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老人在前面带路,众人离开了茅屋。老人腰上拴着一条登山绳,由一人牵着。仁科最后离开茅屋,走之前,本想与默默相送的雪江千沙说点什么,但结果还是默默无言地离去了。能否再相会呢?恐怕这机会不会再有了吧。
茅屋很快就被树林吞没了。
老人默默地朝上游走着,沿流而上,地形在河流转弯的地方忽然变得险峻起来,老人朝着由天狗岳到仁平素津山边缘的山脊中走去。
途中休息了两次,这都是中臣晴义提议的。
第三次休息时,仁科来到老人身旁。
“有另外的人跟踪吗?”仁科小声地讯问老人。
“有。”老人轻声答道,“从离开茅屋起,我就发觉有人跟踪了。”
“大约几个人?”
“还不清楚。”老人的目光落在腰间的绳子上。
“若是在埋藏金块的地方发生了战斗,你就自便吧,不用担心我。”
“那你怎么办?”
“我自有主意。”
“是吗?”
是什么主意呢?老人没有说,无论怎样,看来,老人是做好了死的准备。
一个人带着打猎用的来福枪,象是用于狙击用的,其他人都带的是手枪。
仁科的手枪被缴了,他很想瞅个空夺取谁的手枪,但立即意识到这是徒劳的。包括中臣克明在内,对方共六个人,夺枪时,自己可能立即被打死,只有等手枪战开始了再说。
又出发了。
午后,越过了雪线,这一带终年积雪,由于行走艰难,攀登速度相当缓慢。走了约两个小时,老人停了下来。
“就是那里!”老人指着耸立在眼前的山。
山顶覆盖着白雪,从大家站的位置到山顶的中部,有露出红色岩石的剑状石山。这一带被称为内大雪山,与外大雪山相比,这里的山脊象刀切一般陡峭。
“那种地方,能上去吗?”中臣晴义担心地问。
“岩壁中央有通道。”老人嘀咕似地答道。
仁科看着老人。老人眯缝着满是皱纹的眼睛,看着剑状石山。
老人朝前走去,一步一步地踏紧了雪,稳稳地走着。
石山的东侧,有老人说的通道。这并不是路,而是自然形成的断层,只有四十多公分宽,上面覆盖着新雪。
老人在前面一边用脚铲开雪,一边小心地前进,腰上的绳子已被解开。通道渐渐上升,眼下,离山凹三十米左右的岩壁垂直下落。
“不行了!”走在正中的中臣晴义,突然紧靠着岩壁,“我不善于登高。”
“但不能回去啊!他们已经来了。看着岩壁走!”中臣克明小声叱责道。
“怎么了?中臣!你不要金块了吗?”老人回过头来嘲笑道。
“住嘴!走!”一个人对老人说,“到了这儿,你就无用了。再说废话,就把你推下去!”
老人沉默了。
不一会儿,通道走完了。尽头是覆盖着雪的缓坡,缓坡上分布着岩石,到处都是稀疏的岳桦树林。
“吉宗中佐!”下了缓坡,中臣晴义说,“为何不走这条路,而要经过通道?停止进徒劳的折腾!”
“你仔细看看吧,斜坡前面过不去,绝壁垂直下落,斜坡下面也行不通,宽十八米的深口裂缝,正张着大口!”老人的声音充满了过去没有的残忍,仁科感到一阵胆寒。该不会连自己在内,全体人员都落入了老人的奸计吧?
望着老人手指之处,约两百米远的前方,的确,土地象陷去了一般地消失了。看来不是土坝,确是绝壁。而且,解鞋远处的下部,的确看得见裂缝似的黑洞洞冰隙。
“为了寻找这个地方,我花了五年时间,转移金块花了两年时间。”老人笑了,可这是令人恐怖的笑,没有声音,只是嘴和脸颊抖动着。
“金块在哪儿?”中臣克明问老人。
“就让你看!”老人立即扫掉脚下岩石上的雪,这一带有几十个巨大岩石,老人摇动了其中积空。大概事先安有机关吧,岩石被老人肩膀一顶积就转了半圈。
这是个小小的、人只能勉强爬进去的空洞,老人一言不发地爬了进去,众人看着老人消逝了的洞穴。
也许是圈套?谁都这样想。
“把金块拿出来!”一个人把头伸进洞里叫道。
一片寂静,没有回答声。
“把手电筒借来,我进去看看!”
仁科爬进洞里,他觉得有人跟着爬进来了。洞一下变成了宽敞的洞窟,仁科站起来,打着电筒。跟着爬进来的人也用电筒照耀着黑暗。两条光柱照亮黑暗,停在一点上。那个老人!
老人坐在岩石上,尽管被电筒光照射着,却丝毫不动。仁科一边照着脚下,一边走进老人。走到旁边,仁科感到老人坐着的岩石并非普通岩石,因为一摸,手掌上有种与岩石不同的冷冰冰的感触,有重量感,这是金属的感触。仁科用手试了一下:金块!
被拭过的地方,在电筒光下闪着微微的金光。
“是金块!”跟着来到旁边的人叫着,随后,往回走去叫同伴。
老人没动,也没出声。
仁科用电筒在老人脸上照了一下。老人脸上仍旧没有反应,既未发怒,也没有笑容,只是眯着双眼,凝视着一处。仁科猛地想起了道祖神,老人就象那没有表情,只是默默地一直坐着的石佛。
守护金块石佛——难道这不正是老人的实质吗?正因为他不说又不动,才感到似乎有种深不可测的诅咒力。
仁科绕到堆积着金块的后面看了一下,不由得靠在金块上。就在旁边,龟裂的冰缝向地底笔直地伸展着,约有二十米宽。用手电筒照了一下,深不可测,隐隐地冒出一股冷气。
仁科拣了个小石子,悄悄投下去试探。
没有传来声响。
仁科留神脚下,离开了龟裂处。
“我是仁科,明白吗?”仁科对老人说。
“……”老人没回答。
“怎么了?你不是说有办法吗?快告诉我,现在他们已经来了!”
仁科着急了。难道三十年来,守护着这些金块,而一点也未想使用它的老人的狂念,在必须失去金块的生死关头,使老人变得痴呆了?
“等死吧!”老人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你也不例外……”
“等等!为什么要杀我?”
“不想杀你,但不可能只救你!”
老人的声音在洞里低声回响着。
“是因为看见了金块了吗?”
“对!知道了这些金块的人,谁也不能生还,你也不例外!”
“等一下!我与你并没有对立,这……”
“废话!”
老人的声音,充满了阻止说下去的意味。
“不想改变想法了吗?”
“我说了,这是白废!”
“那告诉我,怎样杀死全体人员呢?”
仁科高叫着,他不想死在这儿。
“死!”老人只回答了这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