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安排完了明天的工作,沈严的手机就又响了起来。沈严挂断电话便匆匆往外赶,估计又是有什么要紧的事。程晋松看着沈严的背影有些担忧,也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想着先吃些东西再去干活,要不他的胃估计会受不了的。
秦凯将方敏的手机交给了沈皓,还稍微狗腿地感谢了一把,无奈对方似乎并不太承情,只是简单地说了句“明天早上给你结果”,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靠!老子忍不了!我非要看看你俩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可!”秦凯一脸悲愤地冲进了办公室,直接冲到自己的电脑前开始敲键盘。
“凯子,你咋了?”程海洋不解。
秦凯将自己刚才和沈皓“交流”的过程说了一遍,语气中满含着被骗被欺侮的不甘。“他俩绝壁是兄弟!那板起脸来生人勿近的模样简直一模一样!”
此时屋内除了沈严其他人都在,江厉刚才也注意到了沈严和沈皓之间的不妥,此刻再听秦凯一说,也不禁好奇了起来。方礼源无奈地把之前几人在法证组发现沈皓脸型与沈严相似的事情说了,江厉乍一听有些惊讶,仔细回想了却也点了点头:“好像真有点像……”
“哪是‘有点儿’像?是‘非常’像!妈的今天不弄清楚这件事老子死不瞑目……”
秦凯一边控诉,一边噼里啪啦地打开了公安局的户籍档案软件。程海洋一见双眼一亮:“户籍档案?聪明啊!”
方礼源却比较持重,他拉住秦凯的胳膊:“秦凯,你这么查头儿和沈皓的户籍档案不好吧?这可是人家的隐私。”
“礼源,我们只是悄悄查一下嘛,又不告诉别人。”程海洋不在意地摆摆手。
秦凯也转过头来。这回他脸上没了刚才的夸张表情,甚至还有那么点认真:“礼源,我也不是真想八卦,可是你不觉得他们两个人确实很不对劲吗?大家一起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咱们弄清楚了,以后也好心里有数,免得大家都尴尬啊。我保证,我就查查看他们俩的关系,绝不多查。”
方礼源一时无法反驳。秦凯说的也有道理,再说大家都在警队工作,如果真想查,根本看不住。当然,他也无法否认,自己心中也有那么点好奇……
“那好,就看看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不许多看。”
“是!”
秦凯很快便找到了沈严的户籍档案,几人同时向亲属一栏看去——
同时一愣。
让他们发呆的不是沈皓是沈严亲弟弟的这个信息,而是沈严的户籍上亲属一栏中,只有沈皓一个人……
“所以,”程海洋迟疑着说,“头儿和沈皓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
其他几人没有回答。户籍档案上没有父母的原因无外乎几种:一是人不在了,二是人移民国外了,可看沈严、沈皓的情况,估计不会是后者……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像自己不小心窥探到了人家的秘密……
看来,查户口真不是一个好主意……
“好了,”还是方礼源最先反应过来,他关掉软件,对其他几人说,“现在我们知道头儿和沈皓是亲兄弟了,至于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不是咱们需要知道的。大家以后工作中遇到涉及他们两人的事,稍微注意一点就好。今天看到的所有内容,都不许对外泄露。”
其他几人默默地点点头。
放下重案组八卦的几人暂且不提,再说程晋松。刚才会议一结束沈严便被电话叫走,程晋松不放心,就打了个电话给相熟的同事,这才得知警方在酒吧街临检时发现了一些软性毒品,因为怀疑涉及帮派组织贩毒,于是把沈严也叫了过去。程晋松知道一会儿他们肯定要把查到的毒品送到法证这边来,索性就留在了警局,一边等证物,一边等沈严。结果,直到晚上11点多,他才听到楼下传来汽车进院的声音。
过了没多一会儿,就有人抱着一大箱子东西推开了法证组办公室的门。
“嗬,收获不小啊?”程晋松看着桌上近百袋的药片有点吃惊。
“是啊。”同事笑笑,“大学生。我们进去的时候都嗑得High起来了,光把他们按住就费了我们好大力气。你说一帮孩子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吸毒?太不知道爱惜身体了。”
“这年头,不爱惜身体的人多了去了。”联想到沈严出门前那难看的脸色,程晋松不禁笑着接口。
同事一听笑了:“也是哈。行了,东西送到了,你们尽快,我先撤了哈。”
“行!你们也累了一晚上了,快回去歇着吧!”程晋松摆摆手。
待同事离开,程晋松便开始清点药品。这次一共搜缴到了87袋毒品,每袋里面都装着10来粒药丸,总数量在900粒以上。而且这毒品绝对不止一种,光从外观上就能看出明显的差别。程晋松将所有这些毒品都锁进保险柜——剩下的检验工作,可以明天早上过来再开工。
看看时钟,已经是半夜11点半了,也不知沈严有没有回去。程晋松觉得不放心,还是决定去重案组办公室看看。
下楼来到五楼的重案组,大办公室早已空了,可是往里一看却能看到沈严的房间还亮着灯,他果然还没走。
程晋松走过去,敲了敲门,却发现门没有锁。
“沈队?”程晋松推门进去,只见沈严坐在房间一侧的沙发上,他皱着眉头微闭着眼,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胃部,脸色苍白难看。
程晋松吃了一惊:“沈严,你怎么了?”
沈严似乎没想到有人会进来,听到程晋松的声音连忙想掩饰,可他还没等起身就被程晋松按了回去:“行了,你别装了,是不是胃疼了?”
沈严脸色很是苍白,他抬眼看了看程晋松,咬着嘴唇点点头。
“你是不是一直没吃饭?”程晋松问,沈严没有出声,可他那表情已经清楚地给出了答案。程晋松既生气又无奈:“你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弄点什么东西吃呢?中午不吃饭晚上不吃饭,你当你是骆驼啊?”
听到这一句,沈严忍不住笑了。他开口,声音有点无力:“我刚才真没觉得饿……”
“得了吧,晚上开会那会儿我看你脸色就不对了。我告诉你,你总这样会得胃溃疡的。”程晋松白了沈严一眼,“你屋里有吃的东西没?”
沈严摇摇头。
程晋松无语,他走到饮水机旁边,接了一杯温开水,递到沈严的手中:“喏,先喝杯温水,我上楼给你取点吃的来。我告诉你,给我在这儿老实歇着。”说完,也不待沈严回答,他便转身离开房间。
程晋松跑回楼上,到许柔的办公桌去找吃的——他自己有轻微的洁癖,平时不会在办公室吃东西,不过许柔却一直都会在办公室储备些零食。程晋松在一堆饼干、巧克力中挑挑拣拣,最后拿了一包黑芝麻糊跑回楼下。
程晋松把芝麻糊用热水化开,又加了点凉开水,调得温度适中,然后递给沈严:“来,吃点这个。”
“这是什么啊?”沈严看着眼前这一杯黑乎乎的东西问。
“芝麻糊,小柔那些吃的里面,就这个东西最养胃了。你快吃吧。”
沈严接过,鼻中先闻到一阵甜香。他拿起勺子吃了一口,芝麻糊入口绵软,虽然略微甜了点,但味道的确不错。之前还没发觉,现在吃上东西沈严才感到自己是真的饿了,他一勺接一勺,一杯芝麻糊很快就见了底。沈严用小勺将杯壁刮干净,最后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勺子,这吃相看得程晋松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沈严抬头看程晋松。大概是吃了些东西的缘故,他的声音也比刚才有力气了些。
“笑你刚才的样子,让我想起一个广告来。”
“什么广告?”
“就是这黑芝麻糊的广告啊。那里面那吃芝麻糊的小男孩也是把碗舔得干干净净的,然后那老板娘就又给他盛了一碗,还这么刮了刮他的脸。”
程晋松一边说着,一边曲起食指,像逗小孩子一样在沈严的左右脸颊各刮了一下。
经程晋松这么一“提示”,沈严也想起那个广告来了,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见他笑了,程晋松也笑了出来:“你啊,以后可一定要长记性,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行了,这杯子吃完了要立刻洗,要不就难刷了。你先坐一会儿,洗完杯子咱俩一起下班。”
“嗯,好。”
程晋松拿着杯子出门,沈严看着他的背影,再想想这人刚才暖心的举动,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待程晋松洗完杯子回来,沈严已经穿好了外套等在门口了。两人一起下楼,沈严这才想起来什么,开口问:“对了,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事?”
程晋松犹豫了一下:“也不算……”
“怎么了?”沈严问了一句,看到程晋松还在犹豫,不禁一笑,“你有话就直说,别这么吞吞吐吐的。”
程晋松看看沈严,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其实我是想问问你,你有没有想过……跟你弟弟缓和一下?”
沈严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程晋松早就预料到了沈严会有这样的反应,他说道:“你别怪我多事,你俩在一个局里,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这么装不认识不是个事儿。今天下午开会的时候,我看其他人好像都注意到了。你别忘了,你那一组人可都是搞刑侦的,你想一直瞒着根本不可能。再说,你就不打算跟你弟弟和好?”
沈严安静地听程晋松说完,一贯严肃的脸上现出一丝动容。他隔了好一阵子才微微叹了一口气:“不是那么容易的……”
程晋松没有说话,安静地等待下文。
“我和他……七年前,我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这么多年来他都不肯原谅我,不肯见我。所以……”
“那你想不想见他?”程晋松突然插嘴。
沈严一愣,抬头看向程晋松。
“既然你还想见他,那不就得了?”程晋松了然一笑,“以前做错了,现在就改过来;他不肯接近你,你就多去关心关心他。血脉亲情总是割不断的。”
这话颇有几分道理,沈严听着,心中也升起了渺茫的希望。没想到就在这时程晋松竟接着来了一句:“你连犯罪分子都能搞得定,还搞不定你弟弟?”
沈严一下子笑了出来:“喂,有你这么类比的吗?”
“嗯?怎么不行?”
“审犯人只要抓住证据板起脸来使劲审就好,跟我弟也能这么干吗?”
程晋松也笑了:“嘿嘿,使劲审肯定不行。对待敌人要狂风暴雨,对待自己人嘛,那就得和风细雨了。不过抓住证据这招儿倒是可以借鉴一二。”
“怎么借鉴?”
“投其所好啊!你想想你弟弟喜欢什么,然后悄悄给他送过去,开始别让他知道是你给他的,慢慢地等他不那么抵触了再跟他一点点渗透。你弟弟知道你这个当哥哥的这么关心他,总会被感动的。”
沈严听着,若有所思。
程晋松还在说着:“很多事没你想象的那么困难。主席教导我们:人定胜天。再说,还有我帮着你呢!凭你这个亲哥哥加上我这个顶头上司的联手发力,我不信你弟不乖乖投降!”
程晋松这话说得颇有几分豪气,沈严听了忍不住嘴角泛笑,心中仿佛也亮堂了几分。他开口道:“那好,不过我可事先声明,你帮忙可以,但不可以拿工作来威胁他,他很爱这份工作的。”
程晋松一听这话,立刻装作不满地提高了声音:“喂!这还没怎么样,你怎么就开始帮着你弟说话了啊?好家伙,不愧是亲哥俩啊!”
“对啊,你也说了嘛,那是我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