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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战天微微一笑道:“这消息必是方夜羽漏出,以掩饰他们所犯的错误,不过庞斑那次没有出手,确是令力费解,所以这说法便更合情合理。”望向翟雨时道:“方夜羽才智虽高,那天也给你利用戴在手上的小镜,反映火光发出讯号,使数百人一齐点燃火把,耍了一招,使他日后若要来攻怒蛟岛,也须犹豫再三,我敬你一杯。”

众人轰然附和,举杯痛饮。

翟雨时文秀的脸泛着酒后的微红,道:“在拦江之战前,我们对方夜羽方面不用过分操心,庞斑虽天性邪恶,但却非常有胸襟和风度,绝不会作无谓之争,真正令我担心的却是朝廷方面。”

浪翻云微一错愕,道:“那些只懂剥削民脂民膏,却美其名为承天之德的混蛋,难道还受不够教训吗?我们不去动他们的家天下,他们已可祈神作福了。”

梁秋未切入道:“据我们的密眼线回报说,朝廷新近成立了一个‘屠蛟小组’,由专对付敢言忠臣的厂卫大头领‘阴风’楞严出掌,网罗了一批高手,配合朝廷的庞大实力,要从各方面打击我帮,我们绝不能小觑这小组。”

浪翻云再尽一杯,微笑道:“据闻这‘阴风’楞严,来历神秘,武技却是京城之冠,手段凶残,被他害死的开国重臣、忠良之土、为民请命的正直好官也不知凡几,有机会倒要看看他有何惊人艺业?”

凌战天皱眉道:“这小组成立的时间,刚好是庞斑出山的时刻,雨时你看这之间可有联系?”

翟雨时脸色凝重道:“假设我估计无误,这楞严极可能是方夜羽的师兄,庞斑的首徒,若是如此,庞斑的目标便不止是争霸江湖,而是争夺江山,这样看来,庞斑的真正实力,会比我们眼看到的大得多,即使庞斑辞世,祸根仍在,天下将永无宁日。”

上官鹰一呆道:“你既有此想法,为何从不提起?”

翟雨时道:“我还是刚收到消息,楞严最近曾亲到武昌,会见了黑白两道一些重要人物,其中包括了黑榜高手‘矛铲双飞’展羽,而庞斑亦恰在武昌,故我才推想出他和庞斑可能有密切关联。”

庞过之道:“我和展羽曾有一面之缘,此人极重声名,想不到晚节不保,竟会投靠官府,令人惋惜。”

上官鹰话题一转,道:“雨时你一直留心江湖上的情况,只不知谢青联被杀一事有何发展?”

翟两时微微一笑道:“白道专为对付庞斑而成立的八派联盟,一向以少林、长白、西宁三派为首,长白的不老神仙和少林的无相僧更隐为八派联盟最超然的两个人物,可笑处正是这两个人的嫡系继承人发生了解不开的深仇大恨,我看八派联盟应有一轮头痛,暂时会使联盟瘫痪了下来,无力再理派外的事。”

凌战天道:“这事可大可小,就算不老神仙肯吞下悲痛,少林和长白两派间的裂痕亦会更深,因此我才怀疑,马峻声为何会有胆子去杀谢青联,那是完不合乎常理的。”

上官鹰一呆道:“你是说谢青联并非马峻声所杀的,但据说他曾在事后多方设法掩饰,若非作贼心虚,怎会如此?”

凌战天道:“目前罔下判断实是言之过早,不老神仙和无想僧两人自许正道,作的事又比庞斑他们好得了多少,不过五十步和百步之别罢了。”

翟雨时道:“另一件白道的大事,乍看毫不觉眼,其实却意义深远的,就是两大圣地之一的慈航静斋,终于打破二百年来的自我禁制,让一个传人踏足江湖,据说那传人还是个美绝人寰的年轻女剑土。”

浪翻云望往窗外,一弯新月刚破云而出,叹道:“只有言静庵这种德智兼备的玄门奇女子,才能培养出这种人材,假若我没有猜错,此女必是慈航静斋专用来对付庞斑的超级剑手,即使八派联盟的十八种子高手,也将远比她不上。”

众人赫然大震,想不到浪翻云对言静庵和她的传人评价如此之高!

浪翻云丝毫不理会众人表现出的惊异,轻叹道:“可惜风行烈受了非常怪异的内伤,不但使净念禅宗精于医术的广渡大师束手无策,连我也不敢出手救他,怕弄巧反拙。”

凌战天喟然道:“难道这样一个不世之才便就此完了?所谓之天有道,是耶非耶?”

浪翻云露出深思的表情,沉声道:“天下间或者有两个人可使他回复功力……”

翟雨时截入道:“其中一个,当然是庞斑,他既使风行烈陷此困局,自然深悉他所受之伤,但另一个人会是谁?”

浪翻云微微一笑,并不答他。

上官鹰笑道:“雨时,大叔在考你的脑筋。”

翟雨时眉头一皱,已成竹在胸,道:“我猜到了,那人定是厉若海,因为只有他才真正认识风行烈的内功底子,亦只有他的‘燎原心法’,才可真正帮助一手调教出来而内功也走同样路子的徒儿。”

凌战天道:“假设真是只有这两人才能救他,风行烈这次是完定了,庞斑现仍四处擒捉风行烈,自不会救他;厉若海一生最恨叛徒,亦不会救他,试问天下还有谁可救他?”

浪翻云断然道:“正是厉若海,此人外冷内热,否则风行列早死了十遍了,不过他若真的救风行烈,便是公开向庞斑宣战了,庞斑退隐前的十年内,已从没有人敢这样做了。”

众人大感兴趣,梁秋未问道:“厉若海挑战庞斑,岂非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众人纷纷点头,在庞斑成为天下第一高手的过程里,真是数也数不清有多少人曾经向他挑战,直到今天庞斑仍能屹立不倒,岂是轻易得来,厉若海虽是黑榜高手,但声名远低于赤尊信、乾罗,当然更不能与浪翻云相比,厉若海对着庞斑,结果不问可知。

凌战天亦好奇心大起,道:“大哥与厉若海七年前曾有一面之缘,未知对此人有何看法?”

浪翻云将一杯酒倒入口中,闭上眼睛,好一会才再睁开来,沉声道:“你们都低估了他,若庞斑以为自己可轻易胜他,将大错特错。”

众人齐齐哗然。

浪翻云道:“你们疏忽了一个事实,是因风行烈叛出了邪异门,而将厉若海和风行烈两个人分开了来看,其实若没有厉若海,那会有风行烈,只是由风行烈彗星般崛起于白道武林这一点上,便应推算出厉若海的可怕。燎原枪法,实是最出色的枪法。”

梁秋未愕然道:“难道厉若海竟能胜过‘盗霸’赤尊信和‘毒手’乾罗吗?”

浪翻云迎着洞庭湖吹来的风深吸了一口气道:“赤尊信聪明绝世,对武学有与生俱来的触觉天分,但正因得之容易,故苦功未足;乾罗亦是盖代奇材,可是野心太大,又爱权势女色,虽未如谈应手和莫意闲之沉迷不返,始终不能到达庞斑之境界。”唯有厉若海既有不下于这二人的天分才情,又能四十多年来心无旁骛,专志枪道,兼且此人有种震慑人心的英雄气质,造成他睥睨当世的气概,多年来我虽从不说出口,但心中最看重的黑榜人物,便是此君。“

众人骚动起来。

若他们知道连方夜羽率领高手布下重围,仍给厉若海击杀叛徒宗越后,从容突围而去,震骇还应不止于此。

翟雨时道:“黑榜十大高手中,赤尊信不知所踪,封寒、莫意闲、乾罗三人均曾败在浪大叔手中,理应除名,谈应手已死,可以不论,眼下除了凌二叔外,谁还可名登黑榜?”

浪翻云道:“黑道中除了黑榜高手,最着名者莫过于‘三大邪窟’,依次是京城的‘无心府’南粤的‘魅影剑派’和漠北的‘万恶沙堡’而三窟中又以‘无心府’最星高深莫测,府主‘鬼王’虚若无,其武技在三十年前便可名登黑榜有余,只因他辅助朱元璋得天下有功,受了策封,故不算黑道中人,才没有被列入黑榜,否则何时才轮得到谈应手、莫意闲之流,如是以武功论,此人实是最有资格。”

上官鹰微笑道:“听说虚若无有女名夜月,色艺双,爱作男装打扮,颠倒了京城中不知多少权贵公子,令人神往。”

梁秋未抱拳道:“只要帮主下个命令,我们便立即上京将美人掳来,为妻为妾,任帮主选择。”

众人当然知道他在说笑,轰然起哄。

上官鹰自与乾虹青分手后,意冷心灰,埋首帮务,虽不断有帮中元老兄弟,为他穿针引线,他仍是心如止水,一一拒绝,使众人为此担忧非常。

凌战天趁机道:“月满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小鹰莫要错失杏花满枝的采摘好时光。”

梁秋未豪倩大发,弹杯开怀唱道:“春日游,杏花飘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浪翻云看进杯内清莹清澈的米酒里,心中叹道:“清溪流泉、清溪流泉。”一张秀美无伦的俏面似在液体中浮现,转眼换了亡妻的脸容,又使他想到了酷肖亡妻的双修公主。

这时上官鹰和翟雨时也加入了梁秋未的清唱里,击台高歌道:“若被无情弃,不能羞……”

歌声远远传往窗外的洞庭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