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3章 汇报

早有准备的陆永浩手先过去了,双手握住郭庆浩半伸的手道:“郭书记辛苦了。”

王国华不动声色的跟着握手,笑道:“郭书记好,我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

郭庆浩呵呵的笑了起来,显得很随意的样子道:“你小子就别卖乖了,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郭庆浩说着往前走,陆永浩跟上带路,王国华落在最后。夏爽及时的上前两步低声道:“王书记,下午失礼了。”

王国华驻足一笑道:“谈不上,倒是让一些准备看笑话的人失望了。”这一刻的王国华,那是真的随和,一点嚣张的感觉都没有。

夏爽心里暗暗的叫了一声侥幸!整个事情掰开来说,就是郭书记出了一道测试题。做这道题目的人有三个,从结果来看还算都做得不错。

首先做这题目的是夏爽,夏秘书能跟着郭书记下来,其实并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这里头有很重的人情比例在内,夏爽的父亲跟郭书记是多年的交情,目前还在某部委任副职。虽说过两年就得退二线,人情这个东西总是要还的。郭庆浩把人带身边,用不用怎么用又是另外一回事,现阶段夏爽是秘书,过些日子觉得不合适随时能换,省党委办那么大,随便哪个角落安个人不难。好在夏爽有个好习惯,那就是汇报比较及时,也不打丝毫的折扣。于是乎,夏秘书跟王书记之间的一切接触,夏爽都抓紧做了汇报。

汇报的结果是郭书记久久不语,最后意味深长的来了一句:“年轻人要沉得住气!”

就这么一句话,听众夏爽背后冒汗,里头的内衣湿了一大块。很明显,郭书记对于夏爽的表现很不满意,不然顶多来一句“我知道了。”郭庆浩这个习惯,夏爽是很清楚的。

于是夏爽才有了抓机会给王国华一个歉意的举动。

其次做这道题目的是肖敬,秘书长是有机会绕开夏爽直接跟王国华打招呼,问题是他没这么做,结果导致夏爽在王国华面前尴尬了一下。夏爽的尴尬,对于肖敬来说是通过测试的标准答案。

最后做这道题目的是王国华,假如王书记能够“忍”,对夏爽客气有加,那么王国华这个人在郭庆浩的心目中分数就得降低很多。道理很简单,你抓住福利院的事情折腾的意义何在?大道理这个东西,谁都会说,但是没有多少实际意义。

王国华很配合的给了夏爽一点难堪,这才有了郭庆浩今夜的出现。马跃东已经正式卸任,郭庆浩要在东海立足并快速的控制局面,就离不开可用的人。现阶段的肖敬和陆永浩,都是因为王国华的缘故走进郭书记的视野。王国华这个人,郭书记是必须要用的,但是在用之前还是要看看他的成色。从测试结果来看,王国华还是很让人满意的表现出来了一种领悟能力。

电梯里王国华默默的站在领导身后,叮的一声之后,陆永浩先冲了出去抢了带路党的活。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实际上整个酒店都是滨城一家企业的产业。

套间门口站着两个身穿酒店制服的妹纸,两只玉手推开门,笑语盈盈:“您请进!”

陆永浩站在门口一侧停住,伸手微微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书记请。”

王国华还是第一次看见陆永浩同志这样的表情。深感感慨的同时,暗暗告诉自己,学海无涯!

“这包间不错啊!”郭庆浩坐下之后,似乎很随意的样子来了一句。陆永浩表情稍显僵硬了那么一下,王国华默默的站在对面,没有领导的话不坐下的意思很明显。

“都坐吧!”郭庆浩没有继续在包间的问题上说啥的意思,抬手坐了个落座的手势。王国华很耐心地等陆永浩先坐下,这才慢慢地落座,拿出烟来笑道:“领导,可以么?”

郭庆浩伸手勾了勾手指,王国华会意的丢过去一支烟,郭书记接过后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上后,笑着扫了一圈目光后,“国华,能受点委屈么?”

“谈不上委屈,我正准备打算向您提议,组织一个考察团去东南沿海发达省份调研考察。我们一些干部,观念还是太落后了,应该出去走走看看。”

郭庆浩双眼顿时眯着,尖锐的目光从眼睛里透出,直逼人心。

沉默随着王国华一句话开始蔓延,整个客厅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两个站立在一边的女服务员似乎感受到了气氛的异常,端茶上水时脚步都放的最轻。王国华似乎跟一点事情都没发生似的,慢悠悠的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发出啧的一声。

大约一分钟之后,郭庆浩打破了沉默,淡淡道:“这个应该是省政府出面为好吧?”

王国华不紧不慢:“开放思想,深化改革,省党委责无旁贷,我觉得还是您来挑这个头好。”

郭庆浩稍稍沉吟,笑了笑:“那就这样吧!对了,郡北的事情,你们两位给出出主意,看看怎么处理才好。跃东同志刚刚卸任,郡北的事情处理起来必须慎重。”

“郡北的班子在自然灾害面前不作为,跟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王国华很干脆的来了一句,边上的陆永浩欲言又止,眼皮乱跳。这个王国华,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郭庆浩送来一道目光,很复杂,很难明白其真是的含义。对此王国华很坦然的面对,似乎没被这么一道充满了审视意味的目光盯上了。

“还是先救灾吧,别的以后再说。”陆永浩老成持重的来了一句。

郭庆浩收回目光,淡淡道:“国华,你这是把我放火上烤啊!”这一句说出来,陆永浩立刻闭嘴低头做打坐状。

面对可谓诛心之语,王国华反倒是笑了笑道:“有的事情,真的不能容忍。”

“比如福利院的事情?”郭庆浩不假思索的追问,王国华点点头,郭庆浩呼地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我明白了。今天时间匆忙,就到这吧,我得回去了,明天还要送领导回京。”

陆、王起身相送,走到电梯门口的时候,一门电梯已经等在那里。两位服务员一手拦住门,一手做请进状。郭庆浩站住回头道:“别送了,人多眼杂。”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郭庆浩的笑脸被门口的两位看到。转身回去的时候,陆永浩皱眉道:“国华,你是不是太强硬了一点?”

王国华很自信道:“没点脾气的干部,郭书记未必欣赏。”

陆永浩面色一惊,瞄了一眼淡定的王国华,若有所思。回到客厅,陆永浩突然道:“你的意思,郭书记其实早有论断,无非是想看看你我的态度?”

王国华道:“你也不想想郭书记是什么人?他选择在这个时候上任,其实拖上一个星期来上任,不是什么麻烦都没有么?”

这一次陆永浩表情僵硬了,瞬间中了石化魔法一般,呆呆的落座后低头不语。好一会才苦笑道:“我倒是多虑了,惯性思维要不得啊!”

“有个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现在觉得自己想明白了。”王国华笑着来了一句。

陆永浩点点头道:“我似乎也明白了,看来这一次中央是下了决心要改变东海省长期停滞不前的面貌。这样看来,电解铝项目落户铁州市,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是啊,兆铭省长要是看不穿这一层意思,估计距离调走的日子也不远了。”王国华这句话还真的不是幸灾乐祸,而是一个缜密分析的结果。

很明显,陆永浩也想到了这一点,肯定地点点头道:“这个一点都不奇怪,作为曾经全国有数的经济强省,在市场经济的改革大局下无所作为的领导班子,中央有调整的意思很正常。郭书记既然来了,在下一届全会召开之前就必须有所作为。滨城作为目前东海省经济居首位的城市,加上一个全省发展最快的铁州市,你我作为市委书记,态度对于郭书记而言确是不容怠慢。换谁来做这个书记,在当前的大局下都会给以足够的重视。从这个角度来看,我还这是要好好的感谢国华老弟,没有之前的铺垫,今天估计我没有资格请来郭书记一坐。”

王国华摆摆手道:“不提这个,倒是有个事情陆兄要提前做准备了,滨城党委书记一职,估计是要换人了。”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的分析之下,一个大致的脉络清晰了。王国华心道果然是一人计短。

郭庆浩的座驾在黑暗中被路灯一次次的照亮,一直跟随无语的夏爽接一个红灯的机会回头道:“老板,我刚才向国华书记赔不是了。”

郭庆浩没有应答,沉默继续。悄悄的回到下榻处,郭庆浩回到房间里看看时间后,突然对夏爽道:“以前我倒是有点小看王国华这个年轻人了,现在看来,他是有大志向的。”

夏爽一愣,本能问:“何以见得?”

郭庆浩道:“因为他有认为自己应该值得去坚持的东西,这一点太难得了。更难得的是,他不缺乏手段。”

郭庆浩正式上任后的第二天,全省干部会议继续召开,这一次郭书记当仁不让。面对台下的各地至少是厅级的干部,郭书记直接点名批评了郡北市的领导班子,不点名批评了个别同志身在领导岗位上,却没能做好监督和指导的本份。结论是中央对一些现象很重视,省委对一些干部很生气。

开了一天的会,王国华回到了铁州市。郭书记上任的第三天,召开了第一次常委会。会上郭庆浩指出东海省经济发展滞后的关键因素是干部的素质,这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观念落后。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看看人家铁州市的发展速度,难道不值得同志们思考么?

最后,郭庆浩提议,由省政府出面牵头,组织一个考察团,各级政府中抽调负责经济的干部去东南沿海经济发达省份调研学习,为期一个月。这个建议很突然,但是通过得很顺利。最后的决议是由姚副省长为团长带队出发,抽调的干部分两个小组。考虑到铁州市经济发展速度的突出,王国华同志抽调至考察团,为副团长兼第二组长,带队前往南天省考察。姚副省长带第一组,前往山海省。

这个决议的结果,很是出人预料。按说兵分两路,好歹副团长上一个副省长吧?结果王国华成了副团长,还单独带一队去了南天省。很多人不自觉的想到了王书记最近折腾的事情,还很自觉的联想到会议室外的院子里,夏爽和王国华之间对峙的一幕。

不管怎么说,在东海省不安生的王国华同志带队出行,还是一件让人拍手称快的事情。这个事情产生的影响力,超过了铁州市的郝龙光同志拿到了项目红头文件。尽管在东海日报的头版是郝龙光同志高举项目文件的照片,考察团的新闻只是一个小方块。

关于王国华的事情,圈子里很快诞生了众多流言。其中最主题的流言,大致就是王国华不得郭书记的喜欢,原因大概是不喜欢他太能折腾了。一般的规则下,喜欢折腾的干部,往往都是不得领导之心。流言传得很快,王国华回到市里的第二天,还没接到省里的通知,性格相对比较外露的韩浩便找上门来。

“书记,您这一走还能回来么?”韩浩很直接的表示担忧,铁州市目前的大好局面,完全是王国华一手造就。作为一个希望能有所作为的副市长,韩浩的担心可以理解。

“怎么,听到什么传言了?”王国华笑而不语。

韩浩点头闷声道:“是啊,想做事情太难了。您要是被调走了,铁州市这局面就难了。”

王国华微微一笑道:“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才上任几天啊?不管谁当省里的家,只要我没问题,谁能轻易动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