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官难断

瀚海市。师部中学初二班。孟苇葶的侄子孟少凡与钟柳同桌。十四岁的钟柳已开始有点发育,长得非常的漂亮,大眼睛,小而挺的鼻子,嘴角上还有两个小酒窝。上课时孟少凡不时地斜眼看钟柳。老师正在黑板上出试题。老师说:"同学们,大家拿出纸,把黑板上这两道题做一下。"孟少凡不满地嘟嘟嘴说:"又是测验!"老师说:"谁在嘟囔啊?"孟少凡伸伸舌头,低下头来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同学们开始埋头做题。孟少凡显然做不出,伸长脖子偷看钟柳的。钟柳用手臂挡住孟少凡的眼光。孟少凡轻声地说:"让我看一眼嘛。"钟柳说:"你想作弊啊。不行!"孟少凡说:"我是你表哥嘛。"钟柳说:"那也不行,让你作弊,其实是害你!"老师说:"不许交头接耳的!"孟少凡不满地瞪了钟柳一眼。

学生集体宿舍是一排平房。下课后,孟少凡拿着个纸盒,在女生宿舍门口喊:"钟柳,你出来。"钟柳走出来说:"啥事?"孟少凡把盒子给她说:"我送你一个礼物吧,请你收下。"钟柳疑惑地看看孟少凡,然后笑笑说:"那就谢谢了。"钟柳慢慢地打开盒子,一条四脚蛇爬了出来,吓得钟柳摔掉盒子大哭起来。孟少凡哈哈笑着说:"胆小鬼!"钟柳在宿舍门口哭。

男生宿舍有个男学生朝门外探了一下头,接着钟杨从里面走出来,十八岁的钟杨已是一个英俊的小伙子了。钟杨走到钟柳跟前说:"妹,咋回事?"

教室外面,钟杨把一个硬纸盒送到孟少凡手里。钟杨说:"孟少凡,我也送你一个礼物吧。"孟少凡不在意地说:"我知道,里面大不了也是条四脚蛇。你是想替你妹妹报仇,但我不怕。"钟杨说:"那就打开看看。"孟少凡满不在乎地打开硬纸盒,一条小蛇从里面爬出来,从孟少凡手臂上滑过,吓得孟少凡头皮发麻,一下跌坐在地上,用带哭的声音喊:"你想害死我啊!"钟杨说:"这次不算,下次我还要收拾你,看你还敢不敢欺侮我妹妹!你这个赖小子。"

晚上,在师部。钟匡民家。保姆正在摆晚饭。钟匡民、孟苇婷、钟杨、钟柳、钟桃、孟少凡,正准备就坐。

钟匡民在生气地说:"你看你干的好事!钟杨你已经过了十八岁了,已经是成年人了!竟还做出这种小孩子家做的事!弄一条蛇当成礼物送给人家,你怎么想得出来!"钟杨不服地说:"那他怎么想得出弄一条四脚蛇当礼物送给我妹妹。而且他所谓送的礼物其实是为了报复钟柳,因为上课测验时,他要偷看钟柳做的题,钟柳不让他看!"钟匡民问孟少凡:"是这样吗?"孟少凡说:"姑父,钟杨哥哥送给我蛇,那会要我命的!"钟匡民说:"我先问你有没有作弊的事?"

孟少凡不吭声。

钟柳说:"爹,他上课从来不好好听讲,老是在下面做小动作。"孟苇婷说:"少凡,你要是这样,我就送你回老家去!不过钟杨,你是当哥哥的,他做错了,你怎么教育他都行,甚至打他几下都行。但用蛇来惩罚他,是不是有些过分了?"钟匡民说:"是呀,做事总得有个分寸。孟少凡用四脚蛇来吓钟柳是不对,但四脚蛇没有毒,蛇是有毒的。那是要出人命的,这起码的常识你该懂!"钟杨说:"爹,你别看你当副师长,在这方面你就不懂,有些四脚蛇也有毒,而有些蛇就没有毒,我拿给他的蛇就没有毒。这方面,我研究过。有毒我自己都不敢拿,我还会拿给他?"钟匡民说:"钟杨,我知道你有点小聪明,但你的这些小聪明是不是用错地方了!"钟杨说:"爹,你既然这么说,我也没什么好说的。钟柳,咱们走,咱们回学校吃饭去,这儿的饭臭,我们不吃了。"钟柳说:"哥!……"

可钟杨依然拉着钟柳往门外走。

孟苇婷去挡,说:"钟杨……"钟杨说:"你走开!你们俩都向着孟少凡,我们还在这儿吃什么饭!爹,我也总算清楚了,为什么哥到现在还不肯认这个爹!因为你压根儿就不像我们的爹!"

钟杨冲着钟匡民说完话后,就拉着钟柳走出屋外。钟匡民气恼地说:"孟少凡,你为什么只说钟杨送你蛇的事,不说你先送钟柳四脚蛇的事?"孟少凡耷拉下脑袋。钟匡民说:"孟苇婷,你把他给我送回去!明天就送回他自己的亲戚家去!"孟苇婷说:"我就是他亲姑姑,你还把他往哪儿送?"钟匡民恼怒地说:"送到他奶奶那儿去!"孟苇婷说:"我妈妈七十多岁了,带不了他,才把他送到我这儿来的。匡民,你也别生气,我让少凡给你道歉,行吗?少凡,给你姑父道歉认错,再去把钟杨哥哥请回来!"孟少凡说:"姑父,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钟匡民沉沉地叹了口气——清官难断家务事啊。钟杨拉着钟柳在路上走。

钟柳说:"哥,我觉得你这样待爹总不太好!"钟杨说:"你没看见吗?爹一屁股就坐在那女人一边,就因为孟少凡是那女人的侄子。可我是他亲儿子呀!为了那女人他甩掉我娘,也可以甩掉自己的亲儿子!我现在是看懂了,爹全让那个女人给迷住了,哪里还有我们啊!钟槐哥这点比我们看得透!"钟柳说:"我觉得苇婷阿姨人也挺不错的!"钟杨说:"钟柳,你要这样,孟少凡再欺侮你,你别想让我再帮你!你回到那女人那儿吃饭去吧!"钟杨甩开钟柳自管自走。钟柳追上去,拉住钟杨说:"哥,你别这样么。我跟你走还不行吗?"

孟苇婷从后面追了上来。孟苇婷说:"钟杨,钟柳……"说着喘着气,"回去吧,回去吃饭去。这事是少凡的不是,你们误解你爹了。"钟杨说:"我们才没有误解他呢!他说的那话是误解说的话?你也用不着假惺惺的!钟柳,咱们走!"孟苇婷说:"这么晚了,你们上哪儿吃饭去?"钟杨说:"离了你们就没饭吃啦?我们回去!"孟苇婷说:"回哪儿?"钟杨说:"回我娘那儿!"孟苇婷说:"那要走十几里地呢!"钟杨说:"我们不怕!反正明天是星期天!"钟杨拉着钟柳消失在林带的拐角处。孟苇婷望着他们的眼睛里,含着委屈的泪。她两头都作难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