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严一回到警局,就被局长叫去了办公室。
王局一见沈严进门,张嘴就问:“那家伙又作案了?”
沈严点点头:“被害人当场死亡。”
听到这回答,王局再次皱起了眉头。凶手在半个多月的时间内已经作案五起,手段之凶残,作案频率之高,都令人发指。
“有没有人看见凶手?”
沈严摇摇头:“凶手挑的依旧是没有安保的老小区,我们在附近问了一圈,只有一个老大爷记得在案发时间看到个陌生男人,但是他只记得那男人中等身材,穿着羽绒服戴着帽子,没有给出更多有用的线索。”
“你们到现在为止都有什么进展了?”
“结合之前几起案子中目击者的说法,我们现在可以基本确定的是,凶手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年纪在30岁到40岁之间。他行动很小心,专挑没有摄像头的老旧小区或是无人地段下手,而且袭击之后拿了东西就跑,作案时间很短。几起案子都发生在城东区,从这一点上判断,凶手应该是在城东区居住或工作。我们目前正在设法排查城东区符合条件的嫌疑人。现在最大的困难是,我们问不到被害人的证词,没法得到关于凶手的第一手资料。不过局长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尽快破案的。”
王局点点头:“沈严,你也知道,现在全社会都对这起案子非常关注,凶手一天不抓住,我们都没办法消停。很多人都跟我说现在不敢一个人出门。眼看到年底了,总不能让老百姓连春节都过不好。市长今天还来过电话,打听这个案子的进展。你们要想尽一切办法,尽快抓到这个凶手!”
“是!”沈严立刻回答,面容中带着坚毅的认真。
沈严回到办公室,屋内的几人立刻凑了过来。方礼源关心地问:“局长怎么说?”
“就是问问情况,让我们抓紧时间,尽快破案。”沈严简单地回答。
方礼源没有再多说什么,其实不用问也知道,局长绝对不可能就说了这么两句。这段时间局里光关于这个案子的专项会议都开了多少次了,宣传那边几乎每天都要接到各种媒体打来的询问案件进展的电话。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这里。为了这个案子,最近十来天重案组办公室的灯就没灭过,每个人都在拼命努力着,可是,S市的常住人口有600多万,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连具体体貌特征都不清楚的人,谈何容易?而最可恶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凶手居然还在不断地犯案,简直是对全市警察赤裸裸的蔑视与挑衅。一想到这,所有人的怒火都烧到了头顶。
“妈的,等抓到这浑蛋的时候,我非狠狠揍他一顿不可,这个人渣。”秦凯捏着手骨恨恨地说。
“揍都不够,我想活剐了他。”程海洋咬着牙。
“等抓到他,自然有人会收拾他的。”沈严拍拍自己的组员,“行了,咱们别想那些了,还是想想眼前的案子吧。”他靠坐到桌边,对几个人说:“来,咱们还是把之前得到的信息再整理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几个人点点头,于是大家再次从头梳理起案情来。
“按照时间顺序,”秦凯看着文件夹,开始逐个叙述,“第一起案子发生在12月22日,被害人是52岁的退休大妈钱凤清,时间是早晨6点30分左右,遇袭地点是城东区的四季小区院内;第二起是12月25日,被害人是30岁的公司职员冯莉,时间是上午9点,地点是城东家乐福旁莲花小区的楼道内;第三起是12月28日,被害人是42岁的建材厂老板赵广建,时间是晚上9点40分左右,地点是建材厂附近的小胡同;第四起是12月31日,被害人是38岁的工厂职工李雪娟,时间是上午10点10分左右,地点是城东区锦园小区,不过因为有人经过,凶手逃走,李雪娟没死;最后一起是今天,也就是1月5日,死者是43岁的王广薇,自由职业者,时间是上午9点25分左右,地点是东江小区。所有这些人都是被锤子砸中头部,最多的砸了3至4次,最少的也砸了两次。关于凶手,目前有三个目击证人,他们的说法中比较一致的是凶手是中等身材,30来岁,衣着低调,走哪儿都扣着帽子,看不清楚脸。”
沈严点点头:“凶手很谨慎,我们目前关于他的资料很有限,所以我们需要从他的行为上来分析。大家都来说说看法。”
“一般来说,”方礼源最先开始分析,“用‘刨锛’这种方式行凶的,大多数都是想要报复社会。他们一般是在生活上受到了比较大的打击,转而开始忌恨整个社会。凶手的行凶对象不固定,随机性很大。这次的这个案子,凶手下手的对象大多数是女人,说明凶手对女性的恨意比较大,很可能他受到的打击就是和女性有关。又或者是他本身身体条件一般,担心会遭到激烈反抗,所以选择女性作为袭击对象。”
程海洋看着方礼源说:“你说,凶手这么恨女的,会不会是因为他被女朋友或老婆甩了?”
“不太像,”沈严摇头,“凶手最初袭击的女性都在40岁上下,最早的一个更是50多了,而凶手大概不到40岁,不可能是女朋友,工作上的女性同事或上司的可能性更大些。”
“从行凶时间看的话,”这次开口的是江厉,“它们大部分都集中在上午,说明凶手不是没工作就是工作时间晚或不固定,有可能是临时工或者是工厂的晚班工人。”
沈严点点头。
“地点的问题咱们上次研究过了,”程海洋说,“凶手行凶范围都集中在城东区,说明凶手对这一区比较熟悉,知道哪里什么时间比较僻静,方便下手。他很可能就住在这一区,或是在这一区工作。再有就是……”
“再有就是工具,”一个声音突然从门口处响了起来,所有人同时回头,只见程晋松正走进屋来。
“晋哥!”几人跟程晋松打招呼。看着他手中拿着几张纸,程海洋充满期待地问:“怎么样?是有什么发现了吗?”
“发现是有点,但是并不太具备指向性。”程晋松说着,将手中的几张纸递到沈严手中。其他几人立刻凑到沈严身旁,一起看向那几张纸。
“我们刚刚对第五个死者王广薇的头部伤口做了复原倒模,经比对,这次凶手所使用的凶器与之前几次均不相同。”程晋松看着那几人眉头皱起的样子,继续说,“到目前为止凶手一共采用了四把不同类型的锤子,前两起一把,后三起每起各一把,而且砸的部位也不完全一致,我怀疑凶手是在……”
“他在不断尝试,改进技术。”沈严接道。
“对。”程晋松赞同地点点头。
听到这句话,其他几人的眉头皱得更深。凶手有这样的举动,也就意味着,他接下去还会继续杀人……
沈严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这起案件,他们必须迅速破案,否则死伤的人数将会越来越多。可是他们目前实在是缺乏有效的线索,刚刚大家说了半天,都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于是沈严决定换一个思路。
“这样,大家来说说你们觉得有可疑的地方,或者是下一步的调查角度。”
“排查我觉得还应该继续,”方礼源最先说,“虽然这个方法有些大海捞针,但是现在我们线索太少,任何能帮助缩小些范围的方法都值得去尝试。”
沈严点点头。
“赃物肯定是一条线,”江厉说,“我们目前知道的,被害人被偷的东西有手机、钱包以及手电筒等零碎物件,虽然目前我们还没发现被销赃的赃物,但凶手总归会想办法处理这些东西。”
“还有,锤子也可以再查查。”秦凯接着发言,“如果凶手不断换锤子是因为想找个最好用的,那他应该会买新的锤子或是改造原来的,咱们可以去卖锤子的地方再多看看。”
“其实我有一个不明白的地方,”程海洋皱着眉头开口,“就是凶手为什么会杀赵广建?其他所有的被害人都是女的,只有赵广建一个男的,会不会凶手对赵广建这人有仇,所以特意杀他的?”
其他几人听着程海洋的分析,也陷入沉思。
程晋松一直听着大家的发言,视线也随着说话人而改变。此刻大家都没出声,他便看回沈严。这一看他才注意到,沈严的手一直在顶着胃——这个人,一定是又胃痛了……
大概是感受到了程晋松的目光,沈严转过眼来:“怎么了?有没有什么建议?”
程晋松一怔,这才注意到,自己刚刚居然走神了。他挪了挪身子,轻咳一声开口:“关于锤子,我倒是觉得凶手不见得会去找人改造,现在全市风声这么紧,这个时候无论是买锤子还是找人改造都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我怀疑凶手可能会自己动手。我觉得你们可以再留心一下卖改造工具的,锉刀、钳子都应该列入考虑范围。”
沈严认同地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就按照这个思路继续查。礼源,你还是负责可疑人物排查这方面,把城东区的民警片警都调动起来,尽快缩小范围;江厉,你仍旧负责赃物这条线,各种手机市场、回收手机的摊位都要排查,要让每一个回收二手手机的人或网点都知道我们在找这几只手机;秦凯,你负责五金工具这方面,你跟法证法医再好好确认一下可能用到的工具,然后去卖这些工具的地方再仔细问一遍;海洋,你联系一下赵广建的家人,约个时间我们再去跟他们聊聊,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大家保持联络,有什么消息立刻汇报!”
“是!”
所有人领了任务,立刻分头忙开。秦凯奔着程晋松走过来:“晋哥,能给我列个需要调查的工具的清单吗?越详细越好。”
“哦,这件事你上楼找嘉宇,他之前一直在做凶器的模拟与分析。”程晋松回答。秦凯点点头,转身上楼找李嘉宇去了。
大办公室一下子空了下来。程晋松走到沈严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便走了进去。
沈严正坐在那里看文件,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见是程晋松,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程晋松指着沈严还顶在胃上的左手,说:“看你一直捂着胃,是不是胃又疼了?”
沈严一怔,连忙放下捂在胃上的手,笑笑说:“一时忙忘了,没事。”
“再忙也要按时吃饭,”程晋松教育道,“你胃本来就不好了,这么下去会落胃病的。”
“没那么严重,我就是中午忘吃了而已。一会儿晚饭我会去吃的。”沈严说着,眼光又落回文件之上。
程晋松叹了口气。他早就注意到,沈严这段时间瘦了很多。连续半个多月的不眠不休让他本就瘦削的身形现在显得愈发单薄。然而程晋松也知道,这时候劝沈严休息是不可能的,市里面出了这么大的案子,身为刑侦队队长的沈严身上的压力有多大可想而知。在破案之前,他恐怕都无法真正地歇上一歇。见又已经埋头于卷宗的沈严,程晋松微叹了口气,或许自己现在出去给他买点吃的可能更实际一些……
想到这里,程晋松开口:“那我先出去了。”
“嗯,好。”
沈严并没有注意程晋松已经离开了办公室,他此刻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卷宗上。这起案件,还有什么线索是可以继续调查的?他们是否还有遗漏?
正凝神思索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再次被人推开,程海洋探头进来:“头儿,赵广建的家人说现在就有时间,咱们现在就可以过去。”
“好。”沈严起身拎了外套,“走,咱们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