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晋松带沈严来到法证组的证物检验室,沈皓和李嘉宇正等在屋子里。程晋松一边往里走一边对沈严解释:“刚才沈皓在网上找到了一段视频,是一个网友拍到的骆海被烧死的全过程,我们在里面发现了些问题。”
沈皓点开视频。
沈严看向屏幕,的确是骆海出事的录像。拍摄人离骆海的距离比较近,拍摄的效果很是清晰。
“你看这里,”程晋松指着屏幕对沈严说,“你有没有注意到骆海的这个动作?”
沈严仔细地看着屏幕,这是骆海点火前的情景,只见他的眼睛在桌上扫了一圈,然后有些意外地盯着一处看了两三秒钟,接着他才向那里伸手,拿起了打火机。
“骆海好像有点意外……”沈严辨认着说。
“没错,因为这打火机根本不是他的。”程晋松确定地说,“一般这种烧香拜佛的仪式,点香用的东西都应该是蜡烛或者火柴,而很少会用到打火机。我刚才问过骆海的那个助手,他很肯定地跟我说他给骆海准备的是火柴。”
沈严回忆起骆海着火时的情景,顿时醒悟:“所以,这个打火机是凶手放上去的?”
程晋松点点头,指了指桌上的一个已经被烧得半边焦黑的打火机:“这是我们在案发现场捡到的打火机,你看看就明白了。”
说着,程晋松对李嘉宇点点头。李嘉宇点点头,套上防火服与面罩,拿起打火机走到旁边比较空旷的位置上。
“注意看。”
李嘉宇将火机远远拿在手里,然后按下打火键,火机瞬间喷出一道巨大的火焰,足有半米多高,火大概烧了三秒钟的时间,而等火光退去后,沈严发现,李嘉宇的护具上被火舌燎出一道焦黑的痕迹。
“这个火机被人动过手脚,一旦点火,里面的丁烷会瞬间喷射出来,就会形成这种巨大的火舌,一般人没有防备,一定会被烧到。我们捡到这个打火机的时候,里面的丁烷都已经烧没了,我们给它重新灌上气,这才发现的问题。而且,香灰也被人动了手脚,里面掺入了磷粉,当骆海撒香灰的时候,这些磷粉就沾到了他的身上。有了助燃剂,再加上这么个点火装置,骆海肯定难逃一死。”
“我们问过庙里帮忙布置的工作人员,”这次说话的是李嘉宇,“他们说他们摆桌子的时候,这打火机和香灰炉就已经在桌上了。也就是说,凶手趁人不注意拿走了骆海的火柴,再放上动过手脚的打火机和磷粉,就等着骆海中招。”
“所以,凶手今天去过现场?!”沈严懊恼,“该死!当时应该拦住那些人的!”
程晋松知道沈严在想什么,忙对他说:“你先别担心,我还没说完呢。你还记得罗志强家的火灾吧?”
沈严抬头。
“我在火灾现场发现了罗志强的烟盒,”程晋松说着,拎起桌面的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个被烧焦了一大块的金属烟盒。“这烟盒被压在倒掉的床头柜下面,开始我以为它是火灾发生后被烧到,然后消防员救火时把柜子碰倒,它才被压住的。可骆海出事后我发现了一个问题,”程晋松说着走到李嘉宇身旁,将烟盒放在被火烧过的护具旁边,“你看这两道痕迹像不像?”
沈严一看,果然,两道焦黑的痕迹十分相似!
“所以,罗志强家的火灾根本不是意外!而是凶手将一个同样做过手脚的打火机放进了罗志强家!”沈严顿悟,“罗志强一点火,那火机也这么烧了起来。而且那天罗志强喝醉了,还砸了好几个酒瓶子,所以大火才一发不可收拾!”
“是,这比罗志强自己失手点着家的可能性要大得多。”说到这里,程晋松皱了皱眉,“不过我们检查过现场带回来的证物,并没有发现打火机,就连残骸也没找到。我问过120的急救人员,他们说罗志强身上也没有打火机。所以目前这还只是我们的猜测。”
沈严也皱着眉头想了起来——如果真如程晋松所说,那那个打火机到哪里去了?那天只有罗志强在家,然后着火,接着……
“我知道那打火机在哪儿了!”沈严看向程晋松,眼眸中闪着晶亮的光芒:“你忘了吗?当时还有一个人去过现场……”
重案组办公室
“罗志源,男,26岁,他母亲叫张美舒,是罗鼎兴续弦的老婆。罗鼎兴这个人据说年轻时比较风流,他大老婆没死的时候他就跟张美舒好上了,还生下了罗志源。后来罗鼎兴大老婆去世,他就把张美舒娶进了门,罗志源也就成了名正言顺的罗家二少爷,那时候他都已经16岁了。四年后,罗志源在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出国,之后就一直待在美国念书。”秦凯对所有人汇报说:“我打给了罗志源的大学,据他的辅导员回忆,罗志源当时走得非常着急,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出国以后,罗志源就几乎不怎么回国,直到一年前他母亲去世,他才回来待了一阵子,后来又回美国了。这次他是本月初才回来的。罗志源跟罗家人的关系比较一般,这次回来也没住在家里,所以基本上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不过,”说到这里,秦凯看向沈严,“我问过姜建东,他说罗志强死那天,罗志源确实是很晚才到医院的,也就比我们早了不到十分钟。”
江厉接着补充:“我去电话局查过,骆海在最近一个月与一个陌生号码通过几次话,这个号码骆海没有存在手机里,而且每次通话后也都删了通话记录,我们是在电信局查详单的时候才发现的。那个号码我查了,是一个用假身份证注册的新号,它第一次使用也是在本月初。”
月初,也就是王大庆的案子发生前十来天的时候。
“时间上的确说得通,”方礼源说,“可是罗志源跟罗志强和鹏程地产有什么仇,居然要杀掉自己的亲哥哥?”
“这些事,我们问问罗志强的妻子,大概就会知道了。”沈严说。
坐在接待室中的王娟,眼睛还带着明显的红肿,显然还没有从丧夫的悲痛中走出来。沈严简单地说了句“节哀顺变”,便直入主题:“我们这次找你来,是有些事情想问问你。这些问题非常重要,你一定要据实回答。”
王娟看着沈严无比严肃的神情,点了点头。
“你丈夫和他弟弟罗志源的关系如何?”
“他俩……”王娟迟疑了一下,说,“挺好的……”
“真的?”沈严直视着她。
王娟被沈严的目光注视,终于有些扛不住,嗫嚅着说:“他俩,好像有点矛盾……”
“有什么矛盾?”
“就……我家有个保险箱,有次我不小心发现里面放了份文件,我打开一看,是一份公证书,上面写着,罗志源在老爷子死后,会将所有分到的遗产全都转赠给志强……”
“什么?”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沈严追问:“你确定?”
王娟看了一眼众人,点了点头。
“你有没有问过罗志强为什么?”
“我问过,可是志强他不说……不过有一次他喝醉的时候,提起罗志源来说过一嘴,说……”
“说什么?”
“说那家伙是畜生,乱伦的事情都干得出来……”王娟声音越说越小。
“乱伦?”重案组所有人一听都陷入沉思,与谁?
“头儿!查到了!”秦凯大叫着跑进重案组办公室,“联系上了罗志源大学时的室友,他说罗志源那时候的确曾经交过一个女朋友!两人本来处得挺好,后来不知为什么突然分手了,而也就是那之后没多久,罗志源就出国了。罗志源出国后没多久,那姑娘就自杀了。”
“自杀?死了?”
“嗯。我查到了那姑娘的照片,”说到这里,秦凯的脸上现出复杂的神情,“你看看吧……”
沈严一看,大吃一惊。
“秦凯,打电话给睿恒,让他重新给罗志强验尸,其他人跟我去找罗志源!”
沈严和程海洋开车来到鹏程地产,沈严一冲进楼里就问:“罗鼎兴呢?”
前台被沈严的样子吓了一跳:“董……董事长他不在……”
“他去哪儿了?那罗志源在不在?”
“也……也不在……”
就在这时,沈严的手机响了,沈严接起电话,那头传来方礼源焦急的声音:“头儿,不好了!我们问过罗鼎兴家的保姆,她说罗鼎兴和罗志源在大约半个小时前出门了。”
“什么?!”沈严大吃一惊,“不好,罗志源要对罗鼎兴也动手!赶快找到他!”
“怎么了?”姜建东跑了过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你知不知道罗鼎兴和罗志源去哪里了?”沈严抓着姜建东的胳膊满脸焦急,“罗鼎兴有危险!”
此时,墓园
罗鼎兴缓缓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座冰冷的墓碑。他吃了一惊,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他惊惶地左右探视,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轮椅里,双手还被紧紧地绑在了身后。
“醒了?”罗志源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罗鼎兴连忙转头,这看到坐在墓碑前的罗志源。他手里玩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正笑着看着自己,只是那眼中没有任何笑意,而是透着无尽的冷酷。
“志……志源?”罗鼎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二儿子,被麻药弄得昏昏沉沉的大脑有些运转迟钝,他不解地问,“你……你这是干什么?”
“带你来见一个人,”罗志源看向身后的墓碑,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名字,满含感情地说,“一个对你我都非常重要的人……”
罗鼎兴看向墓碑,上面写着一个他完全陌生的名字:吴志雅……
“定位到罗志源的手机了!”疾驰的车子中,沈皓盯着电脑屏幕,大声叫道,“罗志源的手机在西南方13千米的地方!”
“西南方13千米?”程晋松对照地图看了看,“是墓园!森林墓园!吴志雅的墓!”
“快,森林墓园。”另一辆车中,沈严挂断电话,对开车的程海洋说。程海洋立刻按下警笛,车子疾驰而出,迅速驶向墓园。
车子中,姜建东焦急地拨打着罗鼎兴的手机,却始终无人接听。沈严看着手中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子微笑着——一张与罗鼎兴有许多相似的年轻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