我,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

陈予怀脸上漾开笑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