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谷无功而返。然而,槙村隆子的躲避,并未让他灰心沮丧。户谷有信心这女人迟早都会成为自己的掌中物,只是现在计划落空后他不知道应该去哪里。虽然去藤岛千濑那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时间还早,他不想这就过去,出了银座,漫无目的开了一阵车,户谷突然想到去见见下见沢作雄,但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在家。户谷把车停到街边的电话亭旁。拨通电话,接电话的是下见沢家的老佣人。
“先生现在不在家。”
下见沢一直单身,家中只有这位老佣人。
“我是户谷,知道他去哪里了吗?”户谷经常去下见沢家做客,所以对老佣人说话的方式也比较随便。
“不知道,他没说去哪里,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如果回来了,我会转告先生说您来过电话。”
“不用了,我再打来吧。”
“好,再见。”
老佣人的声音让人感到一阵心寒。下见沢一直和这个老佣人住在破旧的家中,已经三十五岁的下见沢,还没有结婚的打算,成天到处游荡,连续两周不回家可谓家常便饭,而且他绝对不会事先告诉你他的去处。
虽然如此,下见沢作雄却从未做过违法乱纪的坏事,也没有沉溺于欢场,可以说是一个没有嗜好的男人。如果硬说有什么爱好,他倒是有打听社会上各种小道消息的兴趣。
户谷又没了目的地,只好返回医院。他一边开着车,一边想槙村隆子的事情。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即使女人之前拒绝了,但等他真的开车过去,虽十分为难,但为顾及面子一般还是会上车的。槙村隆子却是个例外。
户谷认识槙村隆子也有三个月了,介绍人正是下见沢。
“我说,有这样一个女人……”下见沢当时如是说,从某个角度来说,他有点像故意在教唆户谷去接近槙村隆子。然而,下见沢在大多数情况下,完全不会过问他与女人们的进展情况,总是一副“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态度。即使户谷有时得意地向他炫耀和女人之间的情事,他也只是在听完后一笑置之。
户谷也跟下见沢说过和槙村隆子的事情。那是他们刚认识不久,户谷自己感觉跟槙村隆子多少有些发展的苗头,所以话说得有些过头。
其实,户谷只是约槙村隆子吃过几顿饭而已。对方看户谷是个颇具规模的医院的院长,也就安心地跟着去了。二人相约在银座一流的饭店吃饭,吃完饭后,户谷邀请她去酒吧,但被拒绝了。
在送她回去的车上,户谷趁槙村不注意时突然握住她的手,不料却遭到槙村强烈的反抗,一般的男人应该会对此感到很狼狈,可户谷早就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他不慌不忙跟没事儿人似的继续之前的话题。
第二次也是在车里,户谷又伺机用力握住了槙村隆子的手,这次她并没有强硬地将手缩回去,只是默不作声。根据户谷以往的经验,女人的羞耻心往往会使她们陷入男人的算计中。因此,户谷不但没有放开槙村的手,还抓着她略带抵抗的手指,塞进自己的嘴里,一根一根地吮吸着,槙村的手指上沾满他黏黏的唾液……在这种情况下,槙村隆子只好埋下头去,虽然她性格倔强,但也只能在昏暗的车里隐藏起难为之情,被早已轻车熟路的户谷恣意玩弄。
从那之后,槙村隆子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户谷面前。户谷打去的电话几乎都是学徒接的,她们总是机械地回答“老师出门了”,不用猜,肯定是槙村隆子拜托她们这样说的。
但是,她也不是完全不接电话,十回里大概能有一回听到她的声音。
“您邀请我也是没用的。”她用强硬的口气说道,“请不要再打电话了,我不想再见到您。”
“为什么不想见?”户谷不知羞耻地反问道,“为什么要这样防备我呢?”
“因为我害怕您。”
“害怕我?为什么呀?”
“如果继续和您见面的话,我可能会很困扰。”槙村隆子小声地回答。
“如果我有令你害怕的地方,我可以改。你说吧,怕我什么啊?”
“不,没有说出来的必要,总之,我不想和您有任何来往了。”
“我给你留下了那么不好的印象吗?也许是我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冒失行为,我可以改,下次出来找个地方,好好听我解释,我会反省并改正的。”
“不,我实在是太忙了,完全抽不开身。”
“忙的话也没办法。但是,太忙碌对身体不太好,多出来走走身体才会健康,和我出去散散心吧。”
“不必了。不要为此再打电话了。”
“我都说了,如果你因为害怕我而戒备我,我可以改的。槙村小姐,我想和你当面把话说清楚,你至少得听我解释啊!”
“……”
“喂,听得到吗!”
“不要再打电话了,我挂了。”
户谷听到电话被挂断的声音,反而笑了起来,他认为,槙村在说害怕他的同时也证明了她对自己有兴趣。
藤岛千濑在银座里经营着一家大型服饰用品店,这家名为“pause”的高级店铺很受顾客青睐。户谷很少开车去她的店里,而是直接去她的家里——一座清静的宅院。藤岛家的房子是从一个二战前很有名的实业家手里买来的,长长的围墙环绕在外,茂盛的树丛中坐落着宽大的主房。户谷并没有把车停在她家的正门口,也没有停在侧门。他停车的出入口是一扇崭新的特别设置的门——那是主人藤岛千濑特地为户谷打造的出入口。藤岛千濑觉得让户谷从主门出入多少有些不妥,而又不能让他走便门出入,因此特别为他造了专用门,这足以表明藤岛千濑对户谷信一的态度。户谷到了藤岛千濑家里像进了自家大门一样,沿着庭院信步走着,透过茂盛的树丛,可以影影绰绰地看见玄关处的灯光。
户谷拉开格子门,走了进去。脱鞋的时候,女佣人安子走了过来,安子是藤岛的贴身佣人,在藤岛家的三个女佣中,安子是年纪最大的一个,已经四十二三岁了。
她一看见户谷,便跪了下来:“您回来了。”
户谷每次来到这个家,都会得到这样的问候。他点点头,往屋里走去,安子跟在他的后面。
“那个,主人不在家……”
虽然听到安子说藤岛不在,户谷还是毫无顾忌地走进了她的房间,藤岛的房间一分为二,一间是八铺席的和式房间,另一间是十铺席的西式房间,两间里面都摆放着奢华的家具。户谷走进那个西式房间,将双手插进上衣口袋,随意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去哪儿了?”他向安子问道,仿佛在理直气壮地询问自己妻子的去向。
“您有什么事吗?夫人去了美容院,之后会去店里转一转,夫人知道您要来吗?”
“不,她应该不知道。”
“哦,是这样啊。”
安子走开去给户谷倒茶。趁这个空儿,户谷从沙发上站起来,东看看西瞧瞧,突然发现化妆台上有一个方形的包裹。户谷将它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
户谷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老旧的桐木盒子,根据盒子的重量判断,户谷猜想里面放的应该是茶碗。旧木盒用一根细细的棉绳捆着,户谷解开棉绳,揭开木纹斑驳的旧盖子,里面放着一个姜黄色的布包,打开布包一看,果然是一个茶碗。这个乳白中略带鼠灰色的茶碗上,有些笔触粗糙的花草图案。
“嗯。”
户谷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仔细地端详起来,这个茶碗应该是志野古窑烧制的。藤岛最近受户谷的彩响,开始对收藏感兴趣了。一定是古董商推销给她的,不过东西确实是好东西,价格肯定也相当可观。
户谷把茶碗拿在手里,反反复复地查看着。志野古窑特有的乳白色釉使茶碗上的图案颜色特别淡雅,釉面因为绘图的氧化铁原料有些泛红。
安子把茶端了过来。
户谷向她打探道:“这个茶碗是什么时候拿回来的?”
安子俯身放好茶杯,将视线转向户谷手里的茶碗。
“昨天好像古董店的老板来过。”
“这是买下来的吗?”
“我不太清楚。”
安子鞠了一躬便走开了。户谷把茶碗按原来的样子包起来放好,然后点燃了一支烟,在房间里踱起步来。地板上虽然铺着红色的绒毯,户谷却满不在乎,任烟灰直接落在绒毯上。
抽完一支烟后,户谷把烟蒂丢到烟灰缸里,烟灰缸里已有两个沾着口红的进口烟烟蒂。
离开藤岛家时,户谷顺手把那个装有茶碗的包裹也带走了,他心想,要么自己收藏,要么卖掉,这一趟可没有白来。
户谷是在三年前认识藤岛千濑的,也是由下见沢作雄介绍。藤岛对户谷的信任,不仅有赖于他医院院长的头衔,而且还源于他是名医之后。户谷接近藤岛的目的也与他接近别的女人不同:仅仅是为了获得物质方面的享受。
户谷和藤岛千濑认识不久,便向她借了两百万,理由是自己在岛根县的石见银山附近买了一座矿山,想进行开发,希望藤岛可以投一部分资金。当然,这并非户谷凭空捏造之事,他确实从一个矿产家手里买下了一座铜矿,只不过,这座矿山里根本就没有矿脉。虽然户谷事先已经知道这一实情,但为了得到拥有一座矿山的虚荣惑,还是花大价钱把它买了下来。
就是以这个理由,户谷让藤岛千濑出了一大笔钱,而且藤岛也没有丝毫怀疑,就把钱给了他,她相信户谷的院长身份。
那两百万很快就被户谷花在了其他女人身上,还款期限一到,藤岛便催促户谷还钱,户谷早就准备好应对之词。他对藤岛说:“为了开发矿产,我已经雇了当地人在那边开展工作,但是业绩怎么也上不去,所以我打算把矿山卖掉,用卖掉的钱还给你,矿山卖掉之前希望你能等一等。”
当还钱期限再一次来临,户谷又极力劝说藤岛:“不管怎样,我希望你还是先去矿山考察一下,如果仍觉得没有发展前途,那就卖掉。如果认为还有发展前途,我们就一起继续经营吧!”
藤岛其实也对拥有一座矿山的感觉非常心动,便接受了户谷的建议,两人不远万里,从东京赶往岛根县,到达米子时已经是傍晚了,这其实也是户谷计划中的一部分,他故意选了那班傍晚才能到达米子的火车。
“现在去工地的话,要半夜才能到,坐了这么久的火车你也累了,要不然,我们今晚就在附近的温泉酒店歇一夜?”户谷向藤岛试探性地询问。
藤岛打量着这个比自己小十五岁的男人:白晳的脸上已露出疲惫的神色,想来这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男人也应该不会打自己的主意,犹豫片刻后,她还是同意了户谷的建议。
在米子车站下车后,两人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皆生温泉酒店,这是当地最好的温泉酒店,在卧室里就能听见海浪的声音。
户谷和藤岛之间的新关系就是从这一夜开始的。
从那时起,户谷就知道,他从藤岛那里借来的两百万已经不需要还了。自己在石见经营一座矿山之事,确实不假,不过,户谷只是把矿山作为从藤岛那里拿钱的幌子。对藤岛来说,那点钱只是九牛一毛。
第二天早上,户谷对藤岛说:“夫人,昨天晚上我发了电报到矿山,今天早上收到了回电,上面说负责人去旅行了,三四天以后才能回来。”
当然,他根本没有发这样的电报,更不会收到回电,负责矿山的人从一开始就是户谷虚构出来的。
“现在那边的负责人不在,我们去了也是白跑一趟,不如先在这边待几天,等他回来再说。”
藤岛有些迟疑:“就算要等,难道还要在这边等吗?”
“好不容易到这边来了,我们就好好玩玩儿吧。我有很多想去的地方呢,这附近就是保之关,还有松江和穴道湖,可以观光的地方有很多呢。”
藤岛低下头,没说话,户谷不停打量着她:经过一夜的欢爱,这个女人从昨晚开始就不再是以前的藤岛千濑了,自己已经无需再刻意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藤岛千濑是百分之百的女强人,手腕非常了得。当年,她在一家旅馆做过女招待,所以能讲一点英语。二战结束后,她把宝石卖给驻扎在日本的美国士兵,慢慢地,生意越做越大,最后发展成现在的这家服饰用品店。她的丈夫对她的事业没帮上一点忙——那是一个性格懦弱的男人,只知道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对她唯命是从,要说本领,还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藤岛千濑费了千辛万苦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到现在还有很多关于她的传闻,大部分是关于她如何发迹的。例如,她奔走于驻日美军的军官们那里,主动把自己的身体献给他们,以此换取销售宝石的途径,等等。不管传言是真是假,她身体透出的风情,让人忍不住相信那是真的。当时,她刚过三十,正是女人最貌美、最有风韵的年纪,何况她身材丰满,个子高挑,确实是个难得的大美人。
她的丈夫藤岛春彦身体瘦弱,看起来忠厚老实。和藤岛千濑比起来,他明显缺乏男人的雄心壮志,一直给人一种未老先衰的感觉。因此,人们背地里常说春彦是被丰满的妻子吸光了精气,才弄成了现在这副形容枯槁的样子。招来这样的闲话,一方面是由于周围的人对在混乱时代,用那么短时间做成现在这样一家一流服饰用品店的藤岛千濑深感妒嫉,另一方面,也是对藏在她的背后直不起腰来的丈夫藤岛春彦的嘲讽。藤岛现在已年过四十,但仍然风韵十足,光彩照人,而她的丈夫看起来却像六十岁的老头子,这种外观上的差异,也透露出两个人在生理需求上的差距,显然,藤岛春彦已经满足不了他的妻子。
户谷信一和藤岛千濑认识后,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藤岛春彦只是名义上的社长,很少在店里露面,两人的关系酷似料理店主事的老板娘和吃闲饭的老板,藤岛春彦只是一个傀儡。事实上,藤岛千濑一个人把持着店里的生意。但她毕竟是女人,很爱打小算盘,她之所以答应户谷对矿山进行投资,另一方面也是想赚些私房钱。
在皆生温泉的那天晚上,户谷强行把她压在自己身下。她果然如传言所说,不,是如户谷自己所观察到的,是一个很饥渴的女人。最开始是户谷强行把她压在了身下,但没过多久,她似乎被点燃了,变得比户谷更积极主动。等到黎明时分户谷回到自己房间时,他已经快虚脱了。
结果,那两百万就如户谷所计划的那样,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了了之。
户谷有收藏壶和盘碟的兴趣,家里收藏了很多这类东西,他对女人甜言蜜语时定会这样说:“我收藏旧壶、旧盘碟不是现在才开始的,我从初中就开始收集了。现在,你明白我是怎样对一件事情倾注自己的感情了吧?我爱你也是如此,决不会朝三暮四。”
一般来讲,女人在听到这番表白都会被感动。实际上,户谷每次勾搭上一个女人,就会把她带到自己家里,不无骄傲地向她展示目己的收藏品。
这时候,户谷的演技非常之棒:他会泡一杯茶给对方,然后慢悠悠地走到那些陈列整齐的收藏品前,仿佛博物馆里知识渊博的讲解员,滔滔不绝介绍着那些藏品,女人们都会被户谷高雅的兴趣和广博的知识吸引,更何况陈列柜里的壶和盘碟还被户谷特意贴上了英文的解说牌。
户谷对藤岛千濑也不例外。
在户谷的彩响下,藤岛也开始对壶和盘碟有了兴趣。以前她对那些东西看也不看,现在却时常买来一些,迫不及待地要展示给朋友们看,但这样的状况只持续了一个月,渐渐地,藤岛千濑买的那些古董统统都流入户谷的陈列柜里。户谷向别人炫耀的那些东西有很多都是从藤岛千濑那里弄来的。
户谷每次从她那里拿东西的时候,虽满口答应着马上归还,实际上那些东西却极可能在转眼间就被卖掉,或是送给了那些他背着藤岛勾搭上的女人。
藤岛千濑在他面前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别人眼中的女中豪杰,自从认识户谷后就变了样:背着丈夫与户谷偷情,而且毫无内疚感。这也难怪,现在的事业都是由她一手创建,对她来说,丈夫一点价值也没有。
但是,藤岛在和户谷交往的这三年里,两人之间也发生过很多次不愉快。原因之一是由于户谷向藤岛索要钱财。每当这时,户谷的理由总是如出一辙:
“最近医生也赚不到钱了,和我父亲那个时代不能比啊!你也知道,现在出了一个健康保险,看病全部改成了积分制度,这样一来,也就没法逃税了,简直没一件好事!药费九分利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哪里的医院日子都不好过啊。
“现在医生还能赚点钱的项目就是自由诊断费了,但这部分只占总收入的十分之一,加之现在的患者总是要求买那些不属于健康保险范围内的高价药,真让人为难啊。另外,现在的患者医学知识也很丰富,总是叫嚷着要买新药,要是不满足他们的要求,医院的口碑就会变差,越来越没有人气。何况现在不断有新的医院开张,竞争非常激烈,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依靠老招牌吃饭的年代了。
“自由诊断费以前是逃税最好的方法,但现在自由诊断费还占不到总收入的十分之一,没有多少甜头。还有啊,现在的税金要占纯收入的百分之二十八,真受不了,和父亲那个年代简直是天壤之别。
“员工的工资也是一笔数目不小的开支,在我的医院里,员工的工资要花去医院总收入的百分之四十五,我自己的工资除掉税每月也只剩四五万日元,这样下去,我怎么保住院长的脸面啊!我知道这点钱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一点小零钱而已,但我却要累死累活才能挣到!”
户谷害怕被藤岛千濑催债,所以才这样详细地向她解释。
但不知怎的,藤岛虽然对此种借口略感不满,但居然非常相信户谷的鬼话,事业兴旺的她对户谷的窘迫处境相当同情,兜里的钱也就接连不断地流入户谷的口袋里。
藤岛和户谷之间另一个不愉快是源自户谷拈花惹草的习性,有时候,户谷会敌意让藤岛知道他还有别的女人,以激起她的嫉妒心。但更多的时候,是户谷有心隐瞒却不小心露出了马脚。
藤岛虽然比户谷大十五岁,但身体还是显得很年轻的,她体态丰腴,胳膊和腿部的肌肤很光滑,犹如抹了肥皂一般,滑溜溜的,只是脸上有些细小的皱纹。
户谷注意到这些是在与她一起泡澡的时候。她圆润的肩膀看上去像是三十岁的女人,户谷欣赏着坐在自己对面擦洗身体的藤岛,从背到腰,再从腰到臀部,她的身体曲线优美而富有弹性,皮肤很白,有时候户谷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自己正在欣赏一只白色的海豚。
但是,藤岛也只能算是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被藤岛抱着的时候,户谷有时会感觉自己像是被姨妈或奶妈抱着一样。每当他厌倦了和藤岛之间习惯性的、糜烂的关系时,就需要到真正年轻的女人身边去,就像普通家庭里丈夫对妻子厌倦时那样。
然而,一旦知道户谷和别的女人交往,藤岛就会变得很疯狂,她会带着虐待和宠爱参半的心情,用自己白色海豚一样的身体向户谷发起猛烈进攻。
“你,把你的身体给我看一下。”
“你要干什么?”
“你今晚上是见了别的女人之后才到我这儿来的吧?让我给你检查检查。”
“别胡说八道,我哪儿也没去,直接来的这里。”
“你到现在还在骗我!你还在跟那个女人来往,不要再糊弄我了,你拿出证据啊!没有吧?好,那我给你看看证据!”
“喂,快住手,别跟个傻瓜似的!”
户谷只能屈从于藤岛的任性,而这正是她想要的。
等到断定户谷是无辜的时候,她又会立刻堆出满脸的笑容,向他撒娇:“对不起啊,我居然这样怀疑你。”
然后,再过两三天,她必定会拿一些西服的布料来给他看,“这可是人家精心挑选的,快看看,怎么样啊?”
这是她一贯的道歉方式,那些布料都是从精品店里寄过来的进口货。
这时候,若是户谷说不要西服现金更好之类的话,藤岛便又会情绪大变:“你一点都不明白人家的诚意,女人只有为自己喜欢的人买东西才会快乐,而你呢,马上就想到钱,你又想甩掉我,把钱花到别的女人身上是吧?”
这样痛苦的经历对户谷来说已是家常便饭。要么做西装,要么做工装,他都只能老老实实接受,不过,这毕竟也没有什么损失。
“你就是想离开我,你能离开得了吗,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你分开的……”大户谷十五岁的藤岛这时像小姑娘似的紧紧搂住他,博取怜悯。
“为了你,我就算把所有财产都丢到垃圾箱里也不会介意,我真是这么想的。”
这时候的藤岛千濑会温柔地眯起眼睛,轻轻吸口气,慢慢地将自己温热的气息传到户谷的耳垂上。
但是,这只是藤岛千濑在出神的状态下随口说出的话而已,现实中,她绝不会做这种赔本买卖,这也正是藤岛千濑作为一个吝啬店主的本质体现。
为了能让户谷自由出入自家房门,藤岛编了个借口,把丈夫赶到了银座店里的二楼去住。佣人们也已经把户谷当成了家里的男主人,每次他来时都打招呼说:“您回来了!”而不是说:“欢迎您来!”户谷和藤岛的关系已经持续了三年多,这期间,户谷无数次地问过藤岛:“我们之间的事,你丈夫知道吗?”
藤岛总是不耐烦地回答:“可能知道吧,不过没关系的。要是他来找我的麻烦,和他离婚就是了,大不了给他一间横滨的分店。”
藤岛的回答让户谷倍感安心,这个强悍的女人,连把丈夫赶到店里住这种事都做得出来,户谷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户谷最近又从藤岛那里搞到一大笔钱,是以给妻子赡养费为名目拿到的。
“我们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想和你结婚,所以我要和妻子正式离婚,但必须给她一笔赡养费。你也知道,医院那边财政很困难,暂时拿不出这笔钱。虽然很对不起你,但你可不可以先帮我把这笔钱凑齐?”
藤岛轻而易举就上当了,无论如何,和户谷永远在一起是她的最大希望,听户谷这样说,她眼里立刻绽放出惊喜的光彩,马上就给了户谷三百万。
“你真的会和我结婚吗?”她贴近户谷问道,“如果你真的和我结婚,我马上就离婚。只给三百万,你妻子会同意离婚吗?”
“你不用担心啦,我们都已经分居很久了。谢谢你!我会在十天之内把这件事解决的。”
然而,十天过去了,二十天过去了,户谷仍然没有给藤岛带来已和妻子离婚的好消息。
藤岛前来责问他,他便说:“那三百万本来是想给我妻子的。可后来医院有急用,我就花了一半在医院上。是啊,我也知道这样做对不起你,可身为院长,我不能置之不理。那笔钱只剩一半也不好拿给妻子,碰巧事务长又来催要药费,没办法,只好用剩下的钱先抵上了……”
这种时候,户谷的神情就像一个成天不务正业的儿子在母亲面前羞愧地承认错误一样。
“没关系的,我那妻子,即使不给她瞻养费,我也离得掉。”户谷又强调说。
精明的藤岛从来没有一次性给过户谷很大一笔钱,但是,户谷还是从她那里前前后后搜刮走了近千万元。户谷有时会想,如果藤岛千濑的丈夫死了,那么她所经营的店铺和那些财产都会归她所有,如果跟她结婚,那些财产会不会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但现在他几乎已经放弃了,因为他慢慢发现,藤岛千濑并没有那么好哄,给他的充其量只是些零花钱,她没有那种将自己的财产统统交给别人的度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