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响了,普迪教授中断了他的口述。听筒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
“是谁?有什么事?你的意思是说他现在就在这里?那么,问问他明天可以吗?噢,好吧,好吧,让他上来。”
“总会有事,”他恼火地说,“总是受到干扰,我们还如何期待能做一些重要的工作呢。”他不大高兴地看了看希拉·韦伯,然后说,“我们说到哪里了,亲爱的?”
希拉刚要回答,砰砰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普迪教授好不容易把他自己从大约三千年前拉回到现实中来。
“你是?”他不耐烦地说,“噢,请进,有什么事吗?我特意提醒过他们今天下午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十分抱歉,先生,确实很抱歉,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晚上好,韦伯小姐。”
希拉·韦伯站了起来,把她的笔记本放到了一边。哈卡斯特疑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因为他看见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发生了什么事?”教授又一次急切地问道。
“我是哈卡斯特探长。”
“好吧,”教授说,“好吧。”
“我只是想和韦伯小姐说几句话。”
“你不能等等嘛?这个时间真的不合适,非常不合适。我们正进行到关键之处。韦伯小姐只需要再多一刻钟,噢,也许是半个小时。差不多就是这样。噢,亲爱的,已经六点了吗?”
“十分抱歉,普迪教授。”哈卡斯特语气坚定。
“噢,好吧,好吧。是什么事?是汽车驾驶违章?这些交通警察是多么爱管闲事啊。前几天一个人坚持说停车计时器显示我离开我的汽车四个半小时。我确信没有这样的事。”
“这件事比违规停车更严重,先生。”
“呃,是的。呃,是的。你没有车,对吗,亲爱的?”他不确信地看着希拉·韦伯。“是的,我记得,你是坐公交车到这里的。好吧,探长,什么事?”
“是关于一个叫伊娜·布伦特的女孩。”他转过去对着希拉·韦伯,“我想你已经听说了吧。”
她注视着他。迷人的眼睛,浅蓝色的眼睛。这双眼睛让他想起了某个人。
“伊娜·布伦特,你是说她吗?”她皱起了眉头。“噢,是的,我认识她,当然。她怎么了?”
“看来你还不知道。你在哪里吃的午餐,韦伯小姐?”
她的脸颊慢慢变红了。
“我和一个朋友在胡东餐厅,这,这与你说的事情有关吗?”
“之后你没有回办公室?”
“你的意思是到卡文迪什文书打印社?我打电话回去,他们告知我两点半的时候直接去找普迪教授。”
“是这样的,”教授说着点了点头。“两点半。从这个时间开始我们一直在工作,一直。亲爱的,我应该叫茶过来的。真是对不起,韦伯小姐,恐怕你已错过喝茶的时间了。你应该提醒我一下。”
“噢,没有关系,普迪教授,不用介意。”
“我真是考虑不周,”教授说,“太过怠慢。但是现在我必须停下了,因为探长要问你一些问题。”
“那么你不知道伊娜·布伦特出什么事了?”
“她怎么了?”希拉情绪有些激动,她的嗓音突然升高了。“她出什么事了?你什么意思?她出了车祸还是其他什么事?她被撞了?”
“真是危险,都是由于超速。”教授插嘴道。
“是的,”哈卡斯特说,“她确实是出事了。”他停了一下,接着近乎失去理智地说,“在大约十二点半的时候,有人发现她被勒死在一个电话亭里。”
“在一个电话亭里?”教授说着,似乎对这件事很有兴趣。
希拉·韦伯什么都没有说。她盯着他。她的嘴巴微微张着,眼睛瞪得大大的。“要么你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要么你就是一个绝佳的演员。”哈卡斯特心里暗自想着。
“天哪,天哪,”教授说,“在电话亭里被勒死。对我来说这似乎太离奇了,非常离奇。我可不会选这种地方。我是说,如果我打算做这种事。我不会选这种地方,确实不会。哎,哎,可怜的女孩。她真是太不幸了。”
“伊娜被杀了!但是为什么?”
“你知道吗,希拉小姐,伊娜·布伦特在前天很想见你,她去了你姨妈家找你,等了一会儿,想着你能回来。”
“又是我的错,”教授内疚地说,“那天晚上我让韦伯小姐一直工作到很晚,我记得。确实是很晚。我现在还因这件事感到十分抱歉。你必须得时刻提醒我注意时间的,亲爱的。你确实很有必要这么做。”
“我姨妈告诉我这件事了,”希拉说,“但是我不知道她找我有什么特别的事。是伊娜有什么麻烦事吗?”
“我们不知道,”探长说,“我们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了。除非你能告诉我们?”
“我告诉你?我怎么会知道?”
“你也许知道一点,伊娜·布伦特为什么来找你?”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一点也不知道。”
“她没有给过你任何暗示,在办公室里跟你说她遇到什么麻烦事吗?”
“没有,没有,确实没有。昨天一天我都不在办公室。我去兰迪斯湾见我们的一个合作作者,我一整天都在那里。”
“你感觉她最近有什么烦恼的事吗?”
“嗯,伊娜常常看起来都有些忧虑或困扰。她的想法,怎么说呢,总是飘忽不定。我的意思是,她从来都无法确定她想要做的事是对还是错。有一次,她为阿曼德·莱文的书稿打字时少打了整整两页,当时她非常担心,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在发现这个问题之前,书稿已经寄给作者了。”
“我了解。然后她征询你的意见,问你她该怎么做吗?”
“是的。我让她最好尽快写一个便条给作者补救,因为他们不会马上阅读这些打字稿的。她可以写明发生了什么,并且请他不要向马丁代尔小姐投诉这件事。但是她说她不喜欢这么做。”
“当有这种问题出现时,她通常都会来找你,向你咨询建议吗?”
“噢,是的,总是这样。但是问题是,当然,关于她应该怎么做,我们的想法总会不一样。然后她就依然不知该怎么办。”
“所以如果她有问题的话,她就会很自然地会找你们中的一个来帮忙?这种事经常发生?”
“是的。是的,经常有。”
“你认为这次会是什么更重要的事呢?”
“我想不会吧。可能会是什么重要的事呢?”
探长在想,希拉·韦伯是在故意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吗?
“我不知道她想跟我说什么。”她继续说着,语速越来越快,而且喘着粗气。“我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去我姨妈家找我,并且想在那里和我谈话。”
“似乎是,也许是她有什么话不想在卡文迪什文书社跟你说?不想当着那些女孩的面。我说的对吗?也许是她只想让你知道的事。会是这样的情况吗?”
“我认为这不可能。我确信这一点儿都不可能。”她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
“所以你无法帮到我,韦伯小姐?”
“是的。对不起。对于伊娜的事我真的很难过,但我确实帮不上忙。”
“也许与九月九日发生的事有关系吧?”
“你的意思是,那个男人,那个在威尔布拉汉新月街的男人吗?”
“我就是这个意思。”
“怎么可能?伊娜怎么会知道那件事?”
“也许并不是重要的事,”探长说,“但是任何事,尽管很细微,总会有帮助的。”他停了一下,又说,“她遇害的那个电话亭正好在威尔布拉汉新月街。对你来说,这不意味着什么吗,韦伯小姐?”
“不,我不知道。”
“今天你来过威尔布拉汉新月街吗?”
“没有,我没有,”她激烈地说,“我从来都没有再走近过它。我开始发现那是一个可怕的地方。我希望我从来都没有去过那里,我希望我从未被卷入这一切中。为什么那天他们要派我过去,要专门找我?为什么伊娜是在那附近被杀害的?你们一定要查出来!探长,一定,一定!”
“我们肯定要查出真相,韦伯小姐,”探长一板一眼地说,“我向你保证一定做到。”
“你在发抖,亲爱的,”普迪教授说,“我认为,我认为你真的应该来一杯雪利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