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户谷从睡梦中醒来,房间没有一丝光。他在梦中隐隐约约听到的声响,还残留在耳边。准确地说,那声音更像是一种气息。
户谷睁开了眼睛。
房门口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周围很暗,但依稀能辨别出大致的轮廓,以及那一抹红色。看到这种颜色,他立刻明白了来人是谁。
户谷正要起身,寺岛丰已经走到床前。户谷一时说不出话来,寺岛丰低头看着户谷,一言不发。两人就这样在黑夜中沉默良久,互相看着对方。
“你有什么事?”户谷低声问。
“回来吧!”寺岛丰仍然站在原地不动,“信一。”她终于开口,声音十分干涩。
户谷一时间精神恍惚。这个称呼,还是父亲在世时经常听到的,不过那已是四年前的事,从今夜寺岛丰刻意装扮和擅自进入陈列室的行为,户谷完全可以推断出她的企图。那个时候,他并非没有猜到,她果然还是来了。
“刚刚是谁打来的电话?你说是我不认识的患者,这不可能。比起信一,我更了解患者。那个人到底是谁?”她发出沙哑的低吼。
“这件事跟你无关。你晚上装糊涂跑过来刨根问底,究竟要干吗?”
“不,我可不是装糊涂。你是不是正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你这是什么话?”户谷一怔,寺岛丰好像什么都知道,她精准的胡乱猜疑,总印证着她对户谷一言一行的监视。
“别瞒我了。你让药剂科的米田拿了非那西汀,是用来做什么的?”
户谷再三交代米田万万不能将拿药这件事说出去。寺岛丰竟然连这个都知道,想必是她用护士长的身份恐吓米田说出来的。
“我怎么做是我的事,不就是感冒药吗?难道还要请示你?”
“不。”黑暗中,寺岛摇了摇头,“你一定是在谋划什么,这点事我还不明白?今晚你和患者家属的秘密通话,肯定和非那西汀有关。”
“随你怎么想,反正跟你没关系,回去吧!”户谷故意使劲翻了个身,弄得床嘎吱嘎吱作响。
寺岛丰依然像岩石般杵在那里,户谷背对着她,那女人此刻究竟在用怎样的眼神注视自己?这么一想,户谷觉得自己的背部被她的视线烧灼着,开始隐隐作痛。
“你和槙村隆子经常见面,又是在忙什么?”
“你没必要知道,别烦人了,快回去吧!”
“不。我不回去。你还在像骗横武小姐那样欺骗槙村小姐吗?昨夜我猜你在‘杉亭’,结果你果然在。当时,你正和槙村小姐在那里,对吧?”
户谷快要发火了,他极力忍耐着想要跳起来打这个女人的冲动。
“你现在还没和藤岛千濑分手,你还在觊觎她的财产吗?你的自尊心呢?不管是想掩盖医院的赤字,还是为了自己享乐,你都不能逃离那个女人吧?那个老女人有什么好的?只是为了得到钱和古董,就那样搞在一起吗?”
“你吵死了!”
忍无可忍的户谷猛地跳下床来。他顾不上开灯,就对着那个模模糊糊的身影狠狠挥了一拳。看来还是要在黑暗中才敢出手,若是在光亮处他恐怕还是做不到,每次和她正面相对,户谷都有一种挫败感。
寺岛丰稍微摇晃了一下身体,什么都没说,忽然紧紧抱住了户谷。户谷想要用力推开她,寺岛丰死死拉住了他的手腕,户谷用脚踹她,她更不管不顾地双手紧紧地抱住了户谷的脚。户谷一下子失去重心,倒在了床上,他想爬起来,却被寺岛丰紧紧压住,这个瘦骨嶙峋的女人力气倒是很大。
“混蛋,你要做什么?放开我!”户谷试图推开她。
“信一。”几滴冷冰冰的水珠落在户谷的脸上,是寺岛丰的眼泪,户谷的力气仿佛消耗殆尽,寺岛丰重重地压在他身上,死死抱住他的身体。
“信一。”寺岛丰用脸颊触碰着户谷的脸,他的脸已经湿了,“我没有想过成为你唯一的女人,我已经放弃了。但是,每月一两次,就像这样……”
寺岛丰用舌头舔着户谷的眼睑和鼻子,户谷一边觉得厌恶,一边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感觉:那应该是一种对亲人特有的情感。寺岛丰是父亲情人。这一事实,给了户谷一种错觉;而寺岛丰的口臭,则让他想起了母亲身体的味道。
户谷虽然抗拒着寺岛丰的进攻,却也在不知不觉间剥下了她的衣服,厌恶感和兴奋感让他陷入矛盾的漩涡中,这既是弱者被征服后的驯服,也是孩子拥抱母亲的陶醉。
寺岛丰轻轻唤着户谷的名字。
第二天早晨,户谷一想起昨晚的事情,就觉得不痛快,自己怎么会屈服于寺岛丰?明明对她憎恶至极,最后还是顺从了她,藤岛千濑和寺岛丰,年纪都比自己大,昨夜的记忆令人作呕,同跟藤岛千濑在一起的感觉一样。以前若是有藤岛的电话,就算不想立刻就去,户谷也总会抽空露一下脸。但是,昨晚经历了那样的事,他今天实在没有心情。
不论是藤岛千濑丰满的身体还是寺岛丰瘦弱干枯的身体,她们的皮肤都已经松垮垮的,上了年纪的女人都是这样,与之相比,横武辰子就好多了,她刚过三十岁,正是女人最美的时候,这让户谷非常满意,但是,横武毕竟是有夫之妇,夫家家具店的生意虽然规模很大,但不过是从小店铺发展起来的,行为举止难免粗俗而且缺乏品位。此外,横武的愚蠢也让户谷感到很不满,例如,她就那么固执地认为丈夫死于户谷给她的毒药。虽然户谷明白她对自己一片痴情,但是,这样的盲目毫无知性可言。
槙村隆子就完全不同了。横武辰子无论使用怎样高级的化妆品,即使刚在美容院做完保养,看着也跟黄脸婆没什么两样。槙村隆子比自己现在交往的三个女人都要好。槙村谈吐高雅,不论妆容如何华丽,在她那仿佛现代雕塑般质感分明的脸上都显得很完美,发型也是,无论怎么打扮都非常得体。
户谷做梦都想得到槙村隆子,昨夜就差那么一点点,还是让她逃走了,要是没有横武的电话,也许户谷就能如愿以偿,顺利得手了。然而,昨晚的那个电话使形势急转直下。槙村隆子反复强调自己的害怕之情,听上去她的确是有这样的感觉。她财产丰厚,开在银座的洋装店生意兴旺,而且名声一流。她自己也时不时出现在女性杂志上,可谓名利双收。更重要的是,她目前还是单身。不仅对户谷,槙村隆子对所有男人都心存戒蒂。
而且,她容貌美丽。户谷心想,到现在为止,肯定已经有形形色色的男人试图笼络、靠近她,全被她聪明地拒绝,说不定自己也是其中一员。窗外晴空万里,户谷对着窗户吐着烟圈。每次槙村从自己身边逃开,都会让户谷加倍想要得到她。藤岛千濑和横武辰子的财产自己未必得不到,但槙村隆子也非常富有。无疑,槙村隆子是最符合户谷理想的女人。
户谷眺望蓝天许久,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槙村隆子对自己的警戒,缘于有钱的独身女子担心被欺骗的恐惧。她说害怕户谷,也是这个原因,怎样才能消除她的戒心,打开她紧闭的心扉?
户谷拿起话筒,打电话给下见沢。
“是户谷呀?”
“我今天想见你,下午在吗?”
“在,怎么了?”下见沢慢悠悠地反问。
“到了再细说吧,到时见!”挂了电话,户谷长长地吐了一口烟。这时,锃亮的玻璃门上映出一道站立的人影,户谷屏住呼吸。那个细长的影子除了寺岛丰还会有谁?
下见沢作雄惊讶地看着户谷:“你认真的?”
“当然。话从我自己的嘴里说出来,对方不一定相信,这时,如果由第三方代为转达,效果就不一样了。你今天能去见她吗?”户谷坐在下见沢事务所的脏椅子上问道。
“真让人吃惊。你真的喜欢上槙村隆子了吗?”
坐在户谷对面的下见沢穿着圆领衬衫,外边套着上衣,他的衬衫已经脏了,头发乱糟糟的,脏兮兮的脸上只有眼睛炯炯有神。但是,他毕竟是律师,世人相信的是这个头衔。
“爱情的使者吗?”下见沢又干又脏的厚嘴唇嘀咕出这几个字。
“拜托了,比起我直接表白,她可能更相信你的话。”
户谷的对策,是向槙村隆子求婚,委托第三者为自己担保,她就不得不惧重考虑。户谷要的就是这样一个能够追求她的契机,对于独身的槙村隆子而言,结婚不乏诱惑力,所以,要让她看到男人的诚意。虽然,她口口声声说害怕户谷,但这样说也隐含着户谷对她的吸引力,而不是拒绝。
结婚——作为世上最平常最正规的方法,是得到她的最佳手段了,这就是户谷仰望晴空时深思熟虑的答案,打开槙村隆子的心房就要靠这个。
“让人吃惊啊!你和妻子还没有正式离婚吧?”下见沢问道。
“果然是律师。本来就是没有爱情的分居,随时都可以离婚。”户谷自吹自擂道。
“这样对方不会接受吧?若不先离婚,那就没有完全变成独身,很难表明你的诚意。要是那边追问起来,我该怎么解释?”
“这有什么?我和妻子现在已经分居了,彼此间没有任何来往,若是正式谈离婚,她没有理由不同意。”
“那一定要给妻子支付赡养费吧?”
“这点钱我还是会准备的。”户谷心想,至少也要给妻子五六百万,而这些钱也只有让藤岛千濑出。
“你真的这么打算吗?你确定妻子同意离婚?”下见沢用细长的眼睛瞟着户谷疑惑地问。
“确定。虽然真正离婚时她少不了抱怨一通,不过我们本来就不合适,也实在没什么别的办法,婚是离定了。”
“好。既然这样,我就帮你一把。”下见沢勉强答应了。
“谢了,那就拜托你你今晚就去槙村小姐那边吧,她晚上有空。”
“真拿你没办法。不过,我感觉她会拒绝的。”下见沢说了自己的看法。
“没关系,反正不会是一次谈妥的事。这得看你的本事了,女人们不是很信你吗?”
这话多半是户谷的真心话,下见沢作雄其貌不扬,但是,没有情史反而利于女性与他接近。当然,这不是说下见沢纯情,只是他身上的缺点让人感到真诚实在,女人怎会不信任他?
“我会报答你的。这种事情还是请有一定社会地位的第三者帮忙,才更容易让女方安心。”
“不过啊,她要是真同意了,你就麻烦了。你不是还和其他几个女人交往着吗?譬如藤岛千濑,她要是知道了,指不定怎么跟你没完没了呢!”藤岛千濑和横武辰子都是下见沢介绍给户谷的,虽然他对户谷的所作所为从未说过什么,但对一切了然于心。
“这没什么的。”户谷嘴上说得轻巧,事实上,他根本没理出什么头绪,和其他的女人暂且只能这样,现在,他只要很正式地传达给槙村隆子想要和她结婚的想法就好了。
第二天,户谷开车去了藤岛千濑家。
微弱的阳光洒落街头,户谷看了一眼手表,刚好下午四点,现在,横武辰子家里正忙着准备出殡吧。户谷眼前浮现出灵车上横武低垂着的苍白脸孔,那女人恐怕正在因为罪恶感而颤栗吧,她肯定会用手帕遮住脸来掩饰心中的恐惧。而且,即使坐在棺木前,心里也在不停地想着户谷……
这场葬礼过后,横武肯定会对自己穷追不舍,这必然会是一场轩然大波。户谷摇了摇头。
“您回来了。”女佣过来迎接他。
“夫人在家吗?”户谷一边解着鞋带一边问。
“是的,夫人在家。”女佣站起来向屋内走去。
他不在家的时候,藤岛千濑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至于电话的内容他大概也能猜到十之八九:若不是因为好久不见了,叫他过来聚聚,就是指责他拿走了“志野”,不管怎样,自己要是继续不闻不问,恐怕会惹怒藤岛千濑。
“我来了。”当他拉开隔门,看到藤岛千濑侧脸的那一刹那,户谷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藤岛千濑高兴的时候会马上起身笑脸相迎,若是不高兴,即便户谷来了她也会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就像今天这样:户谷虽然已经进来了,藤岛千濑却依然坐在火盆前,看都不看他一眼。因为丰满的胸部,她低垂的脸几乎看不到下巴。藤岛千濑刚刚做了个卷发,可户谷还是觉得她的头发很少,可能是因为不知不觉在与槙村浓密的秀发做比较。
“你给我打电话了?”户谷一边盘腿坐下,一边故作镇定地问道。
藤岛千濑头抬都没抬一下,她厚重的眼睑上有许多细小的皱纹。
“我最近忙得要死,不好意思啊。”户谷轻松地说道。
尽管户谷没话找话,藤岛千濑依旧不搭腔,户谷心里警戒起来,以往遇到类似情况时,藤岛还曾忽然动手打过他。丰满的藤岛虽然动作迟缓,但力气却很大,每当这时,户谷总会反应不及,以至于每次都被打得很惨,一旦她歇斯底里起来,户谷总是无可奈何。他猜测,这次藤岛千濑不高兴的原因是因为“志野”。但这仅仅是猜测,要是就这么不打自招,不知道会不会画蛇添足。户谷决定按兵不动,他拿出烟,慢慢抽了起来。
“你不在的时候,我打了三次电话。”终于,藤岛千濑开口了。她低着头,声音出人意料地平静。
“不好意思,我一直想着,但因为有急事,所以一时赶不过来。”看到藤岛千濑的表情有所和缓,户谷放心了,不过并未完全放松警惕。
“三次,我打了三次电话!你就算回一个电话也行啊。”
“我不是说了因为忙所以过不来吗?而且我想,与其打电话,不如直接过来见你,别闹别扭了,高兴一点。”户谷半开玩笑地说道。
“我有话跟你说。”藤岛千濑的声音非常冷靜。
至今为止,户谷不止一次听到藤岛这么说了,而且每次都是用这句话开始对他的讨伐,这次应该也不例外吧。
“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
“怎么了?是生意出问题了吗?”
藤岛摇了摇头:“不,我觉得我们像现在这样持续下去,很没意思。”
原来如此,和“志野”无关,户谷安心了。
“我不是说过会和你结婚吗?不论怎样,我都不会离开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你不明白女人的心情,你真会和妻子离婚吗?”她今天第一次抬眼看他,浮肿的单眼皮泛着异样的光芒。
“那当然。”同样的话户谷已经重复过无数次,“我和妻子早就分居了,就算真的离婚,她也不会对我有所留恋。”说完他才意识到,这些话,他昨天刚刚说过,那是让下见沢作雄当他和槙村隆子的介绍人时。而且,两次的说词几乎一模一样。
“真的?”藤岛千濑又确认了一遍。
“当然是真的。”户谷答道。今天的藤岛千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认真,像是钻进了牛角尖。他感到危险,立刻用语言自保:“我这边好说。你现在不是还有丈夫吗?就算你们的夫妻关系名存实亡,他也是你丈夫,要是你们没断干净,你又怎么和我结婚?”
“我也在考虑。”藤岛千濑沉吟了一下,“我现在总是感到很难安顿下来,我既不属于丈夫,也不属于你,不上不下的,而且,你不是还有别的女人吗?”她最后这句话像是故意在自言自语。
户谷紧张了起来。他本以为藤岛千濑不知道横武辰子和槙村隆子的事情,可现在看来,她似乎已有所察觉,还好藤岛千濑没再说下去。平时,她若是抓到证据,肯定会不依不饶,这次却没有,所以户谷觉得,藤岛千濑说他出轨也许只是猜想。不过,他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我这两天晚上睡不着觉,一直在想,而且下了决心。我很快就会变老,而你还年轻,我不能不为自己着想。所以,我们结婚吧!”
户谷顿感愕然。这个女人究竟打算怎么处理和丈夫的关系?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真心喜欢你。”藤岛千濑低声道,她那婴儿一样圆润的下巴几乎埋进了衣领里。“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放弃所有财产我也不在乎,一点都不心疼。”
“嗯?你是说要是结了婚,你就把所有财产都给我?”户谷半开玩笑地试探。
“那时候就都是你的了,你想怎么用都行。”藤岛千濑也用同样的语调回答。
听起来她真的会把所有的财产都给户谷。但是,户谷瞬间涌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藤岛千濑一直是爱财如命,一直以来,他从她手里拿钱全都是靠花言巧语的哄骗,没有一次是她心甘情愿的。
藤岛千濑一直对自己积累的财富感到自豪而且倍加珍惜,现在突然表示愿意把财产交给户谷,户谷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藤岛千濑既然提出结婚,自己就不能不认真地问问她打算怎么摆脱丈夫,户谷一直拿藤岛千濑是有夫之妇作为拒绝和她结婚的借口。现在,藤岛千濑却要除掉这个障碍。
“你和我结婚当然好,但还要逾越很多障碍。我离婚很容易,但是你行吗?你真的要和丈夫分开吗?”
“真的。”
“但是,就算你提出来,你丈夫会立刻答应吗?”
藤岛千濑摇了摇头。“不,那个男人要是离开我,什么都不是,所以,就算我提出离婚,他也不会同意。就像现在,他明明知道我们的关系,却装作一无所知,也是因为不想和我分开。”
虽然,户谷早就觉得藤岛千濑的丈夫对于他俩的事并非毫不知情。但是,现在直截了当地从藤岛千濑口中说出来,让他不禁直冒冷汗。
“他这样暗示过你吗?”户谷显得格外在意。
“这种事情他怎么敢说。那个窝襄废毫无生活能力,要是和我分开,还有谁愿意跟着他?正因为和我在一起,别人还当他是店老板。”
“那就是不可能分开了。”户谷有几分安心。
“就算他不想分开,我也只能跟他说对不起,然后给些补偿。我想早点和你在一起。”
“也就是说,你打算给他一半财产逼他离婚?”
“凭什么对他那么好?何况就算给那个男人一半的财产,他恐怕也不会答应,他还喜欢着我呢。”
户谷并非不明白这些。藤岛千濑的丈夫虽然消瘦,生命力却像杂草一样旺盛,就算别人践踏了他为人丈夫的权利,他仍然不会离开藤岛千濑。恐怕藤岛千濑正是因为彻底了解丈夫的这一性格,才会说就算给他一半财产也不会离婚这样的话。
“喂,你,”藤岛千濑忽然盯着户谷,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亮,“你是医生,总会有办法吧?”
户谷顿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