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和陆野的交集都是在学校,眠星星想着如果她在学校直接把扎着丝带的篮球送给他,那么当晚,不,不用当晚,只需几分钟后,学校论坛就将掀起腥风血雨。

于是第二天去学校时,她跟做贼一样找了个超大的不透明袋子把篮球装进去,并且扎的严严实实的,拒绝他人的窥探。

直到做早操的时候,其他同学都离开教室去外面走廊集合排队了,她拉了拉陆野的衣角,示意他留一下。

陆野坐了回去,微微挑了挑眉梢。

眠星星弯腰去拿放在她椅子下的大袋子,小声道:“我有个东西送给你。”

陆野目光落在那个蓝色大袋子上。

这么大的袋子,想不注意都难,不过他以为这是眠星星打算晚上去医院,给陶洛茶带的东西。

喇叭中播放着《运动员进行曲》激昂的乐声,各班同学都在走廊上排好队了,外面还夹杂着叽叽喳喳的各种聊天声。

眠星星匆匆忙忙把袋子解开,一把将里面的东西塞到他手里。

陆野怔怔地接过,看了眼被装在透明礼盒里的篮球,抬眸道:“……为什么突然送我一颗篮球?”

眠星星起身急匆匆地回答:“我想谢谢你帮忙联系医院。送篮球的话,是我想不出其他礼物,你打篮球厉害,所以就送你篮球了。”

外面的同学已经准备去操场做操了,她不敢再耽搁,急匆匆离开教室。

陆野并没有出现在操场。

当天,校篮球队的人受宠若惊地接收到了陆野的打球邀请。

一群人在篮球馆玩了起来。

跟陆野打篮球是一种享受,也是一种痛苦。享受就享受在能近距离观摩“球神”的球技,而且能进行切磋。痛苦就痛苦在这种切磋是单方面的虐菜式切磋,根本摸不到球!

一帮人大热天的打得汗流浃背,愣是没摸到球一次,包括陆野同队的队友。

不同于陆野第一次打球时那种直来直去的投球式进球,现在的陆野玩篮球的技巧很炫,假动作晃人、急停变相什么的技巧玩得很漂亮。

周围吸引力一圈学生。

“不打了不打了,我不行了。”李钱文气喘吁吁地喊了停,弯腰双手扶在自己的膝盖处,不住喘着粗气。

“我也不打了。”

宋斌也一屁股坐到地上,抹着汗说。

其他人也停了下来。

这是他们玩得最虐心的一场赛,即使是上次和蓬明中学的篮球赛也没打得这么虐,那次陆野好歹让他们摸到了球,但是今天,他们的手指连球边都没擦到!实在太过虐心!

陆野见他们不打了也没有介意,站在一众瘫倒的人中间转着篮球。硕大的篮球在他指尖乖巧得像陀螺,又或者跳芭蕾的舞者。

李钱文发现陆野嘴角扬着点笑,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好事。不过作为一名迷弟,不窥探偶像的私生活是他的专业素养。

所以他没问,只是扬声哀求道:“陆神,打个商量,让我们抢到一次球行不行?”

陆野嘴角的笑意未收:“要抢球,得凭你们自己的本事。你们这里有九个人,九个人可以一起上。”

靠!

即使是陆神也不能这么嚣张!

是可忍孰不可忍,菜鸡们也是有脾气的!宋斌一下子站起来,愤愤道:“陆神,这是你说的!如果我们抢到球了怎么说?”

陆野站姿慵懒:“那就答应你们一个条件,什么条件随你们提。”

篮球队的人互相对视一眼。

被看瘪了,怎么办?

……那就上啊,杀他丫的!

九名篮球队的大高个们一下子杀气腾腾,势必要打击陆野的气焰。正要开杀时,段蕴从围观人群中走出来,请求加入。

段蕴以前是校篮球队的,后来不爽队员一直邀请陆野加入球队,于是主动退出了篮球队。

其他篮球队员知道两人的龃龉,看向陆野。陆野看了眼段蕴:“好,你也一起上吧。”

段蕴盯着他,并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敌意:“你说的,抢到球就随便提条件。”

“嗯。”

陆野随意地应了声,指尖顶了顶球,篮球从右手指尖跳跃到左手指尖,篮球在他手中灵活得仿佛有生命。

事实证明十个人一起上也不行。

陆野简直强得不是人。

更加气喘吁吁的李钱文虚弱地扶柱子:“……这次真的不打了。”他的心理受到了爆破式的创伤,没有个几天修复不了。

段蕴抹了把汗,拒绝了女生的送水,套上校服衬衫就打算走,脸色阴沉,一句话也不想说。

后卫许嘉兴忍不住问陆野:“陆神,你真的不打算走职业道路吗?”

“没兴趣。”

陆野继续转着球。

他今天只是想来炫耀他的球的,只是过了这么久,这些人竟然一个都没问他这颗篮球是哪来的。他目光闪烁了一下,蓦然道:“……好看吗?”

许嘉兴一愣:“嗯?什么?”

“这颗篮球,怎么样?”

陆野指尖一顶,篮球轻盈落入他掌中。

许嘉兴目光移向这颗篮球,黑漆漆的,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本来嘛,篮球哪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但是陆神发话了,还能怎么着,必须夸彩虹屁。

“虽然刚才我们一直没摸到,但这颗篮球一看就知道手感很好,是颗好球!”许嘉兴语气笃定。

陆野嗯了一声,用一种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别人送的。”

许嘉兴没料到陆野来这么一句,有点愣神,回过神来发现陆野在看着他,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瞬间福至心灵地领会了他的意思,问:“是谁送的啊?”

“是……”

陆野刚想愉悦地说是我的同桌,但忽然想起眠星星送他篮球时那偷偷摸摸的样,好像生怕被别人知道似的。他皱了皱眉,到底把话咽了回去。

眠星星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躲,却险被正主揭穿。

“没什么。”

陆野收敛眉眼,抱着篮球走了。

许嘉兴摸了摸自己后脑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放学回家,眠星星打算去医院看陶洛茶。陆野提出他也要去趟医院,顺路送她。于是放学后两人一起坐在陆家的豪车上。

陆家接送陆野的车经常换,今天是一辆银色迈巴赫,不过司机还是原先那位中年大叔。

两人一同坐在车后座。

眠星星偷偷瞥陆野。她发现自从她早上送了他篮球后,今天他心情肉眼可见的明媚起来,对她的态度也阴转晴了。

还是挺好哄的嘛,眠星星心里感慨,送了颗篮球就不凶巴巴了。

不过之前为什么突然晴转阴的原因她还没找到……总之,还是男人心海底针。

陆野嘴角微微翘起:“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看。”

被抓包了啊,眠星星不好意思地笑笑,问了一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来上学啊?”

这话一出,车里的空气有点凝固。

见陆野扭脸看她,眠星星怕他误会,连忙解释说:“你看啊,你什么题目都会,老师上课也不想听,看起来也没有在学校交朋友的打算,那没必要来学校嘛。”

陆野默了默。

这家伙倒是会问。

假如没有攻略任务,他自然不会来学校浪费时间。

“谁说我不打算交朋友?”陆野漆黑的丹凤眼瞟了她一眼,“你难道不是吗?”

“嗯?”

陆野坐姿慵懒,扭回脸去,哼笑了一声:“是谁在天台上跟我说,把我当成朋友的?要不要我重复一遍?”

“啊?”

“陆野,谢谢你帮我提高学习成绩。我现在数学月考能考班级第八,都是你的功劳。你平时那么照顾我,在我心里已经把你当作很重要的朋友……”

在眠星星愣神的时候,陆野薄唇翕张,用毫无起伏的音调开始重复眠星星当时在天台说过的话。

眠星星越听眼睛睁得越大,脚指头都羞耻得在鞋子里蜷起。

明明那时候感觉很正常很真挚的话,现在被他这么一念怎么那么有羞耻感?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眠星星受不了地喊了停,再听下去,前头的司机大叔该怎么想她。简直公开处刑。

陆野停住不再说。

眠星星也没敢再继续问了。她知道陆野来学校一定有某种原因,只是他不愿意说,那她怎么问都白搭。

迈巴赫平稳地向前开。

眠星星望着窗外胡思乱想。那个陆野身上有系统的假设又控制不住从脑子里冒出来了。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的生活笼罩着一团粉红色的迷雾,她不讨厌这团迷雾,但是人总有好奇心,有时候她也想扒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车开到医院门口时眠星星让司机把她放下。

医院附近有个小超市,她想去里面买些零食和水果给陶洛茶。

挑选的时候她有些犯难,虽然和陶洛茶一起逛过不止一次超市,但现在想来,她似乎还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眠星星回想起和陶洛茶一起逛超市时的场景。

她看着琳琅满目的超市零食区恨不得把所有零食都搬空,犹犹豫豫,徘徘徊徊,不知道挑哪样好。

陶洛茶推着购物车,没骨头似的趴在在购物车扶手上,抬起胳膊,修长苍白的手把一包包薯片扔进购物车内。

她扭头看他。

他朝她笑:“再不买所有薯片就要漏气了。”

“嗯?”

“被你火热的目光烧出洞。”

眠星星讪笑。

到了甜食区,她望着一包包不同口味的棉花糖又陷入纠结,不知道该挑选哪一种,这次她很隐蔽地没有停留太久。

可是陶洛茶又伸手,往购物车里扔了数包不同口味的棉花糖。

眠星星:“这次我没盯着它们看,你怎么知道我想吃棉花糖?”

陶洛茶:“我想你们女孩子应该喜欢这种甜食。”

最后结账时购物车最后装的几乎都是她喜欢的零食,回去后也没见陶洛茶怎么吃,最多做作业的时候吃颗糖。

他喜欢吃什么零食呢?

她不知道。

那水果呢?

……似乎家里买水果也是照着她的口味买的。

这么回想起来,这个便宜小表弟怎么对她这么好?

最终眠星星放弃深究陶洛茶的口味,随机挑选了一些零食和水果。

代淮山医院住院部环境清幽,虽然在豪华程度比不上苏霁的私人医院,但跟普通医院的病房相比还是要好许多的。

房间布局整洁,有独立卫生间,地面一尘不染,床头柜上还放着一束玫红色花蕊的新鲜百合。

眠星星来时,穿着病号服的陶洛茶正在看电视,看到眠星星后小脸瞬间被惊喜点亮,从病床上一下蹦了下来:“姐姐!”他毫不掩饰他的高兴。

眠星星:“小心点别摔了。”

“嗯,我会小心的。”

陶洛茶完全没理眠星星旁边的陆野,只围着眠星星打转,他看着眠星星手里的袋子,“这是什么?”

眠星星拉开塑料袋:“一些零食和水果,你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

陶洛茶从里面捞出一包辣条:“这个是什么?”

“这是辣条……”她总共就买了一包辣条,是想着陶洛茶还挺喜欢跟她一起去吃麻辣香锅,觉得他应该也挺喜欢吃辣的,所以放了一包。

她询问过医生,偶尔吃一点辣没关系。

“要吃吗?”

陶洛茶兴致勃勃:“要!”

两人并排坐在病床边,陶洛茶拆开辣条,咬了一口,瞬间小脸皱起。他慢吞吞地嚼了两下,放下了辣条。

眠星星:“怎么了?”

“太辣了姐姐。”陶洛茶嘶嘶哈着气,像被辣得不行,皱着眉头说,“我嘴巴里面好像起了颗小水泡。”

“让我看看。”眠星星箍着他的下巴让他张开口。陶洛茶嘴巴张开,她凑近去看他里面,发现红彤彤的柔软的口腔壁中是起了一颗小水泡。

是被辣条刺激出来了?

……陶洛茶这么不能吃辣的么?!

她放开陶洛茶,发现他鼻尖盈着细汗,脸颊微微泛着红,完全是不能吃辣的人的样子。

可是他以前经常跟她一起去吃麻辣香锅的呀!

等等。

现在回想起来,好像陶洛茶每次陪着她吃麻辣香锅时,也是额头冒大汗的样子。可那时她问他,他说是太热了。

眠星星心头五味陈杂,怔怔地发起呆来。

陆野冷眼旁观。

只从只言片语他就大致判断出来他们以前发生过什么。不能吃辣,就直接说不能吃辣,故意不说,等着让眠星星自己发现,好让她愧疚又感动。

这种行为有个什么词来着,好像是绿茶,又或者白莲花?

现在拆穿他不是明智的行为。

上次他让医生寻找陶洛茶伪装失忆故意受伤的证据,反而让眠星星对他反感。

他冷冷开口:“眠星星,从这里到你家大约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现在已经七点半了,别忘了你还有作业。”

“再待十分钟,十分钟就好!”

眠星星回过神冲陆野卖乖地笑了笑,随即拿出手机,教陶洛茶玩游戏,“来,我给你介绍个游戏。”

她向他分享了她最喜欢的打豆豆消消乐。

“我教你玩啊,毛豆和毛豆碰撞在一起会合成四季豆,四季豆和四季豆碰撞在一起会合成豇豆……”

“红豆和红豆碰撞会变成绿豆,绿豆和绿豆碰撞变成菜豆。”

陶洛茶似懂非懂地在她的带领下玩了几下。

两人挨得很近。

从陆野的角度看过去,两人近得就像停落在电线杆上挤在一起的两只小鸟,碍眼得很。

眠星星:“简单吧?你无聊的时候可以玩玩游戏,如果玩不出关卡的话可以消耗一颗钻石,消耗钻石会提示你下一步该怎么玩。”

她拿过他的手机,给他下载了打豆豆消消乐,并且登录她的账号:“你用我的账号玩吧,我有两千多颗钻石,尽管玩,别心疼!”

陆野忍无可忍。

“走了。”

眠星星把手机塞给陶洛茶,嘱咐道:“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啊,我教过你怎么打电话的,你会的吧?”

“会的。”陶洛茶乖巧道,浅茶色的猫眼恋恋不舍地看着她。

“我要走了……”

“嗯,姐姐再见。”

眠星星心头微微一动:“你不想我留下陪你吗?”

陶洛茶笑了笑,素白的小脸乖巧诚挚:“想,可是护士姐姐说姐姐要上学,没有办法照顾我,所以你去上学吧,我会很乖地待在这里不给你添麻烦的。”

陆野已经受不了陶洛茶的茶言茶语,黑着脸径直开门离开了病房。他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弄死陶洛茶。

“……我走了。”

今天作业还挺多的,眠星星不好再耽搁。咔哒,房门缓缓阖上,缝隙间的穿着病号服,孤零零坐在病床上的陶洛茶也被隔绝在门后。

回想陶洛茶孤单的身影,眠星星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下楼的时候一直垂着眼睛一言不发。

陆野心里憋火,不晓得该怎么拆穿陶洛茶的画皮。

这次离开医院往停车场走的时候,眠星星回头看

了楼上一眼。这一看发现陶洛茶正坐在窗边,贴着玻璃目送他们。从这个角度看上去,病房漆黑,陶洛茶穿着病号服的身影异常孤单可怜,小脸都透着伶仃的苍白,见她看来,朝她挥了挥手。

陆野也顺着眠星星的视线去看。

“……”

靠!果然还是捏死比较好吧?

陆野看到陶洛茶那副样子心里暴躁、不耐,眠星星的感受却和他截然不同,她觉得陶洛茶好可怜,好乖巧,好引人怜惜。这一次,她生起了想对他更好,更了解他的念头。

“学校下个月举办联欢晚会,咱们班谁愿意上台表演节目?有才艺的都不要藏私啊!”课间,文艺委员站在讲台上大声嚷嚷。

“那我报个吹萨克斯!”

“我报个跳街舞吧。”

话音落后,当即两个班里的活跃分子举手报名,文艺委员低头把他们的名字填上报名表,等了一会,发现没其他同学报了,直起身问:“还有人报吗?”

有个女生在周围人的起哄下,羞涩地走到讲台上小声说:“那我表演弹古筝吧,我也报个名。”

文艺委员把她的名字填了上去,然后拍拍桌子动员班上的同学:“联欢晚会还有初试,报名的同学不一定能上台表演,咱们班再多报几个嘛,别被其他班压下去了!”

在她的鼓励下,又有几个同学嘻嘻哈哈互相肘着对方报了名。

全班都开始讨论起联欢晚会,大家对联欢晚会的热情更高于运动会时的热情,因为他们学校能人还是挺多的,联欢晚会上很有几个好看节目。

就比如乐欣儿的芭蕾舞。

眠星星听到她后座两个男生交头接耳。

“又能看到欣儿学姐跳舞了吗?上次元旦晚会我没录,这次一定要用手机录下来。”

“你能不能别这么明目张胆,咱低调点,低调点。”

然后是一阵男生窃窃的嬉笑。

“喂,你唱歌不是挺好的吗?去报个名?说不定还能在后台跟欣儿学姐近距离接触。”

“……那要么去报个?”声音犹犹豫豫的。

“去报吧报吧。”另一个怂恿。

于是那个男生在班里的起哄声下去讲台上报名了。

眠星星托着下巴看着这副热闹的场景,大拇指戳了戳笔头,问陆野:“喂,同桌,你报名吗?”

陆野循声抬眼,淡淡道:“没兴趣,你想报?”

眠星星哈哈一笑:“没啊没啊,我就随便问问。”她没什么才艺,既不会乐器也不会跳舞,上去能干什么。

陆野丝毫不关心什么联欢晚会。

他看了眼她座位底下的袋子,还是那个巨大的蓝色袋子,但这次里面扁扁的,不知道放的是什么。

现在已经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他终于忍不住问了压了一天的问题:“你这次带了什么?”

今天做早操时他故意留下没去,结果眠星星就跟往常一样去做操了,压根没有打算给他礼物的样子。

眠星星:“啊,是衣服和一些洗漱用品。”

原来不是给他的,陆野眼眸微暗。

“……给陶洛茶带的?”

眠星星含糊地笑笑,没有多说。

其实不是给陶洛茶带的,是给她自己带的,她打算晚上去医院陪床。今时不同往日,她有些不忍心让陶洛茶一个人待在医院了。

放学后她谢绝了搭陆野的车,自己打车去了代淮山医院。

这个私人医院在县级市,单趟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来回三个小时的车程,如果在医院睡的话,第二天早上不一定能赶得及早自习。

不过她已经跟班主任说过情况了,班主任完全理解她现在的难处,告诉她没关系。她还提了陶洛茶的班主任想组织同学去医院探望陶洛茶。

眠星星当场拒绝了。

失忆后的陶洛茶跟以前不太一样,虽然称不上傻子的程度,但跟小孩一样呆呆的,乖乖的,不适合被同学知道。同学们大多是善意的,质朴的,但其中也有不善意的人,这种不善可能会因为陶洛茶的生病而放大,她不想陶洛茶被嘲笑。

所以这拒绝也是保护。

灯光宁静。

眠星星在病房的桌子旁做作业,陶洛茶撞傻了不用做作业,跟小狗似的蹲在她旁边埋头玩手机游戏。

经过她的安利,他也迷上了打豆豆。

昏头昏脑地写完作业,她放下笔低头看了眼他手机屏幕。好家伙,两千多的钻石给消耗了一半,只剩下一千多了。

……她低估他了。

之前她还说随便玩,但现在看来,恐怕明天他就会把她的钻石全部耗光。

眠星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高中作业真繁重,写完都已经快十二点了,这还是她今天课间抓紧写作业的成果。还是陶洛茶撞傻了好,不用做作业只用玩手机。

不过没关系。

眠星星摸了摸陶洛茶毛绒绒的小卷毛,神情和蔼慈爱:“你班主任把你每天要做的试卷交给我了,等你好了后,记得一齐补上哦,你班主任说要批改的。”

积压了一个礼拜的作业会很可观,这就是悲

惨的高中生活啊。

陶洛茶懵懂地眨了眨眼。

单人病房就只有一张病床,医院的病床不像宾馆的床,宾馆的单人床挤一下的话勉强能睡两个人,医院的单人床比较诚实,真的只给睡一个人的空间。要挤在一起睡的话连翻身都难。

不过幸好,医院有给陪夜人准备的折叠病床。

眠星星拉开折叠病床,铺上自己带来的床单,打算随便睡睡凑合一下。陶洛茶不打游戏了,说:“姐姐,我睡这张椅子,你睡这张床吧?”

“不用,你睡你的。”

眠星星去卫生间洗漱,洗漱完后发现陶洛茶这家伙已经躺在了折叠病床上,一幅霸占了不走的模样。

正要拉他起来,她发现床头柜上陶洛茶的手机在响,而陶洛茶没有接的打算。

“怎么不接?”

陶洛茶说:“手机里的人会说一些奇怪的话,不想接。”

说一些奇怪的话?

眠星星想了想,那是因为你失忆了不认识他们,自然觉得他们说话奇怪。

她怕陶洛茶的朋友或是其它认识的人久久联系不上陶洛茶着急,就帮他接了,结果接通电话后,对面开口就是一大串英文。

“……excuseme?”

眠星星给听懵了。

她英语本来就不好,再加上对方说话语速很快,比英语听力快多了,她只捕捉到几个单词,完全没听懂。

电话另一端的人听说话的人不是陶洛茶,迟疑地停下。

眠星星很机智地拿出自己手机,借助翻译软件磕磕巴巴跟对方聊了起来。

原来打电话来的是陶洛茶曾经提过的童年邻居,陶洛茶小时候母亲去世后,父亲也在外忙碌生意,于是小陶洛茶只能去邻居家蹭饭,说话的是蹭饭邻居中的一个,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

眠星星怕这位善心的邻居担心,没告诉她陶洛茶摔伤失忆了,只说他最近早睡。

邻居听后有些疑惑地问她跟陶洛茶的关系。

眠星星回答说她是陶洛茶在华国的姐姐。

邻居听起来很高兴,她年纪听起来应该挺大了,声音带着老人特有的那种沙哑:“太好了,陶在华国找到了他的亲人,他一定很高兴!对了,我忘了上周是他的生日,等他醒后请代我祝他生日快乐,哦,希望他能原谅我,我最近实在太忙了,小汤姆嚷嚷着要换学校,小翠西成天在家捣乱……”

老邻居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孙子外孙女的近况,说他们如何麻烦。听起来,她有个很大很热闹的家庭。

眠星星却走了神。

上周是陶洛茶的生日吗?

等老邻居说完后,眠星星问:“请问上周星期几是陶洛茶的生日?”

“礼拜四。”老邻居有些吃惊,“你不知道吗?”

礼拜四,只和她的农历生日差一天。

眠星星心想,陶洛茶是抱着什么心情去为她取蛋糕,又是抱着什么心情守在家里等她回来,给她准备礼物的?

而她妈妈竟然也忘了陶洛茶的生日,只记得她的。眠星星心里一时酸涩难过又愧疚。

她抱歉地轻声说:“是的,我刚知道,谢谢您。”

老邻居停顿了很久,说:“这样说或许很冒昧,但我希望你能更关心陶一些。这孩子很孤独,他爸爸忙碌赚钱,他小时候只能辗转在不同的邻居家中,等情况好些后,他爸爸又再婚了,而他继母是个冰冷的人,待他并不温暖。”

“陶对亲情很渴望,我希望他在华国辛苦找到的亲人能待他好一些。”

眠星星看向陶洛茶。

天很晚了,陶洛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从折叠病床上爬起来,睁着漂亮的眼睛看着她,像是问她怎么还没打完电话。

“我会的。”眠星星轻声道,“…抱歉。”

“哦,你不必跟我说抱歉,我也总是忽略他……”老邻居又絮絮述说着自己的歉意。

眠星星相信老邻居经常忽略陶洛茶。

老邻居所在的国家和华国有时差,老邻居打电话来时并没有考虑过华国现在是晚上。而且有可能老邻居经常挑这样的时间给陶洛茶打电话,并不考虑她那边虽然是白天,但陶洛茶这边是睡眠时间。

“姐姐,好晚了,我们睡觉吧。”陶洛茶小声催促她睡觉。

眠星星竖起手指,示意他先睡。

陶洛茶小狗崽似的往她身边一趴。

眠星星继续问老邻居陶洛茶小时候的事,老邻居也是知无不言,眠星星越听对陶洛茶了解的越多,心里也越酸涩。打完这通电话已经是二十分钟后。

陶洛茶静静地伏在她身边,似乎已经睡着了。她伸出手,安静地抚摸了下他栗色的小卷毛,陶洛茶睁开惺忪的睡眼,朝她笑了笑,这是个全身心依赖的笑,乖巧得人心都要化了。

她小声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上周是你的生日?”

陶洛茶困倦地眨了眨眼,没听懂她在问什么:“什么?”

眠星星勉强笑了笑,没有说话。

或许,陶洛茶在这个家中比她想的更加小心翼翼。

眠星星决定给他补办生日,第二天晚上在陶洛茶低头玩手机游戏的时候,她笑眯眯地给他戴了顶生日帽,然后啪啪关掉所有灯。

陶洛茶抬头发懵间,清唱的生日歌自黑暗中响起。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happybirthdaytoyou~”

一大群人从门外进来,为首的眠星星端着生日蛋糕。蛋糕上插着十七根蜡烛,摇曳烛光照亮眠星星温暖的笑脸。

为了弄气氛,医院的护工护士连同主治罗医生都被她给拉来了。大家一起围坐成圈,对着陶洛茶拍手唱生日歌,气氛热闹。

“祝你生日快乐。”

眠星星把蛋糕放在陶洛茶手里。

陶洛茶怔愣地捧着蛋糕。

眠星星笑盈盈道:“现在,吹灭蜡烛许个心愿,许的愿望都会实现的。”

陶洛茶抬起头不假思索地道:“我想要姐姐永远陪着我。”

周围护士善意的笑:“小茶这么黏姐姐啊?”因为失忆的陶洛茶表现得像小孩,护士们对他也是对小孩的口吻。

“嗯!喜欢姐姐。”

眠星星浅笑道:“我也喜欢你。”

于是陶洛茶咧开一个开心的笑。

医生护士们都很忙,唱完生日歌分完蛋糕,大家都笑着离去了。医院里住的都是病人和病人家属,气氛总体是压抑的,很少有这么欢乐轻松的时候,走的时候他们脸上都带着笑容。

眠星星给他取出个大礼物盒:“这是你的生日礼物。”

陶洛茶打开一看,是两双鞋子。一双是球鞋,一双是拖鞋。

眠星星送过苏霁礼物,也送过陆野礼物。送苏霁的是折纸,送陆野的是几百块的篮球,而她送陶洛茶的这两双鞋,加起来大概能买十几颗篮球。

“不喜欢吗,这个生日礼物?”眠星星见陶洛茶捧着鞋子不说话,说,“我没送过男孩子生日礼物,就买了鞋,不喜欢的话我们再换一样?”

陶洛茶怎么可能不喜欢。

他是高兴傻了。

他抿紧唇,怕声音泄露自己的喜悦,低着头把球鞋换好,然后蹬了蹬,大小正合适。

“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眠星星去收拾蛋糕盒子,脚步顿了顿,回头说:“哦,对了,你刚才许的生日愿望……”

陶洛茶若有所感,屏住呼吸,一眨不眨地看向她。

眠星星朝他弯唇一笑,眼眸也跟着弯起:“我答应你,永远陪着你。”

陶洛茶嘴角一点点上扬,眼眸熠熠发亮,刚才那些生日蜡烛上的烛光似乎全点燃在他的眼眸里。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在耳畔鼓噪,他感到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沸腾,他无法控制自己冲上去,紧紧抱住了她。

眠星星笑着回抱住了他。

陶洛茶像拔萝卜似的把她抱起,在病房里快乐地转了个圈。

“啊!”眠星星从来没被人抱着转过圈。

“姐姐,我好开心!”

“开心就好,明年也会一样开心的!”

病房里充盈着少年少女的笑声。

眠星星虽然承诺永远陪着陶洛茶,但她想的是亲人间的陪伴。她认为亲人是世上最牢固的关系,情侣如果分手就老死不相往来了,朋友也有可能随着距离渐行渐远,但亲人不会,最不济每年春节总能聚一聚。

她完全不知道,她想的陪伴,跟他想的完全是两个概念。而且她以后会非常后悔她今天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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