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画于炎。
这四个字是嫂子留给顺子的暗号。
嫂子在失去意识之前,突然想起了父亲日记里所画的绿色波浪线。那东西不能留在那里,必须得把它烧毁。
叶村省五郎在法祥寺,应该已经知道了叶村省康风的真相,但是,他并不知道顺子也参与了整个策划。她忘了处理画框中父亲的日记,如果有一天不小心,让叶村省五郎看到了,他可能就会知道这一切了——嫂子大概是这样想的。
叶村省五郎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多出了一个空洞,一个难以填补的空洞。嫂子没有写“把画后面的日记处理掉”之类的话,她写的是两个火字重叠起的“炎”字。
“炎”字是无比契合整个案件的一个字。
叶村省五郎展开父亲的日记,没有再继续往下读,而是把日记撕成碎片,丢到烟灰缸里,将它烧成了灰。
所谓“焚画于炎”就是这个意思吧。
在火苗即将熄灭的时候,门突然开了,服部三绘子走了进来。
“叶村省五郎,你在做什么?……我敲了好几下门,你都没反应。”
叶村省五郎慌慌张张地站起来,以他刚才的状态,根本听不到什么敲门声。
“对不起,对不起。刚才好像睡着了。”
“你太累了,脸色也不太好。”服部三绘子关切地问道。
“是吗?”
“不过这也正常,真是……”三绘子背着,手将门关上,慢慢走近叶村省五郎。
“好像有股烟味。”
“我刚才把没用的一些纸给烧了。”叶村省五郎也向三绘子走去。
在精心布置的舞台上面,叶村省五郎毫不知情地拼命奔走。而他眼前的三绘子,也跟他一起,在这个舞台上面奔来跑去。
他终于明白,一切都是幻影。但他决不会将这些告诉三绘子,他在心中暗暗发誓。
调査吴练海的时候,服部三绘子一直竭尽全力地帮助叶村省五郎,甚至可以说,她三绘子的积极性还要更髙一些。两人因为这件事,被紧紧地拴到了一起,怎么可以说,两人因此结下的深深的爱情羁绊,也都是幻影呢?
叶村省五郎突然伸出手去,抱住了三绘子。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表达方式了。
唇与唇交叠在一起……
抱着三绘子,叶村省五郎知道,这里有着他可以确信无疑的唯一的东西。这不是被布置好的世界,是属于自己的真正的世界。
他用唇、用胳膊、用手指,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嘴唇分开,三绘子问道:“你很累吧?”
“怎么会累。”
“还嘴硬。”三绘子闭上眼睛,“我喜欢你……”
叶村省五郎轻轻吻了吻三绘子的眼皮。
“父亲从东京给我来信了。”
“咦?社长吗?……”
“嗯,说的是你的事。”
“我的事?信上写了什么?”
“信上写,我派叶村省去神户的时候就在想,说不定,三绘子会喜欢上这个青年呢……”
“什么呀,原来这也是事先安排好的吗?”
“反正也无所谓了嘛。”三绘子撒娇地喊道。
“没错,一切都无所谓了!”叶村省五郎用力抱紧三绘子。
站起身的时候,“母亲之像”从他的膝盖滑落,面朝下落到了榻榻米上。
叶村省五郎的脚,现在正踩在这幅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