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们坐在一辆小客车上一路向北进发,走了一整个上午。这是一次缓慢的旅程,穿过树叶茂密的林地和长满绿色麦苗的田野,曲曲弯弯地经过一个个沉睡的集镇,绕经伦敦向西而去。这里的乡村似乎已被战争遗忘,或许这里自从20世纪以来的确如此,弗立克真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当他们穿过古老的温彻斯特时,弗立克想起了另一座教堂城兰斯,想到街上那些身穿制服、高视阔步的纳粹和坐在黑色轿车里横冲直撞的盖世太保,她暗自祷告着,感谢英吉利海峡阻挡了他们。她坐在保罗旁边,看了一会儿窗外田野,没多久——由于整晚都没睡,他们一直在做爱——她就把头倚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下午两点他们到达贝德福德的桑迪村。客车沿着蜿蜒的乡间小路下来,上了一条尚未铺就的林间小径,然后就到了一幢叫做坦普斯福德公寓的大宅邸前。弗立克曾经来过这儿,这里是附近的坦普斯福德机场的集结点。安宁的心绪一下子消失了。尽管这地方充满18世纪的优雅,对她来说,却象征着飞入敌方领土前几小时那难以忍受的紧张状态。
他们没有赶上午饭时间,但餐厅为他们准备了茶水和三明治。弗立克喝着茶,但心急得无法吃下任何东西。不过其他人都狼吞虎咽吃完了。随后他们被带到了各自的房间。
过了一会儿,女人们在藏书室集合。这间屋子看上去更像是电影片场的藏衣室。屋里摆着一排排衣架,上面挂着各种服装,到处是帽子盒和鞋盒子,纸箱上标着法语写的“内裤”“袜子”和“手帕”,屋子中间还有一张支架桌和几台缝纫机。
替她们更衣的是吉耶曼夫人,她身材苗条,穿着罩衫裙和一件别致的短外衣,年纪五十上下。她的鼻梁上夹着一副眼镜,脖子上挂着一根皮尺,用一口标准的法语跟她们说话,还带着点儿巴黎腔:“正如你们所知,法国服装明显有别于英国服装,我不能说法国服装更时尚,但是你们知道,它们的确……更加时尚。”她做了一个法国式的耸肩动作,姑娘们都笑了。
这并不是什么时尚不时尚的问题,弗立克闷闷不乐地想:法国外套通常比英国的长十英寸,细节上也有许多差别,任何疏漏都会造成致命后果,让特工露馅。因此,这里的所有服装都是从法国购买,或者用新的英国服装跟难民换来的,也有的是依照法国原样制作,然后做旧,显得不那么新。
“现在是夏天,所以我们穿棉质衣服,轻便的毛外套或防雨外衣。”她朝坐在缝纫机前的两个年轻女人一摆手,“如果衣服不太合适,我的助手会帮助修改。”
弗立克说:“我们需要非常昂贵的那种衣服,但要用旧了的。要让我们看上去像有名望的妇女,以免引起盖世太保的怀疑。”当需要伪装成清洁工时,她们可以摘掉帽子、手套、皮带,立刻就能显得卑微一些。
吉耶曼夫人从鲁比开始。她仔细看了鲁比一分钟,然后从架子上拿来一套藏青色外套和一件褐色的雨衣。“试一试这些衣服。这外套是男式的,但法国人现在谁都没那么挑剔。”她朝房间另一头一指,“你可以在屏风后面换衣服,如果觉得不好意思,也可以去桌子后面的套房。我们都觉得那儿是房子主人偷偷看色情书刊的地方。”大家又笑了,只是弗立克没笑,她以前就听吉耶曼夫人说过这个笑话。
女裁缝仔细打量着葛丽泰,然后说:“我过一会儿再为你选。”她给“果冻”选完,又给戴安娜和莫德挑了衣服,她们几个都去了屏风后面。然后,她转身对弗立克低声说:“这是个玩笑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转过来对着葛丽泰,说:“你是个男人。”
弗立克轻声叹了口气,转过脸去,感到很受挫败。女裁缝几秒钟就看穿了葛丽泰的伪装,这实在是个不祥的预兆。夫人又说:“你可以蒙骗很多人,但骗不了我,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葛丽泰问:“为什么?”
吉耶曼夫人一耸肩,说:“比例全不对——你的肩膀太宽,髋部太窄,腿上肌肉很多,你的手也太大——这些让专家一看就看得出来。”
弗立克急切地说:“为了这次任务她就得是女人,请你尽最大可能把她打扮好。”
“当然——不过,看在上帝份儿上,别让裁缝看见她。”
“没问题。盖世太保里面不会有太多裁缝的。”弗立克的信心是装出来的,她不想让吉耶曼夫人看出她有多着急。
女裁缝再次打量葛丽泰,说:“我给你一套反差大点儿的裙子和上衣,能降低你的身高,再来一件四分之三身长的大衣。”她选好衣服,把它们交给葛丽泰。
葛丽泰不太喜欢地看着这些衣服。她本想把自己打扮得更加迷人。不过,她没有任何抱怨。“我会害臊的,真得把自己锁在套房里边。”她说。
最后吉耶曼夫人给弗立克找了件苹果绿的裙子和匹配的外套。“这颜色能凸显你的眼睛,”她说,“既然你不爱夸耀卖弄,干吗不把自己打扮漂亮点儿呢?我会帮你展现出你的魅力,摆脱所有烦恼。”
这衣服很宽松,穿在弗立克身上就像一顶帐篷一样,但她用一条皮带束出了腰身。“你太时髦了,跟个法国女孩一样。”吉耶曼夫人说。弗立克没有告诉她,要这根皮带主要是为了带枪。
大家都穿上了新衣服,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装扮自己,一边咯咯笑着。吉耶曼夫人选得不错,她们都喜欢自己的衣服,只是有些服装需要改一下。“我们现在就改衣服,你们可以选一些配件。”夫人说。
她们很快丢掉了起先的顾忌,穿着内衣在屋里嬉笑逗趣,试着各种帽子和鞋子、围巾和手包。弗立克想,她们暂时忘记了等在前面的危险,享受着换上新衣的单纯快乐。
葛丽泰从套房里出来,一身打扮看上去相当惊艳。弗立克颇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她把纯白色上衣的领子立起来,显得十分时髦,还穿了一件不定型的大衣,那大衣像斗篷一样披在她的肩上。吉耶曼夫人只是扬了扬眉毛,没作评论。
弗立克的衣服需要裁短。趁着加工的工夫,她仔细研究起那件外衣来。卧底特工的经验让她的目光十分锐利,不放过任何细节,她急急地检查边缝、衬里、纽扣和口袋,确信一切都是法国式的。她没看出有什么毛病。在衣领的标签上写着“拉斐叶百货店”即“Galeries Lafayette”,也就是国人通常所说的“老佛爷百货”。。
弗立克把自己的翻领刀给吉耶曼夫人看。这把小刀只有三英寸长,刀刃很薄,但十分锋利。它有一个小柄,但没有刀把。装在一个很薄的皮革刀鞘里,上面有穿线的小孔。“我想让你把它缝在翻领下面。”弗立克说。
吉耶曼夫人点点头,说:“我可以缝。”
她给大家每人一小叠内衣,每种都有两件,上面都带着法国店铺的标签。她选出来的内衣不仅大小合适,每个人最适合的款式也丝毫不差。“果冻”的是束身内衣,莫德的是漂亮的花边衬裙,给戴安娜的是藏青色灯笼裤和无骨胸罩,为鲁比和弗立克选了简单的内衣和短衬裤。“手帕上都带着兰斯不同洗衣店的标志。”吉耶曼夫人颇为自豪地说。
最后她拿出了各种各样的提包:一个帆布旅行包,一个格莱斯顿提包,一个肩袋,还有不同颜色和大小的廉价行李箱。每个女人都拿到一个。里面装着牙刷、牙膏、扑粉、鞋油、香烟和火柴,一切都是法国品牌。尽管只在很短的时间内使用,弗立克还是坚持给每个人都配了全套用具。
“必须记住,”弗立克说,“除了今天下午给你们的这些东西以外,你们什么也不能带。这决定了你们的生命安危。”
想到再过几个小时就要身处险境,没人再咯咯笑了。
弗立克说:“好了,请大家回到各自房间,穿上你们的法国服装,包括内衣,然后到楼下吃晚餐。”
这座宅邸的主客厅里设立了一间酒吧。弗立克走进去时,看到里面已经有十几个人,有些人穿的是英国皇家空军的制服。弗立克以前到这儿来的时候了解到,这些人都是被指定去法国执行秘密飞行任务的。一张黑板上写着那些今晚离开的人的名字或代号,后面跟着离开这座房子的时间。弗立克见上面写着:
亚里士多德——19:50
詹金斯上尉和拉姆齐中尉——20:05
全体寒鸦——20:30
科尔盖特和邦特尔——21:00
浮泡先生、悖论、萨克斯管——22:05
她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六点半,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她坐在酒吧里,环顾四周,心想,不知道这些人中谁能生还,谁将战死沙场。其中有的非常年轻,一边抽着烟一边说着笑话,看上去毫不在意。年长的人面色坚毅,品味着威士忌和杜松子酒,冷酷地意识到这可能是他们最后的一杯酒。她想到了他们的父母、他们的妻子或女友、他们的孩子。今晚的出征会在其中某些人心中留下无法消除的悲伤。
眼前出现的两个人打断了她阴郁的思绪,她不禁大吃一惊。西蒙·福蒂斯丘,这个军情六处老练油滑的官僚,穿着细条纹外套走进了酒吧——陪着他的是丹妮丝·鲍耶。
弗立克的脸沉了下来。
“费利西蒂,我很高兴逮住你了。”西蒙说。不等人家邀请,他就为丹妮丝拉过一只凳子。“杜松子酒和奎宁水,谢谢你,招待。你想喝什么,丹妮丝女士?”
“马丁尼,干型的。”
“你呢,费利西蒂?”
弗立克没回答他的问题。“她应该待在苏格兰的!”她说。
“你看,这里似乎有一些误解。丹妮丝把那个警察哥们的事儿都跟我说了——”
“没有误解,”弗立克态度强硬地说,“丹妮丝没通过课程,一切就这么简单。”
丹妮丝厌恶地哼了一声。
福蒂斯丘说:“我真不知道一个出自良好家庭又聪明伶俐的女孩怎么会通不过——”
“她是个碎嘴子。”
“什么?”
“她没法闭上她那张破嘴。她不值得信赖。不能让她这么自由地到处走!”
丹妮丝说:“你这恶毒无礼的女人。”
福蒂斯丘压着他的脾气,尽量把声音放低。“是这样,她的兄弟是因弗罗齐侯爵,跟首相特别接近。因弗罗齐亲自请求我给她这么个机会,你看,把她刷下来实在不太得体。”
弗立克抬高了嗓门:“我们还是直接点吧。”旁边的一两个军官扭头看他们。“为了你的上层阶级的朋友,你要我带上一个无法信任的人去敌后执行危险的任务,是不是?”
她正说着,珀西和保罗走了进来。珀西用毫不掩饰的敌意瞪着福蒂斯丘。保罗说:“我没听错什么吧?”
福蒂斯丘说:“我带丹妮丝一道来是因为,说实话,不让她去会让政府难堪。”
“如果她去,我就会有危险!”弗立克打断他,“你是在白费力气。她被小组开除了。”
“你看,我实在不想亮出我的职衔——”
“什么职衔?”弗立克说。
“我从皇家骑兵团的上校职衔上退下来——”
“退役了!”
“——现在我是文职,相当于准将。”
“别逗了。”弗立克说,“你连部队的人都不是了。”
“我命令你带上丹妮丝。”
“那我不得不考虑一下我该如何回答。”弗立克说。
“这就好。我相信你不会后悔的。”
“好了,我想好回答了。滚你的蛋。”
福蒂斯丘脸腾地红了。他大概还从未听一个女孩说滚蛋。他一反常态,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好!”丹妮丝说,“我们也清楚是在跟什么人在打交道了。”
保罗说:“你们在跟我打交道。”他转身又对福蒂斯丘说,“我是这次行动的指挥,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丹妮丝进入小组。如果你想争个究竟,就给蒙蒂打电话吧。”
“说得好,小伙子。”珀西加了一句。
福蒂斯丘终于能开口了,他伸出一根指头朝弗立克晃了晃,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克拉莱特女士,对我说那种话会让你会后悔的。”他从椅凳上站起身,“我很遗憾,丹妮丝女士,但我觉得我们能做的已经都做了。”
他们离开了。
“愚蠢的傻瓜。”珀西嘟囔着。
“我们吃晚餐吧。”弗立克说。
其他人已经在餐厅里了。这是“寒鸦”们在英国的最后一餐,因此珀西为每个人送上一份昂贵的礼物:吸烟的人每人一只银烟盒,不吸烟的人每人一只金粉盒。“它们上面都有法国标志,所以你们可以随身携带。”他说,女士们都很高兴,但他下面的话让她们的兴致又低落下来,“这些盒子也很有用。真正遇到麻烦的时候很容易就能典当出去,换成应急费用。”
食物很丰富,按战时标准就算是一场宴会了,“寒鸦”们一个个大快朵颐。弗立克不觉得很饿,但她强迫自己吃下一大块牛排,她知道在法国她一个礼拜也吃不上这么多肉。
他们吃完晚饭后,就该动身去机场了。她们回自己的房间去拿法国箱包,然后上了汽车。汽车载着他们沿着另一条乡间道路行驶,穿过一条铁路线,然后接近了一片农场建筑,它们处在一个巨大、平整的田野边缘。一块标志显示这里是直布罗陀农场,不过弗立克知道这就是皇家空军的坦普斯福德机场,而那些谷仓是重重伪装的尼森式活动营房。
他们走进一座看起来像牛棚的建筑,看见一个身穿制服的空军军官站在那里,守护着铁架上的各种设备。在分发装备之前,每个人都被搜查了一番。莫德的行李箱里有一盒英国火柴;从戴安娜的口袋里翻出《每日镜报》上撕下来的一块报纸,上面是完成了一半的填字游戏,但她发誓她原本打算把它留在飞机上;至于赌性成瘾的“果冻”,她带了一包扑克牌,每张上面都印着“伯明翰制造”的字样。
保罗给她们分发身份证、配给卡、服装券。每个女人给了十万法郎,大多都是脏兮兮的一千法郎面值的钞票。这些钱相当于五百英镑,够买两辆福特汽车。
她们也得到了武器,点45口径的柯尔特自动手枪和锋利的双刃突击刀。这两样弗立克都没要。她带上她自己的枪,一支勃朗宁9毫米自动手枪。她在腰间系了一条皮带,她可以把枪挂在腰带上,紧要关头也能挂上一支冲锋枪。她还用她的翻领刀代替突击刀。突击刀较长,较有杀伤力,但有些笨重。翻领刀有一个巨大的优势,当特工受到盘查出示证件,她可以大大方方伸手去掏里面的口袋,然后在最后一刻抽出刀来。
此外他们还给戴安娜准备了李-恩菲尔德步枪,给弗立克配备了一支带消音器的司登“马克”二型冲锋枪。
“果冻”需要的塑胶炸药平均分给六个女人,这样,即使丢失一两个包,剩下的仍然足够完成任务。
莫德说:“它会把我炸飞了的!”
“果冻”解释说它其实是非常安全的。“我认识一个家伙以为它是巧克力,吃了一些,”她说。“我告诉你,”她补充说,“他都没怎么闹肚子。”
给她们准备的还有普通的圆形米尔斯手榴弹,带有常规的龟壳状外壳,但弗立克坚持要那种通用型方罐手榴弹,因为它们也可以当炸药起爆器用。
每个女人得到了一支自来水笔,它的空笔帽里装了自杀药丸。
在穿上飞行服之前,每个人被强制性地去了一次厕所。飞行服带有手枪袋,如果需要,特工可以在着陆后立即进行自卫。她们穿着外套,戴上头盔和护目镜,最后穿上降落伞背带。
保罗请弗立克出来一会儿。他手里还拿着最为重要的、能让这些女人以清洁工身份进入城堡的特殊通行证。如果一名“寒鸦”被盖世太保抓获,这个通行证会暴露任务的真正目的。为了安全起见,他把所有的通行证都给了弗立克,让她在最后一分钟分发出去。
然后他吻了吻她。她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激情回吻着他,抓住他的身体靠向自己,不顾羞耻地把舌头伸进他的嘴里,直到她已觉得喘不过气来。
“活着回来。”他对着她的耳朵说。
一声小心的咳嗽打断了他们。弗立克闻到了珀西烟斗的味道。她从拥抱中脱开身。
珀西对保罗说:“飞行员在等着跟你说句话。”
保罗点点头,转身走开。
“确认一下他是否已经明白弗立克是指挥官。”珀西在他身后说道。
“一定。”保罗回答。
珀西脸色难看,让弗立克有了一种预感。“哪儿出问题了?”她说。
他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弗立克。“一个伦敦来的摩托车信使从特别行动处总部送来的,就在我们就要离开那座房子之前。这是布莱恩·斯坦迪什昨晚发来的。”他猛吸了一口烟斗,吹出一团烟雾。
弗立克在傍晚熹微的日光中看着那张字条。这是一份电报译文。看了上面的内容,她的肚子上像挨了狠狠的一击。她抬起头来,十分沮丧。“布莱恩让盖世太保抓到过!”
“只有几秒钟。”
“是这么说的。”
“有理由怀疑什么吗?”
“唉,他妈的。”她大声说。路过的一个飞行员猛然朝这边看着,不敢相信一个女人会说出这种话。弗立克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珀西弯下腰,把它捡起来,弄平了上面的折皱。“还是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他说。
弗立克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们有规定,”她决绝地说,“任何一个特工,如果被敌人俘虏,无论当时是什么状况,必须立刻返回伦敦汇报。”
“那样的话,你就没有无线报务员了。”
“没有我也可以对付。这个查伦顿是怎么回事?”
“我估计这很自然,蕾玛斯小姐可能招了什么人帮助她。”
“所有被招募者都要经过伦敦方面你的审查。”
“你很清楚,这种规定从未遵守过。”
“至少他们应该经过当地指挥员的批准。”
“不错,他被批准了——米歇尔满意,这个查伦顿可信。查伦顿从盖世太保手里救下了布莱恩。大教堂里发生的事情不可能是故意安排的,有可能吗?”
“或许这种事根本就没发生过,这份电报直接来自盖世太保总部。”
“但是,它的安全密码都对。再说,他们不会编造出这种又抓又放的故事。他们知道这会引起我们的怀疑,直接说他安全到达就行了。”
“你说得对,但我的感觉就是不对。”
“是的,我也一样,”他说,这话让她觉得吃惊,“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叹了一口气。“我们必须冒险。没有时间做预防措施了。如果我们不在三天之内炸毁电话交换站,那就太晚了。我们无论如何都得走。”
珀西点点头。弗立克看见他眼里泛着泪光。他把烟斗放进嘴里,再把它拿出来。“好姑娘,”他说,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在耳语,“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