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冰云放下毛笔,离座往他走来,韩柏才注意到她原来赤着双足。
她到了韩柏左侧,望着茶园内绿油油漫山遍野的茶树,秀目射出沉醉的神色,柔声道:“师妹回来后,便到茶园石窟坐枯禅,你见到她后切莫大声呼,只须轻轻报上你的名字,然后耐心守候,她自然会回来见你最后一面。”
韩柏虎躯剧震,失声道:“最后一面?”
斩冰云轻描淡写道:“人总是要走的,只是看怎么走吧了!若师妹不是有心事未了,早离开了这无边的苦海哩。”
韩柏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激汤着的情绪,点头道:“我晓得了!”
靳冰云仍是以她那平静的声调道:“请恕我善忘,刚才你说的那位行烈先生,究竟是谁人呢?”
韩柏呆了一呆,不能置信地瞧着她道:“你忘了他曾是你的丈夫吗?”
斩冰云缓缓摇头道:“我看你是弄错了。”
韩柏手足变冷,低头看到她的赤足。心中一动问道:“你那对绣蝶鞋子呢?”
靳冰云随者他的视线也瞧着自己白玉无瑕的双足,嘴角逸出一丝笑意,淡淡道:“送给了清泉啦!由那天开始,我再没有鞋子了。”
韩柏感到她语句里隐含玄机,呆瞪了她好一会后,才试探地道:“靳斋主记否那双鞋子被冲走时,我也在场呢?”
靳冰云收回目光,往他瞧来。歉然一笑道:“是吗?”
韩柏从心底里冒起寒意,苦笑道:“原来斋主把我都忘记了。”
靳冰云脚步轻移,盈盈步入繁树生香的茶园里,停了下来,背着跟来的韩柏道:“看你的样子,我们间真曾发生过很多事,可以说给我听吗?”说罢在一处青草上盘起双腿,闲雅地坐了下来,还指示韩柏坐在她对面。
韩柏有些失魂落魄地盘膝坐好。在她那宁恬的眼光下,一五一十把风行烈、庞斑和自己与她的关系交待出来。
靳冰云留神聆听着,当他说及拦江一战时,才轻轻道:“到时我去看看好吗?”
韩柏讶然道:“你竟还有兴趣?嘿!不怕见到庞斑吗?”
靳冰云像个局外人般道:“见到他又如何呢?师傅还有封遗书要交给他哩!”
韩柏给他的缥渺难测弄得头大如斗,顺着她口气道:“应该没有问题吧!要我陪靳斋主去吗?”
靳冰云轻摇螓首,柔声道:“我惯了一个人自由自在。”接着盈盈而起,眼中掠过一丝凄迷之色,檀口轻吐道:“韩施主刚才说的那个故事非常感人,谢谢你啦。”
韩柏站起来时,靳冰云合什为礼,转身远去,再没有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