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田走进对策本部,他渐渐地恢复了知觉。本部里人员基本上到齐了。但是,这里异常沉闷,笼罩着恐怖的气氛。
“出了什么事?”
冲田做到右川博士身边问。
“鼠疫。”
“鼠疫!”
冲田望着右川的脸。右川紧皱眉头的表情显得很苦闷。
“据说发生在国立甲府医院。”
“甲府医院?不至于吧……”
冲田不作声了。
“如你所见,甲府成了无人街。”曲垣走过来说,“不,不是无人街。人还是有的,只是屏息禁闭起来了。下午两点,广播和电视传出了发生鼠疫的新闻。这时全体出动扑杀老鼠的市民一起退避家中。于是更厉害的流言蜚语开始蔓延。说警察那样固执地劝告他们避难,是因为知道这些鼠群带有鼠疫菌。”
曲垣是个乐天派,但此刻他的脸色铁青。
“发生了恐慌……”右川口气沉重地说,“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是啊,鼠疫菌要是寄生在鼠群当中,那就没救了。这可是二十亿只的鼠群蜂拥而来的时刻啊。现在市民受到冲击躲在家里。但是马上就会形成很快状态……”
右川的表情显得计穷智竭。
“可是,这么会呢,鼠疫?那严格的检疫措施……”
知道了无人街的原因,冲田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意识到,“本来老鼠所带的病原菌就正在使传染病蔓延,再加上鼠疫……那将是无法收拾的局面。”
“检疫是严格的,但不是绝对的。”
曲垣做了说明:
传染病检疫定为六种,鼠疫、霍乱、天花、斑疹伤寒、黄热病,回归热。在任何岸边都制定了阻止的方针。对于船舶则使其停泊在检疫海域,由医师和检疫官进行调查。
现在则由无线电检疫取而代之。外国航船停靠日本港的时候,在入港前的十二至三十六小时内,要通报该船舶的停靠港和船员的健康状况。根据世界保健机构(WHO)决定的规则有十六个项目,从入港前十五天内是否出现患者,一直到船内老鼠的驱除证明,船员的接种疫苗证明,装载的货物等内容。
但是,即使通过无线电检疫并发出“一切正常”的情况下,也决不能说是万无一失的,因为有谎报的情形。而且,现在是大规模运输的时代,例如集装箱船,庞大的集装箱一个一个地检查是不可能的。如今,在加利福尼亚污染病原菌的老鼠尸骸,在日本登陆之后才被发现。
这种危险,跟检疫官和医师到船上去调查一样。再加上病毒还有所谓潜伏期。还有,很难把船内的老鼠全部杀死,可以准确地说,检疫业务存在很多漏洞。为了弥补这些漏洞,各检疫所定期在码头等场所捕鼠,检查病原菌。尤其是对于到危险地域的海外旅游者及进入我国境内的人,要交付健康卡片,在任何地方身体状况若出现异常,必须立即就医,医生如果认为确属异常就报告厚生省,马上进行安排开始防疫工作。
“到头来,检疫业务是不完善的。要是期待更加完善,只有闭关锁国。可是,这次的鼠疫苗是厚生省派到国立甲府医院的传染病预防班发现的。医院里有发高烧的象是鼠疫症患者。然而,大多数传染病都会出现高烧。特别是老鼠作媒介的传染病更是如此……归根到底,要检验出病原体,以及利用血清学的方法诊断出真症——腺鼠疫。这是近日的事。另外,说是发现了带菌者。”
曲垣的声音低下来了。
“可是,那怎么办呢?”
“根据政府的命令采取强有力的防疫措施,停止避难,列车停止运行,公路也被封锁了,我们成了瓮中之鳖……”
“……”
“这是不得已的做法。近一个世纪以来,鼠疫菌没有进入文明国度。在交通发达的当今时代,一个国家发生鼠疫就有立刻传遍全世界的危险,不过作出什么样的牺牲也必须防止扩散。对我们这些人,政府也许将见死不救。”
“可是,那样的……首先,如果是因检疫漏洞进来的鼠疫,那么为什么横滨之类的进出口港附近没有发生鼠疫,而突然发生在这样的山区呢?这不是很奇怪吗?”
对于冲田来说,这是无法理解的。
“那边的情况,我们也不知道。发表出来的情况也是吞吞吐吐含糊其词的。只是预感到里面好象有什么东西,但处于这种事态,只能信其无。由于进入戒严状态,不可能取得情报。”
“……”
冲田沉默了。好象是有一种必须思考什么问题焦虑,但实际上又不知道思考什么才好。
似乎每个人都是这样,阴暗的表情显示出束手无策。连勇武过人的龙村参谋长也是如此,一筹莫展。这不是没有道理的,虽说对手是二十亿只老鼠,总不至于没有对付的办法。可是,眼睛看不见的……不,鼠疫苗作为对手,人们就没有办法了。且又称黑死病的鼠疫,是受为可怕传染病。十三世纪黑死病袭击欧洲的时候,把整个欧洲人口的三分之一拖进了死亡国度。
这种病的特征是高烧,脉搏微弱,可以说也招致精神状态异常。不久皮肤就干燥得干巴巴的,出现黑紫色的斑点,随即死亡。人死了之后体温还在上升,变成黑色枯干的木乃伊。高烧最后把人体完全烧光。潜伏期是一天——七天……
迎击鼠群的自卫队步调一致能对付得了吧?
“这是最坏的状态。”右川耸耸肩说,“旅游者或者货物是可能带有鼠疫蚤的吧,但按常识怎么也无法想象。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逼近的二十亿只老鼠星是几成身上带鼠疫蚤,并且能严禁其离开本县吗?”
谁也不吭声了,连记者们也沉默了。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去向,该怎么办。
“本部长——副首相,副本部长——防卫厅长官在哪儿?”
冲田小声问曲垣。
“听说坐飞机逃回去了。”
曲垣用失望的口气回答。
“……广美不至于感染吧?”冲田猛然想起往宿舍打电话。虽然出来时给广美留下便条,叫她今天一夜别到医院去,可心里还是感到急躁不安。总机挂通了,冲田请对方继续呼叫,但没有回答,一阵刀子割肉似的痉挛传遍冲田的全身。
“请问县知事。”冲田用颤抖的声音问,“有什么对策吗?”
“没有。”
知事面如土色。他因身心劳累现在也颓然而坐,瘫在那里。
“据说厚生省也只有一点点疫苗,怎么也……”
“可是,这可怎么办呢?鼠疫在冬天不是极为猖獗的吗?”
冲田觉得广美的感染已经是即成事实了。那么自己也……
“据说政府已向世界保健机构(WHO)请求援助。WHO开始出面扑灭鼠疫,但疫苗的到来,最快也……”
知事的话含糊了。
“总而言之,WHO也没有几十万人所需的疫苗。疫苗是生产,最低怎么也得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曲垣解释说。
“不是误报或者误诊吗?”
冲田不肯罢休地问。
“用血清学的方法查明是真症。这已经公开了。”
曲垣慢慢地摇着头说。
“这么说,我们得是吗?……”
没有人回答。
“不知道……”
右川使劲摇头嘟哝着。
“不知道什么,右川博士?”
冲田问。
“你也想想看吧,为什么在这些鼠群骚扰最厉害的时候恰好发生鼠疫,这不是很奇怪么?这可是过去的近一个世纪都没有的事啊……”
右川的眼睛望着远处。
“禁止逃离本县。恐怕县境的所有公路都有自卫队和警察在武装警戒。这是无可奈何的。我要是首相的话,也得下这样的命令。对于我们这些瓮中之鳖来说,能做的……”
“能做什么?”
“只有彻底扑灭老鼠,然后把杀死的老鼠烧掉。作为鼠疫菌媒介的是鼠蚤。老鼠一死,鼠蚤就离开死鼠移到人体上。就是这样……但是,我们前对手哪怕只是鼠群,也能给我们以毁灭性的打击。死马当作活马骑,守住最后的堡垒吧。那个巨大的鼠群现在也正突袭过来……”
“鼠疫苗的感染不只是从跳蚤那里来的吧?”
“不,通过皮肤和口腔都会感染哪。”
“……”
冲田不作声了。
片仓警视打破了满座的沉默。他拿警察专用无线电话,说:“告知全体巡逻警察,根据政府的命令。依然严禁避难。在县境封锁公路。禁令没有解除的希望。在追加指令下达之前要众所周知,严禁市民和全体县民外出。防备鼠群。再过两三个小时鼠群就会蜂拥而来。我命令你们竭尽全力慎重行动。鼠疫的预防注射很快就要到来。到今天半夜为止,由自卫队的飞机投放DDT(滴滴涕)。你们不得轻举妄动。上述命令立即生效。”
片仓是那种冷静的人。
好象从此开了头似的,第一师团前哨部队的无线电报告来了:
“本部,在甲府市周围,鼠群的行动急剧地活跃起来了。”
“继续戒严!”龙村猛然嘶声怒吼,“把火焰喷射班调到前面!全体队员不得离开装甲车!”
畜牲!……龙村参谋长闭上了嘴。
这时,三个男人被带进本部。三个都是中年人。一个中等个头的男人被介绍给县知事之后,他就靠近县知事身边耳语,知事随即跟身旁的县警本部长岩永警长咬耳朵。岩永再跟右川咬耳朵。然后三个人同时站起身。和三个来客一起走进特别房间。
追上去的记者群被龙村的部下挡住了。
“那不是东京地方检察厅的长官吗?”
不知是谁高声叫道。
“东京地检……真的吗?”
冲田问曲垣。
“那个高个的是东京地方检察厅的吉宗检察长。另外两个不知道是谁。可是。东京地检的长官,为什么到这个地狱里来……”
举垣注视着特别房间,用沉重的声音提出一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