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克和我站在包厢外的走廊上,冰冷的车窗外面的景物已被暮色笼罩,拉-维克托莱小姐和埃米尔在温暖的包厢里打瞌睡,从我们站的位置,透过被窗帘挡住的窗缝可以看到他们。虽然我不能保证我们的法国同行说的话有几分是真实的,但我可以保证如实转述他讲的内容,这次交谈过后,我立刻做了笔记。我相信故事的梗概至少是真实的。下面就是维多克告诉我的原话。
“如你所知,在街上遇到你们之后,切丽和我拜访了你朋友的哥哥迈克罗夫特,我们两人都赞成他的计划。我奉命放弃寻找《马赛的胜利女神》(从而证实了切丽的怀疑——《马赛的胜利女神》是我的首要任务,她差点因此和我决裂!),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命令我去柏孟赛街的一个地方,他的手下确定埃米尔就在那里。他还告诉我,你的朋友确认《马赛的胜利女神》就在伦敦的码头,但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向我保证,他已和法国安全局做出安排,《马赛的胜利女神》将返回法国,我也会为此得到相应的奖赏——以此换取我的合作。
“我充分意识到,这说明我被甩到了一边,这样迈克罗夫特那个讨厌的弟弟——没错,我就是这样看待你的朋友的,对此我并不讳言——就能公开收回《马赛的胜利女神》,而我只能帮助亲爱的小姐找回她失踪的儿子。我承认,对我而言,你们怎么说的来着,这是‘难以接受’的。
“虽然我也理解小姐的感受和痛苦的心情,不过,看起来唯一符合逻辑的做法就是忽略这个爱管闲事的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而且如果你是我,也会像我一样,决定首先完成最紧迫的任务。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雕像无疑会在不久的将来离开伦敦,送达其最终目的地,而男孩目前应该是安全的,而且不太可能到别的地方去。
“做出这样的优先判断之后,我设法带着切丽先回到221B,然后建议她收拾东西,做好‘尽快回巴黎’的准备,与此同时,由我一人去接孩子,争取在几个小时内把他送回。而我的实际计划当然是首先迅速到码头看看,当然,我不会把这一步告诉切丽。
“但是可惜!我亲爱的切丽不听我的话,她想自己去接埃米尔,在第欧根尼俱乐部的时候,她就想直接从那里出发去找孩子,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甚至连回贝克街的耐心都没有。
“而且我也怀疑她另有目的,我发现她内心深处极为愤怒——甚至到了不可遏制的程度,就像你们说的那样,单纯救出埃米尔无法平息如此的愤怒。他是她的当务之急,然而……她也想知道孩子目前的状态由谁引起、原因是什么。我知道,无论孩子受到了何种方式的伤害,如果不加以报复的话,她是永远不会离开英国的。
“女人的情绪真讨厌,唉!她们总是给我们添乱,不是吗?她站在你朋友公寓的门口,怒不可遏、毫无理性地拒绝让我一个人去,我立刻意识到,她能轻而易举地破坏我自己的任务,同时也破坏营救她儿子的任务。于是我做了一个临时决定。
“‘切丽,亲爱的,’我说,‘过来!从这里看看窗外,下面的街道上是不是有个人?他好像在跟踪我们,所以,去接埃米尔的时候,我们可能不得不采取迂回战术!’
“她走到窗前往下看。‘哦,我的上帝,’她说,‘有一个人在那里!不到二十分钟之前,我在第欧根尼俱乐部外面看到过这个男人,让!这不可能是巧合。’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刚才明明是谎称外面有人跟踪我们,借此转移她的注意力,让我可以悄悄从我的旅行袋里拿走一样东西,当然,现在我拿到了它,把它藏在了背后。但是,难道真的有人跟踪我们吗?
“我把那东西藏进衣袋,走到她身边,拉开窗帘,我的宝贝是正确的,一街之隔的地方有个男人,为了不被发现,他躲在屋檐下,我们望着他的时候,他也恰好抬头看向我们的窗户,好险!不过也许我可以利用这一点,我于是拉上窗帘,握住了切丽的手。
“‘亲爱的,’我说,‘如果你能留在这里,这是最安全的。我可以把那个人引开,而且我独自行动更容易摆脱跟踪,这样做对埃米尔来说也是最好的。’
“如果她能够默许,对我们两个都有好处,然而她说:‘不!我会和你一起去找埃米尔,他不会跟陌生人走的。’
“我当然不同意,我迅速从衣袋里拿出刚才藏起来的手铐,把我亲爱的女士锁在你们客厅里那只大书柜的柱子上。
“法国南部会刮一种特殊的风,风的起因不明,会无缘无故地出现,而且势头猛烈,甚至能吹倒小房子,我们叫这种风‘米斯特拉尔’,被铐住之后,我可爱的小花朵的反应就可以用这种狂暴的风来形容。
“她首先飞起一脚,命中我最脆弱的部位,然后没有被铐住的右手对我来了一记勾拳,我被打得向后倒退,接着她又抄起一盆花扣在我头上。
“‘混账!’她尖叫道,对我展开狂风暴雨般的语言攻击,同时拼命挣扎,我从地上爬起来,搬起一把椅子,轻轻地伸出去碰了她一下,就像接近马戏团的狮子那样,她朝我吼了一声。
“我的目的只是让她坐在椅子上休息,可她却从我手中把它抢走,抡到了房间对面,差点砸到一把古老的小提琴——抱歉,那是‘斯特拉迪瓦里’琴,对吗?无论如何,椅子还是砸中了一张摆满化学仪器的小桌子,桌子和仪器的碎片散落一地,到处是冒着气泡的液体,味道可真难闻!
“见安抚她不成,我从沙发上抓起两只靠枕,站在远处朝她丢过去。‘坐下!’我的喊声压过了她的尖叫,‘我会回来的——带着你的儿子!’
“我发现我的大衣和帽子位于她能够到的危险范围之内,就把它们留在了原地,从门边的衣架上取下一顶帽子和一件大衣,冲出门去。
“来到白雪皑皑的街道,我向四周看了看,显然那个刚才躲在暗影里的男人放弃了跟踪走掉了,他也可能并不是跟踪者,只是碰巧站在屋檐下而已。我没有多想,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听到这里,我打断了他。“你把拉-维克托莱小姐铐起来,让她一个人留下?而且还瞒着她做别的调查?”我问。这男人是个不负责任的无赖!
维多克耸耸肩:“啊,华生医生,福尔摩斯先生亲口说过,那些威胁我们的人目标是雕像和我,而不是小姐。”
“但是你也不能肯定!”
“合理确定。无论如何,没有人会来找她的麻烦。请让我继续——你不想听听埃米尔的获救经过吗?”
我没有反驳。他说得没错,她没有受到伤害,但是,这个人宣称自己爱这个女人,却对她冷漠无情,我对此非常愤慨。我催促他继续讲下去。
“我的上帝!你们伦敦的空气简直都能结冰!”他感叹道,接着讲述自己的经历。“来到街上,我穿上顺手拿来的大衣,戴上福尔摩斯在巴黎戴过的那一顶相当高级的帽子,我的骨架更大,大衣穿在我身上有点小,不过对我的下一个任务而言,这一身过于精致,于是我闪进一条小巷,在帽子上捏出凹坑,帽檐弄卷,又在衣服和帽子上抹了些泥巴,让它们显得更旧,而且没有那么高级,我可不想在码头引人注目,对吧?
“我满意地来到码头,并没有按照迈克罗夫特给我的那个地址先去找孩子,而是颠倒过来,这是我的特殊天才之一——什么,你觉得没有那么特殊?无论如何,我轻而易举地发现了《马赛的胜利女神》的位置,它外面有木头框架保护,木框上盖着好几层帆布,守卫森严。
“我认出了守卫里面的两个人,他们属于我们在‘黑猫’遇到的那个四人团伙。我现在不仅已经发报告知巴黎《马赛的胜利女神》的位置,还确保了自己能够得到奖赏,因为这样人们会说,法国人和英国人一样轻易地找到了《马赛的胜利女神》,如果法国安全局的人在伦敦,黄昏之前它就会落到我们手中。
“离开码头,准备去拍电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被跟踪了,就采取了一些躲避措施,但我没有见到任何可疑的人,顺利地完成了任务。
“现在,雕像的位置已经确认,我可以处理埃米尔的问题了,于是来到伦敦的那处称为柏孟赛街的肮脏的工业区,我的上帝,那儿可真臭!
“街道上弥漫着饼干加工厂烤东西的香味(明明有更加美味的法式糕点可选,你们英国人为什么坚持喜欢这种淡而无味的饼干呢?简直无法想象),混合着许多制革厂的刺鼻气味,让人难以呼吸。学着路人的样子,我在脸上缠了一条围巾,挡住鼻子,向迈克罗夫特告诉我的那个地方走去。
“主路后面有一座阴暗的小房子,我在那里发现了我的猎物。迈克罗夫特告诉我们,埃米尔一直被人藏在伯爵的男仆的姐姐和姐夫家中——他的姐夫是个皮匠,他把孩子收留在自己家中,至于这样做是绑架勒索,还是为了防止孩子在伯爵家中遭受虐待而采取的营救措施,仍有待观察,谁知道呢?
“透过窗户,我看到一个悲伤的小男孩独自坐在桌旁,抱着一只小玩具马。根据亲爱的小姐的描述,我认出了他,这孩子身材瘦小,卷曲的金发,性格内向,明显出身于富裕家庭,我认为,他红润的脸色与其说应该归功于营养充足和不必进行体力劳动,不如说是因为没有衣食之忧,这是显而易见的。
“然而这孩子身上有一种——你们怎么说的来着——深深的悲哀。我没发现他身体受过什么伤害,然而总有些不对劲。孩子抱着玩具坐在那里,机械地来回摇摆,表情茫然,呆滞的目光透出忧伤,他身上肯定发生过可怕的事情。
“这里的生活环境并不舒适,除了玩具马,他没有别的玩具,室内温度很低,可以看到男孩呼出的白雾,几块稻草垫子组成了他的小床,摆在角落里,上面有几条破旧的毯子,叠得倒挺整齐,厨房的炉火暗昧不明,孩子在这里显然挺遭罪。
“没有时间可以浪费,我围着房子转了几圈,透过窗户窥探里面还有谁,孩子似乎独自在家,至于待了多久我无法猜测,但无疑我是幸运的,不过需要迅速采取行动。
“回到厨房外面,我轻易地打开窗上的锁,爬了进去。
“‘埃米尔?’我问,‘埃米尔?我从你母亲那里来,我带你去见她。’我忘记此前为了遮挡异味,我的脸上缠着围巾,再加上我的外国口音,孩子显然吓坏了,我应该意识到这一点的。
“孩子尖叫着向后退,还搬起一把椅子挡在我们中间,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我试图和他讲道理,但无论我说英语还是法语,他都沉默以对,动都不动一下。
“‘拜托,埃米尔,你要不要来?’我恳求他,虽然明知让孩子跟着一个他害怕的陌生人走掉似乎是不可能的。
“但后来我听到有人从前门回来的声音,只得放弃了礼貌,抓过房间角落里的一只大帆布袋,把孩子扔了进去。
“冷静,华生医生,我的行动很谨慎,我不是怪物!我扛着他回到贝克街221B,什么?是的,用袋子扛回去的。
“不畏艰险的我找回孩子之后,是否得到了亲爱的小姐的感谢?根本没有!这是无法想象的!我进了你们的寓所,放下正在扭动的包裹,切丽看到帆布包在动,立刻明白埃米尔在里面。
“切丽瞬间变成泼妇!我只得远远地跑到房间的另一边,把孩子放出来,这才敢过去打开她的手铐。
“得到自由的那一刻,她立即视我为无物,跑到儿子面前,把他抱在怀里,他也拥抱了她,两人抱头痛哭。
“‘埃米尔,我亲爱的!’她说。
“男孩没有说话,突然,他困惑地向后退去,毕竟她不是他一直以来视为母亲的那个人,但父母的朋友总好过一个蒙面的陌生人。
“‘啊,我的小宝贝,你知道我是谁,对吗?’她问,他点了点头,他确实认识她,但仍然感到困惑。‘你是安全的,小家伙,到我这里来。’他迟疑了一下,接着再次跌进她的怀抱,两人流下了比刚才还要多的泪水。
“她不停地亲吻他,检查他身上是否有瘀青或伤害的迹象,还带他上楼,说是要为孩子洗个热水澡。
“被抛弃的我在餐柜里发现了一瓶上等白兰地,于是便坐下来边喝边读晚间的报纸,抽起我在壁炉架上的一个盒子里发现的特级雪茄。就这样,我们度过了整个夜晚,直到孩子安全地在她自己的卧室里睡熟之后,她才和我说话。
“你们英国人的起居室在舒适方面确实有值得称道之处,我正在壁炉旁打瞌睡,切丽下楼来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走进来,或者说我觉得她表现出了不好意思。‘让,’她说,‘我没法让埃米尔开口讲话,救他的过程困难吗?他当时处于什么状态?有人看着他吗?你遇到危险或是受伤了没有?发生了什么?’
“当一个女人以这样的方式提问时,简单而诚实的回答是无法满足她的。‘不。沉默。没人。没有。我把他塞进一只袋子里’这种话绝对不能说。
“所以我得进行一番粉饰,正如丝绸上的刺绣,难道精致的刺绣不比朴素的亚麻布漂亮许多吗?我小心翼翼地准确描述了孩子的情况,在讲述时也许有些添油加醋,但无论如何,女人都喜欢好故事。
“呃,别,华生医生,请不要怀疑地看着我,我告诉你的故事是真的,我向你保证。
“我继续。她现在感激地看着我,似乎完全原谅了我把她铐在书柜上那件事,她所有的强烈感情都让位给了全新的担忧——埃米尔为什么如此沉默?连她都无法让他开口,对此她极为担心。
“‘要是他伤害了孩子,我会杀了他。’她说。
“‘你指的是伯爵?’我明知故问。
“‘是的。他要么伤害了埃米尔,要么忽视了发生在我们的孩子身上的事情,我会弄清楚那是什么,他会付出代价的,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冷静,切丽,我相信埃米尔会说话的。’我对她说。
“‘我们必须马上去兰开夏,我要查个水落石出!’
“我们终于在计划安排上团结一致了!兰开夏郡是正是我想去的。那座雕像很可能在早晨运到那里。
“是的,是的,我当然还要帮助小姐,华生医生,你让我说完。
“然而我首先需要拖住她,以便确定雕像真的离开了伦敦,于是我说:‘我的切丽,埃米尔今晚难道不应该先在这里休息吗?他睡着了,不是吗?如何安排对孩子最好?’
“她觉得有理,就同意早上再出发,但是连晚安吻都没给我就回到了我们的房间——她让埃米尔睡在我们的床上——关上了门,接着门又开了,她把我睡觉时穿的衣服扔到楼下,再次关上了门。
“所以我只能在客厅或者福尔摩斯的房间休息。我走进他的房间,环顾四周。我的上帝!又冷又空,床又硬又窄,书籍和文件无处不在,还有通宵燃烧的蜡烛流下的蜡油、一只装满烟头的烟灰缸、一座冰冷的小壁炉,周围根本没有木柴,一只大锡铁盒子、墙上还有各种各样怪异的犯罪分子照片。我宁愿睡在精神错乱的修道士的小单间里!
“回到起居室,我收集了许多靠垫,还有挂在椅子上的一条柔软的红毛毯,给自己在沙发上弄了个舒服的小窝,很快就睡着了。”
听到这里,我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愤怒,尽管亟待他讲下去,可维多克随随便便侵入我们的——或者说福尔摩斯的——私人空间的举动令我火冒三丈。
“你到底有没有规矩,伙计?”我叫道,“除了照顾伤病和有一次需要找……呃,找东西,我从未踏足福尔摩斯的卧室,也不会考虑像你这样研究它。”
“也许你应该试试,”维多克说,“真正了解与自己共事的人不无好处,福尔摩斯的禁欲主义近乎殉道,你知道的。”
我提出异议,理由是福尔摩斯也有许多爱好,比如小提琴、歌剧院、博物馆和……
“他的药。”维多克说。
“讲完你的故事。”我说。
维多克继续讲他的故事。
“我在这个房间里过夜,没和切丽一起待在楼上——这是最幸运的事,因为我相信如果睡在一个房间,我们两个都会死。半夜时我突然被一声叫喊惊醒,声音似乎来自街上,而且离我们很近,我立刻跳起来,抓过炉膛旁边的拨火棒,躲在门后,这时他们进来了,有三个人,黑衣蒙面,但我认出他们就是在‘黑猫’与我们对打的男人。
“我放倒了其中一个,但第二个和第三个给我造成了很大的——你们怎么说的?——困扰,第二个人听到楼上有动静,立刻蹿上去,拿刀尖顶着切丽和埃米尔下楼来,当时我正在和第三个人打得难解难分。
“我就不详细叙述随之而来的灾难了,但他们中的一个喊出了你朋友的名字,显然,他们刚才一直误认为我是福尔摩斯!毕竟这里是他的家,而且我穿着睡衣,我和福尔摩斯都是高个子,可我更英俊——
“好吧,我继续。这些家伙是专业人士,空间逼仄,我难以施展拳脚,我还需要保护孩子和他无畏的母亲,而且我脚上的鞋太软,无法踢伤他们。
“我设法控制他们,杀掉了一个,但脑袋被刀子划了,流了很多血,我自己的血和其他两个人的血混到一起,弄得到处都是。我对这个烂摊子道歉,不过你肯定能理解。
“切丽、男孩和我差点没能活着逃出去,我们拿了自己的衣服就跑,匆忙之中差点被入口处的一具尸体绊倒,他就是躲在屋檐下窥视我们的那个人,后来跟踪我去了柏孟赛街。我认为他是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的人,但没有时间去检查——毫无疑问,我听到的那声叫喊是他被杀时发出的。
“我们逃进夜幕之中。透过浓雾,只见其余两名袭击者带着战友的尸体顺着一条小街离开了。
“离贝克街不太远的地方有家法国餐厅——瓦利斯,老板是我的朋友。切丽、埃米尔和我跑到那里避难。我的朋友在楼上设了间小客房,切丽使出浑身解数处理了我可怜的脑袋上的伤口,然后她和埃米尔就睡着了,我则在小火炉前温暖我冻僵了的脚,就在这时你找到了我们,医生。”
维多克抽完了他的香烟,踩灭烟头,毫不在意地把它碾进了地毯里面。仿佛在抱怨他的行为,列车呻吟着停了下来。
我们走进包厢,拉-维克托莱小姐和埃米尔依旧在睡,浑然无觉。窗外除了纷飞的大雪什么都看不见。乘务长很快便跑来通知我们,暴风雪阻挡了火车的前进,我们可能会暂时停在这里——伦敦和兰开夏郡之间的某个地方,直到铁轨被清理出来,大概需要好几个小时。
乘务员送来了毯子和热茶,维多克耸耸肩坐下了,但我回到走廊里,试图抽根烟来平息我的烦恼。我不知道福尔摩斯现在情况如何,如果他需要我的帮助的话,在这里我可什么都不能做。
我是否不该回伦敦?我已经找回了我们的客户,并且确定了袭击221B的人的身份,大概也猜得出他们袭击的原因。我现在可以把小姐和她的儿子送到福尔摩斯的保护之下,也许这是一个小小的安慰。不过,我觉得自己在解开围绕着男孩的神秘面纱方面做得太少,不知道现在把他带回北方对孩子来说究竟是不是最好的安排,带着这些不安的想法,我度过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