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卫厅长官死亡的电讯也传到了盐山市前线本部。
“被老鼠吃掉了?……”
右川博士嘴里咕哝着。
其他人谁都没说话。
本部里还有县知事,县警本部长岩永,片仓警视,龙村,冲田,曲垣,冲田广美及其他本部成员近十人。
从今天一早起,居民开始返回山梨,盐山两市。鼠群在二十七、二十八两天基本上通过了两市,虽然到处还剩有掉队的鼠群,但已经没有危险了。鼠群象飕风袭来一般,然后又有条不紊地闯进大菩萨岭,消失了。
前线指挥部的作用已经完结。
后面且剩下一些残杂事务整理。
“终于,东京本部要和鼠群会战啦……”
龙村一等陆佐发出奇怪的快乐声音。
长官及空军副参谋长的死在这里已不算什么问题了。死人,见过。在一个接着一个惨败的过程中,谁对鼠群的疯狂都有切身的体验。对于鼠群如果不是过于自信话,那么现在也就不会过于恐惧,只能冷静地采取对策。
“啊,不晓得会怎么样……”
龙村俯在桌子上双手托腮咕咕哝哝地说。
冲田克义把目光投向窗外,看着远方的山脉。那是大菩萨岭,浓厚的黑云在群山上空缓缓移动。冲田不由得想起在那黑云下面连绵不断向东进发的鼠群,那种生物,究竟是什么东西呢?现在想来,简直就是不可捉摸的巨大的幻影。与中部山区同时开花同时结籽的竹子相呼应,突然出现一个幻影,它如同狂涛怒澜席卷人类社会,又疾风暴雨般扑向东方——
冲田产生了强烈的失落感,这是某种东西把五脏六腑掏走的感觉,他觉得好象被遗弃了。无情的飓风把一切都夺走了。
冲田看见了广美,这是在广美给本部成员倒完咖啡后,又回到坐位上的时候。她让冲田看见的是轮廓分明的侧脸。冲田望着姓的侧脸,仔细地咀嚼着失去的往事。她没有记忆了,记忆需要恢复。但是即使记忆恢复了,冲田也觉得自己和广美的关系难以恢复到原来的地步。
广美拒绝冲田的爱抚,说是要等到恢复记忆。冲田觉得从这种话里看出了她的真正内心,她的内心就是一种冷冰冰的凝视。就是她委身于那叫高见的律师时的凝视。动乱使广美的心回到冲田身边,但她委身子冲田的不是爱,是错觉把那当成了爱,因为这种错觉是以前所未有的动乱为背景的。动乱或荒芜在心里生出幻影,那种幻影或幻觉从如今的广美心中失落了,象附体的妖魔飞离人体似的,消失了。
如今广美丧失了记忆,占据广美此时大脑的世界可以说是广美的真实世界。现在的广美对冲田没有爱,她的眼睛象湖面一样清澈冰冷,看不出温暖,即能萌生爱情的有机物质的温暖。这样说倒不如说她对过去抱有反感,对作为冲田妻子的过去抱有反感。
冲田绝望了。恢复记忆后的广美果真会委身于冲田吗?恐怕不会。也许仅仅是广美面对庞杂的记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吧,因而不愿丢掉现在这样的记忆。这不是所谓的二律背反。过去的记忆只不过是种种变故,或者只不过是生活的堆积。因此可以说,什么堆积都没有的现在的广美,才是真正的广美。
为了寻找赤条条被暴徒掠走的广美,自己孤身一人,徘徊于走向死亡的大街上,冲田隐隐约约想起那时的情形。
冲田吸完一支烟,在眼睛一瞥时看见了广美的侧脸,广美注视着曲垣五郎,显出陷入忧虑的神态。冲田明白了广美那种神态中所包含的意味。
——转移到东京本部吧。
冲田这样想。东京本部向前线本部的全体成员发出了回京命令。这些人已经被吸收为东京本部成员。不过,谁也没有动身,即使与东京本部合并,也没有什么作为。而且,这些人对政府和东京都抛弃山梨县的可恶做法都怀有抗拒心理。让东京也领教领教……。他们都有这种心情。
残杂事物整完后明天就独自乘直升飞机离开这里,冲田下了决心。
下午两点。
电视里传出鼠害对策本部发表的声明。
播音员正在播音:
“……因而,必须说,防卫厅长官和空军副参谋长的遇难令人极为痛心。但与此同时,鼠群对策才是分秒必争的头等大事。估计为二十亿只的鼠群,现在象乌云似的从大菩萨岭涌出,正不断地东进。按这种势头前进,那么从明天起三十日夜里到除夕,鼠群本队将到达都境。所以,对策本部要被追做出把最后防线设在何处的决定,然而就在刚才,在首相缺席的情况下,作出了这样的决定:
“首先第一步是歼灭鼠群的作战,决定在都境一带投放五万吨杀鼠剂,现已经开始进行。这种杀鼠剂可以说对人畜无害,但不能说没有污染奥多摩湖的可能性,奥多摩湖是东京都居民的重要水源。因此请化学专家参与进行慎重的计算,其结果判明,污染可以控制在容许量以下。通过这种杀鼠剂的集中投放,估计可以杀死整个鼠群的一半左右老鼠。
“迎击剩余十亿鼠群的第一次防卫线已经决定,共有三道防线,第一道是延伸到都境一带的奥多摩收费公路和五日市街公路,第二道是青梅公路,第三道是沿日原川到琦玉县境的首都公路。这基本上是一条把首都和山梨县网罗起来的漫长防线。可以认为,从鼠群现在的行进方向来看,它们一定在这个范围内发动进攻。”
电视播音员滔滔不绝地说着,从决战预测到传染病对策,特别是鼠疫对策……
“五万吨杀鼠剂?……”
上原县知事流露出抑郁的嘟哝声,“山梨县连那一半都没有,连火焰喷射器的胶凝剂都……”
年老的县知事用毛巾裹着脑袋,他的肩头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