町田市是东京的城郊住宅区,城市面貌迅猛发展。随着电车驶近车站,窗外是一派住宅楼鳞次栉比的市街风景。车站周围欣欣向荣,呈现新兴城市街头商店的热闹景象。车站广场附近有收费停车场,大约停有二十辆轿车和小型卡车,还有许多停车位置。也许是白天的缘故,许多车辆都在路上行驶。在入口处收费站那里,身着工作服的老人正因无所事事在看书。
羽根村妙子曾经见过尾形恒子的自备车,与小山修三都记得她的车牌号,于是环视停车场上的所有车辆,但是结果没有发现那辆车。
“这里没有小轿车!”羽根村妙子眺望着停车场说。
这话引起了小山修三的回忆。
记得平岛庄次的书面报告说,尾形恒子回收记录纸带时驾驶的是白色小轿车。除车牌号外,车身颜色也是一条线索。但是这里并没有小轿车,可能是尾形恒子驾车出去或者停在自己家里。
尾形恒子家住中森町第二街5-6。根据车站广场上的大型指示地图计算,距离这里有相当路程。开往那里的巴士,十分钟后发车。他俩在中森邮局门前的巴士车站下车。
坐落在平地上的巴士道路,是连接横滨和八王子的町田大街。中森町的位置,是在町田市与横滨之间靠近横滨的地方。这一带可以说是面貌一新,与其说是新街,倒不如说是新开发的住宅城,到处是东京都经营的大型住宅楼。
不用说,第二街5-6是真实的地址。从邮局门前往南走,一路上是杂树林,笔直的道路两侧是紧挨着的小店和住宅。小店和住宅之间有好些小十字路,第二街5号就在第三条十字路东面进去的地方。那里有分成小块出售的土地,建有新住宅区和过去流传至今相互连接在一起的农家。新住宅面积狭窄,但拥有院子和小片树丛。五六家农家聚集在一起,周围是防风树林。
十字路口竖有向导地图,指示各自住宅的位置。
向导地图里,有“尾形家”字样。他俩以此为目标朝前行走,这一带几乎没有人经过。
羽根村妙子捣了一下小山修三的胳膊肘,她发现道路右侧有“尾形家”门牌。总占地面积有大约二百六十多平方米,里面的日本式二层楼房的建筑占地面积有大约八十多平方米。
表面看上去,这幢住宅从建成到现在大约有七八年历史,旁边有卷帘门紧闭的小车库。不光车库,连大门和其他所有的门都关得紧紧的。
小山修三和羽根村妙子并肩经过尾形家门前后,走了一百多米,这里住宅很少,是一大片杂树林、稻田和旱地,走到路延伸到旱地里的地方停住脚步。
羽根村妙子说:“那好像是她家!”
“不从尾形家门前经过好吗?”
“你看见了吗?”
‘哎,看见什么啦?’小山修三问道。
羽根村妙子始起眼睛望着他的脸:“尾形家对面路上聚集着四五个邻居家的妇女,好像站在那里说什么来着。刚才经过时,我朝那里瞅了一眼。”
“我没看你那边。像现在这种时候正是主妇们准备傍晚出门购物的时候,也是她们一起拉家常的时候。”
“不,她们好像在悄悄说着什么,与平时在井边洗衣服聊天的气氛不一样。其中,有两个妇女脸朝着尾形家张望。”
“你是边走边看,也只是稍稍扫视了一下就观察得那么仔细。”
“那情景是瞬间映入眼帘的,也算是我的直感吧。我想她们相互是在谈论尾形家,并且不是什么吉利的话!是啊,妇女们聚集在路上打堆聊天不会是什么好事,大多是幸灾乐祸之类的,从她们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
“……”
“我认为,那些主妇之间的悄俏话肯定是说尾形家,好像说铁将军把门是意味着尾形家遇上倒霉的事了。”
“你是说遇上倒霉的事了?”
“喂,我总觉得是那样的,门窗紧闭的尾形家多半有不幸的事。”
“那你去妇女那里打听一下好吗?我是男的,不方便打听那样的事,凭我的直觉她们暂时还不会离开。”
“可我不知道怎么问。”
“你装作保险公司或者化妆品公司的收款员或者其他什么不就行了吗。你就说,我去过尾形女士的家,可好像家里没有人,大概是外出旅游了吧?如果她们窃窃私语的内容是尾形家的事,肯定会对你有反应的。”
羽根村妙子被小山修三这么一说,似乎下了决心似的,独自一人迈开脚步,朝着来的地方转过身,再次来到尾形家的门前,羽根村妙子治头望着铁将军把门的房子,用手按门框上的门铃,然后摆出等待屋里回答那样的姿势。
这当儿,一直站在对面路上的四个邻居妇女不约而同地转过脸朝着她。
羽根村妙子心想,果然像小山修三说的那样,她们把大门紧闭的尾形家作为谈论的话题,见有客人来访,注意力自然转移到了羽根村妙子的身上。
羽根村妙子背对着她们又按了一下门铃,屋里仍然没有反应,于是装作束手无策的模样望着尾形家。
“喂喂。”身后传来招呼声,“尾形家没有人。”
羽根村妙子转过脸来,看见四个妇女中间有个戴黑边眼统、胖乎乎的中年妇女摇摇头。于是她便朝她们那里走去。
“我是生命保险公司的。”她把长发朗上携,尽量装出业务员脸上的微笑,“……尾形家没有人吗?”
除戴眼镜的胖女人外,还有脸色不佳的女人、矮个女人和肩膀较宽的女人,年龄大约都在三四十岁。那个从身后喊她的女人是年龄最大的。
“你是找尾形家丈夫还是夫人?”还是那个戴黑边眼镜的女人问道。
“是尾形夫人。”
“如果是找夫人,可能有相当一段时间不会回来。”戴眼镜女人的语气有点冷言冷语。
“您说的相当一段时间是两三天还是大约一个星期?”羽根村妙子进一步用温和的语气问对方,“哎呀,那,什么时候回来呢?”
戴眼镜女人和其他三个妇女无声地相互对视。
“是夫妇一起外出旅行吗?”
“不,就夫人一个人,好像不是旅行。”
“哦,原来是这样。其实,是夫人打电话约我今天来的,也就登门拜访了,没想到……”
“那是什么时候的电话?”矮个瘦女人间道,说话频率相当快。
“是呀!”羽根村妙子觉得不能屁出破绽,小心翼翼地说是十天前。
“嗯,十天前?如果是十天前,夫人还在家吧。她是一星期前不见的。”
戴眼镜妇女对其他三个妇女说。
听说一星期前尾形恒子就不见了,羽根村妙子大吃一惊。说“不见了”那不是一般说法。如果不是去旅行,该会是什么呢?
“大概有什么事吧?”戴眼镜妇女似乎代表大家说,可其他三个妇女也面面相觑,脸上是复杂表情、似乎不太愿意向别人泄露他人隐私,但也不太想隐瞒真情,是一种非常矛盾的心理。
戴眼镜妇女好像不是那样的心理,嘴巴微微张开,好像是在等羽根村妙子进一步询问。
“那个,如果说尾形夫人有事,是不是担心什么……”羽根村妙子皱着眉头,极力表现出为客户担忧的神情。
“哎呀……”戴眼镜妇女迟疑了一下想说的话,像商量征求意见那样看着其他三人脸上的表情,她们好像是用微笑在相互交谈。
“那个……她是我的老客户,我绝对不会把你们告诉我的情况透露给其他人。”羽根村妙子低声说道,脸上的表情一半是担忧尾形家,一半是主动与她们亲近。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她已经站在她们身边。
“既然是工作,那我就告诉你吧!”戴眼镜妇女终于翕动起嘴唇。
“好,请说!不管被怎么问,我绝不对别人讲!”羽根村妙子再次像发誓那样对她们说。
“那就拜托你了!请一定要保密。别说出是我们给你提供这情况的。”
“您不必担心。”
“其实……”戴眼镜主妇又朝那三个妇女扫了一眼。“尾形夫人一星期前就下落不明了!”她来到羽根村妙子身边,嘴凑到耳边压低嗓音说。
“哎,那是真的吗?”
看到羽根村妙子瞠目结舌的表情,主妇们觉得像自己预料的那样感到满足,连连点头。
“是真的。其实,她丈夫已经于四天前向警方报案了,要求寻找。”
由于这情况太出乎意料,羽根村妙子一下懵了,说不出话来,只是两眼瞪得眼眸快要蹦出眼眶似的。其实,尽管是意外,但……
“我真不敢相信!那么,尾形夫人的行踪还没有线索吗,”羽根村妙子咽了口唾沫问道。
“听说警方跟她丈夫联系过,说是还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羽根村妙子从平岛庄次那里听说道,尾形恒子和她丈夫两人一起生活。
“唤,原来是那么回事!”羽根村妙子脸上表情好像屏了一会儿呼吸,随后又装出提心吊胆的模样问,“那个,夫人是离家出走还是被什么人诱拐而下落不明的呢?”
“那个么,实在不清楚。有关夫人离家的原因,她丈夫什么也没说。”
“夫人是在丈夫不在家时出走的吗?”
“夫人好像在外做什么临时工,上班外出后就没有再回来。”
假设去做临时工没有回家,那多半是星期三。猛然间,羽根村妙子的心里像翻江倒海那样焦急不安起来。
“夫人音讯全无是哪一天?”
“哎呀……”戴眼镜妇女与其他三个主妇面面相觑。
宽肩膀妇女说:“夫人是这个月十二日失踪的。她丈夫是这么对我说的,我记得很清楚。”
“如果是十二日,大概是星期三吧?”羽根村沙子自言自语地说完,赶紧掏出笔记本翻看上面的日历,五月十二日确实是星期三。
“尾形夫人每周三去东京做临时工,这你清楚吗?”矮个妇女立即问道,她长着薄嘴唇。
“是的。因为夫人说过,星期三她家里没人,希望这天别到她家里收保险费。”
“噢,原来是那么回事。”矮个子女人赞同这样的回答,点点头说。
“那么说,夫人每星期要出去做一次临时工,那是什么样的工作?”
主妇们是否知道这情况,羽很村妙子想核实一下。
“据尾形夫人说是调查新桥那里某新产品的销售状况,每周三早晨驾车上班。”
调查新桥那里某公司新产品的销售情况……羽根村妙子想起收视调查公司大楼门口挂着许多铜牌,上面有许多公司名称。为了隐瞒临时工的工作内容,尾形夫人以巧妙的借口搪塞,而借口则是那些铜招牌。
突然,主妇们都沉默不语了。因为,尾形家的两用门里走出一个骨瘦如柴的高个男人。主妇们即刻变得忐忑不安了,有的脸朝下看,有的背朝那里,再也不说尾形夫人的情况了,就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急事那样各自离开了。
羽根村妙子转过脸伫立着打量那里,那高个男人的外表看上去年龄五十岁左右,头发大片稀薄,也许还有消瘦的原因,比起长脸,下巴显得更尖。肤色黑,眼睛凹陷,但目光炯炯。从他只穿讨衫和长裤出现的外表,从正在议论的妇女们见到他时朝四处散开的现象看,他无疑是丈夫尾形良平。羽根村妙子回到小山修三的身边,汇报妇女们在尾形家附近说的悄悄话。
“十二日是星期三,邻居主妇们也知道那天是尾形恒子外出做临时工的日子,但是尾形垣子把自己的工作说成调查新产品销售情况,隐瞒了去收视调查公司上班的实惰。我觉得她不一般。”羽根村妙子说。
“她说是调查某新产品销售情况,那大楼门口肯定挂有与该内容相似的公司招牌吧?”小山修三也这么猜测。
“这样说大凡可以巧妙掩饰临时工的工作内容?!我觉得她这借口太妙了。”
“可尾形恒子是十二日外出做临时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吗?”
“那些妇女刚才是这么说的。”
“真是吃惊不小!我一直有一种奇怪的预感,没想到竟然应验了。并且,那妇女还真的失踪了!”小山修三无意识地抚摸着胡须,一旦情绪亢奋,手就会不知不觉地抚摸胡须。
“她丈夫表情如何?”
“好像是萎靡不振,不知所措。那是自然的吧。”
“那些主妇是怎么看尾形恒子失踪的?”
“她们说话吞吞吐吐,顾虑重重的。不过,她们内心似乎想透露一点给我。”
“这是有可能的吧。想说却又打算隐瞒,犹豫不决的。这是人的心理。尤其妇女,那种摇摆性非常强烈。还有,她们透露的内容大多是自己的推断吧?!”
“哎,哎,尽管小心谨慎,但她们还是怀疑尾形恒子的失踪与婚外恋有关。”
“是说尾形恒子有情人?”
“不是这么回事。她们说尾形恒子长得漂亮,总是把喜欢打扮挂在嘴上;还说这不是他们自己的推断,是警署告诉说他们从婚外恋着手侦查。”
“警察啊,尾形良平好像已经正式要求警方寻找妻子,可警察是否正儿八经地在找呢?”
“那不知道。最近,警方也可能把受害人家属提交的寻妻案作为被害嫌疑案展开侦查。报上是这么说的。”
“嗯,报上是这么说的,但是……”小山修三似乎注意到什么似的瞪大眼睛。接着,他根据羽根村妙子提供的情况继续说:“最近有许多离家出走被害案,警方根据家属要求展开侦查,该情况都刊登在报上,但是,刊登在报上的案例,大致被杀害的疑点很大。据说,警方向附近妇女透露那些情况是为了排查。”他窥视羽根村妙子脸上的表情。
“哎呀,那情况我不知道!对于婚外恋的推测,我想那些夫人难以启齿,可能会谎称那是警方说的。”羽根村妙子连自己也歪斜着脑袋。
“在我们见到过的临时回收员妇女中间,就数尾形恒子最漂亮,打扮也很时髦。”
她似乎话里有话:婚外恋之说法不是没有道理。“还有其丈夫外表,年龄好像要大她许多,听说是东京某商业公司的办事员。关于她丈夫的情况,平岛君也介绍过。”羽根村沙子说。
小山修三听平岛庄次说过“跟踪调查”的结果。平岛庄次在核实尾形恒子住宅后,于第二天再去那里观察,见其丈夫尾形良平的年龄看上去快五十岁了,后脑勺上头发稀少,上身穿羊毛衫,下身穿工作裤。由于背朝着外面,没有看清楚他的脸。那个漂亮的尾形恒子只从家里出来过一次,家里就他们夫妻俩,年龄似乎相差有十多岁。
“夫妻间年龄相差较大,并且尾形恒子人又长得漂亮。根据这些情况,附近主妇们也就围绕她有婚外恋而众说纷纭。”
羽根村妙子捣了一下小山修三,担心自己和他在光线暗淡是没有行人的地方交谈会被误解为谈恋爱。如果从尾形家门前经过,担心附近的主妇们又在那里议论,因而改走另一条路朝车站方向走去。
“除此之外,作为尾形垣子失踪的原因,还有可能是什么呢?”一路上小山修三说。
“剩下的可能就是金钱吧。”
“哎呀,有这个可能。我们对于那些回收员跟踪和观察了很长时间,发现几乎所有的主妇都是疲惫不堪的模样。她们一乘上电车就无精打采地打瞌睡。”
“我跟踪和观察的C号,她在百贷商店讨衫开架柜台那里,为买一件衬衫居然犹豫了很长时间,最后才选中了一件,而且还是便宜货。从主妇们担任的回收员工作来看,金钱问题有那么点可能……”
尾形恒子的失踪是离家出走,还是跟外面的人走的。倘若前者,无疑是婚外恋;倘若后者,是金钱问题。总之,两者目前都难以确定。那些主妇回收员把记录纸带送到公司后不是去逛银座,然而径直回家也好,在回家的电车上打瞌睡也好,都不像尾形恒子失踪那样在经济上有大的纠缠。然而,那是妇女回收员们在外表上的共同印象。如果属于尾形个人内情,那是特别的。
从小田急线町田车站驶往新宿的电车里,小山修三还在不停地思考。
少时,他对旁边头发遮着耳朵的羽根村妙子说:“此外,看来还有其他原因。”
羽根村妙子正在看杂志,那对清纯的眼睛向上仰视:“那是什么呀?也许跟署名大矶町服部梅子的写信人有关。”羽根村妙子的目光闪了一下。
“有什么关联要素?”这时,宙外已阳色浓浓。
“哎,你一说关联要素,我可就设法回答了!是不是那种要素,我也一时说不上来,只是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么一个想法。”
羽根村妙子没有吱声,又恢复到没有眼神的表情。这只是小山君的突发奇想,脸上是不感兴趣的表情。
车站周围,有街上的热闹灯光群。电车驶过那里便又在黑暗里行进,平原上遥远的灯光在断断续续晃动。
迄今为止了解到的情况有一些,但它不像远处闪烁的灯光那样相互有关联。小山修三自言自语,但是不能说与尾形恒子下落不明以及写信人服部梅子的来信有关。然而,小山修三在这时突然想到一件事。
回收员尾形恒子失踪那天,是五月十二日星期三,距今已经有一个星期。报上刊登署名服部梅子写信人的来信,不也是那时候?为慎重起见,他问羽根村妙子那封信是哪一天刊登在报上的。
“是六天前,那是五月十三日的报纸。”羽根村妙子睡眼惺忪地回答他的提问。
去大矶町回来的第二天,小山修三去区图书馆打算查阅三本报纸合订本。尾形恒子是五月十二日失踪的,他想知道报上是否有那样的报道。仅凭羽根村妙子从尾形家附近打听来的传闻,不是很充分,不知道究竟详细和彻底到什么程度。为了解这一情况有三条渠道。
第一、去接受报案的警视厅或警署打听详细情况。不用说,与该案无关的自己即便去了,警方也肯定什么都不会说。
第二、见到尾形桓子丈夫后打听原委。不过这很难实现,没有理由让他开口。
第三、去新桥的收视调查公司打听。尾形恒子是该公司回收员,尽管是临时工,但好像已经干了很长时间,跟正式职员差不多,尤其尾形恒子失踪是星期三回收日,该公司应该清楚。然而,这点比前两点更不可能实施,尽管与前者一样没有理由让对方告诉自己,可是自己却硬是监视和跟踪回收员。纵然该动机出于“好奇心”,但从某种意义上说,该行为与秘密侦查相同。在实施秘密侦查的过程中,连该公司都没有拜访过。
由此看来,从这三方面打听情况根本就没有希望。虽说昨晚在电车上思考过,但不清楚报上的那篇读者来信和尾形桓子的失踪是否有关联。
随着电车颠簸摇晃,他的这一想法像泡沫那样涌现在脑海里。如果这样,剩下的仅仅就是查阅报上报道过的文章。
在图书馆,他查阅了三本报刊合订本。在尾形良平向警方提交了寻妻请求书后,报上就不再报道了。而是最近有一幼儿下落不明,则立刻见报了。
丈夫向警方提交寻妻请求书之类的内容,也许不能成为报道对象。那样的新闻报道如果稍稍刊登一下,那些议论尾形恒子的邻居主妇们理应告诉羽根村妙子。之所以她们没说,是因为报上还没有刊登。
小山修三顺便还翻阅了五月十二日前的报纸。他并不是想从那里寻找与回收员尾形恒子失踪有关的报道,只是偶尔翻阅,渐渐的,被社会版上的精彩报道给吸引住了。
其中有这样的标题:
被诱拐的女童惠子平安无事地回家了,而犯罪嫌疑人和监禁场所至今情况不明
看了该标题后,小山修三开始回忆,是网,怎么会有这样的诱拐案件。刚才,之所以觉得如果是幼儿被拐案也许会立即见报,好像是这种情况一直留在大脑里的缘故。某公司干部家住涉谷区松祷,其第三个女儿惠子今年六岁,在附近公园玩耍时突然去向不明,蒸发了。这是四月十六日发生的事情,警方作为诱拐案展开侦查。
“啊,这些情况也是通过报纸看到的。”
小山修三一边回忆一边慢腾腾地翻阅报纸合订本。区图书馆的座位,几乎都被初中生和高中生占领了,没有几个成年读者。
小山修三将报纸合订本归还后走出图书馆,觉得脑袋有疼痛感。
报上刊登的消息,看上去与住町田市回收员尾形恒子失踪案都没有丝毫关系。其实,这是理所当然的,报上也不可能什么都刊登。那种觉得看报纸就能发现什么的想法,仅仅是不成熟的空想而已。
外面天气晴朗,小山修三走着回家,—路上是许多来来往往的行人,但都是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
他慢腾腾地行走着,突然感到有视线在背后紧盯着自己,便猛地转过身去,然而都是陌生人,没有特别注视他的人。
小山修三心里不舒服地返回咖啡馆,只见平岛庄次已经来到店里正在喝咖啡等他。
“你好!”平岛庄次从桌上挺起略驼的背朝小山修三笑。
妹妹久美子走到哥哥身边说:“他已经等你快一个小时了!”
“噢,真对不起!”
小山修三说完立即坐在平岛庄次旁边,没想到平岛庄次会光临自己的咖啡馆。
“没什么,没什么,因为什么联系都没有,我就不打招呼地来了。”
小山修三环视一下店堂,有年轻情侣和学生,大约有十个人左右,大多是常客。平岛庄次从一开始就坐在角落座位上。
“羽根村小姐昨天把大矶的情况和町田市尾形恒子的情况全告诉我了。”
小山修三静了静心后,压低嗓门问道:“原来是这样。那,你有什么想法?”
小山修三察觉到,平岛庄次来这里是因为羽根村妙子对他说过尾形恒子的情况。
“你辛苦了!”平岛庄次先说,“……刊登在报上署名服部梅子的写信人,我从一开始就觉得可疑,两家电视台风尘仆仆地赶到大矶寻找……那封读者来信,还真让电视台和制作公司大惊失色。”
“可是,平岛君,虽说写信人的姓名是虚构的,但去那里寻找写信人的两家电视台,我觉得后来去那里自称RBC电视台的,也是假的。”
平岛庄次用汤匙在久美子端来的杯子里搅拌,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了。他稍稍思考后说;“那,不像是电视台,也许是制片公司。或许是觉得制片公司来头小,便冒充RBC电视台,前面去大矶的那家VVC电视台抑或是真的。”
“摁,我也那么想。”
“无论电视台还是制片公司,他们都可以被解释为是去找服部梅子的,但是……”
平岛庄次推断后面进去大矶的是制片公司,但是语气里也含有不是那么肯定的口吻。小山修三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正如上次听到的那样,那封信的内容与收视调查公司内部检举相同。我想许多方面都在追根刨底寻找写信人。”平岛庄次说。
“其次,町田市尾形恒子下落不明太让人吃惊了!因为D号尾形恒子被平岛君跟踪过。”
“是呀,我从羽根村妙子那里听说尾形恒子音讯全无后茫然不知所措。”平岛庄次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是那样吧?因为你去町田市甚至调查过她的家庭结构。我也和羽根村妙子交谈过,说你知道这情况后肯定会大吃一惊的!”小山修三望着平岛庄次眼圈周围的皱纹。
“确实吃惊不小!因为曾经见过尾形恒子本人,也观察过她的丈夫和她的住宅,总觉得像是发生别人身上的事情。”
“我明白你心里的感受。不过听了羽根村妙子说的大致情况后,你是怎样推断尾形恒子失踪案的?”
“还没有什么确凿的依据,目前还不能判断,但作为推测,有三点可以考虑。首先她分明有丈夫,却与其他男人有婚外恋关系。其次,她和丈夫之间年龄有不小的差距。再有,是金钱问题。钱的借出和借入往往导致是非,直到悲剧发生。”
“嗯,原来如此。”
“但是,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小。就我们观察到的那些主妇,虽说是临时工,但回收工作却累得她们筋疲力尽的。还有,我认为她们家里的经济条件都不宽裕。”
“是啊,因为不宽裕有时难免借钱哟,借来的钱也会发生纠纷。”
“如果不是借巨款,是不会发展成恶性案件的。”
“那倒是……哎,说到这,还可以考虑的是,是否与电视台有关。”
“我和羽根村妙子在回家的电车上聊过这种可能性。尾形恒子是五月十二日星期三早晨离家后失踪的,而星期三是回收记录纸带的日子。无疑,附近主妇们不知道她是收视调查公司雇用的回收员。既然是那个星期三失踪的,我觉得可能与电视台有关。”
“是说电视台调查收视率吧?”
“不,那我不知道。”
“我有东西给你看。”平岛庄次从袋里掏出折叠的纸张,展开后让小山修三看,像文稿纸那么大小,是折成两折的内部刊物,正面和反面都是印刷字体。第一版面上段印有长方形边框,套红印有“TR通讯”刊头,字体匠心独运。
“这好像是电视台与电台的刊物。”平岛庄次说。
无疑“T”指的是电视台,“R”指的是电台。该标题下面,是某电视台台长与记者之间的对话报道。第二版面是信息报道,例如,各电视台电台高层干部的人事变动;某电视台获得技术开发成功;某电视台购买了外国最新器材;有关海外电视台行业的信息等等,都是可靠的报道。第三版面是轻松报道,例如,新节目的内幕、采访演员、匿名座谈会等。第四版面,也就是底页,报道的是各电视台制作现场的声音和读者声音。该版下段刊登的是各电视台的人事变动。总之是温和的内部刊物,每页的下面三段有许多电视台电台的广告。
小山修三大致翻阅了每页的内容,不明白平岛庄次拿来这份TR通讯是什么打算。
“这样的内容不看也行。”平岛庄次手伸到小山修三面前拿起放在桌上的TR通讯,翻到第四版面。
“这上面刊登了各电视台电台的人事变动任免调令。这一期的TR通讯里,好像刊登了收视调查公司的任免调令,还有各台变动前最后情况。”
“有,有,啊,就连收视调查公司的人事变动情况也刊登在上面!”他感到有点意外。
“果然是收视调查公司!请仔细看看那家公司的任免事项。”
电视收视调查公司人事变动如下:
一、批准资材科长南庄三郎年满退休,享受部长级待遇。5月5日
二、任命资材科副科长近藤岁夫为资材科科长。5月5日
三、任命资材科员山畸猛夫为资材科副科长。5月5日
四、批准管理科副科长野博太要求退职的申请。5月15日
今天是五月二十日。小山修三抬起脸看着平岛庄次,好像是问这是怎么回事。
TR通讯上刊登的收视调查公司的人事任免有什么疑点呢?小山修三注视着平岛庄次脸上的表情。
“是这样的,这家公司的管理科,好像就是负贵调查电视收视率的部门,包括回收员去抽样家庭回收记录纸带。”平岛庄次喃喃地说。
“哎,是真的吗?”小山修三只问了这句话,使觉得这里面好像有文章。既然辞职人是负责与抽样家庭有关的部门的干部,有可能与妇女回收员有关,刹那间也明白了平岛庄次特地来这里的原因。
“管理科居然是负责收视调查的部门,我根本没有察觉到。”
小山修三为了打听平岛庄次已经了解到的情况,便说:“我也没有察觉到,原以为管理科的职责范围因公司而异有许多不同地方。”
“我打电话给这家TR通讯编辑部,得到的是这样的回答。我虽说对电视台和电台的人事变动不感兴趣,可这里面由于有收视调查公司的人事变动报道,也真是太凑巧了,把我的眼球紧紧吸引住了。”
“明白了!那,管理科副科长长野博太要求退职,有什么特别意思吗,”
“说这一情况之前,必须失解说收视调查公司管理科的结构。”
“啊,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管理科的主要职责好像是管理抽样家庭,是从挑选到与被选定的电视家庭签订抽样家庭合同,以及回收记录纸带。”
“这么说,他们的职责范围还包括妇女回收员吧?”
“当然啰!回收员好像也是该部门选拔的,指定她们负责回收的抽样家庭范围。”
“此外还有其他职责哟!从回收员手里接过她们从抽样家庭回收来的记录纸带,放入仪器里还原数字。该数字,是计算收视率名次的基础数据。”
“是中枢部门。”小山修三轻声说道。
“是的,是根据来自抽样家庭的基础收据,计算收视率名次的部门,也就是收视调查公司的中枢机构。”
“平岛君,这情况你在哪里听说的?”
“那是TR通讯编辑部的人在电话里告诉我的。不用说,肯定是那么回事。”
“既然那样,说明TR通讯编辑部非常清楚收视调查公司的组织结构和各自职能。”
小山修三对收视调查公司一直有神秘感,所以听到这消息后感到意外。
“尽管它对外称收视调查公司,其实是一家商务公司,组织结构和职责结构毫无秘密可言。但是其他情况,例如抽样家庭的实际户效,抽样家庭的户主、姓名和住址等家庭信息资料都是保密的。即便TR通讯编辑部,也不清楚该情况。”平岛庄次说。
“TR通讯编辑部大概是专业刊物,尽管那样,也可能不清楚收视调查公司的保密部分吧?”
“大概是不知道的,你看一下排列在那里的广告。基本上都是民营电视台和民营电台的!而且都是应酬广告。根据这样的情况可以判断,该TR通讯编辑部的属性,说是行业刊物,但它不是揭行业短处的刊物,是行业内部的友好俱乐部通讯刊物!”
“这么说,报道方面也是把友好放在第一位的吧?”
小山修三重新翻开摆在自己面前的TR通讯阅读。
“因此从这家TR通讯编辑部的角度来看,收视调查公司不会有什么问题。不管怎么说,报道的主要对象是各电视台。”
“但是从我们的角度分析,希望了解收视调查公司的情况,哪怕一点点信息也行。”
“那呀,没指望。”平岛庄次摇摇头。
“为什么?”
“因为这家收视调查公司是由各民营电视台出资设立的,各民营电视台都是它的股东。我认为,TR通讯编辑部也不会为难这家收视调查公司,否则会得罪各重要股东的。”
“各民营电视台之所以不希望TR通讯编辑部挑剔收视调查公司,是因为在收视率内容方面,民营电视台与收视调查公司之间很默契。”
“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呀?我觉得可以这么说,收视调查公司计算的收视率确实已经成为民营电视台之间的收视率基准。绝对保护收视调查公司的观点,已经成为民营电视台的统一认识。如果阴暗面被揭露出来,收视率是上帝的神话就会崩溃,受收视率左右的电视台内外秩序就会乱成一片。”平岛庄次接着说出受收视率统治的内外秩序会出现一片混乱的理由,“收视率是上帝之神话,既是掌管电视行业秩序的绝对权威,又是让广告赞助商和社会大众相信收视率是公平的科学调查结果。我认为,收视调查公司的收视率在维持电视行业内部和外部社会的信用秩序。因此,电视台也不太希望收视调查公司被挑出什么毛病,否则会导致原有的秩序崩溃而不受让会大众欢迎的吧?!”
“如果是这意思,我明白了。”小山修三用手帕擦拭粘在胡须上的咖啡,点点头。
“……原来如此!那么,TR通讯当然不能彻底调查那家收视调查公司!因为那里是禁区。”
“对于温和型的行业刊物来说。那里确实可以说是禁区。”
“那,上面刊登收视调查公司任免事项和管理科副科长的辞职批复有什么意思呢?”
小山修三猜测,这大概也是平岛庄次来这里的目的吧?瞧他那模样。他觉得平岛庄次从极其普通的任免事项介绍报道中嗅出了点什么,咽了口唾沫后期待他住下说。
“我先补充一点,收视调查公司管理科里有正副科长各一人、股长两人和科员八人。这是我向TR通讯编辑部打听时他们告诉我的,因为内部的组织结构是不保密的。”平岛庄次一边看小笔记本一边说,“两个股长是这样分工的。一个股长的工作职责是,选定抽样家庭,与抽样家庭交涉签订合同,酬谢抽样家庭,负责出借收视记录器和回收记录纸带,也就是负责管理那些妇女回收员。另一个股长的工作职责是,把回收来的记录纸带放在仪器里还原成数字,然后进行统计。从某种意义上讲,是负责技术管理。所谓记录纸带,有点像常见的卷筒纸,但细长,表面像键盘穿孔器那样有许多孔洞。统计,可能是采用电脑计算。各电视台的节目顺序,包括小数点以下的百分比,都要在第二天才能计算出来。这,通常由电脑操作。”
“往下说!”
平岛庄次继续说:“……提出退职申请的管理科副科长,其职责是实际指挥这两个股长工作。科长是总管理,副科长在科长与股长之间,是具体的事务工作。无论什么企业,都是这种分工管理模式。”
平岛庄次一个劲地把综合评论作为前提,没有直接进入话题中心。现在终于说了:“可是,五月十五日退职的管理科副科长长野博太,就是那个在收视调查公司大楼门前做午后工间操的人。”
‘什么?”小山修三吃惊地看着平岛庄次。
他开始回忆:宽额,圆脸上戴着眼镜,两脚叉开,两手忽上忽下,还不时地转动腰部,小肚子朝外凸出。眼镜后面的一对眼睛很大,一边左右打量,一边煞有介事地做着体操。那个时候,凑巧是妇女回收员开始返回公司交付记录纸带的时间。
长野博太站在门口做操,是观察是否有人跟踪和监视妇女回收员。关于该情况,小山修三、平岛庄次和羽根村妙子都察觉到了。原来,做操的人就是被批准辞职的长野博太,还是收视调查公司的管理科副科长。现在回想起来,其职务与当时警惕周围的举止相符。小山修三虽然吃惊不小,可没有感到意外。
“你怎么知道他就是长野博太?”
“我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打听,于是收视调查公司的接待小姐告诉我了。我是装扮成书店伙计问她的,我比划着长野博太的长相,说他应该是贵公司的职员,承蒙他向我们商店预定书籍,可我粗心大意,忘了他的名字。我这么一说,接待小姐回答说:‘啊,那是长野博太副科长,可他已经不在我们公司工作了。’不用说,接待小姐没有提起他辞职的事情。另外,她也许不知道是哪种原因而辞职的。我也没问……但是,长野博太副科长离开公司是有原因的!”
“这是怎么回事?”当平岛庄次说到收视调查公司管理科副科长退职一事时,小山修三瞪大眼睛注视着他。
“那也是从TR通讯编辑部得到的暗示,因为我说出了自己是海鸥制片公司的平岛庄次。尽管我们公司不大,但毕竟是制片公司,TR通讯编绢部的人就不会像对待其他询问那样冷淡。还有,我提的问题是长野博太现在的年龄。”
“是怎么回答的?”
“哎,希望你听听。不愧是行业刊物!TR及通讯编辑部的资料库里,保存着收视调查公司的职员一览表。”
“啊!”
“他们查阅职员一览表后把长野博太的年龄告诉了我。原来,他刚满三十四岁。”
“比较年轻。”
“是的。大学毕业进公司,那么年轻就被提升为管理科副科长,受到公司器重的他现在却辞职不干了。我觉得肯定有问题。”
“我想,可能是找到了更好的工作,或者自己单干经营什么……”
“这情况我难以开口询问,但还是要求TR通讯编辑部打听一下收视调查公司有关长野博太辞职的原因。我对他们说了,海鸥制片公司得到过他的关照,不能不关心他现在的情况。多亏制片公司这块招牌起了作用,一个小时后对方来电话回答说,关于长野博太退职,收视调查公司的答复非常暧昧,似乎是不太希望向外界公开似的。不用说,TR通讯编辑部不能再打听了。”
“这么说,长野博太的退职……”
“是啊,形式上要求退职,实际上可能是被迫退职。这是我的判断。”
“你那么早下结论,能与实际情况相吻合吗?”
“我打听到了长野博太的住址,也是根据职员一览表的。他住在杉井区高圆寺栎树栋住宅区3-8-23。”
“你说什么?”小山修三大脑的角落里涌现出当时的情景。
如果是高因寺住宅区,岂不是与羽根村妙子跟踪的B号住址相同吗……
“喂,喂,听平岛君的口吻,是调查过长野博太的情况了吧?”
“其实,我今天下午去了高圆寺,确实是太想了解长野博太被迫辞职的原因。”
“啊啊,果然是那么回事!所以你来咖啡馆等我。”小山修三这才明白了他的来意。
“那,结果是怎么回事?”
“长野博太三天前就失踪了。”
“长野博太三天前出走后就没有回来过?”
小山修三问后,又一次盯着平岛庄次睡眼惺忪的眼睛。
“是啊,他夫人在家呢!就是3-8-23房屋。她说,丈夫因找新的工作单位去了大阪。我则自我介绍说是某制片公司的,是来拜访她丈夫的。”平岛庄次说。
“三天前?如果是三天前,那是十七日吧!也就是他辞职申请被批准后没几天嘛!”
“是的,我因为听说他是去大阪找新的工作单位,所以越来越觉得长野博太多半是被迫辞职。否则,他不可能匆忙去大阪找工作。”
“他在大阪那里有亲戚还是熟人?”
“他夫人无精打采的,我没向她打听。”
“他夫人垂头丧气吗?”
“喂,看上去神情沮丧。”
“这么说,果然像你说的那样,长野博太被解除收视调查公司的工作?”
“也许比解除工作还要严重!是被迫退职。如果真是解除工作,在任免事项上有可能写成退职。”
小山修三单肘支撑在桌上,无意识地抚摸胡须。
“……原因是什么呢?”
“那是我想了解的地方。”
“是挪用公司公款吗?”
“他的职责范围触及不到公司巨款。”
“那么,也许操作过给抽样家庭的酬谢金吧?”
“哦,那没几个钱!每月支付给每户的酬谢金,充其量只有两三千日元吧?!”
“一个月给抽样家庭酬谢金只有两三千日元?那么便宜?绝对不可能那么少。为了保证收视记录,凡是有节目的时侯就必须整天开着电视机。这么麻烦的事情,偏偏……”
“是的……我就觉得支付给抽样家庭的酬谢金不会很多!”
“尽管那样,可总数量不少哟!假设支付每户三千日元,关东地区的抽样家庭有五百户,那就是一百五十万日元呢。”
“那只是收视调查公司对外公布的数字而已。”
“啤,原来是这样。问题就出在那里!假设三百户,那就是九十万日元吧?”
“其实,抽样家庭在关东地区实际有多少,每户一个月的酬谢金是多少,与管理科副科长挪用联系不上。”
“为什么?”
“我想,那样的酬谢金是以支票或者汇款形式由财务科直接汇给抽样家庭的。”
“……”
“长野博太被迫退职是其他原因。”
“企业内部派系的斗争是常有的事。”小山修三嘟哝着说。
“不,不能那么想。他只不过是管理科副科长。容易被卷入派系斗争成为牺牲品的,多半是企业里的高层干部!”平岛庄次这么说。
“那么说,是为了女人?”小山修三觉得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
那是说谁?对,是说D号尾形恒子。顿时,他好像察觉到什么了,兴奋得心脏怦怦直跳。
因为,第一次监视收视调查公司大楼门前的时候,记得那天,尾形恒子穿黄色上衣和红色喇叭裤。自五月十二日星期三以来,尾形恒子行踪不明,音讯全无。而批准长野博太退职的通知,是三天后的五月十五日。据妻子说,丈夫长野博太是五月十七日去大阪找工作的。这两个日子都很接近。
“有关长野博太和D号之间的情况,由于D号身世尚未了解清楚,因此目前什么也不能说。”小山修三说道。
“根据长野妻子的说话语气,我丝毫不觉得他的辞职与婚外恋有关。”
“我想,无论什么男人,如果是婚外恋,多半要对妻子隐瞒。”
“不,不,那是最近的情况。如果被迫辞职或者说被公司辞退,丈夫就无法隐瞒,不得不向妻子坦白婚外恋情况。”
“他会那样吗?”
“会的,我曾把长野博太的退职和昨天羽根村小姐提供的尾形恒子失踪联系起来推测过。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长野妻子的话里没有提到过什么女人。所以,我在推测其他理由。”
“已经有谱了吗?”
“不知是否能对上号,就是上次刊登在报上的读者来信,住在大矶町服部梅子……我考虑过,那封读者来信很有可能是内部检举的匿名信。我还推测,那封来信多半是长野博太寄给报社的!”
小山修三听了以后大惊失色。假设署名大矶町服部梅子的写信人真是收视调查公司管理科副科长长野博太,那么由下而上一脉相承的相互关系隐约浮现在眼前。“服部梅子”的读者来信多半是“内部揭发”。这一推断,小山修三曾经也想过。因为,管理科副科长知道所有抽样家庭的个人资料。
如果民营电视台和制片公司有这样的舞弊行为,即采用向抽样家庭赠送礼品的方式,诱惑抽样家庭锁定该台频道节目,或者诱惑抽样家庭锁定该制片公司在某电视台上的演出频道,那么,能一目了然的也大多是管理科副科长。
虽然企业内部有人把公司的绝密信息,即抽样家庭的地址、户主姓名泄露给民营电视台和制片公司,但在外人看来,检举人只有以“读者来信”的形式揭露十佳收视率背后存在舞弊行为。“读者来信”称那是回收员说的话,然而它其实是写信人声讨舞弊行为的檄文。
“由此看来,长野博太是冒名服部梅子的写信人。但是,怎么断定写信人就是收视调查公司内部的人呢?”小山修三满腹狐疑地问平岛庄次。
“因为是知情人!由此大致推测出属于内部检举的形式,顺藤摸瓜便可缩小嫌疑人范围,由此找到最清楚内情的知情人,但还必须符合两项条件,一是在公司内部被冷落的人;二是不再有晋升希望而牢骚满腹的人。”
“长野博太大概对公司有意见吧?”
“那情况我还不清楚,因为我是以一般惯例分析的。”
“假设长野博太退职批准书是五月十五日公布,几天后独自一人去大阪找新的工作,那么,可能是非常匆忙。”
“好像是的。因为,他本人可能没想到读者来信会败露。”
“但是,就那种程度的信会被解职吗?”
“可能是特殊企业的缘故吧?正如我刚才说的那样,如果有人揭发公司内部公布十佳收视率背后的舞弊行为,那么,以严格公正标榜的收视调查公司,就必须向民营电视台和制片公司的股东道歉;面对加盟会员的广告赞助商也会无地自容。不能说,顶多就是读者来信而不把它当一回事情!”
“长野博太夫人大凡也不清楚丈夫到底去了大阪哪里?”小山修三说出自己的猜测。
“哎,这世上,不知道丈夫去哪里的妻子好像还没有。”
平岛庄次立刻打消小山修三的猜测。
“……当然,我担心遭到拒绝,没有向夫人打听长野博太去的地点。”
“也许蒸发了?”小山修三冷不防嘴里冒出这么一句。
“蒸发?嗯,这是现在最流行的说法。”平岛庄次脸上浮现出滑稽的表情说,“应该明白,长野博太是不希望自己蒸发的!因为对他而言目前是激烈动荡的时期。拜访大阪朋友后,不管能否立即找到新的工作,总之,我能揣摩出他的内心是想趁该机会在关西转一段时间。他不与家庭联系,独自过段流浪生活……”
其实,小山修三嘴上说的“蒸发”意思与此不同,是大脑里有不祥预感后才脱口而出的。平岛庄次把“蒸发”想得很简单。在平岛庄次接下来的话里,小山修三明白了。
“男人的蒸发例子还是不少啊!不用说,最近,蒸发后不再出现的情况好像少了,多则隐居一两年,这大多是中年人,其目的是想寻求自由,或者是由于单位和家庭有压迫感,还有感到生活像干燥的沙漠那样令人窒息。”
平岛庄次也处在“中年男子期”,好像对此颇有同感。
“是刊登在报上的吗?”小山修三这么说,是因为他想起今天在图书馆翻阅报纸合订本时,里面有关于蒸发的一两篇报道。然而现在,蒸发也不那么罕见了。
“虽说报上也经常刊登蒸发之类的报道文章,好像是前些天的报纸吧,说是某电视台技术员在外景拍摄现场下落不明。那篇报道文章竟然在报上占据了相当大的版面,可报道他第二天回家的消息时,篇幅却变小了许多。也许,该技术员只想让自己阵发性且短时间蒸发。”
小山修三想起平岛庄次说的“报上也出现蒸发”的话来。“除报上的报道以外。还有没有听说过蒸发的例子?”
“有。”平岛庄次点点头。
“虽说不是直接知情人,可他是广告代理公司职员,据说蒸发已经快一个月了……”
“是广告代理公司职员蒸发快一个月吗?”
小山修三对长野博太的话题不怎么感兴趣,觉得好像是无关的闲聊。
“是我们公司业务员从AAB电视台那里听来的。”平岛庄次说,他们海鸥制片公司也时常做AAB电视台委托的制片业务。
“那家与AAB电视台有业务关系的日荣广告代理公司,是家中型广告代理公司,该公司广告代理员近一个月来音讯全无。AAB电视合营业部的人向该公司的其他同事打听,回答说还在旷工,而且本人连家也没有回。哎,是蒸发了!”
“这是怎么回事?”小山修三这么说只是打算敷衍对方。
“嗯!”平岛庄次张开嘴说,“日荣公司里有叫小高的职员,据说特别讨女人喜欢,年龄三十二岁,工作上敬业,但是热衷于与女性交往。”平岛庄次一边笑一边说。
“是个花花公子吧!”小山修三的说话声音仍然是无精打采。
“嗯,可以这么说吧。不过,他不是那种用钱勾引女人到处玩耍的花花公子。其实,他就是想那么做也没有钱,相反女人主动与他亲热,这男人讨女人喜欢,无论是单身女子、家庭主妇还是寡妇,他都交往。”
“真不简单!他长得帅吗?”
“我想应该是英俊男子吧。可谁知问了以后,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据说长得有点穷酸相。虽说体型瘦长,但对女人非常殷勤,细致周到。好像天下所有女人对那种热情的倾倒,远远超过男人的英俊外貌和魁伟体形。”
“嗨,女人也不全是那样。小高勾引的对象,比起酒吧女郎之类的女性来,主要是那些涉足不深的女子吧?”
“去酒吧之类的地方需要花钱。他好像喜欢在街头、咖啡馆和百货店里勾引普通女子和陌生的有夫之妇。”
“什么,在百货店?”
“是的。听说他本人也从不隐瞒那样的经历,还常对公司同事说,他在百货店里如果见到陌生女人独自逛商场,使伺机主动迎上去搭讪引诱对方去咖啡馆。还据说,他迄今交往的女人已经不止七八个……”
小山修三的脑海里忽然掠过这么一个情景,身着和服的C号在百货商店挑选衬衫时,有一打扮入时的三十岁左右男子走到她旁边,若无其事地凑上前跟她小声说话。该男子身着深蓝底色和红色线条方格图案的西装,系一条深红底色和黄色斜纹的领带,上衣口袋插有与领带相配的手帕,个头不怎么高,但颧骨略凸出,宽下巴。C号迅速离开后,男子则笑嘻嘻地目送她的背影。也许不是传闻里的日荣广告代理公司业务员小高君吧?
小山修三只是心里想,没有说出口。平岛庄次则仍然继续说着日荣广告公司职员小高君是花花公子的传闻:“就说男人吹嘘自己讨女人喜欢的例子,在现实生活里其实是十分罕见的。一开始,公司同事并没有把小高君的自我吹嘘放在心上,但听着听着也觉得不像是撒谎。他对同事说要在百货店与女人约会,说那女人也是上回在这家百贷店认识的,还要同事跟他到百货店去看,于是同事跟着去了这家百货店。据同事说,小高君确实与完全像有夫之妇的女人亲热交谈,还结伴走出百货店,随后不知他俩去了哪里。”
“小高君专门在百货店勾引家庭主妇吗?”
“大概没有专门吧。总之,好像从不错过机会。由于他是广告代理公司的业务员,工作性质决定了他时常外出,例如去民营电视台联系工作和广告赞助商打交道等。不过,他在工作上很敬业,成绩也斐然。但是一直执著地与许多女人交往,据说在女人堆里忙得脱不开身。”
“身体一定很结实吧?”
“嗯。公司所有同事好像都很佩服他,羡慕那么瘦的身体能保持那么充沛的精力。据说,女人给他打电话的频率很高。”
“那么多女人电话,难道不引起家庭纠纷吗?”
“据说太太好像是睁—只眼闭一只眼,知道丈夫喜好在外面拈花惹草,太太反倒放心了。小高这一回蒸发,太太觉得没准又是找到了新欢,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失踪快一个月了吧?”
“以前也好像不常在家,一直在外与女人交往,而且不停地换人,也有接连两三个星期不回家的事。对此,公司只是批评而已。据说是考虑到他对工作敬业,业绩持续上升,也就没有辞退他。他人缘好,也很讨广告赞助商赏识,即便擅自不上班,公司也会用他的每年固定休假抵消。是啊,蒸发的形式各种各样。”
“但是,长野博太是被迫离开公司副科长职位的,也许与小高那样的蒸发不同吧?”
“虽说与广告代理公司的小高君不一样,但也能察觉出他多半是躲在哪里解闷。长野博太尽管是退职,但也是获得批准的,也许领了退职金吧……是啊,在他出现前看情况再说吧!”
小山修三在自己的咖啡馆里与平岛庄次见面后又过去了几天。
这天恰逢星期三,正午一点刚过,小山修三和平岛庄次,还有羽根村妙子在新桥收视调查公司附近集合,又开始了久违的监控。
……平岛庄次前些天在小山修三的棚啡馆里与他碰头,离开时共同作出继续监控的决定。
也许,失踪了的尾形恒子不久前回家了,如果她回家了,作为回收员,今天按理会出现在收视调查公司大楼里。即便没有见着尾形恒子,也应该能找到与她关系友好、年龄相仿的、穿白色上衣和红色喇叭裤的妇女,然后对她实施跟踪。该妇女回收员曾经被一宣跟踪到高圆寺栎树住宅区3号楼,在她身后尾随的羽根村妙子是在九楼的电梯门前停止跟踪的。
由于没有跟踪到底,没有了解到她居住的具体房间号码。而在她下面的八楼23室,是长野博太的家。从表面上看,穿白色上衣的女人是尾形恒子与长野博太两者之间的重要人物。
他们今天再次跟踪,打算弄清楚她住的房间号,作为后天与她接触的线索,或者今天通过见面与她随便聊聊。对于尾形恒子失踪和管理科副科长长野博太被迫退职的真相,她多少应该知道一些。此外,还希望在观察妇女回收员的过程中出现能成为线索的回收员。
根据昨天平岛庄次在电话里的要求,羽根村妙子把车开来了。征得海鸥制片公司法日代表殿村龙一郎的同意,他俩早早离开了公司。羽根村妙子把车停在稍稍离开大楼的停车场。他们三人有时坐在车里,有时去若草咖啡馆,有时走出咖啡馆站在遮掩物背后,监视收视调查公司大楼门口的情况。
“我觉得,好像是继续两个月前的监视。”
“我也是的,眺望相同的风景,自然会有那样的错觉。”
羽根村妙子用眼神示意的方向,有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正迈着颤悠悠的步子行走,好像散步是老人的日常运动。这条街上的建筑周围不仅有老人,还有以前经常出现的行人身影。然而,没有妇女回收员连续进入大楼的情景。下午一点过去了,两点过去了,仍然如此。
从下午大约一点半开始,他们感到情况不对劲。下午三点左右,他们察觉到情况有异常变化。收视调查公司大楼门口,连一个手持购物袋的妇女回收员也没有。过去从下午一点开始,就可以看到妇女们二三两两进出于那幢大楼,可现在一个也没有。他们三人执著地监视到下午四点。
“奇怪,星期三是专门回收记录纸带的!怎么改期啦?”羽根村妙子歪着脑袋疑惑不解地问。
监视结束后,他们三人去附近一家宾馆大厅休息。
平岛庄次说;‘不,收视率发表时间是不会改变的,发表日更是以前规定了的,不可能中途随意改变。只要发表日不改变,记录纸带的回收日理应也不会改变。”
小山修三也这么想,可理应不变的星期三,和他们想监视的那些妇女回收员,连人影也没见着。这是怎么回事?
“我说说我的看法,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平岛庄次轻声说道,“……莫非,收视调查公司察觉到我们在监视和跟踪而解雇了妇女回收员。”
“解雇了?”小山修三和羽根村妙子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投向平岛庄次。
“那么,抽样家庭记录纸带的回收工作交给谁干?”
“不用说,回收在继续进行。也许已经不是家庭主妇们回收,而是改由男职员回收。”
“可是,也没有看到你说的男回收员进出那幢大楼呀!”
“所以呢,送交记录纸带回大楼的方式也许换了!例如收视调查公司在其他地方有办公大楼,男回收员把回收来的记录纸带分别送到那里,集中到一起后用车送到这里。他们那样做,就可以蒙蔽我们的视线。”
“这么说,今天三点到四点之间有大量车辆频繁驶到大楼门前。可我们在等候手持购物袋的回收员出现,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那些车辆上。”
“我们的注意力都在同一个地方,再说大楼里有许多公司,车频频驶来也不会引起我们的注意……”
“假设收视调查公司注意到我们了,有可能调换回收员!”
“对于收视调查公司来说,一旦察觉回收员遭到监视和跟踪会感到棘手。因为,抽样家庭的分布状况、实际户数和收视率之神话将会彻底崩溃。”
平岛庄次回答羽根村妙子的疑问:“对,不仅如此,跟踪者甚至可以了解到各抽样家庭情况。这对于收视调查公司来说,不亚于毁灭性打击。为摆脱这种厄运,该公司立刻采取更换所有回收员的措施。”
说这话时,他将两个手指组合在一起放在下巴上。假设是平岛庄次推测的那样,小山修三觉得收视调查公司为了生存会充分考虑改变回收方式。
“那么,收视调查公司又是怎么知道我们情况的呢?”羽根村妙子自言自语地嘀咕道。
“那呀,是根据妇女回收员的汇报!”平岛庄次苦笑着说。
“……我们执著地跟踪手持购物袋的妇女,并且了解到了回收员住宅。这,我想对方多半有所察觉,妇女们已经把该情况向公司汇报,公司则立即警觉,制定了相应对策吧?”
被他这么一说,小山修三好像觉得有这回事。在跟踪途中,经常发生对方转过脸来回看的情况。那个身着和服的C号也是如此。在百货商店衬衫柜台转悠好长时间,说不定也察觉到有人跟踪,却装作不知道被跟踪那样挑选衬衣。这么说,在百货店地下层的地铁自动售票机前,她混入正巧在那里的旅游团体人群后眨眼不见了。肯定是对方意识到有跟踪者才溜走的。
……平岛庄次的推断里,有不少是小山修三想到的。但是,他们为收视调查公司警惕性如此之高而惊讶,似乎胆怯了。他们三人做梦也没想过该公司会更换所有的妇女回收员。
“那么多妇女现在怎样了?她们担任回收工作好像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羽根村妙子眼睛朝下担心地说。其实,不仅她,他俩心里也充满了自责和忧愁,这些妇女尽管只是临时工,但长期认真地从事这份回收工作。这种感受,是他们三人经过一番跟踪后产生的。回收员领取报酬后逛商店,并没有去饭店享受。尽管银座就在眼前,但几乎都是径直朝家赶路,这说明她们的酬金并不高。手持购物袋,不是随意为自己购买衣物饰品。那些微薄的收入,是用来补充家庭开支的。
收视调查公司解雇妇女回收员,这是阻挡外部侦查力量的手段。不立刻采取措施,可能导致十佳收视率背后的舞弊行为暴露无遗,导致公司垮台。可是一想起妇女回收员们因为被跟踪遭到解雇,他们三人都觉得内疚,心里充满了自责。他们想上门道歉,但又不能一一去回收员家里,更不能为她们出面抗议收视调查公司。
“哎,到宾馆外面,去气氛轻松的醋饭卷店好吗?”平岛庄次提议。他想和他俩一起重新焕发精神。
宾馆大门亮着耀眼的灯光,外面光线暗淡,三人从大厅沙发上站起身来朝玄关走去。大厅里的热闹氛因与他们三人郁闷的心情格格不入。在犹如水晶宫那样灯火辉煌的大型水晶灯下面,身着华丽服饰的女士们愉悦地聚集在一起聊天,嬉笑。
“对不起,我到那里去一下。”平岛庄次快要走到大门的时候,发现旁边有小卖部,于是突然停住脚步朝那里摇摇晃晃地走去。
他买了一份晚报,趁营业员数找头的时候顺手翻阅报纸。忽然,他像遭到猛击那样愤怒地合上报纸,一把攥住营业员递来的找头回到他俩身边。他俩正站在那里等他。
“长野博太死了,刊登在这份晚报上!”平岛庄次用快窒息般的声音对他俩说。
他把小山修三和羽根村妙子拽到大厅角落,翻开手上的晚报给他俩看。
晚报的社会版下面写有下列标题:
出租车司机打瞌睡,在町田街道与卡车相撞,车上一名乘客当场死亡。
该版面上并没有刊登什么吸引人的报道,但是长野博太四个字映入他俩的眼帘。
五月二十六日上午十一点四十分左右,在东京都町田市南面的町田街道,西丰汽车运险公司的卡车(司机叫铃木秀夫)与从町田市方面驶来的太阳交通公司出租车正面相撞,出租车上的一名乘客和出租车司机杉原二郎(五十二岁)当,场死亡。
根据乘客西服口袋里的名片得知,死亡乘客叫长野博太,居住在杉并区高圆寺栎树住宅区3-8-23,是公司职员。事故原因,是司机驾驶失误。卡车司机铃木秀夫说,出租车突然越过道路中心统撞上了卡车。经过现场勘察,也证实了司机的这一说法。因此,出租车司机被推断为边打瞌睡边驾车。该司机在十年里因安全驾驶受到过上级表彰。长野博太是在町田市乘上司机杉原二郎的出租车,随后遭遇这起事故。事故现场,在东名高速公路距离横滨道路立交桥两公里的地方。是今天发生的事故!
“到底是怎么回事?”平岛庄次愤怒了。
如果现在不是在宾馆大厅,他无疑会大吼大叫。
小山修三把报纸拿在手上反复看了两遍,羽根村妙子则捂着脸呆呆地发楞。
少时,他们三人走出宾馆,谁都没有因为这则报道而各走各的。
公园就在眼前,穿过宽敞的道路后,三人慢悠悠地在两侧有黑电线杆路灯的人行小道上行走。那旁边有行人休息的座椅。昏暗树荫下的座位上,坐着一对对年轻的情侣。
“长野博太去尾形恒子家了解情况了。”
喷水池和花坛那里,有三三两两的人影。小山修三走到那里,停下脚步说。
“长野博太一定是担心尾形恒子失踪,从大阪回来后就立即去了她家。”
羽根村妙子情绪低落地说道。
“……真可怜!长野博太刚辞职离开公司,就因车祸死了。”
“尾形恒子也许回家了,或许……”
“不会的,也许还没有回家。如果她回家了,长野博太不可能突然乘出租车外出的。”
平岛庄次背朝着黑色电线杆上路灯的圆形光线,周围一片浓浓的夜色。
小山修三早晨起床后,感觉头重,后脑勺疼痛与睡意混在一起。
翻开晨报,无疑上面不会有交通事故之类的连续报道。
长野博太为什么从大阪一回来就去了町田市尾形恒子的家呢?昨晚,大脑因为这问题一直在思考,而且睡梦中也在思考。
长野博太出车祸的地点,确实是去尾形家回来的路上。不然的话,他不可能在町田市乘出租车。据说出租车是沿町田街道朝南行驶,在驶入不到东名高速公路横滨立交桥两公里的地方,十年里没有事故记录的老司机居然打起了瞌睡。这也算是长野博太不走运,厄运连连。
正如推测的那样,长野博太是打算从那里乘车沿高速公路回东京高圆寺公寓。长野博太为找工作去了大阪,可又担心行踪不明的尾形恒子,多半是一回到东京就去她家了解近况。他不知道尾形恒子是否回家,无疑从尾形恒子的丈夫那里听说了什么情况。
长野博太如此挂念尾形恒子的失踪,也许是出于管理科副科长和回收员之间的上下级关系。妇女回收员的工作任务,多半是由副科长掌管的,因此,对于尾形恒子在回收日也就是星期三的失踪原因,也许想到了什么。
回收记录纸带和回收员失踪……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小山修三没有推测出结果来。如果罪犯与她的失踪有关联,结果会怎样呢?可是从抽样家庭回收记录纸带这一不起眼的临时工作,没丁点犯罪方面的要素。
或许她的下落不明,与回收员工作没有任何瓜葛。如果是那样,通常可以分析为金钱关系与爱情关系所致。倘若不是金钱借贷,也有可能是保险金之类的问题。不知道尾形恒子的丈夫为她投了多少额度的保险。说到爱情关系,以前也分析过。因为夫妻之间的年龄差别较悬殊,加之外表的年龄差距更大。何况她又非常喜欢打扮。可是仅凭这些,长野博太不可能把她的失踪那么当一回事。但是假设那种爱情关系与长野博太有关,那结果是怎样呢?
下午四点左右,平岛庄次打来电话:“如果你现在有空,我立刻去你那里。”
平日里,很少听到平岛庄次高嗓门的声音。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有空,请来我的咖啡馆!”
“不行,有好多客人在你那里喝咖啡。我说的话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你的咖啡馆不太合适,还是在羽根村小姐的车里说吧!那里面是最安全的。”
“羽根村小姐也来了吗?”
“嗯,因为是接着前面的话题。如果重要的话瞒了她,以后会遭她恨的。”平岛庄次在电话那头哧哧地笑着。
“那么,去哪里好呢?”
“先去神保町的十字路口,请四点四十分在那里等!上车后再决定说话地点。”
“明白了!”
眼下,离约定时间还剩四十分钟。
平岛庄次又要介绍什么情况呢?
根据电话里他平时没有过的兴奋声音分析,也许发现长野博太和尾形恒子之间有什么情况,或许有什么新的事态。其他想像不出,眼下,还是赶紧做外出准备吧!
这时,坐在收银台那里的株妹开口说道:“哥哥,是出去约会吗?”说完,噗哧笑了。
车从神保盯朝着九段坡驶去,目的地是与平岛庄次已经商量好了的。羽根村妙子什么话也没有说,一边不时地将遮住视线的长发朝两边分开,一边转动方向盘。
傍晚,车辆很多。经过每一个信号灯时都出现拥阻,通过路口需要不少时间。
“有些话我一定要现在对你说,不能等到明天。”
平岛庄次坐在边上弓着腰笑哈哈地说,就像在电话里听到的声音那样,但是他的侧面脸上的神情显得非常紧张。
“说那情况之前先告诉你,尾形恒子还没有回来。这情况,我用电话确认过了。由于男人声音有可能引起对方不悦,我是请羽根村小姐打电话核实的。”
羽根村妙子晃了一下头,示意是那么回事:“接电话的人是她丈夫,说妻子不在家。我问什么时候可以上门收保险费,她丈夫回答说,可能要两三个星期以后回来。我担心再问下去露出马脚,就挂断了电话。”
“他说妻子过两三个星期后才能回来。大概是丈夫知道妻子行踪而这么说的吧?”
“不是的。我认为,作为丈夫,当别人这么问了,只能这么回答。也许他真的不知道!”平岛庄次表明着自己的观点。
小山修三没能说出昨晚推测的关于尾形恒子的失踪理由,平岛庄次似乎也不想给小山修三说话的机会,只顾自己说,而且是兴奋地说个不停。
“其实呀,我今天整个上午是在高圆寺住宅区拜访长野夫人,并向她表示由衷的哀悼。”平岛庄次的话语里显然带有叹息的口吻。
“什么,那,太早了点吧!”小山修三被平岛庄次的快速反应和敏捷行动感到吃惊。
“嗯,是稍稍早了点。但我想,这种事情还是早一点好。去晚了,也许会引起对方顾虑而打听不到真实的情况。”
妻子因丈夫出车祸身亡而失魂落魄。趁这种机会向她打听,确实能了解到真实情况。然而,这种做法确实欠妥。
车从九段坡上朝左转弯后驶向坡下那条街时,通上了红灯。
“那,打听到新情况了吗?”
“我不只是说说安慰话,还从夫人那里得到了重要东西。”
“什么?从长野夫人那里得到了重要东西?”
小山修三望着前面那辆因红灯而停车的出租车尾问。那辆车的后排座里,并肩坐着一对男女。
平岛庄次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解释说,公寓房间里没有停放死者遗体,在与夫人隔一段距离的地方有两三个远房亲戚模样的女人,她们时而站起,时而坐下,适宜于自己向长野夫人问些问题。
长野博太的遗体在亲戚护送下已经运往殡仪馆。按风俗习惯,妻子留在家中,葬扎提前在故乡奥三河那里举行过了。长野夫人,说得确切点,从昨天开始成了遗孀。她气呼吁地说,昨天晚上,收视调查公司一个人也没有来参加守灵。即便不是这样,她也对解除丈夫工作的收视调查公司有怨恨。那些过去的上司和同事一个都没来吊唁,这更令她满腔牢骚。由于是被解除工作的职员,冷冰冰的领导们也许觉得公司已经与死者没有任何关系了。
平岛庄次像上回拜访时说的那样,声称自己是受到长野博太生前关照的制片公司的人,非常同情夫人的处境。在听夫人流着泪倾诉的同时,还不时地随声附和,谴责收视调查公司冷冰冰、毫无人情的做法。
为了把话题自然而然地引到长野博太退职的事上,平岛庄次可谓费了不少心思。
他是这样问的。你作为妻子,有没有从深处了解到什么情况。
夫人像醒悟似的说,丈夫被迫离开公司是大约十天前,当时他把这东西拿回了家里。说完,她从里屋把一样东西拿了出来。
“夫人保管的东西,就是这玩意儿。”平岛庄次接着将一个茶色大纸袋递给小山修三看。
“这,是什么?”
“把车再往前开一点,停车后继续说。”平岛庄次把纸袋放在大腿上,两眼望着驾驶席玻璃窗。
说话间,车朝着三号街方向那条宽敞的坡道朝下驶去。左侧是皇宫的高石墙和护壕,右侧是鳞次栉比的高级住宅,那中间夹杂着外国大使馆。较前面的远处,是聚集在一起矗立着的白色大楼。
“车停在那一带好吗?”平岛庄次朝着正在驾驶的羽根村妙子说。
车在靠近路边宽敞的地方停下,那里是千岛渊公园的旁边。快接近六点了,可太阳还没有下山。
平岛庄次从纸袋里取出三个圆形东西,与录音带里的磁带相同。
“是记录纸带。”平岛庄次拿在手上说。
“啊,这就是安装在抽样家庭里收视记录器里的记录纸带吗?”
小山修三把眼睛凑到平岛庄次带来的记录纸带跟前观察。
“名字老提起,可实物倒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说这话时,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千岛渊公园附近,没有其他停着的车辆,也没有人。只是与他们隔一段距离的地方,有一两对情侣在并肩漫步。
“是的。”平岛庄次解释遗孀说的话,也就是把该记录纸带放在长野博太家里的理由。
驾驶席上的羽根村妙子转过身问:“正如刚才说的那样,夫人说长野博太是退职十天前把它拿回家里的,大概是因为有疑问吧?”
“那,长野博太看了复原的频道数字了吧?”
“看到了,因为他是管理科副科长。”
“既然看到了,就没有必要把使用完毕的记录纸带拿回家里。”
“当然有必要!可能是打算拿到家里详细研究吧,好像实际上也研究过了。”
“该记录纸带是从哪些抽样家庭回收来的?”
“这是重要的问题!但遗憾的是,我不知道那情况。记录纸带的端部就是这样剪掉的。我想这里肯定有记号,是显示该抽样家庭的特别记号。也许只要有这些个记号,就能知道抽样家庭的住所和姓名。但是长野博太也太小心了,把那里剪掉了。可能是考虑到怕被外人知道吧!抽样家庭属绝对保密的警惕性,时时铭刻在他的脑子里。”
“那么,经手该记录纸带的回收员是谁?”小山修三的脑海里掠过尾形恒子的身影。
“不知道这位回收员是谁。听说,长野博太有关公司的情况什么都不对妻子说……那么,我们现在看一下,这些记录纸带上记录了多少数据以及哪些频道。”
“在这里看?不是没有记录纸带代码的翻译机器呀?”
“正如你说那样,这里是没有机器,但可以判断。只需要目不转睛地看就行。”
这是只有小孔成点的连续记录纸带。如果不把它放在机器里翻译成阿拉伯数字,就连记录什么也判断不出。三盘记录纸带的纸,有两厘米左右的宽度,中间部位是连续的孔点,两侧不规则地排列着各一个或者各两个相同的孔。
“如果放在机器里翻译,当然可以一目了然。只是必须把它拿到收视调查公司的机器里。”平岛庄次说。
“那机器大概与电脑仪器相同吧?拿到其他公司请有关技术人员把它放入相同机器复原,不是也可以成为阿拉伯数字的吗?”羽很材妙子身体朝着前方,琢磨了片刻后说。
“那不行!因为这样的记录纸带需要收规调查公司的专用机器翻译。其他公司由于机器不同,纸带上的记录还是不能翻译成阿拉伯数字的。”
“这么说,只有拿到收视调查公司,没有其他办法了?”
“不,有办法的。即便没有那佯的设备,可以采用推理的办法呀!”
平岛庄次给小山修三看三盘其中的一盘记录纸带。
“中间的孔可能是显示自动传递记录纸带的时间,每个孔可能是显示几秒时间。显示频道的,我想可能是排列在两侧的孔。”
“但是这样推测,根本就无法明白到底是什么时候看什么频道。”这时,小山修三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出现了,他一边抚摸胡子一边说。
“这盘记录带是一个星期的收视记录,三盘记录带就是三个星期的收视记录。表示哪月哪天开始记录的记号,也许是在记录纸带的端部。但是,长野博太把它和抽样家庭户主姓名一起剪下,也就无法明白。但是我们可以推断,根据他夫人说的话,可以大致判断出长野博太把它拿回家的日期。他是在公司通过专用机器把这三盘纸带上的记录孔翻译成阿拉伯数字,然后在档案上标明使用完毕的记号,再把它拿回家里研究。研以,多半是四月十日左右开始到月底的收视记录。”
“哈哈哈!”
“晚上电视结束的时候,显现的是纸带中间孔。当收看电视节目的时候,显示的是纸带两侧孔,可以由此推断纸带孔是星期几的收视记录。如果把显示频道开始和关闭的两侧连续孔分成几个等分,就是收视时间也能大致判断出来。”
仅根据纸带上的孔是不能判断它表示什么频道。对于小山修三的疑问,平岛庄次从纸袋里取出三本宣传小册子。封面上写有“收视调查公司的调查周报”字样,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小数字和节目名称。
“这是发表的一周收视率。该收视率里包括这三盘纸带上记录的收观数据,是从四月十四日星期三到五月四日星期二的三周收视记录。这张周报是从某电视合导演那里借来的。”
据说死去的长野博太是五月十五日退职的。在此几天前,他把这三盘翻译过的记录纸带拿回家里,进行了多次调查。平岛庄次说,向前推算,第一盘纸带上是四月十四日星期三开始的收视记录数据。每周收视记录的截止时间,是每周二的深夜二十四点。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明白了。但是周报上的数字可能是汇总四五百户抽样家庭后计算出来的百分比吧?可这盘记录纸带只是记录了一户抽样家庭的收视数据。该周报公布的总体调查情况,对于这盘记录纸带有作用吗?”
“我想应该有作用。公布的总体调查情况是平均值,可那是通常受欢迎的节目。例如某抽样家庭经常选择异常频道,收视调查公司就有可能把那盘记录纸带搁在一边。如果这盘记录纸带没有被搁在一边,理应与周报上的调查结果是一致的。”
“那倒是的。”
“因此,我把这三盘记录纸带与这份周报上的收视率一边比较,一边试着推断记录纸带两测显示频道的记录孔。请听好了,关东地区有NHK等七个频道,因此,纸带两侧显示频道的孔也应该是七个种类。即便还有其他特别记号,可能也不会太多!”
平岛庄次从收视记录器里拽出纸带的端部,一边朝外拉,一边继续说。
“先说NHK吧!一看收视率,数字非常大的是平日里早晨七点到八点的节目和新闻。由于各家庭为了知道标准时间而打开频道,该收视率数字则接近50%。另外,星期日晚上七点到九点收视率最高的是播放大型电视连续剧。该数字接近25%,这就是了解该记录纸带上某频道的线索……”
羽根村妙子也从驾驶席朝着后座,探出上身一直在听。
“接着,”平岛庄次继续解说,“凭借这三盘记录纸带试着调查了NHK的两个黄金时间的收视情况,一是我刚才说的平日里早晨七点开始一个半小时的节目;二是我刚才说的星期日晚上黄金时间。记录纸带上显现的孔,果然是相同形式,排列在两侧。还有,该孔排列形式在晚上十一点半以后的深夜时间,一处也没有发现。由此可见,应该可以把它确定为NHK吧!”
羽根村妙子跟着小山修三连连点头。
“接下来,说说其他电视台!最有特征的是ABB电视台,该台拥有棒球G队晚上比赛的转播权。转播日从晚上七点半开始。一个半小时的收视率直线上升到近30%。这盘记录纸带两侧,也显现了与该时间段相一致的记录孔。这种现象表明,该抽样家庭喜欢看棒球比赛。”
平岛庄次一边将记录纸带朝外拉一边说:“VVC电视台的情况,也可以采用相同方法推断。根据这份周报,每星期日八点开始的话剧连续剧收视率是20%,星期日晚上九点开始的‘星期日剧场’,收视率约20%。该节目是由一家大企业广告赞助的。这三盘记录纸带上记录的该节目时间段,记录孔都是相同形式排列,可能是该抽样家庭主妇喜欢的频道。由此可见,该孔的排列形式,从客观上是显示VVC电视台。”平岛庄次像解密那样说道,脸上显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
“……接下来,是根据周报和第二盘记录纸带分析KDO电视台。这上面有四月二十四日星期六集中话题的世界拳击运动员比赛转播,收视率接近40%。虽说该数据在第二盘记录纸带里,但显示的孔排列形式与其时间段又是不同的。由此可见,这种排列形式是显示KDO。”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是啊,如果比较周报上报道的高收视率时间段和这三盘记录纸带上的孔排列形式,就可以判断出其他各电视台的孔排列形式。”
“这说法符合逻辑。”
“反过来,还有比较低收视率节目与三盘记录纸带孔的对应方法!在七个频道里,NHK教育电视台一直是1%;接下来是东京的地方电视台,收视率也很低。记录纸带上,孔排列得很少的就是这两家电视台。因此,与其是相对应的。用这种方法将该周报上的收视率与三盘记录纸带的排列孔一一对应,不仅可以弄清楚七个电视台的孔排列形式,也可以弄清楚这三盘记录纸带上星期几和几点的时间段记录了哪一家电视台的电视节目。”
平岛庄次借助收视调查公司周报,不经过专门翻译机器就可以分辨,三盘记录纸带里的数据分别来自关东地区七家电视台的哪一家,以及哪一天和什么时间段的节目。对此,小山修三感到十分意外,没想到貌不惊人的他,居然有如此高超的智慧。
他不由得想起,美国著名侦探推理作家艾伦曾经写过一部颇有影响的作品《黄金虫》。《黄金虫》从全是记号排列的暗号书里找到其中最多的记号,由此判断出那是英文记录册里出现率最高的E。由于在E结尾的三个字母的单词里最常用的是THE,再根据前面的两个记号得出T和H。这是一部通过解开上述组合读解所有暗号的小说。据说,这是当时读书界的热门话题。福尔摩斯的《舞偶》,作品里也采用了解读暗号的写作手法。但是不管怎么说,都不及《黄金虫》标新立异的创作力。
小山修三是从平岛庄次刚才的推断里感受到,酷似阅读破解《黄金虫》暗号时的激动。
“这太让人激动了!是非常累人的暗号破解。”小山修三脱口而出。
“真的,太精彩了!”羽根村妙子也忘了将遮住脸颊的长发朝两边分开,感慨地说。
“哎呀,被你俩那么直截了当的表扬,我感到难为情。”
平岛庄次脸色骤红。这也许凑巧是初夏太阳西落时,蔓延在空中的红色透过车窗射入车内的缘故。千岛渊公园周围依然人影稀少,身后道路上车流不断,司机也不朝他们那里瞟上一眼。
“哎,奇妙的现象出现在这里啊!瞧!”平岛庄次恢复原来的表情,示意看他手上的一盘记录纸带。
“那是什么?”小山修三和羽根村妙子的视线都投向那里。
“根据上述辨别方法,这种孔的排列形式是表示VVC电视台;那种孔的排列形式是RBC电视台。明白了吧?”
“是的,明白了。”
“将这三盘记录纸带全部拉出来观察是最好的办法,但这样做非常麻烦。我把调查结果记录在笔记本上,如果说这情况……”平岛庄次从口袋里掏出弄得皱巴巴的笔记本,翻开夹有火柴棒代替书签的地方,一边看笔记本一边说:“这三盘记录纸带也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一盘是四月十四日星期三起至二十日星期二的一周收视记录。如果按顺序排列,设这盘记录纸带为一号。第二盘是二十一日星期三起至二十七日星期二的一周收视记录,就设这盘记录纸带为二号。第三盘是二十八日星期三起至五月四日星期二的一周收视记录,就设这盘记录纸带为三号。记住了吗?”
“记住了!”小山修三点点头。
“长野博太把这三盘记录纸带拿回家后调查多次,于是,我也模仿长野博太当时的心情仔细检查,看看记录纸带里是否有可疑之处。结果,我发现那里面确实有疑点。”
“什么疑点?”
“疑点是在一号记录纸带里,是从傍晚五点起至晚上七点半的时间段。就四月十四日星期三起至十五日星期四的两天时间来说,根据记录纸带上的孔排列形式分析,那是NHK电视台。因为,该频道从七点开始是播放新闻节目。但是,那后来十六日星期五起至二十日星期二的五天时间里,从傍晚五点起至七点半的时间段却相继转换成VVC、RBV、SKT和ABB等电视台频道。这四家电视台,也是根据刚才说的方法,即依据孔的排列形式辨别出来的。”
“嗯,嗯。”
“基于该现象试着对照收视调查公司公布的收视率周报,四家电视台的该时间段都是播放少儿节目,大多是用特技拍摄的怪兽与超人的格斗电视片和动漫电视片。尤其是七点至七点三十分,VVC电视台播放的是连续动漫节目。也就是说,从四月十六日星期五开始。该抽样家庭成员连NHK晚上七点播放的新闻节目也不看了。”
“啊!”
“也就是说,根据一号记录纸带的收视情况分析,最初两天里是收看一般的成人节目,而后五天里收看的则是少儿节目。这种情况,二号和三号的记录纸带里都分别有记录。”
“说不定有什么小孩来这户抽样家庭里玩了三个星期?”羽根村妙子思考后说。
“可以那么假设。但如果这家里有儿童,一开始就应该收看少儿节目!也许从四月十六日下午开始,亲戚家孩子住在该抽样家庭。那是因为十七日上午起至八点半的时间段时常收看少儿节目。晚上七点播放的NHK新闻,无论谁都想看,它也是目前收视率最高的节目。可是,该抽样家庭于十七日以后就连每天早间新闻节目也不看了。给我的感觉是,该抽样家庭的大人们为了孩子居然不再收看上午七点和晚上七点的新闻节目。”平岛庄次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由此可见,二号记录纸带里记录的早晨和晚上时间段都是少儿频道。这也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区别出日期,就可以把用于显示夜间播放结束的孔作为一天结束的记号,推定日期与时间。二号记录纸带,是四月二十一日星期三起至二十七日星期二的一周收视记录。该一周的早晚电视,被少儿节目占据了。”
“果然是亲戚家孩子一直住在那户抽样家庭吧?”羽根村妙子重复刚才说过的想法。
“也许是那样。这户抽样家庭里好像没有孩子,是亲戚家孩子逗留了一段时间。三号记录纸带也证明了这一情况,该记录纸带是四月二十八日星期三起至五月四日星期二的一周收视记录。但在这个星期里,连接着二号记录纸带在上午和晚上播放少儿频道的,仅二十八日一天。接下来二十九日起至五月四日的六天时间里,恢复到原来大人看的普通频道。不用说,上午七点以后和晚上七点以后的时间段是NHK新闻节目的收视记录。”
“请停一下!那么,分析三盘记录纸带,四月的十四日、十五日两天是成人频道的收视记录;十六日起至二十八日的十三天是少儿频道的收视记录;二十九日起至五月四日的六天是再次恢复成人频道的收视记录。”小山修三核实后,自己也作了记录。
“是的,所以就像羽根村小姐说的那样,该抽样家庭本身可能没有孩子,即便有也不会那样每天都收看怪兽和动漫节目。”
“我邻居家情况就像你说的那样,有五个分别在幼儿园和小学二年级读书的孩子。他们的爸爸发牢骚说,根本就看不了上午七点和晚上七点的新闻节目,几个孩子都热衷于收看少儿节目,做父母的只能满足他们。”羽根村妙子说。
“是来自孩子的变相暴力啊!少儿节目又改变频道后,没完没了地延续。就像周报上刊登的节目时间表那样,与其对应地记录在这盆记录纸带上。”平岛庄次回答羽根村妙子。
“那我明白。但它为什么是疑问呢?”
“不知道。是长野博太认为这些记录纸带上有疑问。我觉得奇怪,长野博太在怀疑什么。”
平岛庄次费了很大劲解说了这三盘记录纸带,其目的是想找到长野博太把三盘记录纸带拿回家里频频调查的动机。
“这三盘记录纸带不就是孩子于四月十六日起至二十八日在该抽样家庭逗留和一直收看少儿节目频道吗?究竟什么地方可疑?”羽根村妙子脸朝着平岛庄次。
“凡是根据这样的思路分析,就像你说的那样,确实找不到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只是孩子于该期间住在这户抽样家庭收看少儿节目,由此占据了大人平日里收看电视节目的时间而己。但是,长野博太为什么要把这三盘普通记录纸带拿回家里调查呢?”
“……”
“并且,记录纸带端部理应标有显示该抽样家庭情况的记号,可这一部分却被剪掉。这多半是长野博太干的。尽管是收看各电视台节目的收视记录,可长野博太为什么那么小心谨慎呢?我刚才说过,他担心这些记录纸带拿回家后万一被别人看到,于是剪掉了标有抽样家庭情况的记号。不用说,虽然只看该记录纸带不用白究竟是什么收视记录,但也不可否认有人采用与我相同的办法来解读纸带上的孔排列。长野博太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疑问也许就在这里!”
平岛庄次转过脸端详羽根村妙子的表情,只见她半闭着细长而清纯的眼眸,晃着脑袋点头。
小山修三依然没有开口说话,但他心里像海水涨潮那样汹涌澎湃,不断涌现电影等屏幕上重叠出现的报纸大标题的画面。
“还有更重要的情况,”平岛庄次继续说与小山修三内心无关的事,“假设表示抽样家庭情况的记号是被剪掉的,无疑,是无法知道该抽样家庭住所,也就无法知道回收员负责的回收区域。”
羽根村妙子嘴里轻轻地发出“啊”的声音。“这么说,负责回收该抽样家庭记录纸带的是町田市的尾形恒子吧?”羽根村妙子睁大眼睛问。
“这,现在还不能这么说。因为不知道该抽样家庭的住址和姓名等。能说的,只是表示该抽样家庭的记号被剪掉了,以至连回收员负责的回收区域也无法知道。”平岛庄次失望地嘟哝着。
“这些记录纸带,我觉得肯定是尾形恒子从自己负责的抽样家庭回收来的。”羽根村妙子从驾驶席转过身来,朝着坐在后座的他俩兴奋地说。
长时间停留在空中的落日余晖终于消失了。城墙里高高耸立的松树林,被光线暗淡的暮色笼罩得黑糊糊的。夜色从护城河底朝空中蔓延。道路一侧是高级住宅区,一长溜的路灯竞相争辉。
车里没有开灯,他们三人在黑暗的车厢里面对面地低声说话。
“那可能是尾形恒子不在的缘故?”
“哎,哎,是那样。”
“怎么把那情况联系起来?”
“我不清楚具体情况。不过,尾形恒子是在五月十二日星期三开始失踪的。那天是回收日,出门去回收记录纸带,随后就杳无音信了。这三盘记录纸带上的记录,是四月十四星期三起至五月四日星期二的三周收视情况。因此,尾形恒子是五月五日回收第三盘记录纸带后送到收视调查公司的,可以假设她是该星期的下一星期的星期三,即五月十二日下午下落不明的。因此,我觉得,长野博太带回家里调查的这些记录纸带,肯定是尾形桓子回收区域里某抽样家庭的。”
“记录纸带上的最后收视记录是五月四日晚上。无疑,尾形恒子是把记录纸带送回收视调查公司后的第二周消失的,也就是到五月四日星期二的记录纸带。”
“……那么,尾形恒子为什么失踪?究竟是什么理由?”
“那不清楚。也许与长野博太的疑问有关吧,因为他在调查该记录纸带。”
“所谓记录纸带上有疑问,只是少儿节目的收视记录有突然增加的变化而已。可以想像,那是孩子在该抽样家庭逗留期间的特殊情况。”
“不过,长野博太调查了那盘记录纸带,因此那里面肯定有疑问。”
‘但是我无论怎么思考,觉得这盘记录纸带上并没有什么疑问。”
平岛庄次在黑暗里歪着脑袋思考。
小山修三不再保持沉默,开口说道:“关于这盘记录纸带上的疑问,我已经心里有谱了。”
平岛庄次和羽根村妙子都对小由修三的“心里有谱”这句话感到惊讶,不约而同地看着他,他们三人交谈中,他几乎没有怎么说过话,因为日期和时间不是记得很清楚。
第二天上午,小山修三立刻去区图书馆翻阅以前看过的报纸合订本。他查阅的是,有关涉谷区松涛发生的六岁女孩被拐案。
上次曾心不在焉地翻阅过这起案件,大脑里好像有印象。他在听平岛庄次解说三盆记录纸带内容的时候,该记忆突然在脑海里涌动。
根据报上的报道,他简短扼要地记录在笔记本上:四月十六日上午十点左右,该公司高层干部的三女儿惠子在附近小公园下落不明。
“女儿下落不明——四月十六日上午十点左右。”小山修三把它抄写在记录本上。
在女孩身边驾车的女司机年龄不大清楚,但被视作二十五岁左右,是因为她比三十八岁的妈妈稍年轻一点。车没有经过涉谷的热闹街道,而是在其他道上行驶,一路上遇到好几个信号灯,司机阿姨在途中买了口香糖,那后来的行驶路上,女孩在车上睡着了。
两个星期后,安然无恙的惠子出现在小公园里被人发现。警方专案组根据她的叙述沿路寻找,但最终没能找到惠子被软禁的住宅。惠子说她被软禁的地方是二楼的漂亮房间,那是一幢两层楼住宅。阿姨让她看电视动漫片,那是惠子她在自己家一直看的动漫连续剧。
“动漫电视片的播放时间,是每天傍晚五点四十五分起至七点二十五分。但是,播放的电视台与上次不一样。”小山修三写在笔记本上。
惠子在司机阿姨家住了两个星期,叔叔每天早晨出门傍晚回来。惠子每天上午和晚上看动漫电视连续剧,直至自己回到家那天都没有停止过。
小山修三是这样写在笔记本上的:“惠子乘阿姨的车来到自家附近小公园,被抱下车那天,是遭诱拐后的第二周的四月三十日上午十点左右。”
……小山修三又仔细查阅了一遍被装订好的报纸,将内容摘要抄写下来,随后目不转睛他盯着抄写下来的数据看。小山修三看着摘录内容,得知惠子是被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驾车从涉谷区松涛小公园诱拐走的。从四月十六日起至三十日惠子返回小公园那天凑巧两个星期,惠子两个星期的收视情况清清楚楚记录在三盘记录纸带里。
一号记录纸带:四月十四日星期三起至四月二十日星期二;
二号记录纸带:四月二十一日星期三起四月二十七日星期二;
三号记录纸带:四月二十八日星期三起至五月四日星期二。
根据平岛庄次的解释归纳如下:
一号记录纸带里的收视记录:四月十四日和十五日是一般节目;四月十六日傍晚五点起至七点半是少儿节目(动漫和怪兽、超人电视剧);
二号记录纸带里的收视记录:四月二十一日起至四月二十七日的上午和晚上都是少儿节目;
三号记录纸带里的收视记录:只有四月二十八日是连接前面的少儿节目,四月二十九日起至五月四日的六天是一般节目,没有收看少儿节目。
惠子是四月十六日上午十点左右被诱拐的。分析一号记录纸带,这天的整个上午只是一般节目,从傍晚五点才开始播放少儿节目。由于惠子来到被软禁的家时是上午十点以后,因而与早上没有收看少儿节目的记录是一致的。
回家后的惠子说,每天在那二楼的漂亮房间里看少儿节目。十六日以后记录纸带上显示的各电视台频道,证实了上述情况,出现在二号记录纸带全卷上和三号记录纸带的开头。然而,最后是到四月二十八日为止。三十日上午十点,惠子被和蔼的阿姨送到小公园。按理说,二十九日的上午、晚上和三十日上午的少儿节目应该都有记录,但是记录纸带上没有。
也许有时间上的原因?特别是三十日上午,为在上午十点前后把惠子送到涉谷区松涛小公园,在时间上没有让她看电视的余地。
惠子被拐案,虽说最终被平安送回,但没有抓获犯罪嫌疑人。在解除不准报道的禁令后,警方继续进行严密的排查,可至今仍然没有侦破。
昨天,小山修三由于没有记清楚具体日期和时间,因此没能对平岛庄次和羽根村妙子说起惠子被拐案和记录纸带有关,现在经过核实,斗志再次激发起来。长野博太分析这三盘记录纸带后,推测出竞相报道的惠子被拐案与记录纸带之间的关系,就有回收员开始调查该抽样家庭。
不用说,长野博太是收视调查公司的管理科副科长,知道两周里那些少儿节目收视记录的记录纸带来自某抽样家庭以及回收员是谁。当推断该收视记录与惠子被拐案有关时,长野博太是采用什么方法调查的呢?首先是长野博太亲自调查该抽样家庭。对于他来说,这是最能接受的方法。
其次让回收员调查。看上去是迂回,其实是安全方法。倘若长野博太亲自调查,身为管理科副科长的他会被视为过于公开问题。毕竟是问题,调查时需要相应的内部保密。因此,星期三让回收员去抽样家庭是最安全的。因为都是女人,可以通过拉家常深入了解情况。并且还可以从附近打听到,该抽样家庭有没有孩子。就是说,如果是十来岁以上的孩子,也许没有那样的兴趣;同样,三岁以下的幼儿,兴许还没有产生那样的兴趣。假设该抽样家庭里来了个六岁左右的女孩,并且从四月十六日逗留到三十日,即便这些日子不外出,多半也应该有邻居看到她。
另外,根据报上刊登的“惠子的话”分析,抽样家庭主妇约三十五六岁左右,二层住宅很漂亮。无疑,回收员理应清楚软禁场所与其担任回收的抽样家庭是否一致。
还有,诱拐惠子的主妇会驾车。因为是幼儿,只能说清楚车身颜色,说不清是什么型号。然而,如果是回收员,既知道该抽样家庭有否车辆,还应知道主妇会否驾车。
根据这些情况,长野博太很有可能向负责该区域的回收员说明情况,让她寻线提供可疑记录纸带的抽样家庭。那么,该回收员怎么去寻找呢?如果借简单的寻找方法,寻找工作也许可以轻松结束。如果寻找方法过于暴露,无疑让对方产生远远超出警惕的恐怖情绪。
女性,特别是中年女性,好奇心浓。也许中年妇女出于那种好奇和兴趣,会过于深入寻找可疑的抽样家庭。可以想像,那种过于深入的寻找方法只会把灾难带给回收员。
三盘记录纸带被送到收视调查公司的日期,是五月五日星期三。而尾形恒子的失踪日期是五月十二日星期三。在这个星期里,长野博太调查了记录纸带和秘密寻找尾形恒子……
小山修三觉得问题的症结,在于该抽样家庭是否存在。如果回收员是尾形恒子,该区域就是她负责回收的区域。她住在町田市,负责东京都南部的记录纸带回收任务。说到南部,回收区域好像很大。但是在现实生活里,抽样家庭及其本身是否存在似乎没有人听说道。户数极少,回收员的回收量肯定也不多。因为,尾形恒子每周星期三驾车回收时,只要一上午就足够了。
由此,小山修三回忆报上刊登的一篇报道,是根据“惠子的话”展开的搜查经纬。警方专案组凭着惠子的记忆,从涉谷区松涛小公园开始,对可能到达犯罪嫌疑人住宅的道路进行一番排查。司机阿姨比妈妈年轻,叔叔比爸爸年龄小,由此可以判断出,诱拐惠子的女犯罪嫌疑人年龄在二十五六岁,其丈夫年龄在四十二三岁。但关于他俩的脸部特征,惠子因年龄小表达不清楚。
警方让惠子坐在车上寻找以松涛小公园为起点的所有路。因为惠子说没有去涉谷繁华的街道,警方便选择了几条车流量大的道路边行驶边寻找。惠子说的路,好像是从涉谷去新宿的神宫大道。惠子说,蓝色轿车从那里驶入小路,在有许多商店的热闹街上停下车后买了口香糖。警方专案组虽然寻找过那条小路和四月十六日上午十点十五分到四十分左右停车买口香糖的那家商店,但都没有发现。
这之后,惠子在贼车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也就不知道经过的是一些什么路。由此分析,犯罪嫌疑人驾车从涉谷进入通往新宿的明治大道后途中驶入小路,由于目的地不是新宿,也就不清楚那条路是在左侧还是在右侧。左边和右边的小路,分别经过的地方都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把它缩小到以尾形恒子回收区域町田市为中心的东京都南部,那又是什么路线?从涉谷立交桥进入那里,只有上东名高速公路。如果从松涛小公园驶入明治大道,这座立交桥则与新宿成了相反方向,朝小路上转弯也不太合乎逻辑。载着惠子的贱车没有直接驶向软禁地。小山修三作了这样的判断。犯罪嫌疑人可能从一开始就故意朝反方向行驶,途中又转了好几个圈,等到核实清楚没有人跟踪后,她这才改成去目的地。小山修三继续沉思。
三盘记录纸带,是四月十四日起至五月四日的三周收视记录。其中没有少儿节目收视记录的,是十四日、十五日和十六日上午。惠子是十六日上午十点左右被诱拐到那户人家,因此可以理解记录纸带里关于少儿节目的收视记录是从那天傍晚开始的。
还有不明白的是,四月二十八日的最后收视记录是傍晚的少儿节目;从二十九日起至五月四日收看的是其他节目。惠子于四月三十日上午十点左右被送回自己家附近的小公园,可见她二十九日整个一天都待在软禁地点。因而,那天的收视记录是那以前的继续。上午和傍晚,都应该有少儿节目的收视记录。
另外,即便三十日,少儿节目是从上午七点开始,因而至上午十点左右把惠子送到涉谷区松涛小公园的时间段,按理可以让她看少儿节日。如果减去路上所需时间,那么,从七点开始的少儿节目收视记录,多少应该有一点。不管时间多么少,孩子一般都希望看自己熟悉的少儿节目。
小山修三完全了解孩子的这种心理。他亲戚家有读小学三年级的男孩和读小学一年级的女孩,总是在去学校前盯着少儿节目,一边做上学准备,一边不时地转过脸看电视。他俩年龄还小,家长再怎么说也不管用。孩子的爸爸说,上午七点和傍晚七点的新闻频道根本就看不成。
就诱拐惠子的那户人家来说,为使惠子顺从他们动了不少脑筋。惠子称诱拐她的人是“善良”的司机阿姨,多半是犯罪嫌疑人出于使孩子顺从的考虑显得很亲热。不用说,理应让惠子看二十九日上午、傍晚和三十日上午七点开始的少儿节目。但是,没有那样的记录。
小山修三起初以为,该诱拐夫妇逐渐害怕诱拐他人是犯罪行为,于是决定三十日早晨送她到原来的小公园,而在二十九日和二十日上午为送惠子回家做准备,没有打开少儿节目频道。
但是细想,这又不太可能,因为记录纸带上是其他频道节目的收视记录。按理说,应该换成少儿频道。小山修三察觉四月二十九日是国定假日,这天可能没有少几节目。
“国定假日也播放少儿节目。”电视台回答了小山修三的电话询问。
可见,国定假日和星期天也播放少儿节目。那么,四月二十九日的记录纸带里没有少儿节目收视记录,又是怎么回事?那户人家也许发生过什么情况?!
如果有情况发生,也不能成为不让惠子看少儿节目的理由。因为,善良的司机阿姨为了让惠子能待在她家,除哄骗外还处处宠她。大凡这户人家二十九日外出了。小山修三心想,这天是国定假日,夫妻俩可能带着惠子一大早就外出游玩了,一直到晚上才回来。一整天家里没有人,但仍要打开电视让收视记录器工作。这是抽样家庭签订过合同而出于履行义务的需要。即便家里没有人,记录纸带上也要有节目收视情况,是所谓的猫收视率。这是比喻抽样家庭没有人的时候,家猫代看电视的时间也可成为收视率的组成部分。
某妇女杂志的调查报告说,平均每十五户中有一户是养猫家庭,比例为6.5%。唯猫看电视的期待值,是小数点两位数以下的百分比,也就是数万分之一的精确率,被包括在抽样误差里……总之,是那样的道理。关东地区有九百万户电视家庭,抽样家庭仅五百户,因而误差幅度也理应相当大。理所当然,小数点两位数以下的猫收视率多半被包括在抽样误差里。然而,无聊的猫收视率条件是“电视房间只有猫而没有人”,还要增加另外条件,即始终是同一频道的收视记录。因为,猫不会变换频道。
四月二十九日那天,如果诱拐惠子的家庭从早到晚都没有人在电视房间里,正在记录的纸带上显示的必须是相同频道。如果该收视记录里有频道变化,说明这家没有人外出。
由于平岛庄次没有对自己说过上述情况,小山修三为了核实给平岛庄次挂了电活。
“四月二十九日的记录带里,频道在不断调换。不是少儿节目而是其他节目。即便白天,也是主妇非常喜欢的醉人节目!”平岛庄次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