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虽蒙起俏脸,但横看竖看也只像二十许人,怎会是双修公主的母亲双修夫人。
一个粗豪僚亮的声音响自中围的一席里,喝道:“我管你是什么臭公子,老子来这里参加大会,你却来捣蛋,你……”
他“你”字下面的话尚未说出,众人眼前一花,原本立在场中的刁辟倩失去踪影,众人眼光连忙追踪往发言的大汉处,只见一条人影像一缕烟般降在发言大汉那一桌上,手上幻起重重剑影,倏又收去,人影由一个变成几个,似欲同时飘往不同的方向,忽尔间又消失不见,失去踪影的刁辟情竟回到场中原处。
“锵!”剑回鞘内。
出言责难的大汉提着一柄尚未有机会一劈的重斧,身衣衫尽裂,脸如死灰,有多难看便多难看,蓦地愤叫一声,离席奔逃,转瞬去远。
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魅剑公子论身法剑术,均如鬼魅般难以给人看清楚和捉摸得着,遑论和他对仗。
宗越也想不到他如此了得,暗忖这人可能是自有魅影剑派以来最杰出的高手,难怪敢单身前来挑战双修府,连自己也无稳胜的把握。
丑女眼中亦现出惊惶不安的神色。
刁辟倩一出手震慑场。
反而那被指是双修夫人的蒙脸女子淡然自若,不见任何波动。
刁辟情冷冷道:“若非看在宗副门主面上,此人定难逃一死。”
宗越眉头一皱道:“刁公子不负魅影剑派新一代宗匠的身分,宗越愈看愈心痒,望能领教高明。”
各人一阵骚动,想不到一直对刁辟情处处容让的宗越,竟一下子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还出言挑战。
只有浪翻云明白他的心情。
宗越若真的对那双修夫人有意,在这种情势下便不能不出手护花,否则将永远失去争逐裙下的机会。
刁辟情愕然道:“这是敝派和双修府间的事,宗副门主犯不着搅这浑水?”
宗越哈哈一笑,豪气飞扬道:“在这等情势下,尽管厉门主在此,也不会反对我出手。”
刁辟倩沉声道:“家父曾有严令,着我不要和贵门有任何冲突,但却非本公子怕了邪异门,宗副门主莫要迫我。”他的话似容让,其实却是将宗越迫入不能不出手的死角,由此可见此人自负非常,想乘机大干一场,藉而闯出名堂。
果然宗越一手脱掉身上披风,露出内里一身黑衣劲装,笑道:“冲着你不怕本门一句话,本人便要摸摸你还有多少本领。”
“且慢!”
众人齐感愕然,往发声音望去。
原来竟是成丽。
她得意洋洋地站起来,装出豪气纵横的模样道:“这等冒犯双修府的狂徒坏蛋,那用劳烦副门主宗大侠出手,我弟‘铁拳’成抗便足可应付,成抗!起来。”
成抗先是一呆,后是一惊,已来不及计较自己为何忽地变了什么铁拳铜拳,低声求道:“姐姐!我比起这坏蛋还差一点点。”
众人再也忍不住,哄笑声轰然响起。
刁辟情苍白的脸变成铁青,一对眼凶光毕露,杀机大动,没有人可拿他来开玩笑。
宗越本想将事情揽回自己身上,但眼光转到悠然自若的浪翻云时,心中一动,想要出口的话吞回肚里。
成丽大怒向成抗喝道:“你究竟听不听我的话?”
众人这次反而笑不出来,知道刁辟情会随时出手,这姐弟命悬眉睫。
浪翻云一声长笑,卓然起立,他比身旁娇小玲珑的成丽高了整个头,更觉伟岸轩昂。他不理众人的目光,从怀里掏出酒壶,一饮用尽,手一挥,空壶投往后方远处,良久才传来落在水里的响声。
刁辟情凌厉的目光转到他的身上。
浪翻云似醉还醒的眼迎上他的目光,淡淡道:“常闻魁影剑乃剑法中极品,今日一见,灵变有余,沉稳不足,刁辟情你多年浸淫间,人亦变的心胸狭窄,喜怒无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滚吧,回南粤去学剑十年,再来此撒野。”
刁辟情大为愕燃,做梦也想不到有人敢如此向他说话,反为作声不得。
“小女子有一事相询!”
发言的竟是一直未作声的双修夫人,他的声音柔美绵软,令人听起来舒服至心坎里。
在场数百人大为奇怪,为何这口气极大的人一作声,便能引得双修夫人开其金口,由此而想到此人必非平凡之辈。
浪翻云望向双修夫人,懒洋洋的道:“若能不问,最好不要问今晚或者我是来错了。”眼光又往望天上的明月,亡妻惜惜的忌辰快要到了,一时间意兴索然。
刁辟情暴喝一声,截断了两人的对答。
他以冷得能使水变成冰的语气道:“阁下今晚的确是来错了。”
浪翻云淡淡笑道:“真的吗?”
刁辟情的剑无声无息地从鞘内滑出来,就像毒蛇溜出它秘藏的洞穴,剑出鞘的同时,他变成一道青烟般的鬼影,眨眼间掠至成丽的另一边,和浪翻云间刚好隔了成丽。
能在这么短暂时间内,看清楚刁辟情的出手、角度,从而猜出他的战略的,不出三、四人,亦由此可见这来自江湖三大邪窑之一的魁影剑派年轻高手,正是由该派刻意培养出来对付双修府这宿敌的卓越高手。
双修夫人娇躯轻颤,首次露出她的不安,令她震骇的是刁辟情目光高明,竟能看出浪翻云乃强横的对手,故而声东击西,避重就轻,务求掌握主动,乱敌阵脚,这种心智才是他可怕的地方。
宗越亦是心中一寒。
刚才刁辟情出手教训向他出言责难者所显示的功力,大逊于此次的出手,可见他刚才乃蓄意隐藏实力,若他的目的竟是想引自己出手,那种心术便太使人吃惊了。
成丽毕竟缺乏实战经验,眼前一花,刁辟情掩至身前右侧十尺许处,手中魁剑毒蛇般吞吐不定,似欲刺来,又似回收,完把握不到对方的剑路,她的武功专走沉猛稳重的路子,在灵巧变幻上便给比了下来。
她惊叫一声,往后退去,刚好撞在身后的椅子上,失去平衡,往后跌去。
坐在她左侧的成抗狂吼一声,羽毛般飘了起来,一拳往刁辟情击去,一洗先前畏怯之态,姐弟情深,他怎会容许有人伤害他母亲死后父亲冷落下相依为命的姐姐。
刁辟情冷哼一声,剑身一颤,一剑化作两剑,两剑化出四道剑影,分刺成抗的眉心、左右肩胛穴,和腹下气海的四个练武者的要害。
成抗怒喝一声,胆怯怕事的模样变成怒发睁目的威猛行相,先击出的右拳后抽,左拳乘势击出,两拳化作四拳,迎上刁辟情的四道剑光。
众人想不到这怯怯懦懦的大个子,手底下如此硬朗,兼之心都暗恨刁辟情来此坏事,轰然叫好。这时正要跌个人仰马翻的成丽,突觉一只有力的手贴在后背,后挫的力道彻底消失了,自然而然地向前站直。
“霍霍!”
两声气劲和剑锋接触的轻响。
成抗身一震,往后退了半步,他虽以拳劲封了刁辟情的魁剑,但功力始终逊于刁辟情,硬被震退半步。
刁辟情一声长笑,四道剑影化作八道,成胜追击。
成抗想不到对方魁剑精妙如斯,刻下最佳方法,莫过于退避其锋锐,但这一来却再难以保护姐姐,悲愤下不理对方变幻万千的剑势,一拳往对方的当中击去,竟是同归于尽的拼命搏杀。
成丽站直娇躯,刚见到成抗险象,骨肉连心,骇然尖叫,叫声方出口,刚才托起她的手掌又按在她背后,只觉身体一轻,离地而起,腾云驾雾般朝攻向成抗的刁辟情右侧飞去。
目不暇接里,众人还以为是成丽来一式飞身救弟。刁辟情眼看成抗命丧剑下,心头窃喜间,右侧劲风压体,刚好是自己的剑刺上成抗时,对方便欺至右侧的空门,连抽剑回身均来不及的要命时刻。
骇然下没有握剑的左拳猛地击出,迎上成抗拼命的老拳,魁影剑转往右侧,由八剑化出十六道剑影,力击射成丽。
“蓬!”
两拳相交。
刁辟情身一震,但仍卓立当地,剑势没有丝毫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