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而言,这一天一开始就不顺利。她丈夫(三十年前,还是新婚夫妇的他们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然后搬到布拉格,丈夫十年前死在那边)葬在这座小城的公墓里,这是他遗嘱中表达的一个古怪意愿。她取得了十年租期,而几天前,她发现忘记了续租而且租期已过。她最初想给公墓管理处写信,但想到与行政部门的书信往来是件无休止且徒劳的事情,她就来了。
尽管她认识通向丈夫墓地的路,可是这天,她觉得是第一次看到公墓。她没能找到墓并感到自己可能迷路了。最后她才算明白:在她丈夫的有镀金名字的砂岩墓碑处,现在矗立着有完全陌生者镀金名字的黑色大理石墓碑(她确信根据相邻的两个墓认出了这地方)。
震惊的她去了公墓管理处。在那儿,人家对她说租期一过坟墓自动清除。她责怪他们没有通知她应该续租,可人家说公墓位置很少,而先死者应让位于后死者。她愤怒了,强压住抽泣说,他们既无人类尊严的意识,也无对他人的尊重,但是她即刻意识到争吵是无用的。就像她阻止不了丈夫的死亡一样,她也无法应付这第二次死亡,这甚至不再有一种死亡之存在权的一位先死者的死亡。
她转回市区,悲伤立即就混进了不安,因为她在考虑该如何对她儿子解释他父亲坟墓的消失,并当着他的面为自己的疏忽辩解。然后,疲倦袭来:她不知道怎样度过把她拉回布拉格的火车发车前的这长长的几个小时,因为她这里已没有熟人,她甚至也不想进行一次感伤的散步,城市这些年变化很大,昔日熟悉的地方如今已向她呈现出完全陌生的面貌。因此,她感激地接受了偶然碰上的(已经被淡忘了的)老朋友的邀请:她可以在浴室洗洗手,然后坐在柔软的扶手椅上(她的腿疼),看看房间,听听隔开厨房与房间的隔板后面开水的沸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