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九点五十分准时到达南京禄口国际机场。下飞机后,梁平立刻打冯驰家里的电话,谢天谢地孟佳在家。梁平告诉她自己来到了南京,必须马上跟她见面。孟佳犹豫了片刻,告诉梁平一个地址,就是她家旁边的一家咖啡厅。
梁平一分钟都没耽搁,打车来到这家咖啡厅。孟佳已经等候在此了。
现在是上午,且不是周末。咖啡店里只有他们两个客人。孟佳选择的是角落的位置,或许她猜到接下来的谈话具有一定的隐秘性。
两人各自点了两杯咖啡。梁平对孟佳说:“抱歉,我知道突然拜访很唐突,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请理解。”
孟佳问:“你找我什么事?”
梁平望着孟佳的眼睛说道:“我必须了解一些事情,这对我很重要。请你务必告诉我,冯驰究竟是怎么死的?”
孟佳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沉吟许久,说道:“你为什么非要逼我去回忆这一幕呢?不是每个女人都会有这种经历的——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的丈夫双眼凸出,大张着口,全身都冰冷僵硬了……”
她捂着嘴,眼泪流淌下来。“没有目睹的人,根本无法想象这场景有多么惊骇和恐怖,更无法体会我的痛苦和悲伤……他的样子,就像是见到了恶鬼一般,毫无疑问是被吓死的。医生说他死于心肌梗死,而且是在梦中……”
“他是在噩梦中被吓死的?”梁平心中的恐惧猜想得到了证实。他之前就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我不知道世界上会有这种死法,但是……我该怎么说……他会突然死去,却并非出乎意料。因为他在出事前的一段时间,就已经表现出极度的反常了。”孟佳痛苦地说。
这正是梁平想要了解的。他试探着问道:“他做了些什么?”
“他来找过你,跟你说起过这件事吧?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冯驰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梁平犹豫着该不该把冯驰被托梦的事情告诉孟佳。从她这样问来看,冯驰应该是瞒着她的,也许是怕她被吓着,令她担心吧。既然如此,梁平也不好和盘托出,只能含糊其词地说道:“他来找我,就是说他被一个噩梦困扰,希望我帮他解梦,或者给他一些建议。”
“他把噩梦的内容告诉你了吗?”
“没有,只淡淡提了一下。这么说,他也没有告诉你?”
孟佳哀伤地点着头:“我知道他肯定遇到了什么事,但他就是不肯对我说。出事前的几天,他的行为明显怪异了起来。他背着我去买了铁锹和手电筒。
“我当时感到很诧异,问他要干吗。他却不肯告诉我。我只知道,他在一个晚上,独自背着背包,带着工具出门了。三天后才回到家来。
“他进门的时候,我吓坏了,差点认不出他来。他全身都是污泥,脸上、身上散发着恶臭,整个人看上去失魂落魄。我惊讶地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他没有回答我,只是神情黯然地摇着头,看起来十分沮丧。”
说到这里,孟佳停了下来。她呷了一口咖啡,缓和一下情绪。梁平问道:“之后呢?”
“他回家后只过了一天,就在噩梦中死去了。”孟佳说。
梁平陷入深思当中。
片刻后,孟佳说道:“我已经把知道的所有情况都告诉你了。现在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你为什么必须知道这些事情?冯驰已经死了,他之前经历的事,对你有什么意义吗?”
梁平迟疑很久后,实言相告:“昨天晚上,我也做了一个噩梦。冯驰他……跟我托梦。”
“什么?!”孟佳惊叫一声,手中端着的咖啡杯差点打翻在地。她睁大眼睛,看上去惊惧万分。
梁平从心理学的角度意识到孟佳的这个反应有些不寻常。他问道:“怎么了?”
孟佳脸色发白,不住地摇着头,讷讷道:“他真的跟你托了梦……天哪,怎么会有这种事……”
梁平诧异地问道:“什么叫‘他真的跟我托了梦’?你说清楚些!”
孟佳不安地说道:“冯驰死之前在做一项研究——关于托梦。”
梁平想起了冯驰拿给自己看的那一叠资料,说道:“是的,这个我也知道。”
“你真的知道吗?我都是在他死后,看了他最后几天的笔记和手稿,才知道他在研究这个:一个人死后,怎样才能跟活着的人托梦。”
梁平呆若木鸡:“你的意思是,他猜到自己可能会死去,所以在设法研究死后跟活人——实际上就是我——托梦的方法?”
“没错。”
梁平的脊背泛起一股寒气。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从古至今,都是活人被动地被亡者托梦。大概从来没有谁在还活着的时候,就探索死后跟某人托梦的方法!
关键是,冯驰为什么非得跟我托梦不可?梁平眉头紧蹙。只有一个解释,他要告诫我——只有解开这个谜团,才是唯一的解救方法。否则,我就是下一个在噩梦中死去的人。
梁平知道没有选择了,他只能前往紟州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