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伊人已逝

水柔晶倒在风行烈怀里,俏脸再没有半点血色。

生命的火正飞快地消逝。

风行烈再没有流泪,他的神经已因过度伤痛麻木了。

水柔晶勉力张开眼睛,嘴角牵出一丝笑意,轻轻道:“你还在吗?”

风行烈叹道:“柔晶!你觉得怎样了?”

水柔晶闭上美目,费力地道:“我感到很平静,很快乐,我终于面临这一刻了。”顿了顿再轻吐道:“我在想着长征,终有一天他会来找我,我会等他的。”

风行烈又再涌出热泪,说不出话来。

厉若海的死亡是充满英雄气魄和动人的传奇性,激荡震撼;白素香的死亡则是狂猛悲惨,使人愤怒填膺;眼前水柔晶的死亡却是悠然凄恻,充满神伤魂断的无奈感,对死亡深刻的体会。

水柔晶再微微一笑,想举起纤手为他拭眼泪,举至半途时,无力地跌下去。

风行烈一把捉着她的手,拿起到眼前,帮着她为自己揩掉脸颊处的泪珠。

水柔晶秀目现出欣然之色,呼吸忽然急促起来。

他忙加强把真气输进她体内。

她的身体不住转冷,吸纳不到半分他精纯的真气,闭上俏目。

风行烈惊得魂飞魄散,狂叫道:“柔晶!快醒来,不要这样啊!”

在这刻,再没有任何事物比她的生命更重要。

他可以做任何事,只为换取她多半刻的生命。

水柔晶猛然张开眼来,俏脸闪着神圣的光辉,看着他道:“你和长征都不必为我的死亡悲伤,我现在的感觉很好,真的很好。”眼中神逝去,眼皮无力地垂下来,娇体一颤,浑身变冷。

风行烈一声悲叫,把她紧搂起来,埋入的她怀里,伤痛像江河般狂泻滚流。

这风华正茂的美女,终被死神召去了。

十多艘战船扬帆疾投,洞庭湖仍是千古以来的那样子,可是对风行烈来说一切都不一样了。

两艘快艇追至右舷侧五丈处,怒蛟号亦进入了拦江岛礁石群的外围处。

强望生、由蚩敌两人一声暴喝,分提独脚铜人和连环扣带,斜斜扑上船头和船尾;竹叟则高举“寒铁杖”由中路扑上,左是“犷男”广应城的镰刀,右是美丽的雅寒清的长剑,尚未接触已是先声夺人。

他们有了前车之鉴,不敢学花扎敖般托大,凌空扑击,免给敌人由空中拦截,只是窜往甲板去,以攻为守。就在腾身而起的过程里,把功力运转至极限,教对方不得不先避其锋锐。

翟雨时和上官鹰抢往船头,阻截强望生,凌战天则居中截击竹叟等三大高手,攻往船尾的由蚩敌则留给怒蛟帮其他高手对付。

只要能把前中两股敌人赶回水里,剩下的由蚩敌再不足惧,怒蛟号得这缓冲,亦可安然逃进拦江岛的礁石群里,那时借水流遁走,真是易如反掌。

成功失败,就决定在这一刻。

最先扑上来的是由蚩敌,船上挡他的是怒蛟帮徒。他哪还有任何顾忌,就在第一技长戟往他刺去之际,他提气再升,脚尖点在戟头,借着一个倒翻,越过守在船边的重重封锁,落到他们后方甲板之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由蚩敌便陷进了苦斗里,这些怒蛟好手全经浪翻云和凌战天亲自指点训练,又精于战阵之术,纵以由蚩敌的武技,对这群以命抟命不顾自身安危的好手。一时亦不易得逞。

第二个成功抢到船头的是强望生,他的独脚铜人最擅硬仗,以雷霆万钧之势迫追翟雨时和上官鹰后,才再给两人缠着,斗个难解难分。

凌兽天虽看得心中焦处,可是大敌当前,惟有抛开一切,收摄心神,全神贯注正在扑上来以竹叟为首的三名强敌。

只要能迫退这三名敌人,便可抽身回去对付由蚩敌了。

就在这时,与由蚩敌血战的怒蛟帮徒里,接连传来多声连串哼起的惨哼。

凌战天心神一震下,只攻竹叟一人,看也不看犷男俏妹攻来的镰刀和长剑。

竹叟冷哼一声,霍地一沉,疾堕下去,消失在船沿甲板的下方。

凌战天心叫不妙时,镰刀横割颈侧,长剑斜刺向他小腹处。

他一声长啸,鬼索回收,在身前抖起重重鞭影,灵蛇般同时抽中两件能夺魄勾魂的敌刃。

广应城和雅寒清齐声闷哼,给震弹上半空。

凌战天正欲乘胜追击。

“轰!”

船身一震,落到下方的竹叟竟仗着绝世神功,便以他的寒铁投在在怒蛟号坚实的船身击出一个缺口,再以身体破壁进了怒蛟号的下层。

凌战天猛一咬牙,不理这入了室的恶狼,鬼索带着凌厉劲气破空之声,往头顶两人卷去。

广应城和雅寒清使出绝技,镰刀和剑分别劈上鬼索,岂知鬼索仗着奇异的劲道,竟把他们震抛往船外的虚空处。

就在这时,“蓬”的一声,竹叟举着寒杖,破开甲板,在由蚩敌身旁带着漫天木碎冲天而起,寒铁杖闪处,怒蛟帮人纷纷跌退倒地。

凌战天顾不得广应城和雅寒清,厉啸声中往竹叟赶去。

犹在空中的广应城和雅寒清大喜,衣袖里射出索钩挂在船栏处,借力飞了回来。

“嗤!”的一声,鬼索缠上竹叟的寒铁杖。竹叟身为年怜丹的师弟,功力何等高强,夷然不惧,连劲一拉。

两人齐齐闷叫,互扯下竟都往对方靠去,一时空出来的手脚啪啪地交换了十多招。

由蚩敌一声长笑,展开飞鹰的本领,振衣奋起,再一点高桅,凌空往正与翟雨时和上官鹰战在一起的强望生投去。

他两人合作多年,只要联在一起,什么人都不怕了。

广应城和雅寒清两高手亦落实甲板上,如猛虎出闸,在船中关着赶来援救的怒蛟帮徒。上官鹰在翟雨时的掩护下,施出家传绝学,向强望生连攻一百另八矛,杀得强望生汗流浃背。

他的武功绝比他们任何一人强,可是两人天衣无缝的配合,却使他有力难施,完全处在苦撑捱打的局面。

就在这时,由蚩敌已盘飞至三人上空,趁上官鹰枪势稍竭的刹那,狂风扫落弃般向两人攻去。

一时杀声震天,甲板上兵来刃往,凶险至极点。

凌战天乃不世高手,怎不知分秒必争的关键性。

蓦地将功力提升至极限,手上鬼索劈手麻出,往竹叟脸门劈去。

这一着大出竹叟意料之外。哪想得到对方连成名的兵器都舍得不要,一矮身,鬼索探头而过,他空着的左手一指全力往对方胸前点出,劲气嗤嗤。

哪知凌戟天避也不避,闪电般欺身过来,两手一正一反,右手抓往竹叟面门,另一手掌心向上,撮指成刀,直插他小腹。

竹叟正奇怪对方怎会如此愚蠢,浑然不理胸前要害,待要迥掌扫劈时,一股大力由铁杖传来,竟扯得自己随杖往右后方侧倾过去,这才知道上当。

原来凌战天那掷鞭之举,并不是想伤他,而是借仗传力,趁他分神迎敌的时刻,猝不及防下,把自己扯得失去平衡势子。

“砰!”

他因失了平衡,左手一指只能点在凌战天左肩身处,而非对方胸前要害,力道还不能用足。

竹叟魂飞魄散,忙施出救命绝招,全力仰后飞出,刚离地时,腰侧剧痛,他虽避开抓脸之厄,却逃不过下面那一插。

幸好他早运功护着该处,兼又正往后飞追,否则凌战天的手刀定能直插入他的肠里去。饶是如此,敌人的内劲仍透腹而入。

竹叟鲜血狂喷下,拿着仍总着鬼素的寒铁杖,飞离甲板,往船外的湖面抛跌而去。

同一时间凌战天肩肉爆裂。

他眉头都不皱半下,猛地后退,倏忽间到了广应城和雅寒清闲,硬受对方一刀一剑,却把两人击得东歪西倒,同时受伤。

这时翟雨时和上官鹰亦到了生死边缘。

两人均受了不轻的内伤,眼耳口鼻全渗出血丝。

说到功力,他们始终和这封蒙古高手有段距离。

尤其强望生得由蚩敌之助,重逾五百斤的独脚铜人发挥出重兵器的威力,每一招都力逾千钧,杀得他们左支右绌,险象横生。

“啪!”的一声,上官鹰的矛中分而断,被铜人硬生生打折。

由蚩敌狞笑一声,抢入上官鹰中路,连环扣索猛地直伸,往上官鹰咽喉激射过去。

翟雨时一声狂喝,手中长剑直劈由蚩敌持相环的手,竟不理强望生捣往后心的铜人。

上官鹰虎口爆裂,握不住剩下的半截长矛。脱手掉地,见扣索枪喉攻来,待要闪避,内脏一阵剧痛,竟提不起气力来,眼看立毙当场,凌战天的长啸已在头上响起。

浑身鲜血的凌战天天神般从天而降,点在独脚铜人处,再一个侧翻,来到了由蚩般和上官鹰两人间处,连掌劈开了连环扣。

“轰隆”一声,怒蛟号全船剧震。

原来黄河号趁怒蛟号处在无人驾船的情况时,赶了过来,拦腰在怒蛟号右舷处撞破了一个缺口。

一声清叱,美丽的甄夫人带头飞身过来。

凌战天狂呼道:“风紧!众孩儿扯呼!”左右拳出,震退了由蚩敌,转身接着摇摇欲堕的上官鹰,投入湖水里,消没不见。

怒蛟帮人纷纷跃入湖里。

翟雨时拼死杀退了强望生后,正要逃走,一把娇美的声音在头上响起:“翟先生!哪里走?”

翟两时骇然上望,入目是漫天剑雨,身疲力累下,背后一点刺痛,知道对方是以绝世剑法刺中自己穴道时,身子一软,昏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