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科在竹林中拼命地奔跑。
几个人在背后追赶他。白浊的雾气散开,天更亮了。说是竹林,但由于在村边。全被砍短,成了疏林带,因此,没有一个隐蔽藏身的地方。
追踪的人看来是中臣克明四人,很明显,这是事先约好了的分散追踪。跑了约二十分钟,在灌木丛中歇了口气。虽然离得较远,但追踪者确实是踏着仁科逃跑的足迹来的,这使仁科非常不安。简直就象凭嗅觉追来一样正确。这些家伙为什么玩弄这套把戏呢?
开枪射击吧?
仁科紧握着手枪。他只带着手枪和无线电对讲机,其次就是背包。
他知道,战斗对自己是不利的,对方是四人,并且是经过训练的,就是有屏障,也会立即被包围。
前方出现了人影,沿着树干小心翼翼地朝这边移动,这是准备阻击,斜刺里也出现了人影。
仁科离开了灌木丛,勾着腰穿过了疏林带,不一会儿,来到了疏林带的峡谷里。这里也是岩石峭立,只有沿着峡谷攀登下去。仁科刚开始行走,无意中看了一眼脚下,脚好象被荆棘缠住似的,仔细一看,大量的鲜血从脚肚上往下流,一点点滴在地上。
原来是这样!他明白了追踪者是沿着血迹追来的。他放心地吐了口气,只要弄清了原因,就什么恐惧也没有了。仁科迅速地撕下衬衣襟,勒住了伤口上部。大概这是抓住尼龙绳跳的时候,被枯枝或其他东西划破的伤口。
人声已迫近了。
仁科开始奔跑,下去的地形越来越陡,前方象是被开拓过的地方。绑紧了的脚一阵阵疼痛,感到麻木似的沉重。必须找个地方把布解开,否则很快就会动弹不得。
突然到了疏林带的尽头。
这……?仁科发呆了。眼前出现了荒村,其中靠山边的一栋已烧毁,四周还冒着浓烟。他只好拖着痛脚,进入荒村。必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拖着这只脚逃跑是不行的。
在一栋破房的空地上,有间灰泥已脱落了的仓库,仁科走进去。关上门和窗户,用木棒顶住,上了二楼。二楼也空着,天窗开在南北方向,他打开了门旁的北窗。
从这里看见了身穿美军军服的四个人进村的身影。四人踏着一梯梯石板小路,笔直地朝这里走来。他们肯定听见了手枪声,或者看见了自己走进仓库。
仁科重新绑紧止血的布带,血止住了。他搬来空箱子站上去,看见四个人进了正房。仁科一条胳膊支在窗户上,俯视下面。
这样过了一小时左右,不知进入正房的四个人情况如何,既没有响动,也没有攻击的迹象。他们一定知道如果进攻的话,就会被击毙,因为仁科占着良好的地势。
仁科从兜里掏出香烟。他吐出的紫色烟雾飘出窗外,两口,三口……
突然,他停止吸烟:难道是等到晚上来袭击?全身松弛了的肌肉又紧张起来。黑夜来到时,要是门被偷偷打开,在楼下放起火来……事态很严重!仁科取出对讲机,向山泽求援。
等了一会儿,山泽回答:“知道了,立即就来营救。”
“来几人?”
“我和另一个人。”
“只两个人?不行啊!对方是四个受过训练的人,我又负了伤!”
“……”山泽沉默了。
“不去请求紧急救援吗?”
“时间来不及了。到有电话的地方去,要两个小时,天黑之前,实在难以赶到。”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如果有炸药的话,两个人也行。”
“我怎么会带有这种东西呢?”
“那……”
“想想办法吧,傍晚前一定救你出来!”
山泽中止了通话。
仁科看了看手表,刚过九点。到傍晚还有八个多小时,在这段时间里,眼睛一刻也不能离开窗户。对方肯定也在正房的某个地方窥视自己,稍有疏忽,就可能丧命。
仁科数了数香烟,还有七支,可以一小时抽一支。他点燃第一支烟,漫长的一天开始了。
时间在寂静中慢慢地溜走。仁科面前的窗框上已摆着五个烟头了,他还剩最后两支烟。当仁科伸手掏第六支烟时,仿佛从遥远的地方——山对面一带传来一种声音。声音越来越近,异样的金属声掺杂其中。金属声象是锡杖敲打大地发出的庄严肃穆的声音,一群修行僧走进了这个荒村。他们一边用力地敲打锡杖,一边响亮地诵着经文,沿着荒芜的小路入村,向仁科隐藏的仓库走来。
这时,仁科才开始醒悟:难道是山泽所为吗?山泽用什么办法将这群僧侣引出来的呢?仁科还来不及思索清楚,他藏身的庭院已被湮没在经文和锡杖声中。