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几千只老鼠在车灯前奔跑。
在开出医院的小型汽车上,大约有十几个女人被光着身子弄进车里,暴徒们抱着各自的女人,一人一个。这就是宣告占有了。
冲田广美被秃顶的中年男子从背后抱着,乳房被那人大把地握着,寒冷使广美发抖、上牙齿直打下牙齿。除了寒冷之外,还有对于支配这些男人的疯狂,对于这种疯狂的畏惧。他们一个个都失去了正常理智,显示出异样的亢奋。要是看看他们的眼睛,就会使人觉得,那不是野兽一样闪着邪光的眼睛吗?
搂抱广美的中年男子将勃起的物件顶住广美的身子。他刚刚在平台上就已经发泄了欲望,那还不只是与广美一个人,别的女人他也弄了。广美感到,现在这些男人的性欲并不是肉体的需要,而是一种精神的饥渴,怎么发泄精神也不充实,无法安心。
这以后将会怎样呢?……广美不能思考,也没有思考的余地。在一瞬间被击碎的意识还仍然处于粉碎的状卷。不过,她只知道,自己成了象野兽一样的男人的手中物。
小型汽车一边用防滑链碾压鼠群一边走。他们专走胡同,好象是在躲避警察和自卫队的巡逻车。
汽车跑了十几分钟,有几个男人下了车,每人抱着一个裸体女人消先在黑暗中。
又过了一会,汽车停下,拥抱广美的那个男人先跳下车,然后把广美拽下车。他扯着广美的手走进小巷。这里好象是一家小小的出租房屋。
那个男人害怕周围的的亮光,用上衣把广美包起来抱在自己胸前,打开门锁。二门里有厨房。屋里有胡乱铺放的被褥,连床单也没有,被头周围肮脏污黑。
那个男人挂上锁,然后从厨房里拿出啤酒让广美喝,广美摇头拒绝。于是那个男人就冷不防地跪伏在广美面前,说:“您象女神一样,做我的妻子吧,啊,啊,求求您了,就这样。”
那个男人爬到跪坐在那里的广美背后,用舌头舔广美的脚心,广美徐徐退避。
“不行吗?是么!不行就把你杀了喂老鼠!”
那个男人突然冒出疯狂的火气。在明亮处那个男人的相貌看上去阴险而残忍。他个子很矮,光秃秃的额头也狠窄,他那额头中间瘪下去的地方油光光的。他的眼窝塌陷。
“你被老鼠吃光了,谁也不会知道!”
那个男人吓唬广美。
“我做。”广美一边后退一边说,“我做你的妻子。”
那个男人的恐吓非同小可。
“当真吗?”那个男人膝行过来按住广美的肩头说,“我是很固执的人,我如果发现你说谎的话,可就怪不得我啦。”
“当真。”
“给我做妻子吗?”
“是,做你的妻子……”
广美点点头。
“那样话,我要保护你,啊,我的妻子……”
那男人将广美按倒在被上,把嘴唇贴上来。广美闭上眼睛张开口,男人的舌头擒住广美的的舌头开始嘬吸。广美一阵恶心,拼命忍耐。男人把他自己的唾液送进来,广美把心一横将那唾液咽下去。那带有口臭的唾液粘乎乎的,好象混有什么东西腐烂后的酸臭。
男人继续嘬吸她的舌头,死乞白赖没完没了。舌头被连续嘬吸感觉已经麻痹了。
后来,男人放开口,抓住广美的下颏,让她把脸仰起来,在电灯泡底下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真美啊!”男人哼哼着说,“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啊?是这样吧。”他兴奋起来了。
“嗯。”
广美点点头。
“我是个工人,不过,不会让你吃苦的,因为我把你当成了女神。你可别给我逃走啊。”
男人好象要反复说服广美,他跪在榻榻米上磕头。
后来,男人把广美横放在被子上,广美就照男人的意思钻进被窝。被窝里充满了馊味,被窝里面比被窝外面还冷。男人站在厨房里不知在干什么。
不一会,男人回来了,他翻出寝具,蹲在广美的两腿之间,好象是把毛巾浸在热水里了。
他开始仔细地擦洗广美的下身。
广美连眼泪也没有了,直勾勾地望着屋顶出神,她想起了冲田,国立甲府医院遭到暴徒袭击,冲田不会不知道,他此刻一定在拼命地寻找自己。
……也许,再也见不到了。
记得不知在什么地方听过广播,广美通过收音机知道了鼠群的动I甸,韭畸市整个毁灭。分布在甲府盘地的几十个村落,一个接一个被毁灭。沉默下去的村镇不计其数。不只是盆地里的村镇,象自己所在的山村一样,秩父群山里的无数村庄也都基本上毁灭了。这些可以说是城防的外围工事,荡平外围工事的鼠群现在步步逼近,兵临城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可以推测,鼠群将血洗甲府,进而血洗山梨市,进而血洗盐山市,然后越过大菩萨岭,向东挺进。
广美认为,要阻止鼠群是不可能的。老鼠满山遍野包围房屋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只要不投下原子弹,就无法抵挡那种滑坡似的巨群。现在,自卫队节节败退。
鼠群,再加上鼠痉,广美觉得,和自己的山村一样。甲府的毁灭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就算运气好能从老鼠口里逃生,然而等在前面的还有鼠疫。鼠疫在隆冬季节极为猖张。从二十亿只老鼠撒播的鼠疫菌中逃生的办法之类。是不存在的。
广美呆呆地想,没有和冲田见上一面就要死了。
那个男人擦拭完股间,这时开始用舌头舔起来,从这个的男人的德行样来看,他大慨跟女人没有过缘分,他把抢来的当成女神一样看待,这种心情一目了然。他的舌头每触动一下,广美就不由得全身发抖,一阵阵恶心。这是个疯狂的家伙。他强行要求他人的妻子做自己的老婆,他忘记了警察的存在,也不觉得自己是在犯罪。这是因为死亡正从身后逼过来,死亡打碎了秩序。他什么也不在乎,对广美,他强求她做他的妻子,他恳求她做他的妻子,他一得到承诺就倒身下拜。
和老鼠一佯。他的思维处于支离破碎的状态。广美觉得,他的威胁,他的恳求,正是他唱出的挽歌。
那猥琐的男人又把广美压在身下,他充分地,象要刻上标记似的摆动腰部,并不时吐出莫名其妙的话语,那好象是一些赞美广美肉体的言辞,什么漂亮啦,女神啦,这些话语和哼哼声混在一起。对于男人来说,女人的肉体怎样才算女神,广美并不知道。
直升飞机向市民宣读警告的声音传过来,又远去了。
过后,屋外响起了金属磨擦音。
广美全身僵直,自己家房屋遭到袭击时的情景在眼前一闪而过,他苏醒了。金属声急剧升高,嘎吱、嘎吱、嘎吱……无法形容的声音刺进耳鼓,神经被撕碎了。
“老鼠!鼠群来了!”
广美要推开那个男人,可那男人以千钧之力抱住了她的腰。
广美捂起耳朵。金属音充满房间。听起来象是雨点抽打在墙壁和窗户上的声音。广美扭动上身大叫。医院之类的大楼不用说,这里正是木造房屋。广美猛地把那男人推开,逃到墙角。
啃大门,啃墙壁,可怕的啮咬声。鼠群在房顶奔跑。几十只老鼠爬在窗上,长长的尾巴象蛇一样爬上玻璃。
“穿上这个!”
那男人把他自己的工作服扔过来,广美穿上了工作服。
“来了哇!老鼠!老鼠!”
广美已经半疯狂了,不知从什么地方钻进来的,两只老鼠穿过房间。
“畜牲!打死它!”
男人一边嚷一边挥舞一根木棒。
“救——命——啊——!”
广美绝望地叫起来,老鼠很快就增加到十几只了。那些老鼠用后腿蹦蹦跳跳,三蹿两蹿就跳到广美和那男人跟前。
“快逃!”
男人揪下咬在腿上的老鼠。
“可,往哪儿跑哟!”
“后门有汽车!”
“不行啊!净是老鼠!”
广美一边用衣服抖落老鼠一边发出绝望的惨叫。屋外布满了鼠群,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
“钥匙!拿着!就在后门旁边……”
男人揪下咬在胳膊上的老鼠摔出去。他面目狰狞,大喊大叫,踢开老鼠,从后门搬来油桶,用油桶撞玻璃,把油桶往屋外的路上倾倒一空,丢开油桶,点着报纸。扔了出去,火焰呼地一下窜起来,那是汽油。
“夫人,拣看那些东西!”
鼠群成了火球,一只只都成了火鼠。火鼠向四面八方奔跑。房子起火了,窗口一片通红。
“这是个机会!”
听到男人的怒吼声,广美拖起被子跑到后门。她打开后门,那里也是老鼠成群,小型两用汽车就在门边。广美抛出棉被,跳到上面,把钥匙插进车门。她感到腿上、腰上,后背一阵疼痛,豁出了,不知有几个地方的肉被咬下去了。她好歹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同时赶紧锁上车门。汽车里有和她一起钻进来的老鼠。老鼠顺着广美的腿爬上去,将牙齿啃进大腿根内侧。广美感到钻心的疼痛。
广美下意识地抓住老鼠,她握着毛绒绒热乎乎的老鼠猝然倒下,意识远远的离开了自己。
象切断拇指根一样的疼痛使广美又恢复了意识,她用双手将老鼠握烂,车外的火光使她看见,老鼠的肠子从肛门里挤出来了。广美哭叫一边用钥匙启动发动机,同时踩上离合器。
男人从房间跳出来,他抓住了车门。广美已经开动了汽车。男人发出惨叫,车门锁上了,他抓住车门把手随车而动,嘴里发出没命的叫声。广美把车停下了。
几只老鼠盯在男人的脑袋上,看上去老鼠象是从他的脑袋里长出来一样。他的脸上血肉模糊。道路上汽油燃烧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
“死去吧!”
广美用冻结的双眸看着那个男人。一只老鼠顺着衣服爬上去,咬住他的眼窝。他一边揪下头上的老鼠,揪下脸上的老鼠,一边大叫,给我开门!广美默默地看着,几只老鼠黑眼睛闪闪发光,盯住他露肉的地力爬上去,在他的头上把饥饿的牙齿啃进去,他在头上和脖子上乱抓乱挠,那些地方净是血。又有别的老鼠爬上来,那老鼠一蹦一跳把牙齿刺进他的右眼。一声惨叫,那男人松开车门把手,狂乱地挥动两只胳膊。这时候,他的脑袋以下部位全被老鼠裹起来了。
那个男人刚要跑就跌倒了。哇呀!……越来越多的老鼠扑上去。他又发出几声短促的惨叫……
不到一分钟,那个男人就不动了。不知是他的哪只胳膊朝上立着,能看见胳膊上的手指。老鼠爬上那只胳膊,开始咬他的食指。广美看见,那手指立刻就变短了,同时,那只胳膊也倒下去了。
大火蔓延到眼前了。广美看见,那个男人的家已经起火了,墙壁冒出紫黑色的烟火,风助火势。另外一些小火苗从周围人家地板下面,从小仓库等处窜出来。邢些小火苗看上去象是某种毒花正在开放,那是沾上汽油变成火球的老鼠四处狂奔点燃的。
家家户户都在沉默,沉默里笼罩着恐怖的惨叫。然而,不能开门。
广美驱动汽车,必须冲出火焰,可是汽车咯噔咯噔在地面上硬拖。她以为是防滑链的原故。于是挂上加力挡,可还是硬拖。到了这时,广美才发觉汽车异常况重难行。
……轮胎!
轮胎被老鼠咬得破烂不堪。广美明白了汽车几乎只是借助钢圈在移动。
汽车在火焰中慢腾腾地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