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洞庭之战

三十八艘大小舰船,由武昌逆流直赴岳州府,在到达嘉鱼东北方气势磅磅的赤壁山前,已经过了汉阳、金日、东江、新滩等十多个沿江大镇。

由此西南行,长江途经嘉鱼,石头口镇、洪湖镆、厅栏矶,临湘、白螺矶、道人矶、城陵矶、巴陵,而至岳州府,才泻入碧波万顷的洞庭湖内。

长江的主流由西而来,在洞庭湖北方流过,于道人矶和城陵矶这两个岳州西北的大镇处,接连着通往洞庭的主水道。故岳州府实紧扼着长江往洞庭的咽喉,今趟怒蛟帮勇夺岳州府,实是致胜的关键,齐泰亦势不能坐视不理。

洞庭不但是中国第一大湖,更是江南各省诸水聚处,物资欲要输往京师,大部份均要途绝洞庭,再缠岳州府进入长江,又或取道华容河这条费时较多的水道,故洞庭实乃水道交通的心脏枢纽,接通东西南北水运,为兵家必争之地。

虚夜月等正在欣赏着赤壁山气势迫人的风光,赞叹不已时,韩柏和风行烈溜出议事的主舱,前来陪伴诸女。

虽是逆流而行,却是顺风,故船行甚速,沿途不时遇上打着怒蛟帮或武昌府旗号的战船,透着一种战云密布的气氛。

风行烈到了谷姿仙旁,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虚夜月、庄青霜、寒碧翠、韩宁芷等无不露出艳羡之色。

韩柏坐到船尾寒碧翠和韩宁芷之间,伸了个懒腰道:“嘻!寒大掌门,临渊羡鱼,不若退而结网,要不要我找老戚来,和你联手泡制幸福的未来。”

诸女无不俏脸飞红,一阵娇嗔。

风行烈那边的谷倩莲笑骂道:“你这小子半点羞耻都欠奉,翠姊不要饶他。”

韩柏赖皮地道:“寒大掌门能拿我怎样哩!”

寒碧翠气得不理他,旋又笑了出来。

韩宁芷以她天真的语调认真地道:“大伯说过,凡修习先天上乘武功的人因为练精化气的关系,都不易生孩子,仙姊你真是幸运哩!”

众女顿时静默下来。

“那怎办才好!”

这句话本是除谷姿仙外众女的心声,到发觉说此话的竟是盼作女声的韩柏无不又羞又气,差点要联手揍韩柏一顿。

风行烈摇头叹道:“唉!这么的一个柏小子,老范不在,你便肆无忌惮了。”

看着正担心得嘟长了嘴巴的虚夜月,韩柏笑道:“韩五小姐此言虽是有理,却不知道修习上乘武功者亦有高下之别。若是真正高手,精气收发由心,否则怎会有我的好月儿、好霜儿、寒大掌门等钻了出来,我也不能令七……嘿!没有什么!总之我乃生孩子的第一流高手,要谁生孩子便谁要生孩。不信过十天八天时间再问霜儿月儿五小姐她们,看看我有没有吹大气,大掌门和小莲最紧要巴结我,请我向尊夫传授心得,否则莫怪我藏私。”

听着他狗口长不出象牙的说话,诸女更是脸红耳赤,但又芳心大喜,更因知他身具魔种,又精通双修大法,非是吹牛。

虚夜月红着脸道:“小莲哪用巴结你,人家的夫君不行吗?”

庄青霜赧然责道:“月儿啊!你真是近朱者赤,说得这么难听。”

谷倩莲跺足道:“翠姊快去向老戚投诉,死韩柏在调戏你。”

韩柏哂道:“小莲若信了月儿的话不来讨好我就糟透了,行烈之所以这么行,就因他和公主均精通双修大法,深悉精气送取之道,换了小莲,便要靠我这生孩子专家为行烈指点教路了。”

众女虽大窘,但均信他言之成理,一时间竟无人敢与他抬杠,但当然亦没有人向他请教高明。

韩柏更是得意洋洋,向身旁的寒碧翠道:“大掌门!叫声柏哥哥来听听。”

寒碧翠见牙尖嘴利的谷倩莲亦不敢冒得罪他之险,正感手足无措时,戚长征走了出来大笑道:“掌门贤妻,为了我们的孩子,快叫柏哥哥吧!”

寒碧翠终于我到可出气的对象,跺足叉腰嗔道:“你快给我滚!”

戚长征来到寒碧翠旁,便挤入她的椅子去,又抓着韩柏的肩头,恶兮兮道:“快把你的生孩子妖术,公告天下!那我就不追究你调戏我贤妻的大罪。”

风行烈失声道:“原来你这小子躲在一旁偷听!”

韩柏装作惊惶道:“有事慢慢说。但因其中牵涉到很多细节,包括姿势运气呼吸吐纳力道深浅时间合作……”

他尚未说完,早给风戚两人的哄然狂笑打断,众女更是羞得想打个地洞钻进去,避了这些不堪入耳的粗话。

戚长征连泪水都呛了出来,捧腹道:“这小子真有趣,你最好再组织一下后,详细列出一个表来,让我贴在床头,否则恐怕会忘记了。”

今次连众女都笑弯了腰,娇嗔不依,充满欢闹的气氛。

闹了一会后,韩柏站了起来,故作肃容道:“行烈、长征,我们不若找个地方,开一个生孩子大会,唉!天下间还有什么情景,比我们诸位娇妻全都腹大便便更动人哩!”

两天后,舰队和留守岳州的战船汇合,增至七十艘,开往洞庭,趁着黑夜,朝小怒蛟驶去。

途中接到消息,齐泰尽起水师,大小三百艘戥船,往岳州府开去。

翟雨时好整以暇,一点不为这消息所动,坚持原定策略。

果然到了次日清晨,再收到消息,齐泰改变航线,改朝小怒蛟驶来。

众人至此对翟雨时料敌如神的智能,无不叹服。

当晚船队在小怒蛟西南的岛屿群间与上官鹰的二十二艘战船会师,借岛屿险滩藏身,等候齐泰的水师踏进陷阱内。

这十多个大小岛屿,乃通往小怒蛟最方便快捷的水道。若由华容河经雷公峡而来,则至少要多用上半个月的时间,齐泰怎负担得起这时间上的错失。

韩柏等登上最大的燕居岛,只见沿岸密林处均藏着火炮,严阵以待。

来到最高的燕翔崖时,眼界扩阔,洞庭湖无边无际地往西南方延展开去,薄雾里,天上隐见星光,覆罩着汤漾着微光的湖面。

上官鹰笑道:“今趟全仗月儿的爹了,不但便我们多了四尊射程无烟能及的神武巨炮,还带来了一批三十多发的水中雷,包可令齐泰吃不完兜着走。”

韩柏和庄青霜听到水中雷,想起当晚给妒忌的虚夜月炸沉了小艇,不约而同一起朝她望去。

虚夜月先不屑地嘟起小嘴,故以惹人生气的语调道:“看什么哩?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炸掉了一对贼男女的艇儿吧!”旋又掩嘴失笑,歉意地向庄青霜施了一礼。

众人摸不着头脑时,范良极嘿然道:“小柏儿你只要有办法躲到齐泰船上找野女人鬼混,保证月儿会炸掉了齐泰的旗舰。”

在虚夜月不依声中,众人这才有点明白。

凌战天道:“若依齐泰组队的速度,三更时份应可抵达此处,不过也们定会四天亮看清楚环境后,才会进入这洞庭十八岛的区域。我们不若到营帐内稍息吧!”言罢领着众人下山去了。

各人均既紧张又兴奋,哪能睡得着,聚在帐外闲聊。

上官鹰、翟雨时、戚长征等这些怒蛟帮的领袖,与邪异门的各大护法、坞主和山城的老杰、赵翼等人,均各自回到指定的战斗岗位,准备应付即临的大战。

谷姿仙道:“不知大哥回来了没有,他不是住在这里其中一个岛上的吗?”

风行烈道:“本是如此,但小怒蛟总要有他坐镇,所以他到那里去了。”

寒碧翠叹道:“若不是真的见过大哥出手,绝不会相信覆雨剑这么厉害。”

正在吞云吐雾的范良极,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方大石上摇晃着道:“戚小子叫他大叔,大掌门却称老浪作大哥,这辈份该怎么算?”

寒碧翠嗔道:“好吧!以后我叫浪大侠作大叔,称呼你老人家作范伯好了。”

范良极惨被击中要害,陪笑道:“翠妹何须这么认真,还是像叫柏哥哥般叫我做范哥儿好了。”

寒碧翠大嗔道:“谁叫过柏哥哥哩!”

登时惹来哄堂大笑。

谷倩莲苦忍着笑道:“刚叫过了!”

寒碧翠始知中计,但已错恨难返。

韩柏挨着韩宁芷的香肩,涎着脸向这位女掌门笑道:“这句叫得并不冤枉,大掌门有了吗?”

寒碧翠更无还击之力,但却是喜盈眉梢,赧然垂首。

众人都心知肚明是什么一回事了。

闹玩了一会,韩宁芷首先在韩柏怀里睡着了,由韩柏和小菊把她送入帐内。此时有船自小怒蛟驶至,由范豹送来了小玲珑、红袖、褚红玉、夷姬、翠碧诸女,原来她们都抵受不住相思之苦,缠得浪翻云没有法子,惟有着范豹把她们运到这岛上来。

这时他们更不用睡了,正嬉玩时,消息传来,齐泰水师的先头都队五十多艘战船已出现在视野之内,还船速不减,满帆驶来。

翟雨时作出判断,估量敌人是要趁黑进入十八岛的湖区,以保证水道的安全,连忙下令所有战船驶往更远的另一小岛隐藏,同时拆掉岛上所有旧帐,人员则躲入密林里。

他早料到敌人或有此一着,更知道在黑夜时分,敌人不敢冒险登岸,故不虞会被悉破岛上的布置。

气氛开始紧张起来。

韩柏等躲进了居高临下一个人工开凿的大山洞里,外面是伪装的假树和藤棘一类的攀延植物。

洞口处铺上的花岗石,造成了一个坚固的台基,上面赫然放着鬼王亲制的其中一门神武巨炮,炮口对准其中最宽敞的一条水道,若有船在中间航行,一般的火炮根本打不到那么远。

但假若在两边的岛屿各置一门神武大炮,那整条水道都在射程之内了。

韩宁芷大觉好玩,到韩柏耳旁道:“这些大炮真可怕,比我还要高哩!”

夷姬和翠碧都紧张起来,瑟缩在韩柏身后,看着怒蛟马十多名炮手忙碌地调较炮口的方向和搬运火药。

敌舰缓缓驶至,进入了十八岛的水域,分散开来,搜索怒蛟帮战船的影子,同时对诸岛作出观察。

炮手们停止了工作,人人屏息静气,惟恐发出任何声音,致坏了大计。

巡察了近一个时辰后,敌离显然发觉不到任何疑点,十艘穿岛而过,在十八岛的内围布防,其他则停泊在马与岛间的战略位置里,等候齐泰的来临。

韩柏煞有介事道:“敌人中计了!”

谷倩莲道:“齐泰真阴险,竟想趁天明前进攻小怒蛟。”

范良极低声道:“不过我们比他更阴险,装了个死亡陷阱来陷害他。”

韩宁芷、小菊、夷姬、红袖、翠碧、宋媚等都紧张得不住呼大气,在洞穴里分外刺耳。

风行烈低呼道:“来了!”

只见愈趋浓密的大雾中,远处出现了点点灯火,逐渐迫近。

守在十八岛湖区的敌舰亦于此时亮起了灯火,好指示己方战船水道的位置。

韩柏感到身旁的韩宁芷在发着抖,忙探手过去把她搂紧。

虚夜月伏在他背上,搂着他的腰,兴奋地道:“刺激死人了!”

韩柏另一手伸出把身后的翠碧搂到身旁来,问道:“害怕吗?”

翠碧还是首次与韩柏这么亲热,又羞又喜地微一点头。

事实上包括韩柏在内,人人均心情紧张。此战关乎到长江、洞庭和武昌、岳川、黄川三府的控制权,怒蛟帮更是许胜不许败,否则一切都完蛋了。

雾愈来愈浓。

韩柏对水战一窍不通,向风行烈请教道:“大厅对我们有利还是有害呢?”

风行烈出身水道起家的邪异门,当然知道答案,沉声道:“当然是有利无害,一来他们不熟悉形势,二来这里处处险滩礁石,发生事时,船只互相碰撞,又不能熄掉灯火,在那种情况下想想都知道有怎么样的后果了。”回头望来,见到韩柏和众女抱作一团,哑然失笑道:“小柏你真是艳福齐天。”

虚夜月反唇相稽道:“小玲珑和小莲姐不是也让你享尽艳福吗?”还向他扮了个可爱的小鬼脸。

风行烈看着左右把他手臂挽个结实的小玲珑和谷倩莲,点头道:“我紧张得差点忘了。”

各人想笑,但又不敢笑出声来,忍得非常辛苦。

此时五艘开路的斗舰缓缓驶入正给炮口对正的水道去。

谷姿仙沙哑着声音道:“翟雨时真厉害,巧妙地制造出种种形势,迫得齐泰踏进陷阱来,还沾沾自喜,以为可立下不世功业。”

说话间,敌舰五艘一组地驰了十多组进水域内,声势浩大。

由于这十八岛水域分布在这湖区方圆达二十多里的距离,带头的战船还未越过湖区的中途线。

齐泰今趟确是倾巢而来,若以平均每艘船二百人计,总兵力达至六万人之众,加上船上的火烟和弹石机一显的攻坚武器,实有着摧毁怒蛟帮的力量。

范良极忽然失声道:“不好!”

众人往下望去,只见余下的百多艘战船,在最外围的小岛外停了下来,分布成三组。

风行烈微笑道:“齐泰只是小心吧!换了任何人,都绝不会蠢得全师驶进这等险地,必是分批通过,使敌人最多只能攻击其中的一组。”

范良极咬牙切齿道:“那就更不妙,我们怎知哪一组船有齐泰在,你们看每组均有数艘楼船级巨舰,又没有特别升起帅旗,唉!这回有得翟雨时头痛了。”

今趟连谷姿仙都对翟雨时失了信心。

此时第一组六十多条船已安全到了十八岛水域之外,其余两组竟同时航驶过来。

虚夜月轻呼道:“齐泰沉不住气了,他定是怕天亮了。”

韩柏精神大振道:“若齐泰在这近百条舶的其中一艘就好了,我真对他看不顺眼。”

八十多艘战船,转瞬全都驶进湖岛区内,当领头的两艘经过大约在中心虚的小岛之旁时,最后一组亦开始驶过来。

众人喜出望外,均觉虚夜月聪明过人,言之成理,现在离天亮不到两个时辰,若齐泰不赶时间,那就不及在日出前到达小怒蛟了。

唯一的缺陷就是摸不清哪一艘是齐泰的帅舰。

擒贼先擒王。

若能打一开始先击沉对方的旗舰,对敌人的军心和指挥便可造成无可弥补的打击。

“砰!”

在众人瞪目结舌中,敌方一艘巨处冲天升起了一枝烟花讯号箭,在天上爆出一蓬血红的芒花,再雨点般下来,在浓霾笼罩的黑夜里,既惊心夺目,又是诡异非常。

号角声起。

洞口的十多名怒蛟帮炮手,连忙点燃火引。

“轰!”的一声,炮弹在夜空里划出一道使人目眩神迷似流星急堕般的火线,往最外围的敌舰投去。

众岛亦同时火光闪现,炮声隆隆,炮弹雨点般往困在诸岛间的敌舰投去。

在中间的敌舰前后进退之路。

爆炸声不绝于耳。

首尾各有十多艘敌船中弹起火焚烧,照得敌船更是无所遁形。

虚夜月等全掩着耳朵。

谷倩莲跳了起来,大叫道:“快!齐泰的贼船,原来布置了卧底,这着真厉害。”

敌舰乱成一团,乱闯突围,一些撞上了礁石险滩,一些则互相撞作一堆。

火箭和由投石机发出的巨石,雨点般由各岛往靠近岸边的战船击去。

“轰隆!轰隆!”

驰过了岛湖区的数十艘战船亦有多艘离奇起火爆炸,看来是中了由水底发射的水中雷了。

战事初起就被击中的战船,已开始沉进湖水里,敌人纷纷跳水逃生。

炮声不绝于耳,火力开始集中到齐泰的旗舰和护航的十多艘船舰处。

翟雨时特别由岳州府和黄州府运来俘获的四十多门大炮,加上四首神武大炮和本身的十多台火炮,于此发挥出骇人的威力。

怒蛟帮、邪异门和山城的联合舰队,纷纷驶了出来,围歼通过了湖岛区的敌人。

炮声震天,火焰划空里,敌舰纷纷中弹,溃不成军。

韩柏兴奋得大叫大嚷,待见到风行烈默然无语时,奇道:“行烈你干什么哩!我们打胜仗了。”

风行烈来到他旁,搭着他肩头叹道:“这些人大多是无辜的,只是给天命教害了吧!”

韩柏愕然半晌,颓然点头道:“你说得对,但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也没有法子了。”

众女均沉默下来,思索着两人的对话。

困局内的敌船起火沉没过半,其他战船纷纷抢滩登岸。

风行烈接上了丈二红枪,大笑道:“我是有点妇人之仁了,正如雨时所说的,战争绝对没有任何人情可讲,我们去吧!”

韩柏拔出鹰刀,回头向各女道:“打仗不同一般江湖比武,应是我们男儿家的事,各位贤妻……嘿!我是同时代表行烈和长征说话,请留守这里,等候我们凯旋而回的光辉时刻。”

虚夜月乖乖点头道:“月儿那晚在武昌杀人都杀怕了,诸位夫君早去早回,嘿!我也是代表所有贤妻说话。”

在众女目送下,两人消失在洞口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